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山裏山外杏香依舊,酒醉酒醒似幻似真

03 山裏山外杏香依舊,酒醉酒醒似幻似真

「這些屍體如何處置?」「七哥」問道。

「用不着我們處理,拿木柴支住身體,擺個陣列,讓他們跪着給鄉親們送行。」

說完,二人搬弄屍體,很快給屍體排出陣式,那帶頭甲士被放置最前,低頭跪伏。李大山從他後腦拔出柴刀,又從他身上割下衣衫,輕輕擦掉刀上血漬。從其腰間取下腰牌,只見一面刻有「段」字,李大山若有所思,把腰牌拴在自己腰間,又撿起一雙布鞋隨意套在腳上。

「這下好玩了,一來就來把大的,哈哈哈!你就是老天,我也給你捅個窟隆!」

李大山一把摟過「七哥」,

「你本名?」

「七哥」平靜答道,

「蘇齊,小孩子們先叫『齊哥』,後來發現『七哥』更加親切,就一直這樣叫了。老輩也覺得這樣順口,也就喊成了『七小子』。」

「多大年紀?」

「二十有二。」

「我比你大個十一二三四五歲吧。面對如此情景也絲毫不亂,你是個人物!」

「就一農家小子罷了。」

「以後就和我作伴了,想來也不會寂寞吧!哈哈!」李大山用手拍拍蘇齊肩膀。這肩膀寬闊而結實。

「去找點兒吃食,咱吃飽好上路!」

蘇齊努力擠出一個笑來,跑回家中帶出了大包飯食,二人直接坐在屍隊前方,大口嚼食。蘇齊從包袱中取出一條黑色頭巾遞給李大山,

「把這個戴頭上吧,至少不會比你面具更吸引人。」

李大山哈哈一笑,把頭巾斜綁在頭上,遮蓋住大半張臉。

「對了,說說今天這事。」

蘇齊神色黯然道,

「和杏兒在這轉悠,看見一位白甲公子騎着駿馬緩緩而來,此人膚色白皙,長得還算英俊。他身後大隊人馬,估摸著有上百號人,個個龍精虎猛,異常神氣。對了,背後這群死屍給人家提鞋都不配,不過折磨人的手段倒是狠辣無比!」蘇齊咬咬牙,繼續說道,

「那公子看到杏兒兩眼放光,向身邊人說了兩句,然後兩人過來就要把杏兒拖走,說是這麼漂亮的大肚子,想要玩上一玩。我與一人廝打,可他身手了得,又得旁人幫忙,很快將我制服,捆在地上絲毫不能動彈。杏兒突然坐倒在地,捂著肚子大叫起來。那公子蹲在身邊,摸著杏兒肚子一陣噓寒問暖,當兵的都大笑起來。杏兒氣不過,抓起身邊石頭就砸向那白甲公子。頓時頭破血流。那公子大怒,奪過一把戰刀,直接捅入杏兒腹部。」蘇齊緩了緩,艱難咽下一口唾沫,又繼續道,

「鄉親們拿着鋤頭棍棒過來評理,只見那公子大手一揮,『王家滅門,這些刁民人人有份,王富貴,人交給你,看你手段。』然後這公子和那百十來騎就直接走了。後來的事,你應該能想到。」

李大山揉了揉太陽穴,

「這一群跪着的,一直都只是狗而已。那公子樣貌記住了?」

「化成灰也忘不了。」

「點子有點兒正。」

「何懼一死。」

「那好。」

二人一同起身,揣上剩餘飯食,靜靜望着空無一人的綠水村,

「走吧。」

「走。」

餘暉之中,一路無言。二人身影被拉得老長,只是這一走,怕是難再回。難再回,綠水村頭骨成灰。難再回,天涯路遠何處歸。

走不多時,遠處響起一陣馬蹄,李大山一把拉過蘇齊,二人躲在草叢之中。只見十來騎帶甲軍士朝綠水村方向疾馳而來,帶頭一人滿臉橫肉,一道刀疤劃過左眼,細碎小辮上下飛舞,料想是位蠻橫武夫,武力當是不差。

