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既然心死多活無意,雖是戲言弄假成真

二三 既然心死多活無意,雖是戲言弄假成真

「什麼人!」

有手下大聲叫喊,小乙諸人往外看去,只見二人慢慢朝這邊走來,看那身形,卻是十分眼熟!

童陸見那二人過來,大喊出聲,

「蔥頭前輩,你來得可不是時候哦。哎,你也真是,每次要緊關頭都見不著人影,打完了,就又出現了!」

來人正是蔥頭,他身邊那位,小乙幾人也曾見過,正是災民營地之中,照顧過小乙浪哥兒的那位小伙。眾人也曾去尋過他,卻一直沒能尋到,也不知他怎的又跟蔥頭待在了一起。二人一同走來,小伙與眾人招呼,身份也定然不會存疑了。

蔥頭只是對小乙幾人微微點頭致意,便徑直來到程輝面前。二人都是面無表情,對視良久,蔥頭嘆了口氣,方才打破平靜氣氛,

「說說吧,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又過了好一陣,程輝嘴角上揚,輕笑一聲,說道,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告訴你們,又有何妨!」

眾人圍聚過來,聽他如何說道!

程輝雙手撫摸那雙劍,又從地上撿了塊碎石,在臉上按壓一陣,那碎石之上竟然沾上好些小蟲,眾人心驚不已,膽子小些的琴哥兒被嚇得不輕,趕忙捂住了眼睛。程輝輕輕撥弄那小蟲子,笑道,

「這東西,也真夠奇怪的,只長在臉上,根本沒臉見人!」

長刀男子急道,

「所以,你是中了這蟲蠱,這才叛變的么!哼,真是一點骨氣也沒有!」

程輝大笑起來,

「也是,也不是!你這頭腦太過簡單,難怪成不了氣候!」

長刀男還要爭辯,卻被雙刀男子喝住,他氣呼呼抱起手來,側過身去!

程輝笑了笑,慢慢說來,

「我同他們一樣,從小在這兒長大,對這又怎會沒有感情?我本名程忠,不知你們聽過沒有?」

小乙大驚,回他,

「難道,你就是這八百里洞庭水軍都督?」

他武功這般高強,小乙不由得往大處去猜!程輝點頭道,

「徒有虛名罷了!」

小乙道,

「難怪本事這麼大,誰能想到,這一方軍首,竟然是黑水寨的人!」

程輝道,

「也算是我們安插在官府最大的一顆棋子吧!我也從未想過能夠成為這樣的人,現在想想,這麼些年來,我一點兒都不快樂!沒有親人陪伴,沒有愛人相隨,連我最愛的夢兒再到我,都認不出我是誰。若是能夠選擇,我只願每日與他們相守,去他娘的權勢地位,去他娘的忠貞大義!」

程輝看着伊伊手中那個泥捏的女孩,笑着問她,

「把她給我好么?」

伊伊走上前來遞給了他,很是痛快,程輝謝過,把那泥人兒臉上輕揉了一番,又道,

「這下子倒有些像了!嗯!夢兒,我的女兒,她死的時候,也只有六歲啊!你們以為騙得了我?呵呵,真是可笑,可笑!」

程輝眼中露出兇狠神色,小乙一見他這般模樣,這許多仇怨,只怕也是因這女兒而起了。程輝接着道,

「我在官家任職,照看不得她母女二人,可你們是怎麼做的?我在外奔忙,對我黑水寨構成威脅的,哪次不是我來擺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們就是這般對我的?呵呵,可笑,可笑!從上到下,一口咬定她母女二人是被水淹死的,夢兒三歲便能在水中游上半個時辰,叫我如何能夠相信?」

長刀男只怕也不知其中緣由,問他道,

「我當時出了遠門,沒親見此事,難道真不是被水淹死的?」

程輝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對着那小泥人說話,

「聽到噩耗,我真想一死了之,與她母女二人一同去了,最讓人難過的是,我還不能表現出絲毫痛苦之色,那種感覺,你們懂么?可靜下以來想了想,覺得其中必有蹊蹺。我親自查驗了夢兒屍體,雖然腹部脹大,可是肺並無太多積水,絕對不是被水淹死的!」

