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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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兒姑娘說得是,咱們就這麼干!」

小乙這般說來,華老頭也站了起來,說道,

「你們,你們莫不是想要把這裏給燒了?!」

小乙解釋道,

「華老爺子,莫要擔心,我們也不至於將它們引到廟中來吧!我們會在外邊清理出一片區域,在那裏燒了蟲子,再把殘渣推到谷里去!」

華老爺子這才點頭,道,

「好,好,我也來幫忙!」

他也看出來了,這些蟲子對他和他的華佗廟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所以,他才會這麼積極要來幫忙!幾人說定之後,便一齊忙活起來,不過,這乾柴已經不太多了,若是一次燒不完,可就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姑娘們也來幫忙,雖然多有蹩手蹩腳,但也多少能夠出上一些力!

小乙與劉大小姐一齊出去,在離華佗廟兩百來步的地方,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出來,童陸帶着姑娘們把乾柴抱了過來搭起了一個小小的枱子!大家都想得挺好,把那馬屍放上,待那蟲子過來吃肉,而後放上一把火,便可將它們燒個乾淨!後方有些動靜,回頭一看,卻是那華老頭拉着馬兒屍體過來了!呵喲,那馬兒的四條腿可都被他砍了下來,他兩手抱着馬頭趕來,好不厲害!馬兒被砍了四肢,看上去可是嚇人得很,姑娘們也大都不敢看。

小乙過來,幫着華老頭一齊將那馬身抬到了剛才支起的架子上邊,還行,能夠承受得住,只不過,乾柴少了些,怕是不大持久的!童陸等人又拿了好些乾草過來,將其四周團團圍起,待那蟲子全都進去之後,各方一同點火,便能叫它們有來無回!

童陸拍着手,十分滿意,說道,

「不錯,不錯,咱們這次,定要把這垃圾蟲子燒個精光!」

小乙往遠處看了看,又道,

「你們先回去,蟲子若是見人太多,或許會害怕,不敢過來!我呢,再拿些肉去,將它們往這方引來!」

劉大小姐不願走,留下來幫忙,其餘人等則是原路返回了華佗廟中!

小乙與劉大小姐各自取了些肉,又往初時看到蟲子的地方趕去!二人到達之後,小乙見得那蟲子已然把馬兒和屍體吃了多半,聲音和味道都很大,令人心裏極度不舒服!劉大小姐定力極強,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

二人拿起肉塊,每隔一定距離,扔下一塊,想着能夠以此快速引誘蟲子上鈎!二人很快回到了剛才設下的陷阱旁,相視一笑!

這麼些日子以來,小乙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發自肺腑的笑起,以往總是感覺她把自己藏得過深,讓人看不透她,這般笑容,才像是把自己心門給打開了!她那眉眼之間,確實與她哥哥劉大人有些相似之處的!還別說,這樣看她確實還是有些姿色的,再加上她是陰女,自然是有許多人覬覦,對於呂麥這樣挺而走險搶人的傢伙,把她抓了去,自然也能換取不少好處!

小乙和劉大小姐等候了很長時間,卻仍是未見那蟲子過來,二人覺得奇怪,又是往那邊過去查看,哎,說來也怪,那馬兒已然被吃得只剩下骨頭了,它們去對小乙二人安放下的誘餌無動於衷!

小乙很是不解,劉大小姐也很是疑惑,二人又往後退了些,遠遠的看着那方,那些蟲子已然把馬兒屍首吃完,卻仍是不願往更遠處探尋!

劉大小姐輕聲說來,

「小乙哥,莫不是它們能夠感覺得到咱們的存在,所以這才沒有尋着味道過來!不如,不如咱們再離遠一些,或許它們就能大膽一些了!」

小乙點了點頭,回道,

「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能這樣了!嗯,那咱們先回到華佗廟中,多等一會兒再出來查看!」

二人商議好了,便迅速退到了華佗廟中!眾人見他二人並無收穫,也覺十分可惜,不過,好事多磨,多等一會兒,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華老頭道,

「會不會這些肉經了咱們的手,所以它們聞着了味兒,不敢來吃呢?!」

童陸回他,

「應該不至於吧,這些傢伙可是一點兒不怕人的!我想,多有是感覺到了危險,所以才不會貿然前往!」

小乙也道,

「嗯,它們是有警惕心的,咱們多待一陣,必會有所收穫!」

於是,也就這般定了下來!

