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 將軍開口已定乾坤,高絕出手難留真人

六八 將軍開口已定乾坤,高絕出手難留真人

施詩見那假瓜哥不說話,於是從懷中取了一塊青綠色竹筒出來,筒口特意用油布包好,他讓白青童陸放手,自己又走了過去,

「運氣不錯,你剛才那一腳沒踢到它!你上次說火候差了些許,今日我重做一次,趁著還溫熱,你再試試看!」

陸子苓整個人都傻掉,咽了一口唾沫回他,

「你跑這來,就是為了給我送湯肉?」

施詩道,

「你說過會回去,可我怕它涼了!」

陸子苓搖頭道,

「哎,你這傢伙,真是個榆木疙瘩!」

假瓜哥氣不打一處來,怒道,

「你倆當我不存在?竟在我面前打情罵俏?!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他指著施詩道,

「你,把那竹筒給我摔了!聽到沒!不聽話,那我就在她脖子上劃上一刀,你大可試上一試!」

施詩知輕重,湯肉天天可做,陸子苓的命可只有一條!他毫不猶豫舉起那竹筒,用力往地上一甩,鮮香湯肉撒了一地,還在不住冒着熱氣!

陸子苓一見,贊道,

「一看就知很好吃!你回頭天天換著花樣做給我吃!」

假瓜哥無法忍受,又道,

「你倆住嘴,不許再講一句!」

陸子苓卻是沒忍住,

「咦,你瞧,那狗兒也愛吃呢!」

這地上多有人走,因而泥土早被踩實,這湯肉倒在上邊,倒也沒沾到多少土灰。蒜頭的狗兒吃得香極,假瓜哥也忍不住咽著口水,

「這,這味好香!你,你待會也給我做上一盆!」

那邊阿則卻是怒極,對他說道,

「狗日的快些做事,老子費了半天力,你卻在那瞎搞!」

假瓜哥回道,

「我知道在做什麼,你還是先把自己管好吧,那小子現在可長進了不少!」

假瓜哥似笑非笑對着施詩道,

「想讓我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話還未說完,白青卻是指着他朝他大喊,

「大將軍,大將軍,壞人,壞人!」

假瓜哥不明就裏,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摸了摸頭,問她道,

「大將軍?」

剛一問完,他表情立馬不對勁了,剛才已然放開了一手,另一手也抖了起來,柴刀落在了地上。陸子苓趕緊逃脫出來,不顧一切撲到施詩懷中。白青童陸趕緊將他二人拉回來,再看陸子苓,似小鳥依人,嘟著小嘴撒著嬌。童陸半睜着眼,道,

「我說姐姐,這是什麼時候!你,你這樣不好吧!」

陸子苓看了小乙浪哥幾人一眼,回道,

「管他什麼時候,你看他們,沒一個會輸,我放心!」

她轉向施詩,溫柔道,

「你抱我進去,這裏人太多,人家害怕嘛!」

童陸白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身子顫抖幾下,似是冬日裏窩了一大泡尿那般。施詩小臉紅成一片,還是照辦了。茶館之中早已無人,二人到了裏邊,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麼。

白青童陸這才迴轉頭看那「大將軍」,它正與假瓜哥廝打,假瓜哥這好一會了,還沒把刀拔出來。再看他身上,已然被「大將軍」咬出幾個破洞,有血滲出來,應該被咬得不輕!童陸白青好不興奮,眾位看官早看不慣那假瓜哥所作所為,也跟着二人齊喊,

「大將軍威武,大將軍威武!」

「大將軍」不似普通狗兒,咬上一口便跑,又或是咬住之後再不放口。它用力極猛,咬了一口之後,換個地方又再來一口,把這假瓜哥折騰夠嗆!假瓜哥多處受傷,不住求饒,可「大將軍」仍不放口,又換了幾處為他加碼!假瓜哥竟是大哭起來,在地上來回翻滾,不住求饒

