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繁星降世與民同樂,高徒既得不戀人間

41 繁星降世與民同樂,高徒既得不戀人間

船中迎來一人,正是秦朗。他滿臉帶笑看着三人,說道,

「小乙哥,陸陸哥,白青姐,公子從船上看到了你們,就讓師傅去叫你們上來。你們在這見到我,有沒有很驚訝!」

童陸拍拍他,笑道,

「嗬,小朗,只半個多月不見,竟然又壯實了不少,是不是嚴姐姐伙食開得太好。改明兒咱們也得去好好蹭上幾頓。」

他頓了一下,問道,

「咦,對了,那人怎麼變成你師傅了?」

秦朗笑道,

「這說來就話長了,咱們先去見公子才是。」

秦朗帶着三人沿梯而上,來到最上層雅間。秦朗跟兩旁親衛打了個照面,輕輕敲響房門並說明來意。裏面傳來一聲輕喚,小乙聽出是那太子嗓音,也就是當今大理皇上。房門打開,迎出之人笑意玩味,正是那是用身體為太子擋下一劍的青年文士。他笑着說來,

「三位小俠裏邊請。」

童陸一聽笑了,

「我們這兩人,一個只會些醫術,另一個倒本事大點,卻對武藝一竅不通,如何能稱『俠』。」

那人面不改色回道,

「這小乙兄弟英雄俠義,舉世無雙,一身的好功夫,有那萬夫莫當之勇,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的朋友定然也非泛泛之輩,稱二位小『俠』又有何不可呢!」

三人聽這話心頭也是高興,正想與他再說上幾句,便聽裏邊傳來急切叫喊,

「孫保山,開個門也這麼費勁么?」

這孫保山向三人吐了吐舌頭,笑道,

「公子早已經備好酒水,三位請隨我來。」

三人跟着孫保山,繞過一面雕鏤屏風,便見到了那當今大理皇帝。三人並不知那君臣之禮,只是抱拳見過年輕皇帝,皇帝也不著惱,笑道,

「真是巧了,在這裏也能遇上,來這邊坐下,一起用些酒水點心。」

皇帝伸手示意三人坐下,取過酒壺給三人滿上,笑道,

「這酒水點心可一點不比那『風花雪月』的差,你們先嘗嘗這,待我著了空再帶你們一起去風花雪月!」

小乙端起酒杯聞了聞,只覺酒香淡雅,甚是輕柔,他看了看白青,見白青微微點頭,方才一口喝盡。這酒雖不甚濃烈,卻是回味無窮,小乙不住點頭,笑着道,

「這酒着實不錯,只是這杯子稍稍小了一些。」

皇帝一聽也是忍俊不禁,

「好你個小乙,這小小年紀便是如此豪邁,再過個幾年那還了得。你我傷口尚未大好,就先用這小杯,以後再換上大碗如何。」

小乙笑道,

「那是自然,能與皇帝一起喝酒,小杯也能喝出豪氣來!」

童陸噗嗤一聲將酒噴了出來,

「小乙哥,你什麼時候學會拍馬屁了,而且拍得還不錯,只怕也不輸咱這位孫大人了!」

那孫保山始終微笑着立在一旁,聽到自己名字也微微點頭示意。皇帝哈哈大笑來,扯動了尚未完全康復的傷口,他鼻頭冒出冷汗,卻又含笑說道,

「小乙兄弟,你三人也只有十六七歲,卻是豪氣干雲,若不嫌棄,就在我這宮中兼個一官半的職,將來一起好好作出番事業來。」

小乙摸摸頭,笑道,

「皇上啊,不是我等不願,只是我三人志不在此,還望皇上能夠理解。」

年輕皇帝看着小乙,微微點頭,

「我也不願勉強,只是稍有遺憾吧。以後見到不必多禮,倒也一起換個稱呼,和他們一樣,叫聲公子吧。」

「公子。」三人笑着喊道,皇帝點點頭,輕輕將窗戶開了三指寬縫隙,他貼近窗來向外張望一番,才慢慢回聲,

「這外面真是熱鬧,看到這百姓安居樂業,心裏倒也歡喜。哎,現在當了皇帝,這才明白這擔子沉重非常,也真是為曾經的胡作非為感到羞愧。」

小乙喝了口酒,笑道,

「公子這船可是奢華無比,一看便知是大人物來了,百姓們看到可都羨慕得緊,公子何不棄船上岸,與百姓同樂呢?」

年輕皇帝身子一震,回道,

「對啊,我怎沒想到這出。我自小錦衣玉食,出門時也總帶上大隊人馬,現在看來,並沒有威風八面,反而是有些作威作福。」

他轉頭望向孫保山,又道,

「保山,你去安排一下,我們這就上岸,與百姓一齊能歡度這元宵佳節。」

孫保山有些猶豫,年輕皇帝怒目而視,他識趣的開門出去。皇帝看着孫保山離去背影,笑道,

「這個保山,十分伶俐,不僅口才好,為人處事也是了得。最重要的是,他能讀懂我的心思,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尺度都把握的極好,而且他差點為救我丟了性命。有這麼個人在身邊,不知能少去多少煩惱,自然也就舒心許多。」