童陸看着外邊仍是不願撥開雲層的天空,嘆了一口氣,道,

「老天爺啊,咱們費了這麼大力,你可別要再下雪了喲!」

小乙忙按住他的嘴,道,

「你可別說了,你這臭嘴,每次都能應驗!」

童陸把嘴閉上,再不言語,劉大小姐笑了笑,被童陸見着,他也覺出這女子與往常很不一樣!

又過了小半日,外邊起了風,潮氣也是大了起來,小乙狠狠拍了童陸一下,道,

「你看吧,你這烏鴉嘴!」

童陸無奈至極,趴在門口,道,

「哎,那有什麼辦法,誰叫這些臭蟲子如此精明!哎,要是這般下去,咱們早晚也得被他吃得骨頭不剩!」

劉大小姐道,

「小乙哥,要不,咱們現在過去看看,說不定它們已經趕過來了呢!」

小乙點點頭,回她道,

「好,好,咱倆再去看看!」

童陸也是主動請纓,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我也去,我也去!」

他這般說來,華老頭也是吵嚷着一齊跟去,這樣一來,姑娘們也欲一起,得,得,那便一同去吧!幾人都得很輕,生怕驚動了那些個蟲子,不過,待幾人到達那處「蟲子祭壇」之時,卻是大感失望!只見那碩大的馬身之上,雖是有了些蟲子,但數量遠遠不夠,比起之前見着的,可是少了太多太多!這樣,即便燒了,那也只能燒死很少一些,對它們整體來說,損失實在也是有限!眾人往後退出挺遠,見着偶爾才會有一兩隻蟲子爬過去,要真如此,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把它們全都吸引過來!

童陸抬頭望天,不住搖頭嘆氣,道,

「哎,看這老天,似乎又要下雪了,多下一陣,這乾草被浸濕,生不起火來,咱們的努力,可就全都泡湯了!嘖嘖,更可怕的是,我們現在被困大雪之中,又有這蟲子虎視眈眈,命不久矣,命不久矣啊!」

小乙呸了他一口,回道,

「說什麼喪氣話呢,咱們有的是辦法對付它們!」

劉大小姐也道,

「沒錯,沒錯,即便這次不行,咱們仍有很多機會,千萬不能放棄!」

小乙想了想,道,

「我想,它們定然還在試探,待確認安全之後,才會全都趕來!就像那馬兒一樣,兩匹屍體之間相距不遠,它們卻只吃那一匹,是不是很奇怪呢?!」

華老頭道,

「哎,別說,還真是這樣呢!我當時也在想啊,為什麼還給咱們剩下一整個馬屍,經你這樣分析,也就能夠對得上了呢!」

童陸攤開了雙手,笑道,

「不過,咱們可沒這時間等嘍!」

是啊,又飄下雪來了,雖然不大,但下得久了,這雪落在乾草之上,也能將其沾濕,要想再點火,可是不容易了!

華老頭很是着急,忙道,

「不如,不如咱們把這些草和柴火搬回去,待到雪停這后,再用那四條腿引它們出來!」

小乙搖搖頭,回他道,

「咱們現在過去,定會驚動它們,這樣一來,咱們所有的努力,也都功虧一簣了!」

小乙頭腦之中突然想到一計,只不過,這一計有些不大好開口!童陸與他相處多年,一見他如此神態,立時猜到他心中有事,於是開口問他,道,

『「小乙哥,你,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幾片雪花落到小乙臉上,小乙閉上了眼,咬緊牙關,又經過一番心理鬥爭,方才開了口,道,

「我在想,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

童陸忙問,

「小乙哥,你想到什麼,就趕緊說啊,真是要急死個人!」

華老頭也很着急,跟着道,

「是啊,是啊,快說,快說!」

劉大小姐直看着他的眼睛,似是想要從中得到什麼訊息!

小乙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說來,

「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這,這馬肉,並非它們最愛,所以,見着了這馬肉,並未表現出強烈慾望!」

童陸似乎明白了什麼,咧開了嘴,尷尬笑着。

華老頭道,

「這是什麼意思,你又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它們愛吃這肉?!」

片刻的安靜之後,劉大小姐開口發言,她眼中堅定無比,果斷至極,只聽她道,

「小乙哥,我應該是猜到你想說什麼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劉大小姐略有停頓,方才接着道來,

「你是想說,咱們是否可以用,用,用那幾個死人來作誘餌,是,是么?」

劉大小姐正是說出了小乙心中所想,小乙回她,

「沒錯,蓮兒妹子,我正是這般想的!若這蟲子與空空兒的蟲子是同一種,或許這還真會是個機會!空空兒曾經講過,他的蟲子只愛吃人肉,說不定這些也是一樣呢!」

人都死了,還要想着糟蹋他們的屍體,實在有些不大妥當,小乙其實也不願如此,當然,讓他放棄這念頭,也並非不可,再想其他的辦法就是!

