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酒似甘露妙不可言,荷花應景草海逢緣

52 酒似甘露妙不可言,荷花應景草海逢緣

「咦,小乙哥,這前方有條岔路喲!咱們要不要走走看呢!」

童陸大聲問道。安小乙拉住韁繩,思索片刻方道,

「這左邊車痕較淺,應該少有人走,不知為何,就想走這岔路。」

白青從掀開車簾探出頭來,

「有路定然有人家,況且我們又不急着趕路,這官道走得煩了,咱們也改走小道試試。」

童陸拍手笑道,

「那走吧,咱們可是越來越有默契了,哈哈,哈哈!」

安小乙輕撥韁繩,馬車緩緩向前行去。這路越走越窄,到後來盡被那青草覆蓋,只幾路車痕指示著前行方向。不多時,前方不遠處隱約可見一處院落,再走近些,看那院落極為寬敞,院門停著輛馬車,看上去十分結實,沒有遮篷,應是用作拉貨之用。那院門半掩,裏邊幾處人聲,似在搬動什麼物品。小乙將馬拴好,三人一齊來到這院門,童陸剛想探頭朝里張望,門扉大開,一個花白鬍子老頭立在門口,正朝那院中指指點點。乍一眼看到小乙三人,愣了一愣,然後又繼續指點忙活。

院中先後走出兩人,各抱大壇酒水,這壇怎麼也能裝個五十來斤。二人也是勞作好手,抱起壇來十分輕鬆,那為首的一人頭髮花白,似有四十年紀,長相倒與那門口老頭有些相像,只怕是那親生兄弟。抱酒罈這位沒留鬍子,相比之下稍稍顯得年輕一些。二人放下酒罈,看了小乙三人一眼,又進了那院子。不一會,各自又抱了酒罈出來,如此反覆,一共抱出了八壇酒水,這才裝車拴牢。

「嘿嘿,甜老頭,我們家老太就好這口,你盡點心力,可少不了你的好處!喏,這便是你的辛苦錢,以後只多不少。」

那甜老頭點頭哈腰,接過銀錢,樂得合不攏嘴。那給錢之人一幅姦邪之相,輕蔑看了小乙一眼,與三人擦肩而過,走向自己的馬車,極不協調的把屁股彈到車座之上。那搬酒小斯牽馬而行,主僕二人慢慢離去。

「你好,甜大叔是吧,我們路過此處,可否借宿一晚呢?」

對面兩人站在一處,更似那親生兄弟。白鬍子老頭該是心情大好,

「來來來,進來放下行李,今天可得陪咱爺倆喝上一頓!」

小乙三人目瞪口呆,白青支支吾吾說道,

「您二位竟然是父子?」

那花白鬍子老頭大笑起來,

「哈哈,我這兒子天生老相,看起來便像是我弟弟一般。有人說他和我一樣老,更有人說他比我還要老,哈哈!這種說法我不太認可,換過來講才對,應該說我跟他一樣年輕!你們說是也不是?」

小乙三人皆是笑出聲來,小乙搶先說道,

「甜叔,甜兄,今日就多有打擾了!」

那甜兄笑起來倒是純真無邪,想來也是習慣了人們的冷嘲熱諷,估摸著也沒幾人叫過他甜兄,小乙這一句倒是讓他極為受用。那數間小屋散落院中,小甜挑了兩間讓三人住下。出了房門,老甜已經擺好碗筷,熱情招呼三人過去。三人來到桌前,見那滿滿一桌酒菜,極是豐盛,旁邊還有一口大鍋,鍋下柴火噼啪直響。

「我們這啊別的不多,就是魚多,這魚啊還是邊煮邊吃得好。啰,這些是今早打的,還有那腌魚,倒是各有各的風味。甜老頭我別的手藝沒有,這腌魚釀酒功夫倒也還算湊合。」

童陸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您老太過謙虛,依我看,您這酒水能有這大戶上門求購,只怕不是湊合而已啰,我們今日能有這口福,真是修來的福分!」

甜老頭手捻鬍鬚,有些得意,

「來來來,嘗嘗我這酒水。」

那小甜動作麻利,趕忙將酒水上來,幾人圍坐在那大鍋邊上齊齊舉碗。童陸喝了一口,驚嘆出聲,

「甜叔,您這酒水真是香甜無比啊,我們也算見多識廣了,可也從未喝過此等甘露啊。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啊!」

