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二章 真正的世界

「快點吃這個！」瑪麗娜又掏出一個小瓶子。

「這是什麼啊？」

「放心啦，只是葡萄糖！」

方宇浩疑惑地將粉末撒到舌尖，一剎那，這種甜蜜從大腦中突然炸開，彷彿每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一點小小的葡萄糖，竟然能夠這麼這麼甜蜜，這麼……這麼好吃！

如果說原先攝入糖分的快感是1，那麼現在達到了1000！

他終於知道大腦的哪個閥門被打開了：是快樂！

腦海中的多巴胺開始泛濫成災，這種享受初戀接吻般的奇妙快感讓方宇浩全身的肌肉一陣陣地抽搐著，在超凡意志的作用下，花費十幾分鐘，他才漸漸恢復正常。

心底里又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空虛感。大腦不停地告訴自己，它還行要重複這種甜蜜。

「怎麼樣？很舒服吧！這種藥劑的名字叫做『櫻花』，無論是哪種快樂，都能夠迅速放大。」瑪麗娜嬌笑着，臉色非常紅潤。全身上下同樣有點抽搐。

方宇浩皺着眉頭，神情非常嚴肅：「這東西誰給你的！不會是什麼興奮劑、違禁藥吧？你這樣做，會被機械人警察給抓起來的！」

瑪麗娜感到有點委屈：「是隔壁的一位大叔給我的……我問過了，並不屬於違禁藥物的範疇。這是個人行為，機械人不會管我們的。」

「答應我，不要再使用這東西了。它會害了你！」方宇浩心中很生氣，剛剛出校的學生還是太單純了些，一出校門就遇到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即便，「櫻花」沒有任何的成癮性，它只是會將快樂給放大而已。

但是，任何修改腦域活動的動作，在方宇浩心目中，都需要嚴格地規範。這個世界的人沒有任何經濟糾紛，沒有太多的矛盾，總比現實世界更加單純。

連哄帶騙，瑪麗娜終於將這瓶「櫻花」倒進了下水道裏邊。

同學會還在繼續，大家歡快地唱歌，有一群男孩玩起了VR遊戲，很少有人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方宇浩趁著「上廁所」的借口，在K吧里胡亂轉悠着。瑪麗娜拿來的奇怪藥劑，引發了他的注意力。

他又花了點信念碎片，給自己安裝上「順風耳」的天賦。

「……學校里的可都是美女，那簡直欲罷不能啊。」

「發哥，你不喜歡我們了嗎？」

「我喜歡多個人一起的……」

隱隱還有女子的嬌笑，以及奇怪的聲音。

方宇浩皺着眉頭，他對這個世界的浮誇風氣異常不滿。

這肯定是所謂的「櫻花」在搞鬼，它雖然沒有成癮性，但是平白放大了快樂，其他亂七八糟的行為便有了成癮性。當某一種快樂放大幾百上千倍后，便不是人類意志能夠克服的了。

逛了一大圈，有60%以上的包廂，都在發生各種奇怪的行為。

難以想像，這個荒誕的鬼地方就是校園外的真實。

「機械人女士，我想知道，自己合成精神致幻類藥物，是否合規合法。」

方宇浩找到一個綠眼睛的機械人。

「需要辨別藥物種類，才能進行判斷。」機械人女孩嚴肅地說道，她給出了一個長長的物質清單。這些都是違禁品。

「那麼，這種藥物呢？」

方宇浩手上還有着一些殘留的「櫻花」。

機械人女孩用纖細的手指，在方宇浩手上抹了一下，然後伸進自己嘴裏。

「氯化鈉、氯化鉀、多巴胺、五色羥基，少量的乙酰膽鹼以及腎上腺素……還有另外一百一十十七種大分子物質。按照化驗結果，它不會直接產生任何快感，也不會導致成癮性問題，更不會破壞人類健康，所以並不違反法律，我們不會出手管制。」

