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雲霧漫天逆雪而行,洞天福地卻起悲聲

二八 雲霧漫天逆雪而行,洞天福地卻起悲聲

「哎呀呀,你們總算回來啦!你這小子也太慢了,就這點小事也磨蹭了這麼久!」

那蒜頭拉着小和尚不住抱怨。小乙賠笑道,

「蒜頭前輩,你這話說的不對啊,你可一點也沒閑着啊,這周邊好吃好玩的地方,只怕也被你跑個遍了!」

蒜頭嘻笑道,

「越往西去,越是好玩啊!不過吃的嘛就少了許多!來看看,我這裏有一朵屁股花,好看至極!」

蒜頭慢慢將那東西取了出來,童陸一看,哈哈大笑起來,

「蒜頭前輩,你這東西哪裏是花,分明就是兩塊豆子嘛!」

蒜頭一看,哭鬧起來,

「啊!怎麼壞了,怎麼壞了!它分明是個屁股的!」

他把裂開的兩塊合在一處,還真像一個墨綠色的屁股!小乙奇道,

「咦,蒜頭前輩,你哪裏弄來的這東西,兩瓣中間還帶個小縫,還真像個屁股喲!」

蒜頭心情大壞,一屁股坐在地上,

「還不是姓施的小子,他說是從南邊尋來,只此一個,玩壞就沒了!啊,啊!」

小乙笑笑,

「還有這麼多好玩的,蒜頭前輩,咱們一起去成都吧,蔥頭前輩只怕在那等急了!」

蒜頭搖搖頭道,

「我幹嘛要去找他,嘿嘿,對了對了,我還要去雪山呀,姓施的小子先過去了,我呢,回來接小禿子。你們啊先過去吧,我玩上幾日再來!」

白青一聽,出聲道,

「小乙哥,不然咱們也去吧!我早就聽說那雪山,卻是從未去過!」

小乙知她輕易不會開口,這般要求,也是心心念念太長時間。更何況,這陣子她費盡心力也沒能去掉水中巨毒,心情壓抑至極,此時去到那雪山玩玩也正好可以散散心。他又想了想,回她道,

「那咱們託人給蔥頭前輩帶話,他若願意,便到雪山尋我們!」

蒜頭趕忙說話,

「別管那老蔥頭啦,他怕冷啊,哪裏去得!快走快走!」

小乙托那寺中和尚幫忙,尋個要去成都的香客,這裏離成都不遠,這類香客倒也容易找,只是片刻功夫便尋了來。小乙給了些跑腿費,仔細囑咐一番。那人死活不收,小乙將他拉出寺外,這才勉強收下。

蒜頭早已不耐煩起來,在寺門口跳躥不停,小乙剛放走那人,就被蒜頭抓住,

「嘿嘿,快走快走!」

蒜頭跑跳着在前帶路,眾人跟在後邊,下山去了。

去往那雪山的路雖然有些繁繞,倒也好找,一路之上順水行來,傍山河畔還是遇上幾個較大村落,這裏的人常年飲這雪山融水,肌膚也較外邊人好上不少。這日清晨,眾人來到雪山之下,山腳無雪,寒氣已然襲來,除了蒜頭,眾人都早已備好保暖衣物,此時就派上了用場。尚未入秋,這裏卻已極寒,與山外形成鮮明對比。

小乙看看這山,說道,

「這山只怕不太好走!你看這雲霧這般深厚,不如等它散去咱們再上山?」

蒜頭大擺腦袋,斥道,

「哪這麼多講究,這雲霧只是天氣大好,大雪被曬得厲害,才霧起來的!我什麼雪山沒爬過,這裏啊,輕鬆得很!」

小乙有些猶豫,可被蒜頭一拉,又如何反抗得了,幾人還是前後腳,一同上山去了。

上山走了許久,那蒜頭上去又下來,老是嫌人走得太慢。小乙和辜炎倒還沒怎麼,白青童陸和小和尚就有些吃不消了。小乙向蒜頭抱怨道,

「蒜頭前輩,你可別再催了,你看他們,早就不行了!還有,這雪這麼多,施前輩怎又會在那上邊!」

蒜頭雙手叉腰,喝道,

「他說要來這裏賞雪,讓我接你們過來的!他一定就在上邊,咱們馬上就能尋到他了!」

眾人都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小乙看這四周白茫茫一片,哪裏能見到一個人影,他對蒜頭說道,