甜老頭一聽這話,咧嘴笑出聲來,那剛喝入的酒水順着那掉落的門牙縫隙流了出來。白青喝了一大口,驚喜問道,

「甜叔,這酒可有名字,似乎不太醉人,適合大多數人飲用呢!」

甜老頭咽下酒水,輕聲說來,

「這酒啊,就叫甜心,與我這兒子名字一樣。這甜啊,是那『酸甜苦辣』的甜,也是我的姓氏。」

童陸下巴拉得老長,

「啊,竟然還有此姓氏,我還以為是種田的田呢!哎呀!這天下真是無奇不有啊!」

甜老頭很是得意,笑道,

「那是自然,在這草海鎮里,我們這『甜』姓倒也有那麼幾戶。咦,剛才說什麼來着?哦,對,這酒不醉人?那就大錯特錯了!雖說比不過那烈酒,但這酒啊,容易讓人貪杯,也是經常能讓人醉得不省人事的!」

童陸喝完一碗,又自己倒上一碗,絲毫也不客氣,

「甜叔啊,剛才那兩人應該來自大戶人家,是專門在您這定做酒水的么?」

甜老頭有些無奈,慢慢說來,

「這草海鎮王家,大戶,有錢,霸道,誰敢不聽話,那是要有罪受的!老太太喜歡喝我這『甜心』,非得讓我父子為她釀,我這平日裏哪會釀出這許多酒來,還不是他們供糧使錢,到時上門來收取。我一想,算是能賺個工錢和日常吃喝,還不得罪人,何樂而不為呢!今日這錢給得實在,哈哈,真是老了老了,還能有此福分!」

鍋中水已沸騰,小甜把幾塊腌魚倒入鍋中,又加上一盤鮮魚,笑着說道,

「很快就能吃,倒是要趁他鮮嫩之時才能品出味來,咱們可要隨放隨吃。還有我這老爹啊,平日裏摳門得很,你們也算運氣好,恰好遇上他得了好處!嘿嘿,連我一起沾光!」

小甜笑着說完,甜老頭一腳便已踢中他後背,他也不氣惱,站起身來用手拍了拍,自個去倒酒吃了。小乙見這父子二人這般有趣,也是頻頻向二人敬酒,不一會便把那甜老頭喝翻在地。和小甜一起將老頭抱回屋后,二人又回到院中,四位年輕人把酒言歡,好不快活。這小甜喝了酒,話也多了不少,把他老爹出賣個乾淨,逗得小乙三人大笑不止。小乙稍稍有些上頭,他拍拍小甜肩膀,問道,

「甜哥,你這到底多大年紀,我們怎麼看都……」

沒等小乙說完,那小甜便大笑搶道,

「二十有四了,說來也是煩惱,沒有哪家姑娘看得上我,也只好跟着老頭子釀酒了。」

「可別這樣說,依我看,你雖然面露老相,但也是有膀子力氣的,而且人又不迂,又有股聰明伶俐勁,說話還這般討喜,肯定會有女子願意嫁你的!」小乙淫笑看着他,又道,

「現在生意做大了,有了銀子,還怕找不到媳婦么?!」

小甜咯咯笑了起來,

「那就借你吉言啰!」

二人湊近到一起,說了些沒羞沒臊的,然後一起大笑起來。

月兒只一半亮起,卻也將這院子照得透亮,四人橫躺在院中草地之上,看着那繁星點點,輕聲說着些閑話。沒過多時,其餘三人都已入睡,這夏日的嚶嚶蚊蟲也絲毫打擾不了那清幽的美夢。不多時鼾聲漸起,小乙將三人分別抱回屋內,自己則又多看了會這天上的星辰,他在想,這天下的星空都如此相似,可又似乎略微有所不同,不知他所惦念的人們,是否身體康健,萬事順心。

這第二日直到那日上三竿,童陸白青方才起身,小乙早已拉開陣勢,為眾人備好了飯食,整整一大桌,其中還有一早打來的漁貨。甜心蹲坐在不遠處,笑着看他忙活,他這一笑不要緊,整個人又老了十歲。童陸白青趕緊把自己收拾了一番,這才過來觀瞧。童陸四下觀看一番,方才問道,

「甜叔怎麼還沒起?哈哈,年紀大了,經不住那點酒力了吧!」

小乙斜了他一眼,冷笑道,

「誰能像你這般沒心沒肺,人家甜叔天未亮就出船了,甜哥說他至少要到正午才回,咱們就不用等他了。」

人一多,這吃飯都要香上一些,相比平日裏,白青可算是暴飲暴食了。不過這草海刀魚確實不錯,條條都是一至二兩,用那新鮮菜油輕炸,待到面露焦黃之時,隨意灑上些細鹽,一口下去咬掉半條,魚刺極軟,再混雜着那香糯魚子,口感極為豐富。