大刀男道,

「你,你竟然切開夢兒身子查看?」

程輝笑了笑,接着道,

「後來我知道了真相,那該死的程勤酒後亂性,半夜前來招惹楓妹,夢兒上前幫母親,卻被他活活掐死!那狗賊見死了人,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把楓妹也一齊弄死了!大哥,你說說看,我剛才所講,有沒有一句是假?」

眾人眼望雙刀男,他咬碎銀牙,終於開了口,

「這事,是我們對起你!可是,可是你也不必對所有人大開殺戒吧!他們,他們多數人都是無辜的啊!」

雖然沒有回答,但大家都已明白真相,圍觀眾位手下也是低下了頭來。

程輝笑道,

「我都不知道你們用的什麼法子,把這死了的人兒都弄得像溺水而亡那般!她們都死了,還要受你們如此擺弄,呵呵,真是夠厲害的!我這些兄弟,都是從這島上出去,他們跟我出生入死多年,都是我的心腹,得知了此事,又豈能咽得下這口氣!至於火神,呵呵,入伍這麼些年,早就忘了!」

程輝長吐一口氣,又道,

「我瘋了,徹底瘋了!你們不是說她母女二人是被淹死的么?那好,我就讓你們也被水淹死。長眉仙翁,沒想到,你的消息如此靈通,竟然在第二日就來到這兒!好吧,那這戲就演到底,正好讓你把真實情景傳出去,嗯,你幹得倒還真是不錯!」

仙翁不語,沒想自己竟是被人利用了。程輝笑笑,又道,

「不過,還有不少人在外,不能一次將麻煩解決,此後又費了不少功夫。你們藏得挺好,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躲了一年!不錯不錯!」

長刀男問道,

「你以為把人殺完就能消遙自在了么?哼,想得倒美!」

程輝笑道,

「從她母女二人死後,我的人生沒了方向,活着也和死了無異!」

小乙道,

「前些日子,你的手下救災之時發現了他們,對么?」

程輝點點頭道,

「確實是這樣,所以我讓心腹下去搜尋,沒想動靜稍大,還是被人發現了!不過無所謂了,光明正大的來做,我又何懼之有!」

小乙道,

「那你們來這島,也是為了引他們出來,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程輝笑了笑,接着道,

