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見太奶奶

朱銘的吐氣黏在我的脖子上，我只感覺一陣噁心，哆嗦了一下，脖子蹭了一下黑皮。

一陣刺痛傳來，我流血了，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我身後的呼吸突然一重，朱銘湊了上來。

我馬上知道他要幹什麼，他要舔我脖子上的血。

「草！」

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寧可死，我也不能被這個死變態舔到。

「呦，我大孫子這麼吸引人嗎？」

沒等我發力，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聽了一愣，提起的那一口氣完全泄掉，太奶奶怎麼來這裏了？

朱銘的動作也是一僵。我能感覺到，他伸出的舌頭縮了回去。

「滾！」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冰冷聲音響起，朱銘的身體陡的一顫，然後飛了出去。地下監牢內的霧氣也迅速的消散，一切又變的清晰。

陳曦和媚兒站在距離我五米外，神色凝重，不知道想着什麼。

太奶奶站在鐵床前，身上是那套去世前的壽衣。手裏拿着一根煙袋鍋，一臉冷厲的看着倒在她腳邊的朱銘。

至於我，一動不敢動，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向右瞟，那是一個穿着大紅色媳婦的女人，是嫁衣。

這一次，嫁衣和太奶奶同時出現，是我沒有想到的。

「乖孫，奶奶給你報仇！」

太奶奶陰陰的笑聲打破了沉默，她揚起手裏的煙袋鍋子，對着朱銘的腦門打了下去。

一下，兩下，血順着朱銘的腦門流了下來。

「別殺我！」

朱銘瞪圓了眼睛，哀嚎起來，對於落下來的煙袋鍋子，並沒有抵擋，或者說，抵擋不了。

掄了三下，朱銘昏了過去，太奶奶陰陰的一笑，蹲下來在朱銘的腦門拍了一下，手抬起時，抓出了一道虛影。

太奶奶抬頭對我嘿嘿一笑，道：「乖孫，奶奶幫你報仇了！」她一邊說，一邊將虛影放入了裝煙葉的黑袋子內。

「呵呵！」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個太奶奶，我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之前的太奶奶，雖然人陰沉了一些，有時候還喜怒無常，但還在接受範圍內。

可這個，帶着一股子邪性，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不怎麼像太奶奶，反倒是像一些老黃皮子。

「乖孫，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問，出了這裏，咱們娘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面了！」太奶奶沒管我的異樣。尖著嗓子說道。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我那幾個爺爺是怎麼回事？」我沉吟片刻，開口問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的人是註定要犧牲的！」太奶奶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麼我呢？顧家這些年死去的那些男丁呢？」我沉聲問道，眼睛死死的盯着太奶奶，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一些什麼不同。

「白陽末劫即將度過，紅陽盛世即將到來，顧家的犧牲，是有價值的！」太奶奶眼中透出一股瘋狂，聲音陡然拔高。

「白陽，紅陽！」

我喃喃了一遍，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漸漸不可控制，我甚至笑出了眼淚，局面向著我最不想看到的一面發展了。

什麼是白陽，什麼是紅陽，我很清楚，這來源於一貫道的基本教義。

在一貫道看來。整個宇宙分為「紅陽」，「青陽」，「白陽」三個時期，每一個時期一萬八千年。

民國初年，一貫道創教。宣稱白陽末劫到來，只有信奉他們，才能安然度過末劫，迎來紅陽盛世。

建國后，一貫道被定位邪教。從而被剿滅，太奶奶作為一貫道的教首，自首將手下供出，所以才免受責罰。

我本以為，太奶奶已經放棄了這個什麼一貫道。沒想到太奶奶還信奉那個見鬼的一貫道。

這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我一直以為，顧家詛咒的起因，是因為拿起盜墓，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太奶奶設計好的。

為了她所謂的教義，犧牲了顧家三十多個男丁，我到現在還能想起，父親臨死是眼中閃爍的那抹絕望。

「呵呵！」

我看着太奶奶，譏諷的笑了笑。問道：「太奶奶，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我那些爺爺，還有那些死去的叔伯兄弟，他們都是你親生的嗎？」

「是！」

太奶奶給了我一個令我絕望的答案。

如果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那麼這一切我還可以理解，但是現在，我理解不了。

「就為了你那個狗屁教義，你可以對親兒子，親孫子。乃至於我下手，對嗎？」我死死盯着太奶奶的眼睛，咬着牙問道。

「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太奶奶面無表情的說道。

在她的眼睛裏，我沒看到一絲對於顧家男丁犧牲的痛心之色，我看到的只是她對於教義的執念與瘋狂。

「那我呢？你打算對我怎麼辦？」我冷冷的問道。

「你是最後一塊拼圖。有了你，我的計劃才能成型！」太奶奶看我的目光中透著一股瘋狂，聲音也帶着一絲顫抖。

「如果我死了呢？」我冷冷的問道。

「你不會死的！」

太奶奶搖搖頭，道：「你和你那幾個爺爺不同，他們為了自己的命，可以拋棄妻子，可以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為了活着，他們什麼都可以做，但是你不會！」

說到這。太奶奶陰陰的一笑，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你死了，一切就會終結！」

「不會的，我說了。你和你那幾個爺爺不同，你死了，胖子會死，小魚也會死，還有她和她！」

太奶奶將手指向了陳曦和狐媚兒。陰陰的說道：「我會將所有和你們有關係的人全部殺死，讓他們下去陪你！」

我沉默了，太奶奶說的沒錯，我和我那些爺爺不同，我雖然也是一個利己主義者。但我心中有自己的底線。

這個底線就是我的軟肋，我有自己顧念的人，我放不下胖子，也放不下小魚，更放不下陳曦。

太奶奶的意思很明顯，我敢死，她就弄死我在意的人。

「你贏了！」

沉默片刻后，我服軟了。

「呵呵！」太奶奶陰陰的笑了笑，尖聲道：「乖孫子，你放心，紅陽盛世降臨，我們都會得到大圓滿！」

看着癲狂的太奶奶，我反而恢復了平靜，八十年前，他們失敗了。八十年後的今天，他們會成功嗎？

我覺得不會，我會等下去，會按照她的吩咐，一點一點來實施她的計劃。然後看着她失敗。

我緩緩的轉過身，看着身側的嫁衣，冷冷的問道：「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

嫁衣的來歷是個謎，但是我能看出來，她和太奶奶不是一路人，我很想知道，她又是為了什麼在我身邊。

嫁衣緩緩的轉身，霞冠上的流蘇碰撞，發出一陣叮咚聲，一雙冰冷的眼眸透過流蘇和我對視，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聲音冰冷，似乎不帶一絲感情色彩，但是我能感覺的到，她恨我，她非常恨我。

平靜之下，是一抹極力壓制的恨意。

「記起什麼？」

望着那雙冰冷的眼眸，我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悔意，就好似我做了對不起嫁衣的事情。

嫁衣沉默片刻，頭突然向前移動，湊到我的跟前，那雙漆黑的眼眸冷冷的凝視着我，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會讓你記起一切，也會讓你明白，有些債，是要還的！」

說完，她向後退了一步，在一陣叮咚聲中，消失在了我的眼中。

我愣愣的看着嫁衣剛才的位置，下意識伸手撈了一下，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悔意自心頭湧出，一時間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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