年輕皇帝看着白青,又看看小乙,意味深長的笑道,

「小乙兄弟,要不要為兄替你操辦婚事,保證恢宏大氣,與眾不同!」

白青一聽,臉一下紅了,低下頭來輕抿酒水。年輕皇帝一看笑道,

「這白青妹妹怎麼臉紅了,莫不是早想嫁給我小乙兄弟了。」

白青臉紅得更加厲害,被燭光一照,竟似擦滿了胭脂一般。皇帝繼續打趣道,

「咦,莫不是你不願,哎小乙兄弟,這就不好辦了。這樣,改明兒我找上百位貌美女子,讓你自行挑選,一個不少,兩個不多,若是一併收了,當哥哥的也自當照辦。」

童陸看着白青臉上由紅變紫,大笑出聲,

「公子啊,我家白青臉皮薄,你可別再逗她了,她要哭起來可不好收拾。」

白青也知這皇帝是逗她玩,可臉皮不聽使喚,出賣了自己,只好把頭埋得更低。小乙看着白青,心裏也是歡喜,只知她在乎自己,伸手握緊她手說道,

「公子好意心領了,我們年紀尚輕,過兩年成親也不遲的。」

年輕皇帝笑道,

「什麼年紀尚輕,我像你這般大時,環兒可都已經挺上大肚子了,她現在又有了八月身孕,我只希望她能再給我添上個小公主!」

皇帝眼中儘是憐愛之色,小乙從未見過此般溫柔,心想原來這公子哥也有這溫情之時。此時敲門聲響,外面一人說來,

「公子,一切安排妥當,幾位也請移步。」

說話之人正是孫保山。小乙幾人跟着皇帝出門,童陸還不忘多揣幾塊精緻小點。孫保山給公子披上一件狐裘,又小心扶著下到船沿。只見兩隻堅固小船停在一旁,兩個身着尋常服飾漢子立在其中一條船上,一隻扶梯搭在上面,被親衛抓得牢實。孫保山和秦朗攙扶著皇帝下到那小船之上,待到小乙三人上來,這船已然無法再坐更多人。幾位換好衣衫的兵士相繼下到另一船上,秦朗方才搖動船槳,小船慢慢與大船分離,朝那岸邊慢慢劃去。身後小船緊緊跟着,小乙發現其中一人有些面熟,仔細一想,竟是那依舊帶傷的高手護衛。這水中不少浮動花燈,小船似在這燈海中穿行,其中美妙難以描述。小乙見到一隻花燈竟是寫有文字,字體娟秀,只怕書寫之人是位妙齡女子,他也不願窺探他人私密,索性手指輕划,將那花燈推得更遠,希望這洱海之神看到她心中所願。

不多時,船已靠岸,秦朗將船停在無人之處,打算與眾人繞行過去。公子興緻大好,上岸后也不需他人攙扶,與小乙並肩向月亮灣走去。百姓慚多,眾護衛則默契的四散開來,卻是保持一定距離,以防不測。公子身邊,只留下使槍男子、秦朗孫保山還有小乙三人在旁。

明月高懸,這地上海面被照得亮白一片,再加上這各式花燈,看得人莫名歡喜。小乙給公子買來幾隻花燈,公子把玩一番,卻是不願離手。一位身着破爛衣衫的孩童痴痴望着公子,半晌也不動彈,公子看他可愛,便分給他一隻。那孩童拿了花燈,顧不上道謝,便發足狂奔而去。公子看着那孩子興奮模樣,便一點也不在意了。不一會,那小男孩帶來一個女孩,女孩約莫三四歲,手中捧著剛才公子送的花燈,兩位小孩來到水邊,輕輕放下花燈,雙手合十許願。小孩雙手緊握在一起,看着花燈慢慢飄遠,直到再也看不見時,這才收回視線。倆小孩來到公子身前,一齊俯身施禮,那小男孩笑着道,