「狗爺爺,你放過我啦,我不敢啦不敢啦!」

這邊童陸也大叫起來,

「大將軍,咬死他!從今日起,姐夫天天做肉給你吃!」

那「大將軍」似是聽懂了一般,又不住往假瓜哥腿上手上招呼!假瓜哥滿身都被狗咬了一遍,竟然慢慢放棄了掙扎。「大將軍」又咬上幾口,見他再不動彈,這才慢慢退回來!白青試探著靠近它,它卻很自然的來到門口趴下,半閉着養起神來。白青過來摸了摸它,它卻似乎很享受,

「大將軍,你可真是太厲害了!多虧有你了!我定會在姐夫面前多說好話!」

「大將軍」嗚嗚兩聲,表示回應,白青身上還有些牛肉,取了出來餵給它吃。

再看那邊,童陸不知從何處尋了繩子和扁擔過來,照着假瓜哥後背便是一下。他雖氣力不大,但用上吃奶的力氣,力道也是不小。

「讓你作惡!讓你欺負姐姐!看我不打死你!」

童陸抽出假瓜哥那大刀,套了幾個伸縮結,拴住他手腳,然後再把全身綁了個嚴嚴實實。

「你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得意得很么?」

假瓜哥身子終於動了一下,嚶嚶抽泣起來,童陸又給了他一鞭子!

「嘿嘿,你別急!這還不算什麼,吳大哥帶你回去,更有得你受的!」

那邊阿則也在痛罵,

「讓你快些辦事,就是不聽!不過也好,帶上你這傢伙,真是容易後背起火!」

阿則奮起一擊,將小乙逼退幾步,二人對峙起來,他對小乙道,

「小子不錯,我竟然已經奈何不得你了!」

小乙見陸子苓等人沒事,放寬了心,回他道,

「哼哼,再戰下去,我定能勝你!」

阿則笑道,

「那就再試上一試!」

阿則用舌頭舔著那匕首,換了副陰森表情。二人正欲動手,圍觀人群分開一條道,一輛馬車駛入進來。小乙一見那駕車之人,心頭涼了半截,他怎麼也來湊熱鬧了?還這般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世人眼前!

「我說你這傢伙,讓你到外邊去,你就是不聽!今日若非有我,你就只有把命搭在這兒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小乙心中最為忌憚的唐渺。阿則看到唐渺過來,也是放下匕首,恭敬道,

「你怎麼來了,我也只是跟他玩玩罷了。」

唐渺笑道,

「我早跟你講過,沒我的允許,不得傷他分毫,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阿則有些膽怯,回道,

「不敢!只是再見他,一時沒忍住。」

唐渺看看小乙點頭道,

「確實不錯,是個練武的好材料!我上次跟你講過,要收你為徒,也不知你有沒有想過?」

小乙回道,

「一點不用想,絕對不可能的事!」

唐渺笑道,

「別這麼快回答我,我還能等!」

唐渺又看了童陸白青一眼,道,

「你們三人合在一處,便像極了我年輕時候!若是想通,我便一齊收作徒兒!」

白青言辭決絕,

「誰要拜你為師!真是痴人說夢!」

唐渺也不氣惱,回她道,

「我說了,我能等!你不是醫者天下心么?若是跟我學些東西,更能造福百姓不是?!我不是自誇,就這醫理來說,天下只怕找不出幾個能與我一較高下的!你也好好想想!」

唐渺轉頭望着童陸道,

「你也別在他身上動怒了,浪費力氣,真是不值!對了,我琢磨了一下,你頭腦靈光,也有異想天開的天賦,倒真可以學些機關機械之術。只不過你心思稍顯浮躁,還得多沉靜一番才是!」

童陸道,

「我才不學你的東西,我就愛整天臭屁打諢,你耐我何!」

唐渺笑笑,又回頭看向小乙,

「我為什麼看中你們三人,只因遍尋天下,沒發現一個理想的苗子。你們三人心意相通,似一人那般,讓我很是驚奇。沒找到個滿意親傳弟子,分開教你三人,倒也不錯!也不算浪費我這一身的本領!我是寧缺勿爛,絕不將就!你們好好想想,我過上一陣再來。」

