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 晝夜行船佳人相伴,江流急轉終出法眼

七八 晝夜行船佳人相伴,江流急轉終出法眼

「是誰?好大的膽子!」

童陸睡得正香,小乙二人上到船來卻是把他驚醒過來!小乙輕聲笑道,

「陸陸,是我們,你睡得倒是安穩啊!」

童陸笑笑,

「哪裏安穩?都被這水流晃暈過去啦!這麼晚才來,應該一切順利吧!」

小乙道,

「咱們邊走邊說!」

小乙解開船繩,小船兒慢慢漂向江中,這月兒還未出來,只有那漫天星辰變幻。小乙道,

「這船還能躲雨,看上去挺不錯的喲!」

童陸道,

「那是自然,表哥給咱準備了最好的船!快點說說那寧大人如何了!」

白青笑道,

「就他那樣喝法,如何不醉!」

白青把今日之事告知於童陸聽,童陸大笑不止,只道,

「若不是怕他把我給認出來,我也要過去敬他一杯酒水才好!那傢伙真是可恨啊,哪能這般固執!他現在沒了官職在身,便是這江湖中人了,若是不守規矩,哼哼,那可饒不得他!」

小乙道,

「哈哈,陸陸你也自稱江湖中人了?咱們還是趕緊走,我總覺得肖老爺子不太靠譜,若是被寧大人識破,只怕又要追來!被人跟在屁股後頭的感覺,真是讓人不爽!」

童陸笑道,

「那我和青青就負責白日行船,晚上嘛就靠你啰!」

小乙又道,

「還是我來吧,若是交給你,興許正做着美夢便入了那大魚之口呢!」

童陸「呸」了一聲,翻轉個身,慢慢睡熟。

白青不肯睡去,小乙也不讓她來幫忙,她只好趴在船中看着小乙,不時跟他說上幾句。二人這新婚之夜,卻仍在奔波,當真讓人惋惜。小乙每一槳下去都是極深,船速已到極限!白青輕聲哼著歌兒,伴着小乙船槳起伏,小乙聽得醉了,雖然累極,心頭卻是一片暖意。

待到那月兒上來,江面光影流轉,船行此間,江風輕扶,小乙頓覺渾身舒爽。回頭再看白青,已然睡熟,她依然保持笑意,那一抹月光灑在臉上,小小酒窩更是調皮至極。小乙十分滿足,只覺有她在身邊,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第二日天色亮起,童陸睡了個大飽,出了船艙,便見這外邊不同緊緻,不住感嘆,

「嘖嘖,這大江就是不一樣,延綿萬里,江邊每一處都有不同景緻!不知多少人靠它來養活,當真是母親般的存在!」

小乙停下槳來,稍事歇息,對他道,

「照這速度下去,咱們明日便能到那白帝城了!」

童陸咦了一聲,念道,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好詩好詩!」

小乙笑道,

「李太白的詩不拘一格,豪情萬丈,當真是詩中極品!」

童陸笑道,

「呸呸,咱們這些粗人,講什麼詩嘛!你沒聽人說,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么?」

小乙把槳丟給童陸,笑道,

「別貧了,來吧,你也練練身體!」

小乙鑽進船艙,倒頭便睡,他這一夜沒停幾時,又是極用氣力,因而也是累得不行。白青看他剛一倒下便已睡着,十分心疼,過來用大衣將他蓋好,自己則守在邊上,為他揉捏放鬆。童陸精神倒是極好,只是悠閑的划槳,口中說個不停,這兩岸風光極美,倒是讓他倍生豪情,他立在船頭,大聲吟誦起來。白青偶爾笑罵他一句,他卻更加興奮起來,好似天地都在他手中一般!

