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煙雲縹緲魂歸夢澤,流水無盡多事之秋

二九 煙雲縹緲魂歸夢澤,流水無盡多事之秋

「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這詩寫得真是太好!再看這湖,當真是浩瀚無邊啊,雖然再不見那雲夢澤,但洞庭之水,也是無與倫比的存在!」

童陸立在船頭,大發感慨。這紅日似火,湖面之上還真像籠罩了一層薄霧。程輝淡淡一笑,說道,

「我為女兒取名夢兒,也是源自這雲夢澤的傳說。我們自小在這兒長大,一聽到雲夢澤這三字,心中便有強烈的親切之感!」

童陸問他道,

「你又想起夢兒了吧!」

程輝道,

「每時每刻都想,我只願快些查清一切,便去與她母女二人相見。可是,我做錯了這麼多事,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原諒我!」

童陸道,

「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來說,你想為她們報仇也在情理之中,即便真的錯了,她們想必也不會怪罪於你。更何況,現在還有機會戴罪立功!」

程輝笑了笑,指著前方,說道,

「看,能見着水岸了!」

在船上飄蕩了五六日,這才瞧見岸邊。正好,程輝有這麼個清靜的養傷之所,也是恢復得極快。眾人也不着急,反正離那武林大會尚有幾日,便只當作在這洞庭水中散心了。程輝的傷勢雖重,此時倒也能夠行走自如,他教了小乙不少東西,小乙一一記住、練習,不過對於那劍法來說,真是難以駕馭得了。歐陽明對那劍法也有些興趣,程輝倒也不藏着掖着,一齊教於了他,可說來奇怪,這歐陽明本來是一板一眼、極為剛猛的路數,可學這唯快不破的劍法,倒是學得有模有樣,讓程輝頗為吃驚。

船上雖然無聊,但眾人也能尋些樂子,菲菲在這其中也起了重要作用。誰都能看出歐陽明和菲菲的關係,唯獨琴哥兒依舊不肯放棄,小乙笑話他,他卻只道人生在世,遇上一個真心喜歡的多麼不易,她一日未嫁,他便等她一日!這樣痴情,倒是讓小乙對他另眼相看了!

那拜火教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現在要去的,是讓小乙一直嚮往的武林大會。在那武林大會上,會有多少高手出現,會是怎樣的精彩紛呈,又會有多少青年才俊脫穎而出,而自己,會不會是其中之一?!小乙看着前方水岸,想着想着,心中也是起了些波瀾,

「小乙哥,你想什麼呢!」

浪哥兒來到小乙身邊,這般問他。

小乙回過神來,笑道,

「沒什麼,只是想想馬上到的武林大會。」

浪哥兒笑了起來,

「我是說呢,難得見你魂不守舍,還以為和白青鬧彆扭了!我和陸陸商量了,等武林大會一結束,我們一齊為你們辦個像樣的婚禮!也算彌補曾經的缺憾吧!」

小乙笑道,

「難得你這般有心!嘿嘿,要不然,你和伊伊的好事也一齊辦了,免得以後再麻煩!」

浪哥兒有些不好意思,回道,

「我和伊伊啊,不急不急!」

「怎麼不急,怎麼不急!你倒說說,為什麼不急!」

浪哥兒大驚,回頭一看,伊伊正眨著那又大眼瞧看着他。小乙剛才說這話,也是見到伊伊過去,故意逗弄浪哥兒。浪哥兒臉皮薄,又紅成了一片。浪哥兒慌忙解釋道,

「我是說,我們要好好準備一下,千萬不能倉促了事!」

伊伊捏着他臉,笑道,

「我準備好了呀,隨時都可以的喲!」

浪哥兒跟她說笑,小乙則識趣了退了回去。進了船艙,便見着白青雙手托腮,坐在窗前。小乙過來陪她坐下,問道,

「青青,想什麼呢?!」

白青微微眨眼,悠悠道來,

「小乙哥,這江湖好大,我怕我有一天走不下去,就只剩你一人了!」

小乙笑道,

「你走不動了,我就背你走,你若實在不想走了,我就留下來陪你,等你想走了咱們再走!」

白青回身靠在他胸口,竟是流下淚來,小乙心疼,問她,

「青青,你這是怎麼了!」

白青道,

「經歷這許多人事,親見了這許多慘案,我真怕,真怕有一日惡運也會降臨到我們頭上,真怕……」

小乙抱緊她,在她額頭輕吻一下,回她道,

「我不許你胡思亂想!在這世上,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你若真的害怕,那咱們就尋個地方住下來、以後再不入這江湖。」