「可是，它會衍生出其餘的成癮性問題。如果我服用了『櫻花』，再服用葡萄糖，我會獲得比以往高得多的快樂！當然我也可以尋找其餘的娛樂方式，譬如說打遊戲，吃葡萄糖，或者說與人發生關係……你應該知道的，某些行為帶來的快感，可比吃一點葡萄糖高了不知道多少！這會引發另外的社會問題。」

機械人女孩思考了一陣子，說道：「很抱歉先生，我們無法判斷這種間接因果。這不屬於法律管轄範圍。」

「法律不能夠修改嗎？」

「可以，但只能由人類自行修改。機械人無法制定律法，人類是自由的。」

方宇浩差點給這位功能強大而又呆板的機械人給跪了。

再怎麼完善的制度，依舊會有漏洞。

這就好比有人拿刀殺人，法律並不會制裁生產刀的人。「櫻花」衍生的間接成癮問題，也不會歸結到櫻花上。

方宇浩換了一套說辭：「那麼，以下幾種行為是否違法？」

他說了幾個詞語。

「是！」機械人女孩肯定地說道。

方宇浩報出了一大堆數字：「那麼我舉報，3344號房間，4456號房間，5673號房間，5677號房間……正在發生違法行為！」

綠眼睛的機械人女孩遲疑了一下，嚴肅地說道：「先生，如果是虛假信息，您可以要承擔誹謗風險！」

「快點去吧，正歡樂呢。現在去還能抓個正著！」

很快，一大堆機械人臨時客串警察，風風火火地沖了過去，如同維護正義的勇士。

通常情況下，機械人是不允許窺探人類私隱的。但犯了法的情況下，又有些不一樣了。

「你們這是侵犯人權！」

「……我會把你親自送到廢鐵工廠！」

很快，包廂中傳來了一陣吵鬧，幾個男女罵的正起勁。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想着繼續做自己的事兒。還有的人正處於興奮期，魂游物外，時不時全身上下抽搐一陣，甚至有的還想要攻擊機械人。

綠眼睛的機械人女孩就像抓小雞一樣，面不改色，給他們一個個帶上了鐐銬。

「證據確鑿，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跟我去法院吧！」

冷酷的聲音讓這些男女忽然明白，眼前的只是冷酷地機械人，頓時閉上了嘴巴。

甚至還在舉辦同學會的學生們都一個個冒了出來，他們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幕。

「看什麼看，你們早晚也會這樣！」

為首的一名男子，彷彿回想起了自己剛剛從學校里出來的樣子，大罵道。

……

方宇浩覺得，這個世界，原本應該不是這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一套機械人流程原先是好的，但是用着用着，人心思變，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特別是「櫻花」出現之後。

所有的人，不需要努力就能獲得一切，除了獲得更高層次的快樂，和不同的對象交配外，人類還能夠做什麼？

瑪利亞嬌笑道：「而且，先祖們或許沒有想到，後邊會出現『櫻花』這種沒有成癮性，卻能夠引發成癮性的東西吧。看來先祖們也不是無所不能的聰明。」

方宇浩點頭：「嗯，有道理……不過，那個葡萄糖可真好吃啊。我現在感覺，吃其他的東西都有點索然無味了，可能需要禁食幾天，餓了才會覺得好吃。」

瑪麗娜笑着說道：「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學一點哲學，去思考人生的意義。這樣就不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

「在學校里的時候，就應該加入這門課程。」

方宇浩搖了搖頭：「這可實在太難了。人生的意義，沒有人能夠幫你回答。而且，學校里的哲學課，又有誰會去認真聽？」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是啊，他們確實不會去認真聽的。

這兩個月的暑假，方宇浩幫助同學們，在雙子城開了一間小小的花圃。這八個比較要好的男男女女，總算有點事情做了。

即使人類培養出來的花朵，不可能比得過機械人培養出來的花朵；即使整個社會，根本不需要這點多出來的生產力，給自己一點小小的成就，也算是好事。

「快看，快看，曇花開了！」另一位女孩誇張地叫道。

方宇浩連忙跑了過去。

潔白無瑕的曇花，在今夜盛開，瞬息之間的綻放。

「它很快就會凋謝。曇花只能開一到兩個小時。」

但是這份美麗，卻能夠通過技術手段保存下來。

心靈手巧的瑪麗娜將它摘下，製作成一個植物標本。

「浩特，送給你！以後還要考碩士、博士嗎？」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想。我覺得讀書挺好的，這可能就是我的追求吧。」方宇浩點頭。