「這雪已然快要沒膝!這裏雖然下得不大,可再上去,只怕會有大雪,施前輩沒你這身子骨,又如何抵擋得住!我看啊,他是嫌你麻煩,故意找個借口把你支走,自己先去成都玩了!你啊,定然是被他騙了!」

蒜頭仍不死心,哇哇叫着還要去尋那施前輩。小乙張羅著下山,蒜頭卻又奔了上去,好長時間方才回來。小乙看他表情豐富,應該發現了好玩東西。蒜頭樂道,

「上邊有人啊,真有人啊!我都看人家頭頂啦!」

眾人大奇,這雲霧下沉,這雪慢慢大了起來,怎會有人還在山上?莫不是有人被困雪中,無法自行下來?正思慮間,又聽蒜頭說道,

「那裏還有洞穴,還有人說話呢!咱們快些點,別讓他們把好吃的吃完啦!」

小乙心道,這個時候還想着施前輩的美食呢!他眼神詢問眾人,倒也沒人反對,也都加把力氣隨他一同上去。蒜頭又跑沒了影,這雪山之上起了風,把雪花刮到臉上,生疼生疼的,小乙讓幾人用衣物捂住臉,相互拉住,以免走失。又行許久,那風戛然而止,眼前也略微光亮起來。童陸大喊,道,

「嘿嘿,你們看,那邊好像真有個洞穴,哎呀,你們再看,那繩上吊著的,不正是蒜頭前輩么!」

眾人看向那邊,果見一個蓬頭怪人正在向上攀爬,小乙咽了一口唾沫,道,

「他倒容易,你們三個怎麼上去!」

童陸嘿嘿樂着,道,

「還不只有你一個個背上去!」

小乙搖搖頭,看向辜炎,辜炎點點頭道,

「我把小和尚背上去,這沒問題!」

這次換作小乙樂了,他向童陸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陸陸,這次要辛苦你了!你看那邊三條長繩,也只有你自己來了!」

童陸大喊,

「我可不行,小乙哥,你可不能這樣!」

話音未落,小乙已然拉着白青踏雪而行,沿着蒜頭的腳步奔走過去。辜炎帶笑不笑看了一眼童陸,也拉着小和尚過去了。童陸不住跺腳,可他體力太差,竟是連小和尚也比不過,遠遠的落在了後邊。小乙將白青與自己綁住,這繩子雖然數十丈長,可每隔幾尺就有一繩結,倒也好爬,小乙很快上去。小和尚很輕,辜炎倒也沒費太多氣力。四人上來,趴在崖邊看崖下童陸。童陸奮力爬上幾尺,又掉將下去,如此幾次,乾脆坐到雪中生起了悶氣。

眾人嘲笑一番,才想如何讓他上來,小乙嘿嘿笑了兩下,向下邊叫喊,

「陸陸,你用這繩子綁住身子,我拉你上來呀!」

童陸見有人理他,趕忙站起身來,

「我不會綁啊!你快下來接我才是!」

小乙轉過頭去與辜炎說話,童陸沒法,只好硬著頭皮綁了起來,他怕綁不緊,竟是把腰腹和四肢都纏起,用手扼住結頭,這才叫嚷着小乙向上用力。他身子不重,倒也很快上去,之後便一下躺倒,再不起身。

「陸陸,我們要進去啦,你在這裏躺屍,可別真被凍死了!」

童陸這才感受到嚴寒,趕緊爬起身來跟在眾人身後,他咬牙切齒,心想着定要報復他們!