小乙睡了大半日方才醒來,一看白青陪在身邊,一把將她摟了過去,白青有些害羞,還是把頭鑽進他懷中。童陸正好進來取些吃食,看了個正著!童陸面無表情說道,

「你倆先別着急,等咱們到了白帝城,我遠遠躲開之後,再來親熱可好?」

小乙哈哈大笑,放白青起來,對他道,

「陸陸,你倒是也找個女子氣氣我們呀!」

童陸「啊呸」吐了一大口痰出來,斥道,

「我本想跟着姐姐,可她和姐夫那麼親熱,我看得想吐,沒想跟你倆出來,受罪不說,還要受這苦。也不知前世造的什麼孽,要我今生這般痛苦!」

白青丟了一塊牛肉過來,

「哼,用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童陸又道,

「看吧看吧,還這麼凶!我看我還是找個地方下船,以免打擾到你倆!」

正調笑間,船身一震,小乙趕忙衝到外邊,仔細檢查一番,應該只是觸到了暗礁,並無大礙。小乙笑道,

「嘿嘿,陸陸你看,我說得沒錯吧!」

小乙指著船身,童陸當然明白是說他沒行好船,他也不在乎,翻了個白眼,便進到船艙之中,大吃大喝起來,看來心情還是不錯!

「表哥找的可是最好的船,若是連這點小動靜也支撐不住,那小白龍可真要成小泥鰍了!」

小乙接過船槳,又接着划船,白青靜靜坐在他身前,小乙再不覺累,船兒又飛馳起來。這眼前風光已然夠美,小乙又哪會分心去看那兩岸風光。童陸在另一側大喊大叫,可始終沒能引起小乙注意。

又行了整整一夜,待到第二日天明,小乙又讓童陸來行船。童陸也沒拒絕,只是興奮程度較之頭一日強了不少。小乙躺倒之後,迅速睡着,白青也如之前那般,繼續為他揉捏放鬆。

睡了許久,童陸忽的放聲叫喚,白青出來查看,只見江中立着一座小山,將這流水分了開,山上植被繁茂,幾處房舍屋頂鮮紅,在這樹蔭之中格外明顯,臨江一處停有渡船,其中一隻剛剛起航。再看大江另外一邊,房屋眾多,像個小小村落。

白青也大聲叫喊,

「嘿呀,原來是白帝城到了!陸陸,你也知道那白帝城託孤的故事吧!」

童陸笑道,

「劉皇叔真是籠絡人心當真有一套!」

白青咯咯笑着,回他,

「什麼事從你口中講出,感覺都要變味呢!」

水流極快,童陸想停船上岸休息一下,於是朝船艙之中大聲喊道,

「小乙哥,咱們去白帝城玩玩么?我看那寧大人一時半會也趕不過來!」

小乙慢慢睜眼,回他,

「去歇息半日也行!」

童陸好不開心,調整船向,船兒朝那小山漂了過去。臨到近前,卻聽得一人大聲叫喊,小乙聽這聲音好熟,趕忙鑽了出來!果見一人立在岸邊,朝他們不停揮手示意,小乙心頭揪緊,因為那人正是肖家老爺!看到肖老爺子,必然沒好事了,可以料想,寧大人定然在不遠處了!肖老爺指著對岸,繼續吼道,

「在對面!在對面!你們千萬不能再耽擱了!」

小乙往那邊一看,果然一隻船兒朝這邊過來,船尾一人白衣長袍,身後背着九尺長矛!

小乙心涼了半截,童陸大叫道,

「快走快走!這個殺千刀的,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小乙接過船槳,瘋狂使力,童陸白青也各拿竿子划水,三人齊心,船速陡然提高,把欲橫向攔截他們的那船兒拋在了身後。那寧大人再厲害,畢竟只有一人,小乙三人合力,還是把這兩船間距慢慢拉大。童陸怕這船上東西太多,影響了行船速度,把沒用的東西統統扔入江中,這船兒便又快上了幾分。轉過一處江灣,再看不到那寧大人的船隻,童陸這才放下竿子,再也不想起來,他拍著船板道,