劉大小姐認真點下頭來,又道,

「我也覺得可以一試,不知大家是否還有其他建議?!」

華老頭臉色鐵青,問道,

「死人?哪,哪裏有死人哦!」

華老頭自回到華佗廟中,眾人也未有向他提過死人之事,這時突然提起,當然讓他很是恐懼!劉大小姐簡單幾句說與他聽,小乙見着他的腿腳都在顫抖,要知道,他剛才站在雪地這麼長時間,也未曾這般過,看來,也是怕得很了!

華老頭口中念叨著,

「拿死人來喂蟲吃,拿死人來喂蟲吃,這,這可,可……」

劉大小姐道,

「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咱們也是在替天行道不是!這麼多蟲子要是逃走了,還不知道會傷到多少人呢!咱們把它們除去,也算是為國為民做了件大好事!再說,再說……」

劉大小姐說不出口,便由童陸接話,只聽他接着道來,

「再說,這些個屍首躺在下邊,也沒個人收拾一下,最終還不是被各式各樣的蟲子吃掉,反正都是被吃,又有什麼不同呢!再說了,咱們一把火給燒了,再挖個坑給埋了,說不定他們泉下有知,還會對咱們感恩戴德呢!」

讓小乙意外的是,第一個表示支持的卻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她舉起手來,小聲說來,

「這個法子好,咱們就這樣干吧!我不怕,我也來幫忙!」

小姑娘這一聲真是給足了眾人勇氣,童陸挺起胸膛,問眾人道,

「其他人呢,又有怎樣看法?!」

小姑娘們最是積極,又有人表態,

「他們都是壞人,暴屍荒野,卻也不是我們所願看到的結局!用火燒成灰,好生安葬,也是對得起他們!我也同意,我也要來幫忙!」

小姑娘們真是長大了,竟能說出這樣話來!有也兩位表態,其餘人等都是表示同意,最後,只剩下了一臉驚愕的華老頭!華老頭愣了好一會兒,嘴巴張開,彷彿再也合不上了!眾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他身上,他覺出極不自在,最終還是點下了頭來,說到,

「好,好,我也同意,不過,不過埋他們的時候,可得離我先人廟遠一些才行!」

童陸笑道,

「這個自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啦!」

劉大小姐接着道,

「既然大家都商定好了,咱們趕緊趁著這雪還未下大,先搬幾具屍體過來試試!」

幾人回退到華佗廟中,把那繩子之類全都取來,飛快奔至拋屍之處,華老頭力氣大,自然是由他來拉住繩子,小姑娘們也不放心,也跟着過來幫忙,雖然可能沒什麼用處,但小乙心裏卻也覺得暖暖的!小乙堅持一人下去,那雪太厚,他可不願再生什麼意外!再說了,人下得太多,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所以,就他一人來吧!一共兩根繩子,小乙自己身上拴上一根,另一根,則是用來拴那屍體!

那斜坡上一層積雪,有個半尺來厚,小乙順着下去,便是整片雪毯跟着他一同下去,激起的雪沫濺起老高,好不壯觀!下到了底部,那裏的雪沒到了小乙的胸口,要在這樣環境之下尋人,可是不容易哦!小乙也只能用腳來探,探到之後,再刨開雪,彎腰下去!小乙用了好長一陣,方才尋到一具,撿起提上去倒是沒用太長時間!尋到了一具,可就容易了許多,小乙心中計算着數量,可是一個也沒少!另兩具離得不遠,不過從下邊過去也是極不容易,耽擱的時間越久,越是對自己不利,所以,還是先把那蟲子除掉,改日再來「接」他二人上來!

眾人把小乙拉上來時,小乙渾身都是雪沫,也只能看到兩隻眼睛,還有口中呼吸出來的水氣而已!他抖了抖身子,甩開雪沫,見着眼前一方擺放着的七具屍體,屍體早已被凍成了冰塊,所以,仍是保持着那凍死之後的模樣!小乙幾人見得多了,因而不覺怎樣,小姑娘們可都被嚇壞了,不過,她們也在努力讓自己不再害怕,所以也是沒一人躲開,她們把眼睛轉向其他地方,不看這邊即是!

那雪又大了一些,童陸急道,

「還等什麼呢,快啊,快啊!」

小乙點點頭,道,

「好!用繩子拴上,一齊拉過去!」

小乙飛快動作,將繩子套到冰屍身上,串成了一條串!小乙讓姑娘們先回到廟中,他與華老頭拉着繩子往前,童陸和劉大小姐則負責在旁清理積雪,這七具屍體也不算輕,不過這般一齊努力,滑動起來之後,卻是比想像之中還要迅速!

