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 順水而行遍尋芳蹤,誤入迷陣難逃其中

七三 順水而行遍尋芳蹤,誤入迷陣難逃其中

「蔥頭前輩,咱們怎麼不坐吳大人準備的那條船?」

童陸問那蒜頭道。蔥頭拉長了臉,回道,

「那船太大,涉水太深,也不方便靠岸。咱們輕船上路,難道不是要強上許多?」

小乙也道,

「咱們不分開來尋,蔥頭前輩,我習慣和青青陸陸一齊了,浪哥就交給你了!咱們順水而下,你們尋左岸,我們尋右岸,一月之後在渝州會合,你們看怎樣?」

蔥頭不語,也沒有回絕,於是就這樣安排了。

各自上了船,這船兒不大,十分靈活,吳大人又讓人準備許多東西給他們帶上,吃的喝的應付十日應當不成問題。蔥頭浪哥兒先行走了,二人尋得仔細,過了好長時間,方才離開三人視線。小乙這邊早就準備妥當,可童陸仍舊慢慢吞吞,不想上船。小乙不滿道,

「陸陸,你在幹嘛?」

童陸嘆了口氣,道,

「我在想,要不要去看看夕家老爺,聽說他病得厲害,咱們雖只見過幾面,但也算是有些交情!我故意等著,就是不想讓蔥頭前輩看見。」

小乙看着白青,她輕輕點頭,三人便棄船上岸,回那夕府去了。果然同吳大人所說,夕家老爺重病在床,小乙算是半個女婿,很容易便進了夕府。見到夕老爺,他已然無法說話,小乙幾人也只作些安慰,並表示會竭盡全力去尋月兒。夕老爺微微眨眼,再無回應。白青上前查看,也沒什麼辦法,看那藥石,也沒覺異常。

三人出了門來,差點碰到進門的小夥計,小夥計一見是小乙回來,高興起來,拉着小乙道,

「姑爺,你先在院裏等等,我去給老爺捏捏,這就過來。小,小姐還有話跟你說!」

小乙看這夥計很是面熟,問他,

「你是於果?」

那夥計笑道,

「姑爺竟然還記得我!我去去就來,去去就來!」

三人來到院中坐下,等那於果回來。約莫小半個時辰后,於果帶着一位女僕一齊過來,二人一齊跪了下來,大哭不止,

「姑爺,小姐死的好冤!」

小乙將二人扶了起來,問道,

「發生了何事,慢慢說來!」

於果道,

「你們走後,這府上大大小小都由小姐來作主了,小姐平日對我們極好,因此我們這些下人都喜歡得很。半個多月前,忽然來了一隊盜匪,兇悍得很,小姐領導大家拚死抵抗,終究沒讓他們得逞。可這些人耍上了心思,將小少爺引了出去,拿來要挾小姐。小姐識破賊人奸計,可少爺畢竟是他的親弟弟呀,哎,幾經協商,小姐竟然願意支給他們大批金錢!那些賊人得了好處,卻不離開,竟然,竟然無恥的將小姐也擄了去!我們拚死去救,傷了不少兄弟,還是沒能救下小姐!那些人將小姐綁上船去,還出手輕薄,小姐,小姐氣不過,竟然趁機他人不注意跳了江!這是我和花小花親眼所見!老爺派人尋了好久,連屍身都沒尋到!這江水這般湍急,又冰冷非常,小姐身子骨弱,如何禁受得住!跳入江去,哪裏還能活命!」

那女僕也道,

「果小果說的不假,我們都可以作證!聽說那些人是雙龍山的惡匪,就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對我夕家懷恨在心!」

小乙好不難過,又問,

「夕老爺氣極,於是一病不起?」

於果道,

「是啊!尋不著小姐,府上全亂了,老爺又大病不起,我們這些下人都着急很得,可又有什麼辦法!小少爺雖然不懂事,可他畢竟是夕家唯一血脈,這夕家事務也理應由他來繼承。可是,可是小少爺哪理懂得經營,只顧自己玩樂!哎,這才幾日,就讓人看不到一點希望,我聽人私下人議論得知,若不是老爺還未斷氣,只怕很多人都已經走了!」