「這些能打得過么?」蘇齊問道。

「難,我們手中並無趁手武器,加之戰馬優勢,拚死三五騎還可,要全殺掉則是不易。若無把握全殲對手,暴露自己,這一路就很難再繼續了。」李大山閉眼思考片刻,

「這些可比村裏的厲害多了。」

蘇齊點點頭,問道,

「有目的地么?」

李大山在地上寫下一字,蘇齊一見隨即瞭然。

「對了,那公子說的王家滅門一案,我們還需打聽一番。」

二人對視一眼,放低身形,朝更遠小道奔去。這偏僻小道平時少有行人,儘是雜草,偶有蛇鼠出沒,都一一被李大山挑開。七子也順手抓了幾條菜花蛇,剝皮后栓在腰間。二人邊走邊說,

「對了七子,這最近的市集幾日能到。」

「雲龍賧,以我倆腳程,平路一日,山路兩日。」

「今晚找個僻靜之地好好休整,明晚到雲龍賧。」

「不會太趕?」

「這樣不會引起更多懷疑,這次對手,可不一般。」

七子會意,二人繼續趕路,月明星稀,算是老天相幫,直至山路異常艱險之時,二人才停下腳步。四周查看一番,竟是找到一個山洞,洞深丈余,乾燥舒適,並未發現野獸蹤跡。李大山尋了些乾柴,用火摺子點燃,洞中頓時光影閃爍。這山中白晝溫差極大,有了這火,這洞裏倒是充滿暖意。七子找來木棍,將蛇肉串起,插在火堆旁慢慢燒烤。

「七子,如果報了仇,我倆都還沒死,你會做什麼?」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就是怕自己死了,還報不了仇。」

「看到你時就知道勸不動你,所以我什麼也沒說。」

「謝謝你,大山哥。」

「看看蛇肉好沒。」

「再烤一會。」

這兩個男人之間,無需太多言語,就是這種默契,他們註定要一起走過很多路,從這悲慘之日開始。

蛇肉雖硬,嚼起來卻又很香,二人食量都不小,因此也就吃了個半飽。李大山摸了摸肚子,躺在火堆旁,卻始終難以入睡。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這一路,為什麼會幫身邊這個人,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會去到小山家,又為什麼會出現在綠水之畔。他想不通,便不再去想,只是眯眼看着夜空。不知為何,這一眼星空,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七子躺在火堆另一邊,與大山一般無二,只是多了一眼,不知是否多了幾分凄涼。二人一夜無言。

天未亮,二人便已起身,一齊望向遠方。天空中月兒正圓,大山輕聲道,

「走吧!」

「好。」

二人再無言語。

路過一片野生杏兒林,七子思緒萬千,呆立當場。這山中十分陰冷,到了這時節,竟還有杏兒掛在樹上。李大山照着一顆杏樹便是一腳,所剩不多的幾個杏子紛紛落下,他撿起一個,那杏兒被蟲吃了一半,他又咬了一口,,

「還挺甜的,吃點兒東西才有力氣。」說完拿起幾個向七子扔去。

七子眼中濕潤,任由杏子打中臉頰。他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彎腰撿起杏子,大吃一口,輕聲笑了起來,眼中淚水落下,

「確實好甜。」

吃飽杏子,二人又各自懷揣一袋,繼續上路。七子雖說不像大山那般強壯,但常年上山下河,從事重體力勞作,耐力也是極佳,一路小跑而走。不知覺間二人已經奔走了三個時辰,遠遠見到一條江水自北向南,

「大山哥,那就是沘江,沿江向南再走上四十多里就是雲龍賧了。走山路還得再繞上幾十里。」

「應該能到,在這歇一小會吧。」

二人將衣衫脫下,用力擰乾,站在身旁小溪之中把肚子喝了個半飽,然後將剩餘幾個杏兒全部塞進胃裏。二人相視點頭,向沘江奔走而去。

這一路並未遇到路人,若有村莊,二人也都繞道而行,因而到達雲龍賧時日落已久。

「大山哥,這有座土地廟,以前來過,已經荒廢很多年了,我們今夜就在這裏將就一晚,明日再到城中打聽如何。」

「先進去看看,不過咱們得去那酒館,那裏容易打聽消息。」

「可我們沒錢。」

「沒事。」

七子點頭,與大山並肩走入破廟。廟門口竟是有人,一位小乞兒看到二人,轉身迅速跑進廟中。二人邁步進門,只見大殿之中有火堆燃起,十來號衣衫破爛的乞丐胡亂睡在地上。隱約見到後門處有人急急走出,衣着鮮亮。眾乞丐直直盯着這二人,眼神不善。