還未進那洞穴,蒜頭卻從裏邊跑了出來,忙道,

「裏邊有好多娃娃!還有好多死人啊!咦,好噁心啊!」

眾人大驚!小乙心道,莫非裏邊出了什麼變故。他讓眾人留下,與蒜頭一齊進了洞穴。童陸戰戰兢兢道,

「他倆都進去了,可就沒人來保護我們了!不如,咱們也一齊進去!」

辜炎一本正經道,

「我保護你們啊!」

童陸輕笑一聲,道,

「哦,我忘了,還有我們的辜大俠啊!嘖嘖,這下放心了!」

辜炎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也不著惱,回他,

「我也想進去看看,說不定咱們也能幫上忙!」

幾人想法一致,也一齊進入了洞穴之中。

「小乙哥,你在哪裏?」

四人一同進洞,洞裏卻是極黑,童陸打着火來,這才勉強能看到兩三丈外。

「蒜頭前輩,你在哪裏?」

辜炎接過火來,三人抓住辜炎,把他推到前邊。

「啊……」

一聲叫喚把四人嚇得四處逃躥,大聲呼喊,緊接着是那蒜頭大笑不止,

「哈哈,這就把你們嚇著啦!你們也太過膽小啦!」

眾人又聚到辜炎那裏,白青眼尖,看到置有燭火的石柱,辜炎明白,依次點亮,這洞穴方才明亮起來。童陸咂了咂嘴,嘆道,

「這裏居然如此溫暖,還有燭火,只怕有人在此居住,真是奇了!」

蒜頭四處走逛,似是發現什麼好玩的了。童陸叫住他道,

「蒜頭前輩,你別再亂晃了!你剛才不是說有好多娃娃,還有好多死人么?還有,小乙哥跑哪裏去了!」

蒜頭還未回話,就聽小乙回話,

「我在這兒呢!」

眾人看向聲音來處,只見小乙抱着一個小孩跑了過來,他身後跟着十來個半大男孩。小乙過來,將那小孩輕輕放下,對白青道,

「小孩子被凍傷了,青青,你給看看!」

白青蹲了下來,略微診斷,道,

「沒有性命之憂,不過這雙腿凍傷得厲害,若想恢復,只怕需要些時日才行!」

那群孩子裏明顯有一個領頭,他大聲道,

「請你救救他,我,我,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白青搖搖頭笑笑,

「我不要你什麼,你幫我取些雪來,給他腳上多擦拭幾下,他凍得厲害,馬上到這麼暖的地方,又怎麼受得住!」

那男孩趕緊帶着人去找雪,白青專心處理小孩傷處,孩子已然醒來,雖然極痛,卻是緊緊咬住牙,沒有一聲哭喊。白青對他笑笑,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沒有回話,白青看他手中捏著一物,她輕輕掰開小手,裏邊露出幾個小豆。

「咦,這是什麼?」

守在旁邊一個男孩回道,

「這是山豆,我們經常吃它的!」

白青笑笑,對那小男孩道,

「嘻嘻,你不說話,那我就叫你小山豆了喲!」

那男孩是沉默,白青輕輕捏他臉,道,

「放心,姐姐會治好你的!」

眾男孩回來,竟是人人抱了一大塊雪,白青噗嗤笑出聲來,

「只需少許便是,哪裏用得着這麼多!快些過來!」

眾男孩圍在邊上,白青發話,

「別圍在這裏,你們呀,四處轉轉去,儘管放心將他交給我了!」

小乙微笑看着白青,心中甚是甜蜜。他突然想到些什麼,趕忙拉過蒜頭,問道,

「蒜頭前輩,你不是說還有好多死人么?」

蒜頭左看看,右看看,吧唧幾下嘴,這才說話,

「最左邊那個石縫,堵住了風口,好像死挺長時間了!」

小乙趕忙過去,蒜頭覺得可能會有好玩的事發生,也跟了過去。二人來到那邊,臨到近處,才有惡臭傳來。這裏確實是個風口,越靠近它則越是寒冷。寒風刺骨,加上這處常年積雪,那屍身這才沒有迅速腐敗。小乙用布包住口鼻,舉著燭火上前探查,粗略估算,這死屍全都頭朝外邊,數量應該在三十往上。這室內稍暖,因而屍下半身略微有些腐爛,那惡臭也是從這而來。

「蒜頭前輩?你怎麼看!」

那蒜頭把鼻子堵得嚴嚴實實,支支吾吾道,

「很明顯啊,渾身上下青黑一片,肯定都是被毒死的!快些快些,臭死啦!」

蒜頭說完,大喊著「受不了啦」,飛快跑了回去。小乙知道自己判斷沒錯,他又檢查屍身,想從他們身上找到蛛絲馬跡,可他連查數人,卻是一點收穫也無,想來這兇手也定是做了萬全準備,這才清理得這般乾淨。小乙還要再查,白青已經全副武裝來到了身邊,對他道,

「小乙哥,你別搬動那屍體,我看這毒厲害得緊,別要再沾了污穢!讓我來看看!」

小乙心知白青心細如髮,沒準能發現點線索。白青檢查了一番,驚道,

「小乙哥!你看這些人,中毒的樣子是不是與齊天門眾人一樣!你看這口眼耳鼻之中,都有那細細的紅絲!依我看,只怕死了有個半個來月!」

小乙心頭咯噔一下,再仔細回想對比,確實太過相似!