「沒錯,我們早見着人了,想着試上一試,沒想他們竟然真的來了,倒是讓人覺得有些意外!」

長刀男道,

「都怪我太過心急,這才著了道!」

程輝冷笑一聲道,

「你們若是不來,沒了這幾位幫忙,真有把握反敗為勝?哈哈,可笑,可笑!」

蔥頭身邊的年輕小伙開口說話,

「你可不知這位前輩的厲害,你留下的那十來個,還不夠他一隻手打的!」

程輝抬頭看了看蔥頭,點頭道,

「你從那邊走來,我便知是位絕頂高手了。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就不用再打了。」

蔥頭冷冷道,

「除了那十多個,你是否還有其他心腹?我二人遇上他們時,好似有人在暗中觀察!」

程輝眼珠子轉了兩圈,嘆了口氣道,

「那烏老大管也真是愛管閑事,只怕是他派來打探消息的!」

小乙奇道,

「怎麼,烏老大也知曉這裏的秘密?」

程輝回道,

「只怕是了!他曾在我面前旁敲側擊問過幾次,我扯些其他唬弄過去,不過他為人精明,又豈會不知!」

小乙道,

「這烏老大手腳可真長,若是被他住把柄,可不是鬧着玩的!」

程輝笑笑,

「只是一群欺軟怕硬的,沒什麼可怕的!」

小乙搖頭道,

「還是不要大意才是!我剛才一直想問,你這臉?」

程輝道,

「惹著了厲害角色,被下了蠱,他的要求我滿足不了,所以,沒治了!」

小乙又問,

「是什麼樣的厲害角色?」

程輝道,

「天底下最毒的那位,你們可曾知曉是誰?!」

小乙驚道,

「你是說毒神?」

程輝點頭,道,

「沒錯,他想擴張勢力,與我談判,不歡而散之後,我便成了這般模樣!」

小乙想了想,轉頭對蔥頭道,

「蔥頭前輩,我覺得這兒好生危險,不如先尋個能躲的地方!」

蔥頭回他道,

「我剛才已經和他商量好了,他們跟我一齊去投靠童西回他們,那地方沒人叨擾,又如仙境一般,真是太適合不過了!」

小乙看看那小伙,問蔥頭道,

「他,他能作主?」

蔥頭回他道,

「這裏的人,都聽他的,他叫童生,是這裏最後一位大祭司!」

小乙心驚不已,上前握住那小伙雙手,贊道,

「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果然不出所料啊!幸會啊,幸會!」

小伙異常隨和,笑容也是溫柔至極,

「今日多謝多們相助,不知如何感謝才好!」

小乙道,

「不用不用,我們也不缺什麼的!對了,你們是要等上一陣還是馬上就走?」

童生看看眾人,回道,

「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走吧,待得越久,越是危險!」

小乙看了看程輝,程輝正巧抬起頭來與他對視,他慢慢說道,

「今日我任由你們發落,可我這些兄弟,可否放他們一馬?」

童生回道,

「若是他們願意,也可以跟我們一齊走!」

程輝笑了起來,眼中儘是淚水,

「兄弟們,跟他們一齊去吧!至於我呢,在此處長眠下去,也是我的福份!」

被綁的眾人沉默了,也活他們心底如何想的!程輝大笑,站起身來,

「好,好,小乙是吧?你幫我個忙,等我死後,幫我放到你之前探對着的水洞之中,她母女二人住在那邊,我過去陪着她們!」

長刀男怒道,

「你,你竟然把她們葬到禁地之中!可惡,可惡!」

程輝大笑不止,道,

「這島就快沉了,你們又馬上要走,就算我為你們守着罷了!」

長刀男還要再說,又被雙刀男子拉住。

程輝仰望天空,大喊一聲,雙劍隨之高高飛起,又直直落下,只聽得穿透骨肉之聲,雙劍分別從左右鎖骨處插入身體之中。這一招速度極快,小乙本來阻止,可蔥頭擋在身前,他那飛石雖然擊中雙劍,但劍尖已然入了身體,依舊沒能改變那劍勢!雙劍入了身子,程輝跪坐下來,再無一點動靜!如此這般死法,倒也瀟灑!

蔥頭看看程輝,長長嘆了一口氣。他抬頭看天,顯得稍稍有些着急,對小乙道,

「這裏你來收拾了,我們必須巴上離開!浪哥兒,你也不必跟我來了,你旁邊這小姑娘只怕也不太好對付,你小心一些才是!」

浪哥臊紅了臉,只是點頭,伊伊卻是眯眼笑了起來!小乙問他道,

「為何這般匆忙?」

蔥頭道,

「因為這程輝言語之中提到了毒神,那人太過危險,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小乙看看程輝,心中好不失落,

「蔥頭前輩,那,那你們一切小心!還有,他們又如何處置?」

蔥頭看了看那童生,童生點頭,於是說道,

「放了吧,若是願意,與我們一齊走,若是不願,那就隨他們去了!」

手下人將被捆之人的繩索解開,那後來的船上也下來十多個。他們一齊來到程輝身邊,輕輕跪坐下來。一人開口道,

「大哥,等着我!」

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小小利刃,話音剛落,便一下捅入胸口。其餘數十人不用商量,也都齊齊給了自己致命一擊!是什麼樣的兄弟情誼,才能讓人甘願付出全部生命!程輝,他究竟是個什麼人?!