小乙問道,

「你倆也打算離開么?」

於果紅了臉道,

「我和花小花,也是小姐給拉的紅線,平日她對我們極好,所以我們決定,即便老爺去了,也會留下來幫助小少爺。」

小乙點頭道,

「你們重情重義,我替月兒謝謝你們!」

於果問小乙道,

「姑爺,你這次回來,是要留下來么?」

小乙搖頭道,

「我還想再去尋尋月兒,沒見到她屍身,我決不相信她已經死了!」

二人沉默好久,葉果嘆道,

「姑爺,不是我沒信心,只是這已經過了半個多月,哪裏,哪裏還有生的可能!」

小乙咬牙道,

「不論如何,總要再去找找!」

小乙與他二人又說了一陣,這才告辭出來。童陸白青始終不發一言,小乙知他二人心頭也不好受,若不是偶然碰到了那雙龍山群賊,又如何會惹上這些殘渣!三人來到江邊,起船下行,小乙信念堅定,沒見到屍體,就還有希望!

三人沿江邊查看,把那崖穴都挨個尋了個遍,若是遇到鄉民,也都問了個遍,看到江邊村落,就把船靠岸上來問詢。這一連數日皆是如此,當真十分辛苦,可仍然沒有一點月兒的消息,難道她已被這江水沖得極遠,又或是被魚兒吃下,早就屍骨無存!可小乙決不放棄,沒到那一刻,他絕不退縮!白青本來對月兒稍有敵意,但此時也顧不得吃醋,陪着小乙尋起人來,着實讓小乙感動不已。童陸也是一反常態,極少偷懶!

小乙三人尋得極慢,早不知蔥頭浪哥兒到了何處,不過既然約定了會面之地,倒也不用着急。

這日,天空又下起大雨來,這秋雨甚涼,在這雨中行船,讓人十分難受!這兩岸都是青石崖壁,又哪裏去尋個好去處躲雨。童陸被淋得沒了脾氣,只是坐着喘氣。小乙大聲叫喊,生怕二人聽不見,

「再堅持一會,興許過了前方急灣便能靠岸!」

轉過急灣,又是如之前那般,讓人看不到一點希望!雨太大,童陸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雙手不停往船外舀水,若是慢些,那船便在下沉。

「我都說找個大船嘛,現在可好,這船眼看就要沉啦!」

雨似潑下那般,白青童陸一齊都舀它不及,小乙也過來幫忙,三人勉強能把落雨排出。雨沒有一絲減小趨勢,小乙已然做好最壞打算,他把白青童陸跟自己拴在一起,若是保不住這船,即便是游水也要帶她二人一起。

三人一齊對付這落雨,卻忘了江中礁石,船底觸礁,再加上那迅猛水勢,三人隨那船兒一起翻入江水之中。還好三人都熟識水性,不至於被水嗆到。三人連在一處,沒被大水衝散。小乙情急之中,抓住岸邊一塊大石,他將拳頭伸入石縫,終於止住漂流。童陸白青順着小乙身子爬了過去,三人各抓住一塊石頭,這才穩當許多。

大雨淋得三人睜不開眼,又過了好一陣,雨水小了一些,童陸才看清前方崖壁,

「前面山崖塌了,咱們從那塌方處爬上去如何!這雨太大,過不了多時,便有大水下來,咱們被卷下去,必死無疑!」

三人記下方位,慢慢朝那邊挪了過去。塌方處極多碎石,三人並排往上,有時碎石鬆動,三人相互借力,也不至於滑落下去。還好沒有更多大石跌落,三人也算有驚無險死裏逃生。

剛一上去,水位直線上漲,童陸指著下方大喊,

「快看快看,這水瘋漲,若是還在下邊,那真是九死一生了!」

小乙也道,

「水這般大,竟然帶着滾石樹榦下來,被任何一個擊中,那可不得了啊!陸陸,多虧你眼尖!」

雨繼續下着,三人往那內陸走去,尋那避雨之處。也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處竹林,外圍竹少,擋不了多少風雨,幾人便繼續往竹林深處行去。行至一大叢竹影處,方才停下腳步。終於能長舒一口氣了,童陸翻著白眼道,