「這真是個仙人,怎麼甩都甩不脫!」

白青也累得不輕,把划竿速度放慢了不少,

「小乙哥,你說他現在沒了官職,咱們應該不用怕他了吧!」

小乙也是氣喘,回她,

「和他相鬥,似乎真要不死不休,哎,咱們還是躲著點吧!真是奇怪了,他不去管惡人,卻執著於此,真不知怎麼說他才好!」

童陸有氣無力道,

「哎,還是別說了,你們看看,他又來了!」

小乙白青一齊回頭,寧大人那船兒又跟了上來,童陸急忙吞了兩口,又給白青小乙各補充了一些,這才繼續使起竿來!口裏嘟囔個不停,

「陰魂不散啊!陰霾不散!咱們得想個辦法甩開他才是!」

小乙道,

「這兩岸灘險,平安停靠已屬不易,他跟得這麼近,怎能丟開他去?若是他跟上岸來,咱們又如何擺脫,哎,真是費勁啊!」

童陸往後看了一眼,恨恨道,

「我說怎麼快了,那傢伙竟然尋了人幫忙!」

小乙回道,

「所以,咱們一刻也不能放鬆了!」

三人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把這兩船距離保持。寧大人那邊當然也會疲累,兩船便似講好的一般,始終一前一後這般僵持。

足足行了半日,天已然黑盡,兩船卻是一刻未停,繼續飛速前行。童陸力不從心,那竿子放入水中,倒是阻礙了船速,小乙乾脆讓他停下歇息,只是這般下去,又不知還能堅持多久!

「小乙哥,咱們不如找個地方上岸,任這船兒飄走,這樣也就擺脫了寧大人!」

小乙喘著粗氣回他,

「我早就想了,可也要有那條件啊!你看看邊兩岸,從這游水上去,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童陸整個人癱倒下來,

「這可怎麼是好!」

小乙道,

「咱們儘力多拉開些距離,再多作打算!」

童陸歇息一會,三人又卯足了勁划船,可身後那船還是隱隱跟在後頭,真是讓三人受傷不已。又過了一個時辰,小乙只覺身後那船兒慢慢靠近過來,他輕聲叫喚,

「不好,那船怎的這麼快!難道寧大人又找到了幫手?!」

童陸也覺察出異常,加快了划水頻率。白青手酸得不行,可仍舊咬牙堅持,小乙恨恨道,

「他若過來,就跟他拼了!」

那船兒果然趕了上來,來到一側,小乙手中未停,眼裏卻始終注意那邊,只要他有所動靜,便要與之生死相搏!正準備迎敵,卻有一人聲起,

「表妹,表妹夫,小陸哥,你們還好吧!」

白青喜極而泣,輕聲回話,

「表哥,原來是你啊,我們還以為寧大人追上來了!」

一側船上竟然是史小龍,他那船兒小巧一些,看起來不常使用,應該是逢年過節時比賽專用船隻!史小龍立在船頭,船尾之上還有一人,應當是他信得過的夥伴,二人划這船過來,竟然這般迅速,不愧是浪里小白龍!二人此時放慢了速度,與小乙這隻船兒順水同行。小乙正要回話,那邊船上又發現一人,竟是那肖老爺子!

「你們走的太慢啦,寧大人就要追來啰!」

小乙回問道,

「肖老爺子,你怎的沒留下人來!」

肖老爺回話道,

「我早上灌他酒時,他就已然起疑,後來拉住街坊問了幾句,已然猜得清楚!騎快馬從這渝州城到白帝城,可是比水路要快上許多,他走後我也找了車馬,一路狂奔過去。你們到時,我已經在那等了兩個時辰!我又找船帶我過來,卻又在路上遇到了小龍!」

小乙道,

「我早知瞞不過他,哎,表哥也是怕我們行船辛苦,這才找了這麼大隻船!」

史小龍道,

「你們先不着急,離這不遠有處險灘,若非經常在這兒往來的漁人,大都不敢夜裏行船的!我們兩船相換,到了地方我提醒你們,你們就轉向過去!我們呢,繼續行你那船,把他們引到江南去!他們想要追上我們,哼,還差得遠呢!」

史小龍的夥伴也道,

「你們大可放心,即便他再加上一人之力,我倆也能應付得了!」

小乙借這星光看他二人,只覺二人都是膀臂渾圓,也是常年划水打浪之功,二人的自信倒也有實力作保!