白青抬眼看他,淚水不停湧出,她微微一笑,嘴角處淺淺的酒窩越發的好看,

「真的么!小乙哥,你說的是真的么!」

小乙為她拭去淚水,回道,

「當然是真的!」

白青幸福的鑽進小乙懷中,像個小小貓咪一般!

「嗯,嗯!這兒還有人呢,你倆注意著點!」

小乙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端木清坐在不遠處笑看他二人,在他身邊,明了和尚也是盤坐起來,微微笑起。

「你倆什麼時候來的!」

端木清白了他一眼,道,

「我們一直都在,你只注意你的青青,哪會看着我們!」

小乙看他們那邊,正是艙中最為昏暗的角落,若不仔細看來,還當真不易被人發現!

小乙有些尷尬,換個話題問他,

「端木兄,你和明了怎的挨這麼近,你倆什麼時候這般要好了?偏偏挑個讓人不易察覺的地方,難不成……」

小乙壞笑起來,端木清卻沒有一句解釋,只道,

「不用說別的,你倆啊,看來還是趕緊把婚事給辦了,免得卿卿我我之時,還會有所顧忌!」

小乙笑道,

「難不成成了婚就可隨便了?」

端木清不善辯論,不知如何來接,明了和尚替他解圍,

「端木也是想喝二位喜酒了!你們若是再晚一些,明了便無法親眼見到你二人大婚了,的確會是個不小的遺憾!」

小乙大驚,問他,

「明了,你這就要走了?」

明了點頭道,

「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就繼續我的路途吧!」

小乙問他,

「那你又要去往何處?」

明了未作思量,回道,

「隨心而去吧!咱們若是有緣,必能再見!」

小乙知道無法挽留,於是拍著胸脯道,

「咱們到了長沙城,置辦一桌上等的素席,就算是和我青青的婚宴了!」

端木清直搖頭,道,

「素席?一桌?你也太不靠譜了吧!好啦好啦,你也不用操心,把這事全交於我來處理,定會讓你倆這大婚風光體面!」

小乙笑道,

「端木兄,你還有這本事呢!那好,就全權交於你來辦了!」

幾人說得熱絡,其餘人等也相繼進到船艙之中,於是小乙白青的婚事便引起大家熱議。童陸與端木清爭執不下,既然小乙已然答應了他,便只好讓他二人一齊來處理,不過對於婚禮細節,他二人分歧過多,只怕一時半會定不下來。外邊天黑下來,眾人掌燈,又商議了許久方才散去。小乙靠在窗邊,看着快要成圓的明月東升西落,竟是一夜未眠!

轉過天來,只用了半個多時辰,船兒便行到了湘水之中,這湘水一路向北,船兒也只能逆流而上了。從那兩岸留下的痕迹,也能看出這大水的威勢,不過此時,水位已然降了太多,小乙幾人一齊努力,倒也行得不慢!沿途不少村落,雖受了大災,也仍舊是充滿了生機。

如此這般行了兩日,已然到了八月十四,船兒終於到了那長沙城!湘水穿城而過,將城劃分了東西。眾人行至西岸,寄存了船隻,上了岸來。說來也怪,從下船之地向北,人倒是不少,可是往南,卻是沒見到幾人!眾人四方打聽,方才知曉其中緣由。原來,這往南的商鋪民宅,全被那馬老爺佔了,他也並非強佔,只是花錢全買了下來,只供自己人使用。再往西去,更全是馬老爺的地盤,那嶽麓山也差不多成了他自家的後山!