唐渺看了看周圍正在僵持的數對,也是大感有趣,

「真是難得,難得!若非有事,我還真想繼續看會!哦參對了,你們三個給我小心些,別再弄傷自己!還有,快些做出正確決定,我可不想等太長時間!若是時間一長,沒準我又遇到合適人了,那多劃不來,你們說是與不是?!」

小乙只道,

「你無須多言!」

唐渺輕輕搖晃腦袋,抬頭看了看天,只見白雲幾處,點綴在碧藍晴空之上,清爽至極。他深吸一口氣,對那阿則道,

「時間不早了,阿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阿則點頭道,

「當然!等會唐門弟子前來援助這小子,可就不好走了!」

唐渺笑笑,

「你也是心大!若非有我,你早被人家射成篩子了!這小子身邊大都有人守護,你竟連這點也猜想不到?」

阿則閉嘴不語,又聽唐渺說來,

「不過啊,我讓那兩位官爺的人馬找他們麻煩去了,他們一時半會,可能趕不過來!」

他又對小乙道,

「最後提醒你一下,在這還有唐門弟子護你,若是出了蜀中,又當如何?做事低調一些,對人對已都好!」

小乙也懷疑暗中有人相助,聽唐渺這麼一說,更加確定無疑!的確,在這蜀中,唐門幾乎可以說一不二,但若出了此間,只怕說話也不那麼好使了。他不知為何,現如今對唐渺的話深信不疑。唐渺只是個尋常百姓裝扮,卻隱隱透露出不凡氣質,讓人不得不親近幾分。他真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么?小乙真有些動搖了,可他做的那些事,確是事實不假,他一時之間,也無法轉換過來。

唐渺笑道,

「走嘍!走嘍!」

不知為何,小乙沒有上前攔阻,不知是真有意放他走,還是即便去攔也是攔他不住。唐渺慢悠悠駛動馬車,阿則向小乙笑笑,道,

「咱們後會有期了!」

正要上車,他又想起一事,對唐渺道,

「我把那傢伙帶上怎樣,實在人,有趣得很!」

阿則手指那人,正是與瓜哥對戰的「老膿皰」!唐渺看了一眼,笑道,

「這傢伙確實有趣,帶上也無妨。不過話說前頭,可別想要我為他治那膿瘡!趕緊叫他上來,再晚,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阿則壞笑着拔出匕首,飛也似的奔到那邊。瓜哥應付「老膿皰」已然非常吃力,阿則過來,沒兩下,便再無力抵抗。那馬車緩緩行駛,二人攜手一同回來,翻身上車,唐渺輕抽馬屁,馬車漸漸提起速來。小乙看着那車馬慢慢駛走,心中十分複雜。

「別跑別跑!」

小乙看一人追了過去,竟是蒜頭!蔥頭遠遠站在後頭,二人只怕剛停下手來。蒜頭不知為何會去阻攔那車馬,也許他也對唐渺有些興趣。馬車速度尚未提起,蒜頭很快追到前邊,飛身進入那馬車之中,一瞬間,整個人又彈了回來,摔出老遠。蒜頭身手敏捷,不過還是退了數十步方才穩住了身形。再看那車馬,已然跑得老遠,也定然追不上了!蒜頭仍是不服,一人追了過去,小乙叫他回來,他卻只似沒聽到一般。

這十來人一同廝殺,現如今散了三隊,局勢一邊倒,那小吉、唐肖又怎能抵擋得住,只是幾下,便被小乙擒了下來。吳大人哇哇叫喊,勢頭上來,把寧大人打得沒脾氣,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是因為寧大人重傷未愈,無法用上全力。待到寧大人力竭,已是明月高懸,起燈看景之時。

寧大人再次昏迷過去,眾人也都很是擔心!他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血暈厥,這般下去,沒準會落下病根,便要纏擾他一輩子了!吳大人手下也到了,他便讓人送他回去休養,白青本想為他看看,可又怕他突然醒來,再對自己發難。寧大人去了,這場群毆總算是結束了。眾位看官意猶未盡,把浪哥兒的茶館都快擠爆。