「表哥,還有這位兄弟,大恩不言謝了!」

史小龍道,

「咱們抓緊一些才是!你們保持船速,我們靠近過來!」

史小龍把船兒靠近,把船繩丟給小乙,然後一步飛上這船,他接過小乙手中船繩,對他道,

「表妹夫,我拉住繩子,你先過去,再把表妹陸小哥接上船去。」

小乙放下槳來,下到小船之上,又把白青童陸接了上來。小船尾部那人無需幫忙,輕輕一躍便上了大船。小乙親見二人船上功夫,當真佩服得很!肖老爺突然開口說話,

「我,我跟哪個船才好啊!」

幾人換船,竟是把他給忘了,此時兩船已然分開,小乙便道,

「肖老爺就跟我們一齊吧!咱們先甩掉寧大人,再為你尋個船兒回去!」

史小龍也說好,又想到一事,對小乙道,

「表妹夫,陸小哥,把你倆現在穿的衣服丟過來,否則寧大人定會看出異常!」

小乙童陸不敢耽擱,趕忙脫下衣服丟上大船。船中有換洗衣衫,史小龍丟回小船給二人穿上。這兩船互換,才算正式完成。兩船又并行多時,轉過一個急灣,史小龍輕聲說話,雖然參雜着划水之音,倒也聽得清楚!

「前面過了灣便往岸邊去,記住不論浪多大,定要貼著崖壁走才行!那兒沒有礁石,不易毀船!過了這一處,便有一家酒館,你們過去提我名號,應該管些用處!」

小乙划船慢慢靠近岸邊,又放慢了船速,待到轉彎時,船兒果然劇烈搖晃起來,不過晃得雖然厲害,卻還是沒把小船掀翻。小乙再看先前那船,已然走得遠了。小乙輕聲對那船兒說話,

「表哥,多謝!」

繼續往前,果然見得有火光亮起,小乙放慢了行速。小船不易被人發現,寧大人那船兒從江中經過,沒有一絲一毫猶豫,應該真被騙了過去。小乙幾人十分歡喜,把船慢慢往那燈火處行去,停船靠岸,幾人一齊上來。抬頭看去,那酒館似是建在懸崖邊上,好不神奇!

除了肖老爺,小乙三人都是疲累已極,不過好酒好肉就在前方,就這幾步,也還是堅持得住的!肖老爺扶住最不濟的童陸,小乙拉着白青,一齊到了那酒館門口,酒館沒有店招,乍一看不像是個做正經買賣的地方。肖老爺有些猶豫,小乙卻不這麼想,史小龍說報他名號能有些用處,應該不必太過擔心。他推門進來,在黑夜裏行船太久,這燈火真是要把人眼晃瞎,小乙抬手擋住,好一會兒方才看清裏邊情形。

只見這酒館上下兩層,上層似乎有不少隔間,應當能夠住人,下邊儘是桌椅,不下十五六張。更奇怪的是,這裏邊竟是坐無虛席,熱鬧非凡!不少人站立起來,顯得十分緊張,而各桌之間,穿衣打扮皆是不同,應該又不是一路。眾人皆是望着樓上一間,小乙幾人滿頭霧水,實在不知發生了何事!

小乙幾人站在門口看了好久,那夥計方才注意到他們,過來說話,

「幾位來得夠晚啊!今日多有不便,招待不得幾位了。若是夜裏不好行船,便在這兒找個地方坐上夜明日再走!」

童陸道,

「怎麼還有你這般做生意的?!」

夥計回道,

「你們沒見這麼多爺爺在此么?哪裏招呼得過來!」

小乙道,

「是渝州城浪里小白龍介紹我們過來的!你可知道他?!」

夥計奇道,

「咦,你們是小白龍的朋友?」

小乙道,

「這是表哥,今日來得太晚,真是多有打擾!」

夥計點頭道,

「今日情況特殊,幾位多擔待些!」

他轉身去了,不一會兒搬小小桌椅出來,另一人則帶了些熟肉和清酒。

「幾位將就一下,等這些祖宗們走了,再來賠不是!」

他話剛說完,便被一壯漢拉了過去,他點頭哈腰陪笑一陣,又去裏間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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