童陸知曉后,也是羨慕不已,連聲嘆氣,

「哎,瞧瞧人家!這半座城都是他家,辦個武林大會還不輕而易舉的事么!」

好長時間沒有上岸,這剛一上來,也都有些發暈,於是隨意逛逛,便要尋處客棧休整一夜。小乙有些好奇,按理說,這武林大會應當來了不少人,可這客棧之中卻空房甚多,只兩三個跑商人士。一問才知,原來馬老爺早就為賓客準備好了住處,不論你有多大名氣,也不論你是否收到了大會請帖,只要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那就好吃好喝供著。聽說有人早來了半月,便長胖了十來斤,人家馬老爺照樣隨他吃喝!此外,若是帶了家眷,也自有人安排妥當。

眾都不想去湊那熱鬧,便在這客棧住了下來,客棧夥計好不歡喜,忙前忙后伺候起來。小乙讓夥計備了些吃食,眾人圍坐在一起,說着閑話,這天色漸暗,街上行人漸少,夥計為眾人點了燈,然後把門給掩上。

仙翁路過長沙幾次,可都未進過城來,其餘眾人皆是第一次來,對這古老城池了解不多。小乙看那夥計打着哈切,於是招他過去說話。小乙給他挪了個地方,又倒上杯酒遞給他。夥計推辭一陣,還是喝了酒,這酒一下肚,話便多了起來。直把這長沙城從古至今的人和事盡數講了一遍,聽得眾有大發感慨,夥計看眾人興緻頗高,於是又說起這馬老爺來,

「馬老爺可是太祖親定的王爺!不僅僅地位高,家裏也是有錢,現如今,半個長沙城都歸他一人了!你說厲害不厲害!他雖然有錢,倒也不欺負平民百姓,有時發發善心,還會救濟一下相鄰,所以在我們眼中,他也算得上個好人!」

小乙又給他遞了杯酒,他抿了一口,又接着道,

「馬老爺最喜歡馬,緊挨他後院的,便是一大塊馬場。只要是好馬,送來他也定會收下!有人專做這生意,從外邊尋得好馬,再轉手加價賣給馬老爺,這一來一回,可就賺大發了!聽說有人為了賺這錢,竟是輾轉去到草原,要尋那絕世好馬!哎,也不知有沒這運氣!」

夥計還要再講,這門外有些動靜,似是一群官差四處巡視,還不時說話提醒附近居民。夥計跑到門處朝外張望一番,又才回來坐下,

「呸!什麼黑狗白狗!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怪么!」

小乙問他,

「黑狗?難不成是那極有名氣的採花大盜?」

夥計道,

「對,就是他!大約一個月前吧,長沙城裏陸陸續續有女人遭人輕薄,聽說對方完事之後,還要故意留下黑狗的名號!這下可好,這城中的大姑娘小媳婦,哪個不怕,就是白天,也不敢出來閑逛了!」

小乙道,

「那人竟然這般明目張膽,真是目無王法,當真可惡得緊!聽剛才官爺口氣,這黑狗還未被捉住么!」

夥計回道,

「要是捉住,哪裏還會這般勞師動眾。我聽人說,那黑狗也被過路的俠士發現過一回,雖然被他跑掉,但也是重創了他!我想想,應該有個十來天了,這期間也沒再聽說有誰被他欺負了!不過啊,這黑狗狡猾的很,沒準還在長沙城中,只是咱們一時還沒發現他的蹤跡!」

