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新人類群體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方宇浩被調配到了一個數值策劃的工作小組當中。他開始充分發揮自己「說謊不臉紅」的超能力。

「王哥，您懂得可真多啊！您這個演演算法簡直妙極了！」

這位名叫王鑫的男人，是項目組負責人，碩士學位，已經快四十歲了。他這麼大的年紀，竟然被方宇浩說的一愣一愣的，臉色微微紅潤了起來。

「美玲姐，您可真有氣質！」

這位名叫金美玲的女性，是一位三十多的大齡剩女，正在發愁自己嫁不出去，結果一下子就被誇得心花怒放，眼神閃爍地看着方宇浩。

辦公室里的每個人臉色都被誇地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心中舒服的要死。

為什麼？因為這是一個很少有讚揚的世界。

如果一個人不是真心實意地佩服別人，卻口頭誇讚，就會被自己的潛意識認定是「撒謊」，導致自己產生臉紅現象。

人類這種生物，總是會有一些嫉妒心理，很少有人會真心實意地佩服別人，如果一邊拍馬屁一邊臉紅，活生生地表示自己在說謊，豈不是尷尬？這也就導致這個世界的人類，基本上不會去讚揚別人，也不會去拍別人的馬屁。

方宇浩這樣拍當面馬屁，簡直快要把他們的心都拍到天上去了……

項目組組長王鑫，甚至連一張嘴都翹歪了。他正在煩惱自己的事情，結果被方宇浩一拍馬屁，心情也莫名好了許多……

就如此，一個星期的時間，方宇浩很快就和整個部門的人打成一片。不僅僅是因為拍馬屁，他自己也是有一些真才實學的。

「浩特，下班后一起去聚會吧。加班了這麼久，真是累死了！」王鑫揮了揮手。大公司就是有這樣的好處，每個部門還有一些零花錢可以支配，就當是額外的員工福利了。

「行！」方宇浩點頭道。

一個小時后，他們相聚在一個假面舞會飯店。

「假面舞會」這個世界最為常見的娛樂方式，每個人都帶上一個面具，可以隨意地說謊卻不會被別人發現臉紅的現象，事後也不允許重新追究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我點一個酸菜魚。」

「來一個黑椒牛柳！」

加上方宇浩，男男女女總共十來人，全都帶上了奇形怪狀的面具，看上去就像一群妖魔鬼怪。不過人們帶上面具后，好像解放了真正的天性，就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聊了起來。

「唉，王哥，我們現在項目組裏的人也太少了。能不能再申請一些人啊？每天都加班真的好煩。」

「是啊，是啊！再招幾個人唄。」

王鑫苦笑道：「這種事情我說了不算，多一個人就多付一點工資，反正老闆就是這樣想的。大家加把油吧，把這個人的工資拿來當我們的獎金，不是更好？」

「真的假的？」

一位女孩子叫了起來，「我可不相信！」

「我去向老闆申請一下吧。不過你們不要抱太大的指望。」

在「假面舞會」上，帶上來面具后，大家說起來也很輕鬆。沒有人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臉紅。

這種感覺簡直就和方宇浩所創造的「第一平行宇宙」一模一樣，那裏的人只有帶着頭盔才能正常交流。而這裏的人稍微好一點，不戴面具只能勉強交流，但是帶上面具后，又更加順暢一些。

「人總是一種要臉面的生物啊……」方宇浩心中感到有些好笑。

人在與別人交往的時候，約有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時間在撒謊，方宇浩利用自己超高的感知，已經察覺到了有幾人已經面色通紅，渾身發燙。

他們聊公司，聊新聞，幾個男人完全沉迷於吹牛打屁，不能自拔；幾個女人已經自顧自的形成了一個小圈子，說起了平時聽到的各種八卦，這些不確定的信息，在面對面的時候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

彷彿要把平時的壓抑全都解放出來！

難怪，這種假面舞會餐廳在這個世界這麼流行。

「這樣也好，有一些天性，總歸是要釋放的。」

過了一陣子，吃完飯後，大夥還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當然了，在這裏可以說真話，也可以說假話。

「小帥哥！」

「浩特，輪到你了！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是被自己誇過「有氣質」的大齡剩女金美玲，她正非常曖昧地看着自己。

「當然是真心話！」方宇浩遲疑地想了一下，要是選擇大冒險，指不定要做什麼糗事。他堂堂一個主神，怎麼能夠去丟臉呢？

「哦……你有喜歡的人嗎？」

所有人都哄鬧地大叫起來，彷彿因為方宇浩誇過金美玲「有氣質」，就好像喜歡她一樣。因為不帶面具的時候，大家都是不撒謊的。

金美玲也是臉皮發燙，心中各種情緒作怪：「終於有帥哥看上老娘了。雖然還不知道性格怎麼樣，但可以嘗試一下。」

「有喜歡的人。」方宇浩有點頭疼地說道：「是我的妻子，她居住在其他的城市……氣質和美玲姐比較像……」

當然了，最後一句是假話。蘇雨禾的氣質怎麼可能和這個胖姑娘比較像……

「你已經結婚了啊！真沒勁哎。」

所有人都停止了哄鬧，金美玲也只能撅著嘴巴，相當不高興，不過聽他這麼一說，又沒有辦法生氣。

整個聚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眾人玩得盡興了，才非常不捨得地依依惜別。

方宇浩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鬆了一大口氣。他終於明白，原來在這個世界，也不是隨便能夠隨便亂拍馬屁的，特別是異性……否則別人會以為「喜歡她」。

他就算有「說謊話」的超能力，也不能夠隨意說謊，否則一個謊言需要用更多的謊言去掩蓋，早晚有一天會露出馬腳。

……

就這樣，六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方宇浩漸漸習慣了這個世界的生活方式。每個人都非常老實而又古板，以規避「紅臉效應」，又因此而形成了一系列新的行為準則。