「真是太險了,差點小命不保!」

白青縮成一團,抱怨道,

「這什麼鬼天氣!又正好遇到兩岸都是峭壁,真是背了運了!」

小乙將二人抱住,三人互相取暖,

「好像快要天黑了,咱們還得尋個住處才是!我看這竹不錯,你倆在這待會,我去砍些搭個雨棚!」

小乙砍了好些竹子,把頂端一丈左右截取下來,三面向內,大頭插入土中,尖部彎曲到中間紮好,再在四周搭上竹節,僅留一個小小出口供人進出,頂部蓋好竹枝,便能更多的遮擋風雨。

三人縮到這臨時搭建的當中,天就黑了下來。沒有吃食,今夜也只能餓肚子了。童陸竟然笑了起來,

「小乙哥,你可要記下喲,今日都是為你受的苦,以後得多多回報我們才是!」

小乙也開懷大笑,

「那是自然,等這雨停,咱們就出去。我看這兒竹多,咱們做條小船也很容易,待尋到好地方,咱們買條大船,以免再被江水打翻!」

童陸道,

「剛才眼睛都花了,這四周都是竹子,咱們不會走不出去吧!」

白青打了個噴嚏,道,

「陸陸,你別烏鴉嘴了!不過小乙哥,這竹子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小乙回道,

「確實有些不同,這竹子外表皆是墨綠色,極近黑色,竹子一多,便黑壓壓一片,讓人心情壓抑。不過竹節裏邊倒是極白,竹香味也極濃,可能是竹種不同,倒也沒什麼異常。天已經黑了,也沒吃的,就忍着些,明日看能不能挖點竹筍充饑。」

白青道,

「這中秋時節,只怕還沒到挖筍的時候呢!不過有竹林,應該就能找到吃的。還好小乙哥動作麻利,不然連這躲雨的地方都沒有,那可是要了人命了喲!」

那雨又大了一些,不過小乙搭棚時特別注意引水外流,這小小竹棚里,倒也沒進多少水。三人依偎在一起,身子慢慢暖和起來,不多時,便睡著了。

這第二日,天亮得極晚,小乙只覺天空似被蒙上了一層黑毯一般,極不情願才將胸膛敞開。那雨還在下,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小乙已然尋過四周,並未發現能吃的東西,他又回到雨棚,童陸剛睜開眼,便嚷嚷着要吃頓好的!小乙只道,

「這附近一點吃的沒有,若真想吃,那就用竹葉將就將就啰!」

童陸扯了一把竹葉,遞給小乙,嘿嘿笑道,

「又不是那貓熊,這竹葉如何下得了口!」

白青問道,

「小乙哥,咱們現在怎麼辦?」

小乙道,

「咱們一起去尋吧,我總覺得這裏陰森森的,把你們留下,我真不太放心!」

童陸白青並無意見,三人出了雨棚,小乙用細竹枝紮好了竹帽和雨披,三人裝備妥當這才四處找尋起來。走了半日,還是一無所獲,三人決定還是回那雨棚,在回去的路上,再看看能否好運一些。三人回走好長時間,童陸有些迷惑起來,