小乙點點頭道,

「若是遇上他,定要將他捉拿,送於官府嚴懲!小哥,你可知他長甚模樣?」

夥計回道,

「有人說他方臉大耳,長得英俊瀟灑,有人卻說他奇醜無比,比那豬狗都不如,反正說什麼的都有,你說信誰才好?」

小乙乾笑一聲,道,

「這可就難辦了!」

夥計還要再說,卻被一位客商叫了過去,小乙幾人便議論起這黑狗來。小乙問仙翁道,

「仙翁,你可曾聽過這黑狗長相如何?」

仙翁回他道,

「聽說長得醜陋不堪,具體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童陸打趣道,

「當然是長得丑啦,否則人家姑娘不得自己貼上去啊!」

話雖不好聽,但也真是如此。小乙又問,

「我記得烏家別苑吃酒那日,有位先生說他女兒被黑狗擄走,是否已經找到人了?」

仙翁搖搖頭,道,

「還沒聽說,這黑狗在長沙作案,只怕那女子已經被他放走,或是……」

明了和尚插話進來,

「我聽說這黑狗雖然作惡,但從不傷及人命,似乎也未聽說有女子因被黑狗輕薄而尋了短見!」

小乙道,

「這武林大會,天下英豪來聚,這黑狗怎敢在此時出來作惡!」

童陸笑道,

「怎麼不敢,人家敢報上名來,就不怕被人抓住!而且,這武林大會來得都是什麼人?只怕大多是濫竽充數來着!」

小乙道,

「哎,若是能將那黑狗引出來就好了!」

童陸白他一眼,道,

「這麼冷的天,你再看看這三位,你覺得誰去比較好?」

小乙閉上嘴來,不知如何回他。童陸又道,

「不過,這倒是個思路!我猜想,越是困難,那黑狗越是想要挑戰,所以,難度可不過低!」

小乙不住點頭,同意他看法,又道,

「不錯,這個,還是從長計議才行!」

明了和尚想起一事,問那仙翁道,

「仙翁,你可曾見過那被擄走的女子?」

仙翁點頭道,

「當然見過!她父親帶她去過我那兒,還求了些東西走。只是那女子有些痴傻,被黑狗拿去,也不知還要要受多少罪!哎,可憐啊,可憐!」

明了和尚又道,

「以前從未聽說黑狗將女子擄走,這次,倒還真是有些奇怪!」

小乙問他,

「有何奇怪的,明了你倒是說說看!」

明了和尚回道,

「我想,這女子身子定然有什麼吸引黑狗的地方,否則他怎會費這麼大力氣將她帶走!」

小乙嘆道,

「你是說,咱們要想誘他出來,只需要尋個與這女子相仿之人!」

明了和尚點頭,道

「正是如此!」

仙翁卻是皺起了眉頭,

「我這一時半會,還真記不真切,那女子除了有些痴傻外,倒是長得極為極美,不過是何種美法,我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形容!」

小乙道,

「仙翁若是能夠畫出來,那比什麼都強!」

仙翁擺着手,道,

「我哪裏會畫,哎,若是能尋個畫師,有個七八分像,那也不錯了啊!」

小乙道,

「那我們明日便去尋個厲害的畫師,到時候捉到了黑狗,仙翁便是頭功!」

仙翁笑道,

「也不知道黑狗是否已經將那女子放走,哎,希望她無事才好!」

眾人都在說這黑狗,端木清卻是着急著小乙和白青的婚事,於是開了個頭,眾人又才把話題轉移到置辦婚禮上來。童陸與他又爭論起來,眾人也皆是莞爾。

這武林大會很是難得,所有人也都想要去看看熱鬧,因而這日子便定到了武林大會之後,至於地點,待會等那夥計回來,問到長沙城中最好的酒樓,花重金包上一日便是!

那夥計回來,對眾著眾人又量陣吹噓,提到這武林大會,也是讚不絕口,直把那馬老爺誇上了於!小乙心想,這夥計拍馬屁的功夫着實了得,於是勸他去到馬老爺那兒,沒準能夠尋個輕巧差事,好過在這客棧之中做個小小夥計。

竟然有敲門聲!夥計趕忙奔走過去,眾人也是好奇,這深夜之中,如何還會有人前來,於是都一齊看了過去!

夥計開了門,與外邊人說談了幾句,然後一位帶着斗笠的男子側身進來,斗笠壓得很低,再加上光線不佳,看不清他長相。還有個女子跟在他身後,與他同樣打扮,也進到了客棧之中!

小乙並未覺察出異常,可仙翁卻是暴跳如雷,指著那二人大喊,

「是他,就是他!」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逐塵錄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逐塵錄
上一章下一章

二九 煙雲縹緲魂歸夢澤,流水無盡多事之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