吃完隨意收拾一番,甜心便去準備漁船去了,眾人吃飯時便已商議完畢,要到那草海之中戲水泛舟。小乙三人則聚在一片低聲交談,

「青青,陸陸,咱們幫甜心哥找個媳婦吧,他為人不錯,只是面露老相罷了。」

剛一說完,甜心便在屋后叫喚,三人笑着擊掌,轉過屋來正好碰到迎來的甜心。甜心手中拿着幾頂草帽,均是用這草海之中大小一致的細草編製而成。一人取過一頂,小乙仔細觀察,這草帽比起平日裏見到的那些都要粗獷不少,這水草寬大,加之這男人手上不甚精細,擋個陽光尚可,若是下起雨來,要想擋住那雨水似乎也是力不從心。三人戴上大帽,跟着甜心來到這草海邊。

這邊草勢極盛,冒出水面足有一人多高,完全看不到後邊海子。甜心來到草牆之前,用手輕輕撥開幾股長草,不遠處,這草海方才盡收眼底。小船就在草后,四人齊齊上船,小船吃力,輕輕在水道中前行。這兩邊青草隨波上下起伏,也是別有一番景緻。這日頭正猛,深草之處竟是悶熱異常,不過持續時間倒也不長,來到開闊之處,只覺身心俱爽。小乙把包袱交給白青,除去外衣便跳入水中。他似條魚兒一般,一會潛入水中,一會又漂在水面,倒是與那船行速度保持了一致。

「哇,快看,這一片荷花,真是太漂亮了!」白青興奮得大叫起來。

小乙童陸隨她所看方向望去,那漫天荷葉間點綴著無數嫣紅。這些荷花兒有的正含苞待放,有的早已過了花季,已待凋零,而更多的正怒放着妖艷生命。船愈近,看那四方遊船愈多,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甜心臉上滿是皺紋,他站直身形笑道,

「剛好趕上這花季,真是該你們有這眼福。話說回來,若不是今年春夏來得早,還不一定能見得着,所以,這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就像昨個兒遇到老爹數錢那般。哈哈,哈哈!」

小乙從水中起身,笑問道,

「甜心哥,這草海不大,遊人倒是多得很,看來這周邊村鎮也是極為繁華了?」

甜心笑笑,回道,

「草海鎮呢人口也算不少,因在這官道之上,交通十分便利,往來客商也是極多,再加上這每年一次的荷花節,也是在這一帶小有名氣,因而這鎮雖小,各式營生也都不缺,就連那鏢局妓院也都是有的。平日還好,這荷花節時倒是當然是熱鬧非凡,許多周邊小販也會趁機前來賺上幾筆,生意好時,僅在這荷花盛放的月份,就能賺出平日裏一年的辛苦錢!」

小乙一聽這荷花節,也是來了興緻,

「不知這荷花節是每年幾時,咱們不會剛好趕上了吧!」、

甜心摸摸花白鬍渣,笑道,

「每年時日都會有所偏差,只因要看這花開的具體時日,一般來說,便在這端午節後半月左右,足足一月,這草海荷花節便是這一帶最具人氣之地了。今年開花得早,你看,未到端午,這荷花節便已早早開始了。」

「哎呀,我們正好趕上了荷花節,可有好玩的了!」白青拍手笑道。

甜心笑笑,又道,

「這荷花節可不止這些,除了這遊船賞花,草海鎮還有更多活動,比如男女相親,美食美酒品鑒,書評雜耍之類,更有那夜間焰火,可是要讓你看花了眼!我不太喜歡熱鬧,所以也就很少去鎮里玩。你們若有興趣,我就載你們一程,玩個盡興再回,反正草海鎮就這麼大,沒幾時便逛完了。」

小乙給童陸白青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一個勁的吵嚷着讓甜心帶他們去鎮里玩,甜心抵擋不過,也只好同意。船兒又在這一片荷花之中飄蕩了好一會,這才轉向朝那草海鎮方向行去。

這荷花節儼然成為了這草海鎮獨有的名片,商戶們都要在這時節好好賺上一筆。有租船的,將那漁家小船裝飾一番,轉租給窮酸書生,雖說費用不高,總的下來,也能賺上個一大筆,當然對於大戶人家,則會有專人打理豪華船支,這便又能養活不少匠人。有的人家會做些傳統吃食,支個小攤在這海子周邊一放,一天下來,也能賺個半月口糧。還有些手藝人,諸如詩人畫家雕刻匠人之類,根本不用吆喝,自有人找上門來,若是運氣好些,再遇上個不惜錢的主,那這一年的生計就有着落了。總之,這一個荷花節,完全改變了這個偏遠小鎮,改變了這裏的人們。小乙心想,那王家拖甜老頭釀的酒水,只怕也不全是為自己準備了。

