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冰火交融不似人間,筋骨磨礪確是天堂

22 冰火交融不似人間,筋骨磨礪確是天堂

七子把火燃大了些,柴火濕氣重,濃煙滾滾,可這洞中有風倒灌進來,卻是把煙全都捲入山洞深處。那巨蟒抬頭看着大山,眼中儘是哀怨。大山笑着拍拍他的頭,指指自己臉上面具,輕輕搖頭,

「這個?我也記不清了,不知在哪出了問題,不過已經習慣了,帶上這張面具不也挺有味道么!哈哈!哈哈!」

說完,大山便與那巨蟒玩鬧在一塊,七子注視着這一人一蟒,心中倒是有些羨慕。七子看着身邊蟒尾,想去摸上一摸,伸出手來,卻又是不敢。大山斜眼看到,便已會意,他向七子一招手,七子戰戰兢兢來到大山身前。大山對着巨蟒道,

「小綠,他是七子,我好兄弟,來你們認識一下!」

說完,大山一手按住巨蟒大頭,一手扶住七子,將兩頭合在一處。七子大眼與那巨蟒小眼相對,巨蟒信子吐在七子臉上,七子只感到一陣暈昡,心跳陡然加速。七子伸出手來在那巨蟒頭上一陣撫摸,那巨蟒眼中儘是戲謔之色,七子也不以為然,笑着用臉蹭了蹭巨蟒。大山把兩頭分開,哈哈大笑道,

「我出去看看有沒有好貨,咱弄點吃的先。七子把火照顧好,等我們回來。」

說完,大山向巨蟒小綠一招手,便起身朝那洞外走去,巨蟒跟在他身後,不離半步。七子目送二人出洞,見那洞口微微發亮,想來已然天亮。他加上幾塊柴火,就在這片空地之上打起拳來。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日打拳皆有不同體會,在這幽暗山洞之中,卻是別有一番感悟。七子一連打了幾遍拳法,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他捧起溪水沖洗上身,溪水微涼,卻是讓他大感舒爽。正當此時,大山與巨蟒小綠一同回來。只見大山身後背着一頭麂子,小綠扭動身體跟在身後,滿臉的興奮。

大山放下麂子,柴刀揮舞不停,將兩隻前腿卸了下來。他將兩腿遞給七子,道,

「這是咱倆的。」他回頭笑着看看小綠,摸摸它頭,輕聲道,

「剩下就是你的了!」

巨蟒小綠搖頭晃腦,心情顯然極好。

七子接過雙腿,將皮毛除去,用刀在肉上劃出幾條口子,然後架在火上燒烤起來。不多時,肉香便已瀰漫整個山洞,二人肚中咕咕直叫,看着烤腿直流口水。這山間麂子奔速極快,膽小謹慎,極其不易抓獲,何況大山這渾身上下並無利器,這也讓七子對大山的打獵手段佩服不已。

二人吃完麂腿,大感舒暢,一旁巨蟒小綠卻並沒吃食,只是靜靜看着大山與七子。大山雙手在身上一抹,哈哈大笑道,

「小綠啊,我們要走了,你在這裏好好的,有空再來看你啊!」

那巨蟒有些扭捏,顯然是不想大山就此離去。大山讓七子把火堆熄滅,摸摸巨蟒小綠頭頂尖角,輕聲笑道,

「人說蟒頭長角,飛化成龍。小綠啊,你快成龍了都!」

大山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帶着七子出了洞來,巨蟒小綠一直跟在身後。大山向它招手道,

「回去吧!」

說完,他攀石而上,不一會兒便上到了高處。七子回頭看着巨蟒小綠,雖說與它相識不到半日,心中卻是有些不舍,他向小綠擺了擺手,也隨着大山去了。那小綠不住抬頭張望,距上次見他之時,已經過了十多個年頭,它也不知要再過多少年才會再見他了。

山石極陡,又是濕滑異常,二人小心翼翼向上攀爬,速度倒也不慢。爬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出了這片水霧,陽光當空閃耀,讓人睜不開眼。大山七子並不停留,繼續向上攀爬,這時再往上便容易了許多,至少不會像之前那般危險了。二人順着一條溪水逆流而上,不多時便見那雲層懸浮於山腰之上,緩緩的漂流傾瀉,美麗非常。七子也曾見過雲海,卻遠遠不如此時這般雲霧動人。大山向後看去,卻早已不見來時的路,這一路行來,只怕是難再回頭。他拍拍七子肩頭,大聲道,

