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徒生兇險未有不測,氣色如常內心惶惶

47 徒生兇險未有不測,氣色如常內心惶惶

眾人守在屋外,只聽得那環兒不住大聲叫喊,又不知這屋內情形,公子焦急萬分,不住捶打手心。白青欲要入內,卻被公子攔住,

「這幾位都是老太醫了,應該不會有問題,你就先休息休息,若是不成你再來想辦法。」

白青點頭,也是時刻注意屋內動靜。過了很長時間,屋內傳來孩子啼哭之聲,幾人這才鬆了口氣。房門打開,婆子將孩子遞給公子,

「又是個小公子,真是好福氣。」

眾人都是歡喜,幾位太醫也一齊出來向公子道賀,公子樂得合不攏嘴,邁步就要進門,與一個丫環撞個滿懷,

「這麼急幹什麼,夫人沒事了吧!」公子笑盈盈說笑。

「公子,夫人她,夫人她出了好多血!」那丫環說完便大哭起來。

公子拉住那幾位太醫,問道,

「你們不是說沒問題了么!為何還會這樣!」

太醫們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一位戰戰兢兢說道,

「剛才一切都好……」

公子怒道,

「你們什麼都沒看見是不是!」

那太醫怯怯點頭,表示都是隔着帘子,依照婆子說法,然後指導婆子丫環如何做法。

公子大怒,

「我都不介意這事,你們竟敢!!哼,要是環兒出了問題,拿你們是問!」

白青早已搶進屋內查看,看到那般情形也是心驚,心想若是自己堅持進來,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她穩定心神,讓丫環婆子配合著治療,又過了好長時間方才走出屋來。小乙見她神情憔悴,也是心疼不已,趕緊將她扶到石桌旁坐下,公子飛快鑽進屋去。白青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小乙哥,要是我一開始進去就好了,都怪我不好,都怪我!」

小乙摸着她柔順長發,

「你也儘力了,不過這裏到底出了何事,那環兒姑娘怎麼了?」

白青長呼一口氣道,

「出血過多,生完孩子后眾人也未注意,以為環兒姑娘昏睡過去了,婆子丫環收拾好后便給她蓋上被子。好一會,那丫環才發現床邊流下血來,要是再晚些發現,只怕就要丟掉性命。要知道,這可是大出血呀!」

小乙輕聲問道,

「那現在又是怎個情況?」

白青無奈道,

「血雖止住,但環兒姑娘身體已經十分虛弱,就怕留下病根,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呢!」

白青流下淚來,一旁童陸嘟著嘴道,

「為何環兒姑娘會早產,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白青搖頭嘆道,

「這就不得而知了,興許是先受那孫夫人刺激,后又不小心磕碰到了吧。現在就希望她能好生恢復,不要留下后遺之症。」

童陸拉拉小乙,

「小乙哥,你過來,我有話跟你一人說。」

白青有些疑惑,卻也未加攔阻。小乙跟着童陸來到院中角落,童陸在他耳旁輕聲說來,生怕他人聽到,

「小乙哥,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你想那太醫為何如此這般救人,我有種預感,這事可沒有這麼簡單。」

小乙一想,也是大驚,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做了手腳,故意讓夫人早產,這些太醫也可能是那人派來查看情況,碰巧遇到,然後趁機下手?」

童陸微微點頭,

「只怕是這樣了,小乙哥,咱們要不要告訴公子。」

小乙搖頭道,

「我也不知,這事有些複雜,要不暫時別說,先看看環兒姑娘恢復情況。」

童陸點頭,二人商議已畢,這才回到白青身旁,白青見二人不願與自己說明,卻也不問究竟,她知二人若真刻意相瞞,必不是什麼好事,乾脆也不再多管。公子出了屋來,坐在小乙身邊,看着白青說道,