蔥頭不喜歡人多,一一趕了出來,只剩下上過場的那些。吳大人也想對小吉和唐肖多了解一些,乾脆把浪哥兒的地盤當作審訊室,眾人分坐在茶館之中,喝茶說談,外邊由兵士守住,圍觀眾人不敢近前。剛一落坐,蒜頭回來了,整個人灰頭土臉,似泄了氣皮球那般。

茶館之中氣氛詭異,一邊陸子苓和施詩躲在角落裏,雙臉挨在一處,手上你來我往,笑意正濃。「大將軍」剛吃完陸子苓給的干肉,趴在一旁眯眼休憩。另一側,蔥頭直愣愣盯着二人,卻也沒有打擾之意。蒜頭生著悶氣,盯着蔥頭,一句話也不說。小乙童陸白青坐在吳大人身邊,對面則是小吉和唐肖,二人被吳大人親自綁了個結實。假瓜哥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瓜哥則是一臉欣慰坐在旁邊,笑眯眯的把腳放在他屁股之上。浪哥兒跑來跑去給各人添茶,忙得不亦樂乎!

只有陸子苓和施詩輕聲細語,好長時間,方才有人開口說話。

「你們要殺就殺,我都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了,也不在乎再多這一次!」

正是那唐肖說的話。小乙回他道,

「你還未死,便被我們埋了,確實是我們的疏忽!」

唐肖道,

「哼,你們今日若不殺我,我定會回他將你們一個個全部殺掉!」

小乙搖頭嘆道,

「你為何殺心這般重?只因唐渺不肯收你為徒?」

唐肖想到剛才唐渺走時,連一眼都沒看過自己,眼睛一紅,便流下淚來。初時只是嚶嚶抽泣,之後便是嚎啕大哭,任誰都無法勸動!眾人也都打累了,於是便由他哭去,坐下吃些點心茶水。唐肖終於哭完,把眼睛揉得通紅一片,

「快給個痛快的!我也不想活了!」

吳大人道,

「我聽小乙說,你下毒害了數百人,真是罪大惡極!還有,那一潭清泉為何會毒源不斷,你快從實招來!」

唐肖大笑起來,回道,

「那是該他們死!我只是把身上所有毒藥全下了進去,怎知毒性這般猛烈,一下全毒了死!哈哈,哈哈,真是痛快至極,痛快至極!」

吳大人皺眉道,

「這麼說,你也不知為何會有那般奇效?」

唐肖卻是一臉狡詐,又道,

「我特意從那潭中取了一壺帶上,沒想到,毒死二三十人,一點問題沒有!哈哈,真是好東西啊!」

吳大人怒道,

「混賬!這人命,在你眼中真是一錢不值?!」

唐肖冷笑道,

「我的命都不值錢,何況是他們的!你別要再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吳大人道,

「真是死不悔改!」

他從尋了一大塊破布,揉成一團,全部塞進唐肖口中。

「小乙,他雖然是唐門中人,但牽扯之事太多,還是我帶回去處置才好!」

小乙點頭,回他道,

「吳大哥,他離開唐門已經多年,也不知還算不算得唐門中人!老祖宗身子剛好些,還是不要讓她知曉才好!」

浪哥兒終於忙完,坐在一旁,問道,

「這人倒是有些骨氣,比那被狗咬壞的傢伙強上不少!」

眾人齊齊看向那假瓜哥,他身子抖動的厲害,應該是疼痛難當,被瓜哥一腳踩住,又不敢做出聲來。

吳大人問道,

「小乙兄弟,這人又是怎麼回事!」

小乙把那建昌府所遇之事簡要敘述一遍,眾人這才明了,也都對假瓜哥看輕幾分。瓜哥最是痛快,大聲道,

「吳大人是吧,這傢伙在我大理國犯事,理應由我帶回去懲辦,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吳大人想了想,道,

「他只怕在我們這邊兒也不安分,瓜哥不用着急,先留下多耍些時日,待我查明之後,再讓兄弟們送你二人回去!」

瓜哥擦著頭皮,笑聲大起,

「如此甚好,甚好!那就多謝吳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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