李大山絲毫也不理會這些乞丐,與七子一起在廟中四處轉悠,乞丐也不攔阻,甚至不說一句話。這廟已經破敗不堪,房頂大半已經坍塌,廟牆也是四處漏風。李大山看着小乞丐,比劃了一個過來的手勢,那乞兒卻是不敢上前。李大山笑了笑,便朝橫樑上看去,然後莫名其妙笑了起來。七子看到這笑容,覺得十分奇怪,雖說不解,卻也沒有多想。

李大山理了理頭巾,輕聲說道,

「走吧。」

「好。」

二人轉身走出廟門,身後一群乞丐皆是一臉茫然。

跨過一座石橋便是這小小集鎮,地方不大,卻有好幾家飯館,李大山看也不看便徑直走進了「清風閣」,好似熟客一般。七子跟在他身後也不言語。李大山直接走到臨窗一張小桌坐下,把店小二甩在身後。李大山張口就來,

「兩壇梅子,五斤醬肉,再炒上幾個下酒小菜。」

「好嘞,客官,馬上就來。」小二點頭哈腰。

「再準備間上房。」

「好嘞,這就為您準備。」小二腰彎得更低。

七子一臉詫異望着李大山,被大山這隨意轉換的口音所驚呆,

「你這哪兒的口音,聽起來像是……」七子已經瞭然,這是在展示身份,難怪這小二也都另眼相看了。

不一會兒酒肉滿桌,二人大口吃肉喝酒。這梅子酒度數不高,味甘醇,就是大姑娘也能喝上半壇,李大山端起酒罈,與七子輕碰壇檐,張口就幹掉半壇。

「這梅子酒啊,要用上等梅子與好酒才能有此滋味。辦完正事兒,咱去那人家門口大醉一場。這清風閣,名字雖說雅氣,卻也無更多出眾之處,當然除了這梅子酒。這梅子酒啊,不易喝醉,但喝醉之時,要比那烈酒更有滋味,我是喜歡得緊啊。」李大山大口嚼著醬肉,

「咦,我怎麼會知道這些,也真是奇了怪了。」李大山歪著頭。見小二過來,又要了幾壇。

七子見到這個架勢,有些慌亂,他平時不常喝酒,就是偶有舉杯也是點到即止,見到這許多罈子,一時不知如何收場。大山又開了一壇,一口喝掉一半。

「大山哥,咱沒錢啊,今天不會是要吃白食吧!」七子冷汗直冒。

「不行就讓小二打一頓,先吃飽再說。」

李大山喝着酒,眼神慢慢有些迷糊,有欣喜,也有惆悵。他靜靜看着窗外,雖只有一眼,卻絲毫未少了一分溫柔。七子知道有他的回憶,只是默默端起酒罈輕喝一口。

整個大堂零散坐着幾位客人,十分冷清。突然之間,門外一片嘈雜,隨後只見一位大漢破門而入,此人滿臉絡腮鬍子,頭戴氈帽,寬袖大黃袍,袍上幾片大塊補疤,一雙赤腳儘是泥漬,走起路來卻又十分神氣。一把六尺長刀,寒氣逼人。大漢挑了大堂居中大桌坐下,將刀一擲,刀口向下便直直插入地面三寸有餘。其餘食客見狀都是坐立不安,更有兩位起身結賬,慢慢退出去了。