「小乙哥,咱們四處轉悠,應該沒走出多遠啊!怎麼這長時間都還沒到呢?」

小乙回道,

「我也奇怪了,難不成咱們迷了路?」

白青也道,

「我記得清楚,這兒竹影定是見過的,可怎麼就是沒了竹棚?難道有人把它拆了?」

小乙搖頭道,

「若是有人過來,定然抹不去那行跡。我覺得不對勁,咱們定是在竹林中迷路了!」

童陸看看天色,說道,

「你們看這天,黑得太快了!昨夜我出棚窩尿,這林子裏晚間真是冷極了!小乙哥,咱們就近再搭一個,好過繼續去尋那竹棚!」

小乙和他想法一樣,不由分說便甩開膀子幹了起來。童陸白青過來幫忙,三人分工協作,很快又搭了一個出來。鑽到裏邊,天又黑了下來。童陸摸著肚皮道,

「你可爭點氣啊,才餓一天就受不了了?先別急!沒準明天還沒吃的呢!」

白青噗嗤笑出聲來,

「陸陸,哪有你這樣安慰自己的!」

童陸道,

「沒辦法啊,我就是這麼樂觀!」

三人說笑一陣,這才轉入正題,小乙道,

「陸陸,青青,你們今日真留心觀察過么?怎會迷失了方向!」

童陸道,

「小乙哥,即便是你迷糊了,我倆都不會有問題!這林子有些怪異,咱們要多注意一些才行!這樣,明日我們出門,每隔一斷距離,便刻下一個記號。這樣無論如何,原路返回,也不會失了方向!」

小乙點頭道,

「這樣最好,今日又沒吃的,哎,只有多喝點水騙騙肚子了!」

外邊雨仍在下着,童陸把自製的裝水筒放在棚外,不多時便接了好些水來,他端起竹筒,大笑,

「水管夠!」

三人喝了些水,慢慢昏睡過去。

轉過天來,三人按約定好的,每隔數十丈便刻下記號,自信不會失了方向。這林子之中,只偶爾聽得有些蟲鳴鳥叫,本以為會有惡獸威脅,卻一點沒有看到獸類的活動痕迹!一片死氣,讓人汗毛直豎!

童陸發現四周有些熟悉,他往前奔去,查看一翻,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氣無力道,

「我們一直堅持往一個方向走,竟然又走回來了!真是邪門啊!」

小乙過來查看,確實是自己刻下的記號。

「怎麼會這樣!我們竟是兜了一個圈子!按說不應該啊!」

白青也道,

「這林子有問題!咱們看似堅持往一個方向走,可是這林子不斷給我們暗示,不知覺間便變換了路線!」

小乙道,

「咱們又餓了一天,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這雨棚還在,倒是能省上不少氣力!」

三人已然累極,雖然還有小半日,卻是不想再走了!

那雨仍舊下個沒完,讓人更加虛弱不堪!三人又回到雨棚之中,又困又餓,過了許久,方才暖和起來。童陸嘴巴一張一合,半眯著雙眼,道,

「我要死了,馬上就要死了!等我死後,你們就吃我的肉,我的肉不多,你倆還是要省著點吃,不過堅持半個來月,應該也沒多大問題。半個月啊,興許就能走出去了!我的肉乾凈著呢,可別千萬嫌棄哦!你倆出去,生了娃娃,讓他給我的靈位磕頭,有事沒事啊,再給我燒些紙錢使使!」

白青踢他一腳道,

「你的肉好臭,誰會去吃!相比之下,我還更願吃些竹葉!」

白青扯了幾片竹葉放入嘴裏嚼了起來,味道不怎麼好,卻還是咽了下去。童陸也吃了幾根,差點沒吐出來。

「難吃死了!難怪連蟲子都不愛它!」

小乙道,

「想想還有什麼辦法!」

童陸突然想到一事,大喜道,

「小乙哥,你不是有一件磁石秤桿么?這磁石能辨別方位,咱們按照它的指引,定能走出去!」

小乙一聽,馬上取出那秤桿,趁天黑前嘗試一番。童陸雖然想去,但起不了身,只在棚內看着小乙,他信心滿滿,還有精力和白青說笑。小乙去了好長時間,方才回來,童陸急忙問他,

「如何,如何,這用它是否能指引方向!」

小乙笑道,

「當然可以啦!」

童陸拍手道,

「我就說嘛,我就說嘛!哈哈,有救啦,有救啦!」

白青也很高興,小乙補充道,

「指引方向是不錯,但是是否能夠指對,那可難說!」

童陸身子僵住,似被澆了盆冷水那般,

「怎麼說!」

小乙哭笑道,

「就這雨棚周圍,都能測出好些個南方!這裏磁石一點都派不上用場,連它也迷糊了!」

童陸哇哇叫喊起來,

「哎呀,哎呀,死定啦,死定啦!哎呀,唐渺啊,唐渺啊,我拜你為師啊,你快來救我啊,快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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