「哈哈,如此美景,我也來添上一把水氣。」

他脫下褲帶,向著後方尿了起來,尿水飛出老遠,他哈哈大笑,對七子說道,

「你也來啊,咱兄弟倆比比看誰尿得遠。」

說完,大山竟然停了下來,他對着七子不住眨眼,七子見他這樣也是哭笑不得,只好按照他說的來。二人並肩而尿,尿得極是開心,大山以微弱優勢取得了此場比賽的勝利,他哈哈笑個不停。之後這才心滿意足的提上褲子,繼續上山。

不多時,二人就已到了雪線之上,稍停一下,全身就似會凍住一般。二人衣衫單薄,因而未做過多停留。這上山幾個時辰里,晴空萬里,及近天黑之時,風雲突變,竟是下起了雪來。二人冒雪前行,走得異常艱難,身後足跡片刻之間便被那新雪掩埋。大山轉身問道,

「七子,還抗得住么?」

七子回道,

「大山哥,還行,不過咱們這晚只怕會有些艱難了。」

只聽大山又道,

「緊跟着我,別丟了。」

「嗯,放心吧。」

二人繼續向前,不多時,七子從那漫天大雪中,竟是看到了神奇一幕。趁著這片雪白之色,七子看到那不遠處有山石矗立,那石上並無積雪,在這雪夜之中顯得格格不入,山石周圍升起團團煙霧,瞬間就把那落下的積雪融化。七子一手指向那山石,大聲喊道,

「大山哥,前面似是一個溫泉呢!」

大山聳聳肩道,

「這麼大喊,要引下雪崩,咱倆就埋在這裏了。」

七子一聽急忙住嘴,卻難掩興奮之色。

二人身上早被大雪浸濕,寒冷非常。見到這溫泉,二人也不客氣,直接就跳了進去,好似驚起了一物,眨眼卻又不見其蹤影。這泉水三尺來深,溫度也是較高,不過也還在身體承受範圍之內,二人在水中除去衣衫,搭在泉中山石之上,就這樣光着身子泡起了溫泉。不一會,吱吱之聲響起,大山環顧四周,只見那不遠處有一隻白色雪猿,正出神的看着自己,口中不停發出聲響。

「哈哈,小白!」大山興奮叫道。

那雪猿一聽,雙腿立起,直起身形,隨後直奔向大山。它躍進泉中,水花濺起,將大山七子潑了個滿面。大山抱住白猿,一個勁的親熱。七子看那白猿,身形魁梧,與大山相比都要再強上幾分,雙手強壯有力,較之人手也要長上許多。它通體純白,沒有一絲雜色,眉毛垂下老長,蓋住了半張臉頰。七子聽那白猿聲帶着哭腔,他仔細一瞧,那猿眼之中竟是滴下淚來,讓他心驚不已。大山抱着白猿在泉中翻滾,玩得極是開心。

玩了好一陣子,白猿終於看向了七子,七子尷尬的向它打了個手勢,白猿一巴掌拍起泉水,直噴了七子滿嘴,然後它大笑捶胸,顯然是開心極了。大山把七子拉到身旁,將白猿一隻手交到七子手上,對那白猿說道,

「小白,這是我兄弟,七子,你倆認識認識。」

只見那白猿反過來握住七子,手上加力,七子吃痛,頓時滿臉通紅,還好他膚色較黑,不至於那般明顯。大山見壯大笑道,

「小白,你這是給七子一個下馬威呀!好了好了!」

那白猿似能聽懂一般,大笑起來,露出同樣潔白的兩排牙齒,然後它又學着人樣使勁拍了拍七子肩膀。七子也一同大笑起來,卻遭到白猿一陣白眼。大山哈哈一笑,指向黑暗之處對七子說,

「等衣衫干后,我們進到那洞中,裏面暖和不少。」

七子揉了揉眼睛,問道,

「大山哥,你怎麼看出那是個山洞的?」他頓了頓又接着道,

「哦,你肯定以前來過這裏,這白猿也是舊相識,對不對!」

大山笑道,

「是啊,告別小綠之後便遇到他了,他極有靈性,這麼多年,容貌身型早變得不同,他卻還能記得我,小綠小白雖然皆非人類,卻是最重情講義呀!」

七子看着大山,笑道,

「大山哥,你真是太神奇了,這些日子與你同行,真是長了見識,只怕那說書先生講的也比不上你這許多精彩呢!」

大山大聲笑道,

「哈哈,這精彩的可能還在後頭呢!」

二人一猿在泉中嬉戲,好不快活。雪又大了起來,把這片暖處團團圍住。溫泉泡得渾身暖勁十足,二人方才起身,披上半乾衣衫走進那小片黑暗。果然如大山所言,這是一個山洞,這洞裏異常溫暖,也不算太潮,是個極好的住處。七子十分興奮,他也沒想到在這樣的雪山之上,竟有如此上佳去處,只可惜這時洞裏洞外一片漆黑,只隱約能見那洞外一層白雪。大山在洞中四處摸索,不多時,他在漆黑洞中竟是劃出一道火花,只聽他道,