「謝謝公子的花燈,我妹妹喜歡得很呢!」

公子體會過這般兄妹深情,他雙眼通紅,回道,

「你們大人呢,怎能放心你們在此。」

男孩笑着說道,

「我們早就成孤兒了,多虧這上邑村叔叔嬸嬸關照,才不至於餓死凍死。我們看這月亮灣突然來了這麼多人,也來湊湊熱鬧。我見公子一人手中拿了這許多花燈,心想若是可以分我一隻,那妹妹也能放一隻了。沒想到公子真給了我一隻,真是太感謝了!」

說完男孩拉着妹妹小手前後搖擺起來,二人咯咯笑了起來,只聽男孩說道,

「妹妹,還不快謝謝叔叔!」

兩小孩一齊輕聲喊道,

「謝謝叔叔!」

說完二人便笑着跑了開去,童聲清脆,縈繞耳旁。公子竟是流下淚來。他輕輕擦拭眼角淚珠,緩緩說來,

「我從不曾想過,在這富庶的大理城竟也會有孤兒無處依存,再想想那窮鄉僻壤,又會是何種情形。不知那百姓疾苦,又如何做好這一世君王,真是痛心啊!還有剛才這聲叔叔,哎,若是不能愛民如子,又如何對得起這一聲叔叔。」

白青感慨道,

「公子,你看這孩子得了這一絲的好處便十分滿足,百姓也是一樣,他們要的真的不多,能吃飽穿暖,平平安安,這就夠了。」

公子點點頭,看着白青,笑道,

「小乙啊,你這個媳婦可是個女菩薩,你以後可不能欺負她,不然的話我就派精兵追殺你,把你綁到她面前磕頭認錯。」

小乙拉着白青小手,哈哈笑道,

「青青,以前有姐姐顧大娘替你出頭,這下可好,連大理國皇,呃,公子也為你說話,我可再不敢欺負你了。」

白青瞪他一眼,心裏卻是美極,小聲說道,

「多謝公子,您可要說話算話喲!」

公子眨了眨眼,幾人一齊大笑起來。

幾人放了花燈,四處玩耍賞景,又去往小吃攤前吃些小吃果點。公子似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竟是停不下來,把這四周各類吃食全部嘗了個遍,最後他挺著滾圓肚子坐在水邊,放肆打着飽隔。公子摸著肚子,輕輕笑道,

「我常去那『風花雪月』之類的名樓,以為那就是人間最真的美味,卻不知原來最美的滋味卻是在這民間,在這尋常鄉野。以後有空之時還得多多來這鄉間尋覓尋覓。」

白青笑着接道,

「不要只顧吃喝,還要抽空感受這民間疾苦喲!」

幾人一聽,也是哈哈大笑起來。這天上月亮,地上月亮灣,歡天喜地,其樂融融。

不知覺間,夜已深沉,那大船之上還有幾間客房間,公子便邀小乙三人到船上住上一晚。三人滿心歡喜,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能在如此華麗的船上過夜,便一口答應下來。四周人群慢慢散了,只留下幾位喝多的青年文士,幾隻小狗四處尋覓遊人留遺留下來的零落美食。小船開到近前,幾人逐一上了船,便朝那大船行去。

行不多時便與那大船對接上了,秦朗先行上船,正向上拉着公子,爬至一半,突然水面盪開,赫然出現兩個人影,兩把長刀閃閃發亮,一左一右直直刺向公子后心。公子本身武藝平平,再加傷勢並未痊癒,又如何能夠抵檔。眼看形勢危及,小乙卻只能下意識的攻向那就近的一位,那人被小乙一棍掃中落入水中。秦朗大驚,欲要跳下解圍,卻只見一個身影閃了下去,直直撲向那柄長刀。這身影就似一團肉盾,被這鋒利一刀穿破,而這下墜之勢也將那人連人帶刀一齊砸入水中。血色染紅水面,片刻之後,一人從那血紅之中冒出頭來,正是那公子身邊最得力的使槍護衛。只聽得秦朗大聲叫喊,

「師傅,師傅!」

他趕緊將公子接上船去,然後縱身跳入水中,幾位親衛也搭了把手,將那人與兩位殺手屍身一起拖到船上。房中,秦朗將師傅外衣脫去,不住揉搓著師傅身體,想給師傅添上一絲溫暖,孫保山取了火盆放在房中,可那人卻也不見醒轉,身體也慢慢冷了下來。白青臉色慘白,坐在那人身邊仔細檢察一番后,方才慢慢說道,