這個世界的犯罪率大幅降低，警察的審訊工作，法官的審判工作變得異常簡單。抓住了犯人後，到底有沒有罪，審訊一下也就是了。如果犯人保持沉默，那就按照最大的刑罰進行審批，簡單而又有效。

貪官污吏變得極少，因為官員每年都會受到人民群眾的檢查，只要問一句話就好：「你有沒有受賄？」如果有說謊臉紅的人，就會受到檢察院的檢查。有辨別謊言的方法，真是太簡單了。

當然了，這個世界的公務員，薪酬還是相當高的，也沒有很大的必要去貪污受賄。

方宇浩甚至敢扶路邊摔倒的老奶奶！這在地球是非常忌諱的一件事！

就在這個周末，他一連在路上撫了三個摔倒的老爺爺，根本沒有人敢碰瓷、訛詐之類。

「多謝你了，小夥子，能不能打個的送我去醫院？」這名大爺疼的滿頭大漢，貌似一條腿摔斷了，卻依舊沒有趁機訛詐方宇浩。

「好的，我幫你打計程車，順便通知你的家人！」

目送這輛計程車遠去，淳樸的社會風氣以及優秀的道德品質讓方宇浩滿意不已。

這個世界在「性」方面是異常不開放的，甚至有一點古板，沒有結婚過的女孩基本上都是處女。方宇浩回想起了曾經體驗過的「雙子星世界」，那個社會性開發異常，和這個「紅臉人社會」走了兩個相反的極端。

他越來越覺得「紅臉」這個設定非常精巧。光只是「撒謊會臉紅」這一項，就強行束縛住了人性中的各種惡，確實比他的「讀心術」更加高明。即便這個設定會導致人們的意識形態異常古板，性格普遍偏於內向，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因為政治清明，治安良好的關係，這個世界民眾的幸福指數還是挺高的。

手機視頻中，首相正在發表一場演講：「我們有決心，有毅力，在五年內打造出一個中等發達國家。」

發表這些言論他並沒有臉紅，所以民眾也異常信任。幾乎所有人都養成了「說出來的都是真話」這個習慣。反正別人當面講出來的話，相信也就是了。

叮鈴鈴，電話響了起來。

「王哥？」

「是我。」項目組組長王鑫在電話中說道。

「你找我什麼事兒？難道有臨時任務要加班不成？」

「不是，我請你吃個飯！」

方宇浩心中有點狐疑，但還是答應了。

兩人相聚在一個小飯店之中，或許是因為經常拍馬屁的關係，王鑫在平時的工作中也對他多加照顧。方宇浩的工資升地很快，短短半年就升了兩個級別，平時績效基本上都是A級。

「……還是要多謝王哥的照顧！」兩人幹了一杯。

「那也不是，一方面確實水平不錯，另一方面和你的博士學位也有一定的關係。」王鑫好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一張臉已經漲的通紅，反正也辨別不出到底有沒有臉紅了。

他已經快四十歲了，編程這個行業總歸是要吃青春飯的，再不從技術層面轉成領導層，估計很快就要前途無「亮」。

「兄弟，我想問你一個事兒。」王鑫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即使包廂中就只有他們兩人，但他還是非常緊張。

「什麼事？」

「你是不是……」他欲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是不是能夠控制自己的臉紅？能不能教教我？」

方宇浩心中微微一驚，並沒有正面回答：「沒有你說的那回事兒啊……王哥，你知道為什麼說謊后，人就會臉紅嗎？」

「因為……大腦啊！大腦中有一個邏輯甄別區域，會自然地引發臉紅現象，這不是高中的生物學常識嗎？據說……國外有一種手術，可以破壞這一部分大腦區域，但是風險很高，一不小心就變成傻子了！」可以是因為喝多了的緣故，王鑫一下子說了一大串。

「做手術怎麼行？人的大腦怎麼能夠被破壞，這也太不值得了。」方宇浩說道：「按照這種道理，只要你認為一件事情是對的，就算事實上它是違背客觀事實的，說出來也不會臉紅。如果掌握這個訣竅，我估計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說話了吧。」

「確實是這樣，但是沒辦法做到。」

王鑫大著舌頭，好像有點喝多了的樣子：「兄弟，別介意……其實，我二伯就有這樣的能力，所以我知道的比普通人更多一點，他也說這門技術是沒辦法學習的……哎，其實許多官員都能這樣，就像電視上發表演講的那位，你以為全都是他的心裏話不成？世界上總是有這麼多不順心的東西，怎麼可能像他說的那樣美好？」

「普通人相信也就罷了，我反正是不相信的。」

……

吃完這一餐，方宇浩心中更加疑惑了。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確如同自己想像中的那樣，依舊有少量的撒謊者存在。他們更加容易爬到社會上層，甚至變成了社會的管理層、領導者。

可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為什麼要保留這樣的機制呢？

……

方宇浩繼續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半年的時間。

日子很平淡，很安全，沒有發生太大的波瀾。除了偶爾的「假面舞會」外，和非常安詳的老年生活並沒有太大的兩樣。

人類的思想普遍偏向保守，這甚至影響到了各種消費觀念，各種貸款消費的人少之又少。這也導致炒房的人不多，房價始終上不去，人民安家樂業。

他也接觸觀察過所謂的「撒謊者」，有一些是貪污犯，還有一些是商場上的間諜，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人類總歸是利己生物，有一個撒謊的能力，能夠很簡單的爬到更高層，為什麼不用呢？

但總體而言，這部分「撒謊者」，撒的慌都不會太大，因為他們也害怕被別人看出自己撒謊不會臉紅，而被所有人孤立。

甚至，「撒謊者」之間，已經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整套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