「七子,在地上找找乾草之類,我找到火石了!」

七子大喜,在地上四處摸索,不多時,還真讓他摸到了一小撮火絨,二人又摸來幾節乾柴,小心架起木條。大山敲打火石,不一會,一片光亮溢滿山洞。七子小心照顧火堆,他可不想在這黑暗之中待上太多時辰。火勢漸大,七子這時才好好的觀察這個山洞,只見這洞深兩丈,有一人來高,外窄內寬,越往裏走空間越大,也越是溫暖,到了這最里處,就十分熾熱了,七子待了片刻便已然無法忍受,在那裏,他還發現無數的鎖鏈痕迹。七子退了出來守在火堆旁,他看着大山,疑惑問道,

「大山哥,這裏怎麼這麼神奇,又有溫泉又有山洞,看那裏面鐵索痕迹,莫不是有人曾被鎖在此處?」

大山笑笑,慢慢回道,

「我也不知為何會有這泉水山洞,只怕是地下有熱氣,恰好從這裏向外溢出吧。至於那鐵索,以後再慢慢給你講述。七子,這裏可是個練武的好地方。這就快要入冬了,咱們馬上趕去也沒多少勝算,索性就先在這裏住下,待到明年山下春暖花開,再去不遲。」

七子眼珠都要瞪了出來,

「大山哥,你的意思我們要在此處待上小半年?」

大山笑了笑道,

「七子,這裏可是難得一見的仙境,多少人朝思暮想的練武聖地,在此練上一日抵得上那山下半月,機會可是難得!」

七子點頭,道,

「大山哥,我知會得,先把武藝練好一些!」

大山滿意的點頭,說道,

「這裏算是一個避世所在,想來也不會有人前來叨擾,你就在這好好練功。我們頭頂不遠便是那馬龍峰頂了,但此段山路極為險峻,想要從這上去非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所以你也需要練上一段時間。從那大理城看來,這裏身處馬龍峰背脊之處,想要從峰頂和兩側過來也都極其困難。我們從山腳一路向上攀爬至此,也是正好避開了這上方與兩側的懸崖。因而如若不是從這一側山腳向上,想要到達這裏幾乎也是不可能的。誰都知曉,要在這常年積雪的峰頂待上太長時間,可是要出人命的。」

七子點頭,又輕聲問道,

「大山哥,那明年開春,咱們要從這馬龍峰翻過去么!」

大山笑道,

「當然了,這也算是對你的一項考驗吧!你要是連這山頂都上不去,那就別再考慮報仇的事了。」

那白猿看着二人,十分欣喜,它跑來跑去好不歡快。只見它竄到洞外,片刻即回,手中多了兩大把青果。它將青果遞給二人,大山接過,咬了一口,微微有些發澀,雖不美味卻也說不上難吃。大山囫圇吃了三個,心滿意足的拍拍白猿肩膀。七子也吃了幾個青果,把肚子填得滿滿,他狐疑的看着大山與白猿,輕聲道,

「大山哥,這裏怎會有這青果,似是剛摘下不久。」

大山回道,

「這山峰常年積雪,甚是嚴寒,而這山峰背脊之處常年極少有那陽光直射,便是天然的冰室了,小白將這些果實藏於此間保存,倒是很有智慧。當然也需要選擇最佳地點存放,既能保鮮,又能保證不被凍壞。這小白實在聰明。」

大山愛憐的撫摸著白猿,把它頭頸處毛髮梳理整齊。七子見狀微微一笑,

「大山哥,為何小白會獨自守在此處呢?」

大山神情黯然,緩緩道,

「小白並非生於此處,可它天生喜好嚴寒,在暖處生活太長時間反而會生出病來。它在這裏正好,太過寒冷之時還能泡下溫泉,還能在這洞中溫暖身體。這應該就是它最好的歸宿之地了。」

七子欲言又止,大山笑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這其間關係太過複雜,待到我完全理清之後再說於你聽吧。」