「只怕回天無力了,師傅本就重傷在身,又吃了這麼一刀,後來又與那人在水中纏鬥多時,流血太多,小朗,你可要堅強一些才是。」

秦朗聽了,淚如泉湧,卻並未哭出聲來。不多時,那人在秦朗懷中黯然逝去,眾人皆嘆,並無一人發聲。

公子令人查看那兩人屍身,小乙那一棍擊中賊子胸口,那人被這一擊亂了呼吸,竟是被淹死在水中。另一人腹部被刺出多個血洞,一看便知是秦朗師傅水中所為。眾親衛並未發現任何疑點,只怕這兩人是有備而來,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孫保山在兩具屍體邊查看多時,也未發現蛛絲馬跡,只好搖頭回屋。剛一進來,他見眾人模樣,心中已經瞭然,只聽他輕輕說道,

「齊二哥一輩子好漢,我們都會記上一輩子。公子,二哥臨死前還收下了傳人,也算是了了心愿,咱們就讓這小朗為他料理後事吧。」

公子聽完,點點頭道,

「二哥在我身邊多年,雖我多有任性,卻從無絲怨言,我心中早把他當作是親哥哥那般。他兄弟姊妹七人,一生俠義,卻都因我而死,我真是太愚蠢了!真是該死!」

說完,公子已經泣不成聲,竟是向那人跪了下來。他這一跪,眾人皆驚,孫保山張大嘴巴,卻是不敢言語。眾人知公子這一月之內經歷如此多變故,便似脫胎換骨一般,但身為君主,竟是給一位貼身護衛下跪,又是多麼難得。哭了好一陣子,公子用手撫摸蒼白的二哥,慢慢說來,

「小朗,處理好師傅後事,你就跟我一起回宮吧。你師傅生前特意囑咐過我,我想你也明白。」

秦朗眼神渙散,微微點頭應允,回道,

「謝公子,師傅也曾對我說過,我知道怎麼辦。公子,還有大夥,能否讓我和師傅單獨待一會,我有些話還想跟他說道說道。」

眾人心裏難受,卻也依他所言慢慢退了出去。幾人來到最初見到公子的雅間之中,孫保山拿來一壺清酒,給眾人分別倒上一杯。小乙一杯喝完,緩緩吐出一口氣才方才問道,

「公子,能說說這點蒼七雄么?還有,小朗又怎會拜這齊二哥為師!」

公子一怔,半晌方道,

「讓保山跟你們說道吧,這些事,他都知曉的。」

孫保山接過話來,道,

「你也猜到了他們便是那如雷貫耳的點蒼七雄了。他們七個算是這大理國最為了得的幾人,要是單獨對上他們其中任何一人,只怕整個大理國也沒有幾人能有勝算。他們本來自各地,由於受這點蒼眷顧,方才練就一身武藝。幾人志趣相投,便義結金蘭,一起號稱點蒼七雄,從此之後,這名聲便響徹整個大理國。不少人前來挑戰,大都落荒而逃,偶有能抵抗數十招的,回鄉之後便能名聲大振。因此,這大理江湖便有了個快速成名的捷徑,就是來點蒼挑戰這點蒼七雄。沒幾年,這七雄厭倦了這般比斗,便就此不再與人比試,別人找上門來,也只是請喝杯茶水,不再與人動手。偶爾遇到蠻橫之人,卻也大都不需七人動手,幾位近臨隱士便能打發了事。」

「多年之後,這點蒼七雄住處門可羅雀了。這下可好,幾人都是練武之人,又怎能耐得住此般寂寞。於是七人約定,每人收一徒弟,教其武功,每隔半月相互比試,勝者便能指使其餘六人做一件事。不到半年,除了這齊二哥,其餘人等四處遊歷后都帶回了滿意的徒弟,可二哥寧缺勿爛,始終沒能覓到合適人選。這不十多天前,他帶着其餘六人骨灰來到這洱海之中,卻剛好遇到了秦朗。這秦朗身體素質極佳,那日在這岸邊以桿作槍,舞出一串槍花,二哥一見激動得無以復加。想那六雄徒弟現今都已跟隨師傅十年,而二哥直到現在才覓得良徒,怎能不激動,傷口發作,便暈了過去。醒來時,便在這秦朗家中。秦朗對他照顧有佳,因而也順理成章成為了師徒。雖然時日不長,但聽二哥說來這秦朗倒雖年紀尚小,卻是一個難得人才,不僅有學武天賦,做人也是正氣十足,他想若是秦朗跟着自己,一定會成為他的得力助手,因此就把他帶在了身邊。二哥這些日子心思一直在這徒弟身上,公子看他歡喜也沒說什麼,只是讓他多注意自己身子。秦朗是個聰明孩子,很快便將二哥武學心得一一記下,這兩日正把那槍式練得精熟。哎,可這造化弄人,二人相處不過半月,便要陰陽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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