很快到了那陷阱外邊,幾人停了下來,幾人趕緊解開了繩索,小乙扛起一個冰屍直奔那方!他也不怕那蟲子,直扔到了人馬身旁邊!哎喲,可怕的一幕出現了,從那馬身子裏邊鑽出了好多好多蟲子,瘋也似的奔向了這具屍體!那聲音好大,可比之前見着它們吃那馬兒大了許多!不僅如此,從最初見到它們那方趕來的蟲子,也是急劇增多!呵,這些蟲子吃東西的聲音,或許也是在召喚自己的同伴過來!

小乙飛快奔了回去,大喜道,

「管用,真的管用,哈哈,今日便送它們一程!」

另外三人一聽這話,亦是大喜過望!華老頭這次表現相當厲害,這麼重的屍體,竟是一人扛了兩具,直奔了過去!小乙還是只拿一具,並不貪心,童陸和劉大小姐則是共抬一具,這樣一齊又送了四具屍體過去!

華老頭先到把屍體扔了過去,那些個蟲子歡騰起來,趕來的蟲子大軍的聲勢更旺,很快,就將新來的屍體圍滿!小乙與華老頭把那馬屍抬開,給屍體騰出空間來,小乙接過童陸和劉大小姐送來的屍體,又扔了過去!華老頭自己個兒回去,把那最後兩具冰屍給搬了過來!呵喲,一共七具屍體,可是夠它們吃的了吧!

四人退走遠些,把腳底的蟲子甩開!那方聲勢太大,直叫人耳中轟鳴不止!小乙正欲回去取火過來,可回頭一看,火光點點,正是姑娘們把火給送來了喲!不僅如此,她們還把剩下的那些乾草一併帶來!真是,這群小姑娘,短時間之內,可是成長了太多太多!

各人均分到了火把,小乙繞行到一邊,查看是否還有蟲子大軍趕來,此時也只零零星星幾隻而已,再是片刻之後,可就再未見着新來的了!小乙大喜過望,舉起了火把,高聲說來,

「勝敗在此一舉,你們準備好沒有!」

所有人一齊回道,

「準備好了!」

小乙又呵一聲,

「沖啊!」

這一聲令下,所有人直往那邊沖了過去!沒有人退縮,害怕至極,卻還能勇往直前,這才是真正的勇敢,姑娘們做到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十來人抱着乾草各守一方,那蟲子雖然見到了火光,有些害怕,不過,它們似乎很久很久沒有吃過人肉,如何還能忍受得住,撕咬之聲更加響了,根本不會在意到此時正處於危險之中!

「點火,點火!」

小乙高聲叫喚,蟲子們雖是一驚,卻仍是沒有放棄口中美味!繼續吃吧,待你們反應過來,可就再也由不得你們了!

乾草已然鋪上,火一點,立時蔓延開來,很快,就在這外邊形成了一道火牆!再看那此蟲子,大都還只知道吃,有些覺得不對想要逃走,可是火牆已然形成,它們又如何能夠逃得出去!那些草與乾柴雖說都受了些潮,可火一旦大了,也是阻礙不了它們燃燒。火慢慢變大,蟲子們興奮大吃的聲音,亦是變成了絕命的哀嚎!它們想要逃走,可一見這明火,卻又是不敢靠近,最後聚集到了中間,摞起了老高!它們似是想要堆疊起來,從那火牆上邊翻爬逃走!不過,此時溫度已然很高,再加上四處來的煙氣,還未到達高處,便被活活的烤死、熏死,從上邊翻落下去,最終被大火燒成灰燼!又過一陣,那火焰竄起老高,似是要破開天際那般,好不壯觀!再想想那七具屍體,死後還能被當作誘餌,除去這等毒蟲,豈不也是對天下有功,嗯,多少也能夠彌補一些生前犯下的過錯吧!是啊,去吧,再輩子,一定做個好人吧!

眾人聚到了一處,看這大火將這臭蟲燒死,好不痛快,姑娘們也都興奮得大喊大叫起來,是啊,她們也都鼓起了勇氣,出了一份力,是該好好慶祝一番!再看那雪,又大了幾分,眾人只是停留片刻,頭頂之上便能積攢起一層雪來!不過,這個時候,它已經對這大火起不到任何的威脅了,落到火中的雪,很快化成水,然後被大火燒得無影無蹤!四周白雪紛落,只這中間一團火焰,火光散射出異樣光芒,別說,還真是好看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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