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踏腳石

越向北行進，天空就越昏暗。

偶爾能看見的一座山峰，也格外的低矮。

秦戈都有一種錯覺，那就是他正率領他的大軍向地獄深淵行進。

但按理來講，這是不應該的，根據從前得到的情報，天譴圈世界無窮巨大，沿着死神文明封印地向北十幾萬公里，差不多就能進入另外一個文明爭霸圈。

這也是秦戈的目的，他想找到慕小夜，因為現在事實證明，病毒並沒有離開，它們的存在也不單單是各文明之間的扯後腿行為能夠解釋得通的。

當然，秦戈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掉轉回去，殺死盤踞在大風王城的病毒杜威，他現在已經知道，崑崙城投下的那顆核彈並沒有完全的摧毀大風王城。

不過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前者，說到底還是他太弱了，他手下只剩下兩萬多士兵，或許可以重新拿下大風王城，趕走病毒杜威，但他真的不是崑崙城核彈的對手，萬一崑崙城再給他扔下幾顆核彈呢，他根本束手無策。

「我們已經走了多久了？」

「陛下，到今天為止，我們已經走了三個月零九天，差不多走了十萬公里。」左梁回答道。

不知為什麼，最近十幾天，秦戈腦海中的幻覺越來越嚴重，老是分不清虛無和現實，可他詢問了所有人，發現這情況只有他自己出現了，其他人，不管是統領還是士兵，全都很正常。

「陛下，我們應該考慮在這裏修建城池，重建我們的王國了，我們這一路走來，已經錯過太多很好的地形。」左梁再次勸道。

「左梁，你說實話，你真的沒感覺這裏有些情況不對嗎？」秦戈閉上眼睛，再重新睜開，他越來越感到壓抑了，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張巨口，他們要去的前方就是巨口中的喉嚨，一股股詭異的氣息從那裏蔓延出來，陰森，冰冷，可怖。

「沒有，陛下，我可以用我的名字來發誓，這裏真的不錯，連陽光都好像明媚幾分，另外您看那幾座山峰，我估計都是蘊含着品相很高的礦石。再看此地的地形平坦寬闊，正是我們重建王國的好地方。」

左梁拍著胸口保證，秦戈就看着他，他的臉很陰晦，像一張死人的臉，偏偏左梁自己還無法察覺，或者他是故意的？

周圍的士兵，不管是黑目人的長城守備軍，還是灰耳人的大地遊俠，統統都是如此。

「陛下您不相信我，總應該相信灰耳人的超級視力吧，他們連隱形都能看破的，會看不出這裏的不對勁嗎？」左梁又道，而這也是秦戈自己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的原因。

「那就繼續前行吧。」

秦戈就盯着最遠的地方，那巨口的喉嚨處，究竟是他出現了幻覺，還是這地方很不對勁，走過去一看便知，而讓他在這裏落腳，那更是萬萬不可能的。

大軍再次出發，每個士兵的臉上不知在何時都露出一抹微笑，很愉悅，很滿足，好像士氣真的很昂揚一樣。

可在秦戈看去，他們的臉上黑死之氣越發濃郁，已經到了瀕臨死亡的那一步了。

「必須得想個辦法了，不管是我的幻覺太嚴重，還是真的遇到了什麼麻煩。」秦戈心中暗想道。

「報，陛下，前方出現一座大城，非常繁華，對方對我軍似乎並無惡意。」

前去探路的士兵回報，臉上帶着喜氣洋洋的微笑，假若不是秦戈出現的『幻覺』，真的和正常人一樣。

「已經沒有退路了，去看看！」

秦戈暗想，很快，前方還真的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城池，落在左梁等士兵眼中，就是繁華無比，落在秦戈眼中，就是鬼氣縱橫，鬼鳴啾啾，黑死之氣衝天，無數亡靈嚎叫，而在大城的城門上，則是寫着四個大字——遺忘之城。

「左梁，替我看看，這座城叫什麼？」

「陛下，這座城叫桃源之城，看起來他們對我們很友好啊。」左梁這個時候也微笑着說，可秦戈此時已經確定了，不是他出了幻覺，而是唯有他看到了真相。

不過，這仍然很詭異。

「原地休整，我自己去看看。」

秦戈皺着眉頭，在他眼中，他的兩萬大軍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具具屍體，可他們仍然保持着正常的行動，見到他走過來還能行禮。

很快，秦戈走到這遺忘之城前，看到的就是無數亡靈幽魂對着他呲牙咧嘴，但並沒有主動攻擊。

良久，城門裏走出來一個人，秦戈就愣住了，因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裏看到此人。

「螃蟹？」

「嘿嘿，好久不見，坐吧。」螃蟹微微一笑，面前就多了一套桌椅。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秦戈有太多問題想問。

「這裏，就是我的老家啊，桃源，嘿，別驚訝，這裏是生與死共存的世界，也叫悲傷位面，更是連接域內，域外，虛無與現實的橋樑。這個地方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管是誰，來了就會顯出本來面目，你看，你的那些手下原本就是死去之人，如今只不過是用法則重生，但實際上仍然是死人，所以在這裏他們就是活着的死人。」

「而你，從現實而來，一次都沒有死過，所以你反而能夠看到這裏的一部分真正面貌。」

「是你引我來到這裏的？」秦戈又問。

「沒錯，作為一個失敗者，我可以給你一個體面的結局。」螃蟹嘆了口氣，「我一直在關注你，直到你犯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錯誤，一手的王炸被你打得稀里嘩啦，所以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因為你根本不是病毒的對手，更加成不了這一輪文明爭霸的霸主，與其浪費我給你的天賦資源，還不如我重新培養一個傳人。」

秦戈沉默，然後問，「我有幾個疑問，能替我回答嗎？」

「可以，只要我能回答。」

「文明爭霸，九轉文明，超脫現實是一場病毒設下的騙局嗎？」

「是，也不是，因為文明九轉，超脫現實的確是對抗病毒最佳的方法，但這條路太漫長，病毒有太多辦法可以把水攪渾，不過我覺得這件事你已經不用去操心了。」

「我能知道病毒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嗎？」秦戈再問。

「絕望。」螃蟹就回答了兩個字。

秦戈點點頭，不太懂，但也能明白，因為他想起慕小夜所說的希望二字。

「好吧，那我的結局是什麼？被抹去記憶嗎？」

「不，固化歷史。」

螃蟹手中多出來一本書，「成為踏腳石，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能再見到我的父母嗎？」

「能，因為所有與你有關的人和事情，都會被固化在歷史之中，當然，我這樣的人除外。」

「你能贏得最終的勝利嗎？」秦戈忽然問。

「並不能，但我會在恰當的時候固化歷史，成為文明再次進化的踏腳石。」

「那我就沒有什麼可問的了。」

「放心，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螃蟹嘆了口氣，然後打開那本書，隨手寫下三個字。

——全書完。

「我這樣做是不是太殘酷了？」螃蟹像是在自言自語。

「無所謂，他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野蠻人的傳人自然得是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可是這小子想的太多，卻沒有破局而出的道行，走到這一步很正常，能固化歷史就算是善終了，更何況他又不是沒有機會鑽出來的，比如我。」又一個人影浮現出來。

「是嗎？」螃蟹提筆，欲在那本書上再添一個名字。

「王八蛋螃蟹，你敢，老子已經被固化了一次了，不想再被固化。」

「嘿嘿，確定嗎？不固化歷史的話，你做了什麼，沒有人會知道的，而現在，你只需要留下你的真名。」

「我才不在乎，我寧可自由自在，無人知曉。」

「哈哈，走吧！新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