這草海南北較長,東西方向則是相距不遠,而這草海鎮便是在那草海東邊,這不,只一會功夫,船便到了岸。剛一上岸,甜心便被一人拉住。小乙一看那人,一身粗布書生服飾,髮髻扎得老高,應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一位素雅女子立在身旁,舉手投足之間稍稍顯得有些羞怯。小乙上前一聽,方才知曉這窮書生要租用甜心的船支,正想與甜心商議那費用問題。甜心人好,也不多言,一口咬定只收取些許押

金,也是免了那租金。小乙笑笑,走了開去,只聽那書生一個勁的道謝,還說什麼「謝某絕不忘大叔恩情」之類,他心想,這大話也不知說過多少次,這都當真,那可要人笑掉大牙,況且這一聲大叔也是把人都得罪了。書生將那女子讓進船去,自己又是深鞠一躬,這才轉身滑動船槳。小乙四人只覺好笑,便不再理他。

草海鎮就在草海邊上不遠,鎮中橫豎幾條街道,皆是由那青石板鋪成,各家門前石板歸由各家負責,行路人雖多,這街道卻是極為乾淨整潔。大小商販吆喝之聲不絕於耳,其中叫喊之聲最響亮之處,便在那小鎮東北角閣樓之處。小乙四人邊走邊看,各式小吃也是吃了個不亦樂乎,聽聞那邊動靜,也是慢慢朝那方走去。

走近一打聽,原來是位小姐拋繡球選夫婿,這可把小乙樂壞了。三人正想着要幫甜心找個媳婦,這機會可真是難得。以小乙的身手,搶個繡球還不容易,直接遞給甜心便是了了眾人心事,真是完全不費功夫。三人一同擠到前方,也是遭了不少白眼笑罵。

這是二層小小閣樓,樓下大都是那好事湊熱鬧的男子,真正有需要的只怕還不及十分之一。不一會,兩名俏麗綠衣小丫環來到圍欄跟前,對那將要拋出繡球的小姐大肆吹捧一番,無非是那膚白貌美,家世清白之類,小乙聽得頭疼,架不住眾人葷話起鬨,兩位小姑娘也是羞得面紅耳赤,最後也是不了了之,只說到一半便讓那小姐上前露了臉。眾人一看頓時熱鬧了,這小姐穿着華麗服飾,好似那大家閨秀,只是一張臉過於肥大,竟是看不見脖子,她四肢也是異於常人,只怕能抵上三五個甜心。小乙忍住笑問,

「看這小姐身材,家世應該是不錯的,只是稍稍有點肥胖,甜心哥,你看如何?!」

甜心苦笑一聲,

「只怕是接了繡球人家也不願意跟我罷了!現在看來,是個女人就好,只要能為我甜家傳宗接代就行。」

小乙咽了一口口水,看向身邊的童陸與白青,二人使勁朝他眨眼,小乙這才長舒口氣,

「嗯,甜心哥,那我就為你搶這繡球!」

小丫環敲響銅鑼,那胖小姐顯得異常興奮,朝下方看了好一會,那繡球拋射而出,竟是要朝遠處飛去。小乙眼看不好,黑棍瞬間飛起,直直把那繡球頂得向上飛起,待到落下之時,小乙一手接住黑棍,另一手輕輕一撥,繡球乖巧的飛入甜心懷中。甜心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一時間,周圍人聲鼎沸,眾人竟是比自己得了繡球還要開心。甜心戰戰兢兢看向樓上,那胖小姐一臉怒氣的看着他,似乎對這結果異常不滿。甜心有些灰心,想要再把那繡球向後拋開。小乙一見不好,趕緊制止了他,

「甜心哥,你這是?」

甜心無奈笑道,

「人家不喜歡我,留給更合適的人吧。」

小乙有些怒氣,回道,

「這拋繡球不都是聽天由命么,今天你得聽我的!」

小乙按住甜心,朝上看去。只見那胖小姐氣得直跺腳,把那兩個俏麗丫環叫到一邊,然後氣呼呼的走了開去。其中一位丫環進去請示了一番,回來后,大聲宣佈,

「因女方不願,本輪綉投作廢,接到繡球的這位公子,……,嗯,這位大叔請到樓下領取違約金。」

小乙三人驚得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什麼才是。甜心放下繡球,輕聲說道,

「走吧,咱們該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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