「快給老子上好酒,最烈的那種。」

赤腳大漢之後陸續走進幾位,這稍後兩人並排而入,一看便是武林中人,一人腰配雙刀,灰衣布鞋頭頂鋥亮,一人手執金鞭,紅衣長靴輕紗蒙面,前者矮胖富態笑容可掬,後者婀娜高挑冷艷絕倫。胖子大聲言語,乍聽不似本地言語,女子掩嘴輕笑,甚是動人。二人分別落坐於赤腳大漢兩側,與赤腳漢互為犄角之勢。小二搬上兩大壇烈酒,剛一啟封,一瞬間大堂內酒香四溢。

「好酒!」

赤腳大漢興起大壇,大灌起來,酒半入喉中半灑身上。

「真是浪費,這大俠也真是受累,不過倒是嚇人得很。你看這麼熱天,也不怕頭上捂出虱子。」李大山湊近七子跟前小聲說到,七子尷尬一笑,輕抿一口酒水。

正在此時,一位書僮跑跳進來,大聲叫到,「小二,給我家公子找個好位置!要一壺小酒,招牌小菜,兩葷一素。」

小二到門口迎入一位公子,看上去三十上下,一身水藍儒士長衫,手拿一尺摺扇,長發披肩,臉色異常慘白,不住捂嘴咳嗽。小二一臉嫌棄,把他們帶到大山七子二人不遠靠窗位置。

「快點上菜!」那書僮大聲說到。

「知道啦,知道啦。」小二有些不耐煩,轉身離開。

書僮為白臉公子倒上一杯美酒,又將自己酒杯倒滿,大喊一聲好酒,之後又自顧斟滿,絲毫不顯客套。那白臉公子端起酒杯,用力嗅了嗅,放在嘴邊,喝入一小口,杯子未離嘴又再喝一口,直至第三口才一飲而盡,然後滿意地搖頭。似是被酒水嗆到,又是好一陣咳嗽,書僮趕緊上前照顧,才慢慢止住。

此時,除了這三桌,已無其餘客人。店小二也顯得無精打采,坐在門口凳上打着瞌睡。

「那姓段的小子也真是夠囂張的,帶上那百十號人,就敢在雲龍賧橫行霸道,哼,也真是太不把我們這些老人當回事了!惹完事後,又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爛攤子。我看他來調查王家滅門案是假,來耀武揚威是真!」這話音洪亮,小二驚得跳將起來,之後便精神百倍,不住怯怯偷看這邊動靜。

「四哥,那小子調戲個良家,殺了一村的人,結果自己也失了一隊狗腿子,怕是得不償失了。」紅衣女子聲音清脆。

「這話錯了,七妹,那些狗腿早就該死了,不過想來那小子也是不會心疼的。」胖子笑着說,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這是他段家坐天下,可入了咱家門,不也得招呼一聲不是。不招呼也就罷了,還把你家中翻個底朝天,再放上一把火,這氣,我可忍不了!」赤腳大漢又是大灌一口,衣角酒水如注。

「那個大個子,你別大聲叫喚,我家公子就喜歡清靜。」只聽那書僮揚眉站起,一手指向赤腳大漢。

「哈哈哈」赤腳大漢大笑一聲,抄起大刀,瞬間奔至書僮身前,一刀劈下,書僮目瞪口呆。只見他伸出的一指指甲被削去一半,卻並未冒出血來。這大漢身法之快,刀法之絕,應是舉世難尋。他將刀放在桌上,坐在白臉公子身旁,手搭其肩,輕聲道,

「這位公子,陪你清靜清靜?!」

「不用,不用,壯士請自便,請自便。」白臉公子臉色更加難看,手中酒杯搖搖晃晃,腿部也是微微戰慄。

「客氣客氣,哈哈,哈哈。」大漢站起身來,拍了拍白臉公子,公子杯中酒灑落大半。然後回到本桌,又是端起酒罈幹了一大口。

紅衣女子轉過頭來,脈脈含情注視大山七子這桌。李大山輕聲在七子耳邊說到,

「該到我們了,長得好看也要出事,哎,這世道啊。」

七子仍是一臉尷尬。

七子的樣貌身材算是男人中一流,雖說膚色較黑,卻也是瑕不掩瑜,更何況也有不少女人偏愛這款。李大山雖說颳了鬍子之後顯得英氣不少,但歲月不饒人,畢竟已然三十有個六七八了,不過即使再年輕個二十歲,怕也是搶不掉七子的風頭。