「現在我連這太醫也不能信任了,青姑娘,能否求你個事?」

白青點頭應允,

「嗯,公子,但說無妨。」

公子繼續說道,

「青姑娘,能否多留你些時日,為我環兒引針開藥,把她身子調理好才是。」

白青看着小乙童陸,看二人並不反對,這才點頭答應下來,

「這又有何難,我們留下便是,正好小乙哥也需要好生休養,看他老是喝酒,不知還要恢復到什麼時候。」

小乙摸摸頭,傻笑看着白青,又聽白青道來,

「公子,能否求你個事?」

公子點頭,又聽白青說來,

「經此一事,我又覺得自己醫術只是學得皮毛,可否讓我有機會向太醫們多多請教學習。」

公子笑道,

「這又有何難。院子這麼大,你們以後就住這裏,也好與環兒有個照應。我再令太醫上門傳授醫術,一個太醫所擅之術講完,那就再換其他。」

白青終於擠出一絲笑來,

「那我們就在這裏白吃白喝了。公子,你對環兒姐姐可真好!」

公子嘆了口氣,正欲再說,只見一人悄悄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話,公子聽后便與小乙三人告辭,又進到屋中寒暄幾句,這才跟着那人一同去了。

童陸遺憾道,

「已經走了這麼多個月,還沒出這大理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姐姐。」

小乙白青也是皺起眉頭,又聽童陸說來,

「不過咱仨人一起,這一路倒也是十分有趣啊。咱們就在這好吃好喝,養足精神,之後再弄輛好點的馬車,走路實在是太累了!」

三人相視而笑,感覺這一路其實一點也不覺孤單乏味。

如此這般,在這大理城中又過了三月,這時已是春花爛漫,遍地留香。小乙平日裏練練功,偶爾去找秦朗玩玩,在這院中有吃有喝,當然要做些什麼才是,便就自發做起了護衛工作,而這隻怕也是公子有意為之,偶有到大理城之外散心,也都是一日來回。童陸閑來無事愛去找那郝香郝味解悶,當然最重要的是為了吃喝。這二人和好之後,相互交流做菜心得,竟皆廚藝爆長,這東福樓與「風花雪月」生意日益紅火。小翠這陣子張羅著給郝香說親,也是忙得不可開交,郝香卻是有些羞赧,老說「不急不急」。白青的工作呢則要繁重許多,她每日為環兒姑娘檢查身體,引針調理,之後便要與那太醫請教各種病例診法療法,她心腸好,心思細膩,又愛鑽研,前來授教的太醫都十分疼愛她,有時竟是很多名醫一同前往,爭着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白青捨不得丟棄那隻姐姐留下的藥箱,於是找人好好改裝了一番,可將各種葯具藥草藥粉分類裝入,又換了背帶腰帶,背的時間長了也不至於把肩膀磨痛。她記起小乙需要的包袱,又請公子找來能工巧匠製作了一款熊皮背囊,這背囊十分結實,中間有硬皮隔開,可以調節空間大小,總計能分裝一十六樣短兵,外邊還可綁上四隻長武器,小乙一見也是十分歡喜,那他身上亂七八遭的東西全放入這背囊之中。他那隻黑棍背得習慣,也就沒再綁在這熊皮背囊之上。

這院中有了小乙三人,也是熱鬧了不少。除了經常來授業的太醫,孫保山和孫夫人也是經常帶着孩子過來串門,兩家關係十分要好。環兒姑娘心情也是大好,那早產之事也沒留下什麼病根。公子若是得空,也會過來與眾人一起吃喝玩樂。不過政事繁重,越到後來,公子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停留時間也是越來越短。小乙三人都為環兒抱不平,可環兒姑娘卻說這是他的使命,要治理如此大一國,安撫這麼多人民,是多麼的不易,自己又怎能再為他添堵呢。小乙三人見她如此,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孫保山依舊每次前來探望,若是政事過於繁忙,則會從他夫人那裏了解這邊境況。

這日,眾人都在院中乘涼,環兒姑娘抱着孩子,燕兒在一旁逗弄孩子小松子。小松子便是那三月前降世小公子的小名了。這小名是白青所取,眾人叫起來也十分順口,也都這樣叫了。至於為何取這小名,也是有一番說法的。那日,白青難得在手中閑逛,心血來潮便買了一些紅繩回家,想要綁成小結送於眾人。這家中正好有那松子,她便從中挑了幾個圓潤飽滿的,把繩做成手串,繩結中空,即是用來裝那松子之用。綁好之後,她便給小公子拴上,人人都說好看,白青便給小公子取了這個小名。鄰家孫保山不幹了,也要白青為他家小子做上一串,白青心想,兩個孩子同一日出生,就做相同的物飾以示情誼。只是她突然看到了那一堆小核桃,便用小核桃替換了松子的位置,只是這小核桃稍稍大些,手鏈也就粗了一些。這兩個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個叫小松子,另一個叫小核桃,真是天生一對好兄弟。