小乙本要上前救援,蔥頭卻是將他抱住,只道,

「攔不住的!程輝,便是他們的信仰!你不明白,我們都不會明白!就讓他們去吧!」

小乙一屁股癱坐下來,有氣無力看着眼前一切,這數十條鮮活人命,瞬間變成了死屍,誰人見了不會心痛!白青早哭成淚人兒,菲菲抱闐她,輕聲寬慰。浪哥兒把伊伊雙眼蒙住,生怕她又見血暈厥!其餘眾人心中百味雜陳,臉上也是說不出的難過!

童生帶着眾人禱告良久,蔥頭這才催促起來。兩隊人馬就此分別,蔥頭給小乙等人留下一條船兒,便帶着人匆匆離去。

島上活着的,也只有小乙這些外人了。

童陸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話,

「小乙哥,你們是如何知曉弄錯了人的!」

小乙不願講話,只道,

「浪哥兒發現的,讓他說給你們聽吧!」

眾人也都好奇,轉頭看向浪哥兒。浪哥兒讓伊伊轉過頭去,自己則與她背靠背坐下。眾人團聚過來,聽他慢慢說道,

「這也怪我一時疏忽,沒有看得真切!你們再看看這些人,他們後腦處的確也有些印記,不過與童生他們的不同!童生他們的,似火焰那般,但這些人,已然變了形狀,更像是一張楓葉!只怕,這是他們叛出教派的作為吧。我從遠處看來,又如何能夠分得清楚!咱們都以為他們便是受害者,於是拼盡全力相助,哪知卻是幫了另一方!」

浪哥兒停了下來,看着小乙,關切問道,

「小乙哥,你沒事吧!」

小乙微微轉身,道,

「沒事,你繼續說吧!」

浪哥兒接着道,

「我本事不夠,船上打鬥好生兇險,差點兒就沒命了!被人踢下船來之時,我一眼瞧見了一人後腦,距離如此近,我又怎會搞錯!真真是那一團火焰!我心頭好生奇怪,我想大喊,可背部重重砸到水面上,瞬間便失去了知覺。待我再清醒過來,又被你們戲弄,一時間又把這事給忘了。直到陸陸丟了塊石子,打到我後腦之上,我才想了起來!後來我拉着小乙哥過去,也是說的此事!我們又仔細觀察過,這些人後腦上的標記已然變了形狀,正是叛亂者無疑了!」

浪哥兒微微轉頭,伊伊在他耳邊呼吸,弄得他怪不好意思。

「與小乙哥商量,我們便將計就計,由我來吸引他們,小乙哥則找機會出去解救眾人。這程輝沒用那毒藥,也真是萬幸了!他以為將我們迷倒了,其實也就琴哥兒中了招!其餘幾人我們分別通知過,若是有情況,也要好生演下去,絕對不能讓人發覺!」

琴哥兒怒道,

「我是說你們背着我說話,原來是把我給賣了!」

浪哥兒艱難擠出笑來,又道,

「總要有人先試探試探嘛!」

琴哥兒哇哇叫喊起來,

「若是他下了毒,那我豈不被毒死了?!」

浪哥兒笑道,

「那程輝把所有人抓起來,在祭禮之前,只怕不會輕易殺人,小乙哥和我看法一樣,所以應該不會有事!」

琴哥兒走來走去,咽不下這口氣,菲菲勸了幾句,他方才蹲下,面無表情看着地上。浪哥兒又道,

「你也別生氣啦,就只當多睡了一會兒罷了!更何況,若真有毒,那之前給你喝的水裏,也有解毒的藥物,多少也能抵擋一些,再有白青明了兩位神醫,絕不會出事!」

其實選琴哥兒還有考慮,他稍顯輕浮,只怕不是那能忍住的人,當然,浪哥兒也不便明說。

琴哥兒恨恨道,

「害得我連好戲也沒聽着。」

眾人莞爾,浪哥兒又紅了臉。伊伊倒很是大方,把臉更貼近了些,說道,

「嘿嘿,原來你們都聽到了,可要為我作證喲!他心后若是欺負我,也得多幫着我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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