七子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好端起酒罈遮住臉頰,望向窗外。

突然之間,胖子暴起,指著紅衣女子大罵,

「你這小騷貨,剛還說就認我一人,現在就給小白臉,不對,給小黑臉拋媚眼!看我去把那黑臉砍成三截!」說完胖子惡狠狠朝大山這桌衝來,兩手正要出刀,只見金鞭一出,捲住胖子肥腰,胖子怒極,「好哇,剛試探一下,你就忍不住了,果然是看上了那斯!」

胖子暴怒,肚子一挺,盪開金鞭,已然拔出雙刀。紅衣女子不斷出鞭,胖子也是無法前進一步。這鞭法凌厲異常,雖說較之赤腳大刀鋒刃略欠幾許,但其攻擊面廣,靈活多變,對手想要近身怕是不易。胖子怒極,開始揮舞雙刀,似要與紅衣女子來個魚死網破。

這時間,赤腳大漢大吼一聲,「給老子住手!」

然後一刀斬下,就只一刀,刀法並無任何變化。紅衣女子金鞭盪回,她轉身卸去勁道,才緩緩將鞭子收回。胖子一刀脫手,徑直朝大山這桌飛來。這一尺彎刀急速飛至,擦著大山額頭飛出窗外,插入對街門楣之上。一縷青絲飄下,落入剛才喝盡的空壇之中。大山裝作驚嚇過度,雙手抖將起來,七子會意也是手腳顫慄,將杯中酒水灑出不少。

赤腳大漢抱着酒罈走至跟前,將大山扶出。高聲道,

「這兩位兄弟,我這師弟師妹脾氣暴躁,讓二位受驚了,這酒算是向二位賠罪了!」說完又是將一大口酒喝進肚中,他把罈子交到大山手上。大山作出尷尬表情,指指桌上小壇,再指指這大壇,搖了搖手。大漢把酒罈推到大山胸口,似要將他推倒一般。大山只好抬起大壇,大大喝了幾口。

「哈哈哈,兄弟好酒量!」大漢拿起酒罈轉向七子,七子會意,尷尬一笑,抬起酒罈便喝。

「哈哈哈,這位兄弟酒量也是不淺,痛快痛快!」

說完他抬起大壇,將壇中酒水全部喝完,只是這次有那大半倒在衣衫之上,就像淋過雨那般。赤腳大漢大手在鬍鬚上一抹,將壇拋起,摔在地上,瞬間裂成數片。

小二看得眼中含淚,不是怕那人不給酒錢,而是怕他發起難來將自己撕為兩半。

大山七子很是默契,互相指著對方,

「喝,喝!唔!再來……」

二人並未再喝,只是端起空壇對飲。赤腳大漢看完哈哈一笑,

「小二,這兩位好漢酒錢住宿都算在我頭上,扶二位房間歇息。」說完丟給小二大塊錢錠,小二接下銀錠,眼淚掉了出來。他趕緊上前,將七子先扶回客房,又回來搬起大山。

李大山摟住小二肩膀,還一個勁兒的說着,

「來,再幹了這一碗!干!」

小二苦笑,大山大袖向後一揮,小二低頭看到一塊腰牌,刻有「段」字,正是昨日帶頭甲士身上搜得。小二臉上變色,又瞬間回復如初。

那正中三人,新開大壇美酒,正輪個喝上一番。胖子一個勁大聲吼叫,對大山這邊卻是視而不見。遠處窗邊白臉公子,輕輕嘬完最後一口,打開摺扇,看向窗外徑自出神。

小二將大山扶進房中,放至床上,將燭火熄滅,便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大山躺在七子身旁輕聲說到,

「沒醉吧!」

「就差一點了。」

「那就好。」

「大山哥,這就是江湖中人么?」

「哈哈,算是吧。」

「像是做夢一般。那三人應該都是厲害角色!」

大山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只是一片黑暗中,七子並未看到。

「應該是啊。」

大山側過身來面對着七子,雙手把他的頭擺弄過來,二人在黑暗中對視。大山奸笑道,

「哼哼,有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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