燕兒十分喜愛小松子,有了好東西總是先想着弟弟,這便讓環兒好生歡喜。環兒心情上佳,輕聲對眾人說道,

「天氣如此之好,咱們一同去洱海泛舟如何。」

白青笑着回道,

「這水中有些風浪,小松子還小,只怕會有些不適,不如我們乘車去到那月亮灣遊玩半日,午後方回。」

眾人都表同意,於是各人開始張羅,不多時這車馬吃食,防寒衣物也一一備齊。眾人一齊上車,小乙趕着馬車慢悠悠朝月亮灣趕去。一旁孫夫人見眾人出遊都不叫她,假意牢騷幾句,又趕緊吩咐家丁備齊馬車追攆上去。兩輛馬車先後出城,馬車樸實無華,卻也沒引起太大動靜,遠遠的有些護衛跟住,並未影響到眾人心情。只是半個多時辰,馬車便到了那月亮灣,眾人下車,看到這藍天碧水,心情大好,不由唱起歌來。這環兒噪音真真好聽,白青說就似聽到了人間最美妙的音符那般,難怪公子對她最是親近。

眾人在這洱海邊上鋪上席墊,盤膝而坐,丫環取出酒水茶點,蔬果美食,環兒將她拉到身旁,眾人一起喝酒吃食,很是快活。小乙身體早已痊癒,喝了半壺酒,便覺身體發熱,他脫去上衣背囊,只綁着那黑棍跳進了那洱海之中。他這些日子倒是與秦朗學了好些水中技巧,游水泅渡更是精熟不少。白青童陸手拿點心,光着腳丫站在水邊,不時用腳背踢起水花,童陸撿上幾枚石子,朝小乙身上丟去,不過小乙身法極快,倒也沒中幾下。燕兒跟在白青童陸身後,看着水中小乙,咯咯笑個不停。岸邊兩位夫人抱着孩子正在攀談,孫夫人很是委屈,環兒又是道歉,又是不停說笑,這才逗得孫夫人哈哈大笑起來。遊人止步,都被這景緻吸引,還有那酸儒對着洱海賦詩一首,不知是他臨時起意,或只是復念前人詩篇。一切都是如此和諧,這廣袤洱海讓眾人心平如鏡。

又過了好一會,小乙從水中起身,剛穿上外衣,就聽遠處傳來馬蹄之聲。眾人好奇回頭一看,只見一眾護衛簇擁著一輛華貴馬車緩緩行來,跟隨出城的護衛也被阻攔開來。小乙背上熊皮背囊,站在眾人身前。一人騎馬向前,離小乙一丈之處立馬而言,

「不知誰是環兒姑娘,我家主子有請亭中一敘。」

小乙正要開口,環兒已然站起身來,

「姐姐稍待片刻,奴家這就前去看看情況。」

環兒將小松子交於丫環,輕聲對眾人說道,

「我早就料到有此一天,你們也不用擔心,這大庭廣眾的,想來對方也不會對我怎樣。你們好生看着燕兒和小松子,我去去就來。」

她微微一笑,轉身朝湖邊涼亭走去。

小乙欲言又止,想要上前護她過去,可環兒輕輕搖頭,示意不用費心。小乙心道,這環兒也是位女中豪傑,面對此情此景,一點退縮之意也無。他看這情形,早已明白幾分,對方是誰不言而喻了。童陸趕緊吩咐孫府家丁,速速回城告知孫保山與公子,那人也是懂事,解下車索,騎馬回城報信去了。小松子在那丫環懷中倒也不哭不鬧,他與胖胖的小核桃兩眼對視,極是歡喜,小核桃態度就冷淡了許多,只是直勾勾盯着小松子,雙手不時揮舞。小乙看到這一幕也是心生憐愛之情,可這小松子生母會是怎樣結局,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童陸揪著小乙衣角,說道,