「青青,若真如此,是否又是那肖棠所為?那人心術不正,為非作歹,真是可惡至極!」

白青想想,回道,

「這裏是何人所為還不清楚,不過那肖棠用毒害人,也是有人親眼所見,應該假不了!小乙哥,咱們以後還得多加小心才是!」

小乙點頭贊同,又道,

「除了這些,就沒有其他的發現?」

白青又仔細查看,確是沒有其他線索。二人有些沮喪,回到眾人身邊,童陸一聽又有幾十號人被毒死,把嘴閉得好緊,他本想喝些穴中清水,也迅速打消了念頭。辜炎臉上儘是憤怒之色,把手頭長劍握得極緊,小和尚被嚇得不輕,將辜炎緊緊的抱住。蒜頭卻是雙手叉腰,大喊,

「姓施的,你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裏!」

幾人傻愣著看他,蒜頭又道,

「奶奶的,你小子膽敢騙我!我要把你揪住,折磨個三天三夜才行!」

蒜頭又四處亂跑,小乙不知他如何能在黑暗中發現不同,也許和他天賦異稟有關吧。

眾位小孩緊挨在那領頭後邊,之前一直關心那死人問題,還未問過他們。小乙過來,對那當頭一人道,

「你們可知曉發生了什麼事么?」

眾孩子搖頭,那領頭開口說話,

「我們本是雪山下的鄉民,閑來無事,便上山玩雪。昨日天氣大好,我們相約上山,怎知遇到了暴雪,雪中看不清方向,迷失了方向,這才來到崖下。我看這繩子很新,又極結實,於是讓他們一同上來,後來便發現了這洞穴。這裏好暖和,我們便想着等雪結束之後再行下山。小弟雙腿被凍壞了,我擔心得很,還好遇到你們!」

小乙想想,又問,

「為何不見你們家人來尋?」

那人回道,

「家中不讓隨意上山,我們都是偷偷來的,出門時說是去河裏捕魚,他們若要尋,只怕也是走錯了方向!」

小乙點點頭,

「這樣也就說得通了!還有,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回他,

「我叫雪生,我娘在這雪山上將我生下,因而就取了這名!不過,我喜歡大家叫我『雪裏行』,這是我自己取的!」

小乙笑笑,說道,

「你這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這雪上功夫真有這般厲害?」

雪生拍拍胸脯,自通道,

「那是自然,你不信,大可問問我這些兄弟!」

眾孩子吵鬧起來,一個勁的誇讚這「雪裏行」!

「嘿嘿,你還『雪裏行』呢!我看小白臉一個,哪裏有我厲害!」

說話之人正是蒜頭,他不知什麼時候又躥了過來,聽到「雪裏行」這三字,一臉的不服氣。那「雪裏行」笑笑,回他道,

「前輩若是不服,咱倆比試一番?比試什麼,你說了算,免得別人說我欺負你!」

蒜頭一聽,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哇哇叫喊起來,

「你這臭小子,我不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二人馬上便要出去一較高下。辜炎卻開口說話,

「我害怕他們家人擔心,去外面看了看,又下起暴雪來了!若是想要比試,還是等雪下完才是啊!」

蒜頭匆匆跑了出去,卻是興奮回來,

「下暴雪好啊!你不是『雪裏行』么,怎會怕這暴雪!」

那「雪裏行」挺起胸膛,又道,

「誰說怕了!就怕你不敢來!」

說着就要往外走。小乙趕緊拉住,這暴雪之中比試,弄不好,可是會出人命的,

「我說你倆還是等等,若是這般把命丟掉,真是得不償失!」

二人不聽,還要往外去,小乙一把將那「雪裏行」抱住,又道,

「倆都是倔驢么!這暴雪裏邊有什麼可比的?就算是比了,你倆誰勝誰負,又有誰看得見!不如等雪停下,由我們一同作個見證,也好判定輸贏!」

蒜頭摸著頭想了想,道,

「你說得對呀,這雪裏又看不清,我贏了也沒人能見,確實不好,確實不好!」

「雪裏行」一聽,也開了口,

「哼,有我在,你又怎麼會贏!那就等雪停下,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將你擊敗!」

二人又要口角,小乙好說歹說,這才讓二人住了口。童陸白青在一旁乾笑,小乙看童陸幸災樂禍,也不幫忙說上幾句,心道他還在記恨剛才將他一人留下。

蒜頭突然又道,

「哎呀,肚子好餓呀,有沒有吃的啊!」

幾人上山前倒是備了不少,可今日又有這許多極能吃的半大孩子,再加上蒜頭如此能吃,如何能夠!不過,他還是取了出來,眾人分食,果然只一頓便清理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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