瑪麗娜歪著腦袋想了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麼……

她又笑了起來：「讀完書後，一起來花圃種花哦。」

「一言為定！」

……

前往清北大學的高空飛車上，往下方眺望，巨大的城市，茂盛的原始森林涇渭分明。就連所有的動物也都受到了非常好的保護。

方宇浩始終認為，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品味還是非常高大上的。從各種機械人管理制度上看，確實想要往人類往上進的方向上帶。但事實上，六百萬年過去了，太久太久的時間，讓整套秩序發生了偏差，就連創造了這個世界的超凡者，說不定也想像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許，一件藝術品已經被時間給慢慢腐蝕了。」

「再體驗一陣子吧。」

清北大學在北邊的帝都裏邊，所有的大學導師依舊是綠眼睛機械人。據說機械人在已知的領域內，絕對比人類做的更好，包括教育。只有通過高難度的博士考核，才能夠自己做學問，開拓未知的疆界。

清北大學里集中了全國各地的聰明人。不可否認，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確實是天生喜歡讀書的，他們和一般人不一樣。

在這裏，方宇浩又遇到了新的好友——李營先生。

這位數學系的天才，這輩子的夢想就是讀懂望月教授的「IUTT理論」。而望月教授，則是六百萬年前的一名大數學家。

「哎，你不打算更進一步嗎？」方宇浩不禁問道，「數學上還有很多未解之謎，黎曼猜想至今還沒有被證明，難道你不打算做這一些大學問嗎？」

「拜託啊，能讀懂就已經很不錯了！」李營搖了搖頭，「要讀懂IUTT理論，首先要深入學習代數幾何。你知道這門課的難度吧？」

方宇浩點了點頭。

代數幾何並非本科生的課程，門檻非常高，因為至少要懂得交換代數和同調代數，而後兩者的門檻又包含了抽象代數。

「想要做這方面的學問，代數幾何只是入門，後邊還要學習難度超超高的遠阿貝爾幾何，然後才是IUTT理論。」李營誇張地說道：「或許讀到那時候，我已經四五十了，過了思維的巔峰期，還能創造出什麼？」

「好吧。」方宇浩同樣感到唏噓。

他學習的是數學中的「辛幾何」方向。原因很簡單，數學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語言，無論是唯心世界，還是現實。多學一點數學，總歸是好事。

李營嘆了口氣，「我們的先祖，實在太聰明了，聰明到讓我們感到絕望。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不學習，難道和這群傻子一樣，毫無意義地享受人生嗎？」

這個大型公園裏有一群目光獃滯的人群，嗑了「櫻花」，然後吃葡萄糖。在這種公共場合，倒是沒有人做出有傷風化的事兒。否則，機械人會迅速將他們逮捕。

他們的精神正在虛空當中徜徉。

其中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孩，時不時地抽搐一下，一張臉漲的通紅。在藥物的作用下，她飄飄欲仙，彷彿到達了歡樂的巔峰。

「帥哥！」女孩睜開眼睛，滿臉春光地招呼道：「想約會嗎？很舒服的喲！」

在這種嗑藥狀態，每做一件事，都會獲得比原先高得多的歡樂值。

和異性發生關係，當然比吃葡萄糖快樂得多，更勝一籌的快樂是**，不僅會帶來生理快感，還有無以倫比的心理快感。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頭原始的野獸，道德是關住這頭野獸的底線。但嗑「櫻花」的人，很大概率會突破道德，讓心中的野獸跑出來。只要進行過一次，那種墮落的快感，簡直讓人慾罷不能。

方宇浩避之不及，彷彿遇到了瘟神。

只剩下李營在後邊哈哈大笑，不停地拍掌：「啊哈哈，大帥哥，你真是個膽小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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