「小乙哥,你說這皇後會不會為難環兒姐姐。」

小乙搖搖頭回道,

「不知道了,不過眾人都親見環兒姐姐被叫了過去,光天化日的,絕對不會在此刻對她下手。」

童陸點頭,繼續道,

「你說這皇后嫁給咱公子已經好些年,卻一直沒能要上孩子,會不會是得了什麼不孕之症,咱們要不要讓白青給她看看,沒準便能消除她對環兒姐姐的敵意呢!」

白青抿了抿嘴,說道,

「這不孕之症我也曾翻閱書典,又問詢過許多太醫,他們都是束手無策,我又怎有更好的治療方法呢。」

童陸遺憾道,

「公子都要忌憚她三分,我們又能怎麼辦,最多也只有小乙哥舞刀弄槍,守護在環兒姐姐身前,可守護一時,又怎能守她一世!不過依我看來,這燕兒已經這麼大,皇后若想,只怕是早就下手了。所以,我們其實完全不用擔心,環兒姐姐母子三人定然是沒有危險的。」

小乙白青點頭稱是,可心中仍舊有些緊張。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涼亭侍衛分開,環兒從中走了出來。小乙趕緊上前接她回來,看她臉上並未有任何異常,這才放下心來。那皇后帶着眾侍衛回去了,沒有人再多說一句。童陸卻是有些忐忑,這場面平靜的太過詭異,只怕沒有這麼簡單,可他一時也不知發生何事,那環兒也是隻字不提,自己也就不好再問。公子派來一隊人馬,將眾人護送回府,這院中又恢復往日平靜。

這一連幾日,童陸留心觀察環兒,只覺她身旁有人之時便如往日一般,但自己獨處之時則有些心神不寧。童陸心想定是那日與皇后密談,提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事,不過見環兒並未有過激反應,也就未採取任何措施。

這日,環兒似乎心情大好,一大清早便四處張羅起來,說是要親手為眾人做上一桌豐盛晚宴。小乙問她是否需要請示公子,讓他抽身回來齊聚,環兒卻說不用勞煩,稱這只是院中幾人小聚,無需公子放棄政事。小乙也就沒太上心,只待留下肚子,晚間能夠大吃一頓。

這晚間一餐着實豐盛無比,雖說平日裏環兒也經常下廚,不過也大都只做上一兩道小菜,像這樣十來個大菜則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小乙三人看得眼都直了,又見丫環抱來大壇酒水,老遠就聞到了香味,這腹中饞蟲作祟,三人皆是難以忍受,只待環兒一聲令下,便要上前奪食。這孫家夫人也受到邀請,讓貼身丫環帶着小核桃,自己則與環兒一起在那后廚忙活。接近日落時分,這酒菜方才準備完畢,丫環們點燃燭火,眾人在燭光之中推杯換盞,場面十分熱烈。兩位小公子由那丫環帶着回屋睡了,倆夫人得了閑,也是喝了不少酒水。晚宴持續了很長時間,孫保山剛好錯過了宴會,他也不氣惱,親自將夫人接了回去,孫夫人走時不斷吵嚷着也要為眾人親自做上一桌。小乙也喝得暈暈乎乎,最後也是與童陸相互攙扶回到住處。童陸本覺得奇怪,不過在喝過一碗之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這第二日天尚未亮,小乙已然起了身,獨自來到前院打拳舞棍。這日常活動結束,回頭便見到那一桌杯盤狼藉,本是眾人商議好第二日清晨再行處理,他看不過去,便自己收拾起來。剛收拾完畢,童陸來到了身邊,

「小乙哥,不知怎的,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呢!」

小乙也摸摸頭,回道,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又說不上哪裏出了問題。」

小乙見白青房門開啟,白青按著太陽穴走了出來,她走到小乙身邊坐下,慢慢說來,

「小乙哥,我覺得頭好痛,你們感覺如何。」

小乙回道,

「可能是你不勝酒力,我倒沒什麼感覺。不過青青,你有沒有感覺到異常。」

白青認真點頭,說道,

「環兒姐姐見過皇后以來,便有些不同以往了,在人前卻是裝作沒事人一樣,可私底下……哎呀!」

白青大聲叫喊起來,小乙童陸盯着她看,聽她說來,

「你們想想,姐姐走時也是莫名其妙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這環兒姐不會也是……哎呀,我得去看看!」

說完白青轉身便向環兒房間跑去,小乙童陸趕緊跟在後邊。白青敲了好一會,裏邊卻是毫無反應。三人皆是有些着急,小乙一腳將門踢開,白青跟着進到房中,小乙二人多有不便,只守在門口靜待白青探明情形。不多時,屋內白青哭喊之聲響起,二人不由分說,一齊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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