七子點頭,默然看着火堆,久久不語。洞外山風呼嘯,雪片被層層捲起,胡亂飛舞。那雪落在泉邊,被熱氣一蒸,瞬間化作水滴,而後匯成細流,從一旁山崖悄然落下。

之後半月,七子每日都在雪中打拳舞棍,待到力竭快要凍僵之時才下到溫泉之中。白猿在泉水旁不遠處儲藏有大量果食,只怕足夠讓兩人一猿吃上一年了,大山七子也不客氣,餓了便取來食用,白猿見到二人如此也是十分歡喜,把胸脯拍得啪啪直響。大山帶着白猿四處玩耍,把這山上山下逛了一遍,不時他還會打上幾隻獵物。白猿力大,身體矯健,也常會撿些乾柴回來,因而這洞中柴火也總是堆得老高。白猿平日大都只吃青果,大山一來,轉眼便成了肉食動物。不過大山手藝了得,二人一猿總是吃得極為爽快。每次吃完,大山白猿便側靠在洞壁之上,用手揉搓小腹,七子早就見過大山如此,可看那白猿學得有模有樣,也不禁莞爾。

這日晚間吃完烤豬腿,大山白猿舒服的揉搓腹部,極盡滿足。七子對這一幕已是習慣,他笑着對大山道,

「大山哥,我覺得很是奇怪,那拳法棍法越練越覺得奇妙。剛開始那招式之類全都牢記於心,每打一次雖說都會有不同領悟,卻仍能記清招式。可這幾日以來,總是記不清那連貫路數,我也很是苦惱。」

大山大笑道,

「哈哈,七子,你果然還是有些根骨天賦的!這招式路數,都是固定,不同人使出會有不同效果。如若完全按照套路練習,也太過迂腐不是。你忘了這招式路數,說明正走上正途。見招拆招才是實戰要領,許多武林人士舞劍出花,驚艷絕倫,真正打鬥起來,卻常被那莽夫打得狼狽不堪。」

七子略有所感,又問道,

「有時使棍,就似揮動鋤頭一般,可每當此時,就感覺氣力更加充盈,對這棍子也就更加信任了。」

大山拍拍他的頭,道,

「七子,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這武學招式,大都從生活中領悟而來,你從小就干農活,對這農具十分熟悉,把棍子看作是那鋤頭,自然生出親近之感。這也是我教你用棍的一大原因。能夠將棍法與生活經驗結合起來,武學造詣方能更上層樓。」

七子不住點頭,又聽大山道來,

「七子,從明日起,我陪你拆招,有了實戰方能快速提高。要知道對手可沒有幾個是傻子,那些輕視對手的人,大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七子嗯了一聲,大山抱着白猿,剛一睡下便有呼嚕聲響起,白猿咧嘴大笑,七子與它對視,笑着閉上了眼。

次日開始,大山半日陪白猿玩耍,半日給七子喂招,在這避世之所,倒也不覺煩悶。起初幾日,大山也不留力,七子全身上下被打得淤青,輕輕一按便是疼痛難忍,還好有那溫泉水,泡上半個時辰便讓疼痛大減,第二日竟又大為好轉,七子大是驚喜。如此這般,七子雖說每日挨揍,身上卻越發皮實,雖說仍是會被打中,痛感卻少了許多。

一晃又是數月,大山每日會在洞壁之上刻下標記,因而也記得日子,這已然到了年關!大山心情甚好,一大早便與白猿出了門,回來時竟是背了一頭大花鹿。他放下鹿來與七子拆招,七子已經能接上個二三十招,想來對上普通敵人定然不落下風了。

二人拆完招后,七子剝皮切肉,大山則抱着白猿坐在洞口,極是親密。肉香撲鼻,讓人慾罷不能,大山揚鼻大嗅,發出一聲感嘆,

「要是再來上一壺美酒,那就要美死人了。」他不時吧唧嘴,十分陶醉,似是真有那美酒一般。

白猿突然叫了幾聲,興奮的跑了開去。大山看着它也是疑惑。不多時,白猿回來了,竟是懷抱一隻酒罈,酒罈不大,約莫只能裝個十斤酒水,但在這等冰雪之地,還能有此酒水,已然是大大不易了。大山接過酒罈,啟開封口,頓時酒香四溢,讓人口舌生津。大山大喝一口,酒雖有些燒喉,滋味也是極美。他大吼一聲好酒,把酒罈遞給白猿,那白猿接過,也是大大喝了一口,它渾身一顫,看來也是極為享受,喝完它將酒罈遞給七子,七子接過也學他倆大口下肚,倍顯英雄本色。

這歲末一夜,兩人一猿撕肉喝酒,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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