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諸事已了生死難斷,甘苦自知前路漫漫
洪大人來到廳內,他之前醉酒,倒是不知期間發生了何事。不過他也是聰明人,看到廳內這般景象,心知定然有事發生。他慌忙趕到公子身邊,雙腿一軟,滑跪下去,可憐他這老膝,只怕還要好長時間才能恢復。秋荷見他這樣,面上也不太好看。洪大人還未開口,公子便搶先說道,
「無妨無妨,如今沒事了,你先起身,後面的事就你來處理了!」
公子轉身要走,忽的又迴轉過來,道,
「這,這瓜哥,護駕有功,他那檔子事,也都是被人陷害,放了吧。」
洪大人趕緊答應下來,低頭目送公子走出門外。幾位小俠跟在身後,也不言語。小乙向秦朗點了兩下頭,秦朗這才追了上去。眾人聽候洪大人差遣,很快便散了去。
公子第二日清晨便回那大理城去了,洪大人不敢冒然處置賊首,只暫時將他關入大牢之中,如何治他也還需要徵求公子意見。這群匪沒了首領,一下亂了方陣,城內城外還有那北山上的眾匪也都很快來降,建昌匪亂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建昌府又慢慢熱鬧起來,恢復了往日情景。建昌百姓不知那日晚間兵變,只知道皇上一來,賊人便舉手投降,直把公子吹上了天。洪大人倒是善於處理這善後的工作,他事必躬親,每一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也難怪這建昌百姓如此愛戴他。秋荷始終跟在洪大人身邊,他雖然有些不太自在,久而久之,也就對她有了些情誼,當然,秋荷對那小洪極盡討好,也是促成二人好事的重要一步。小沙子送信有功,公子賞了不少銀錢,他卻不肯收下,只留下一句,「我只願做她一人的英雄!」。小沙子不讓眾人陪伴,只是一人護著丫頭屍體回到家中,他還說,要在最美的地方,為她建一座最美的小屋。小沙子任務完成,卻也記下了小乙的請求,藥箱和鐵鍋幾日之後便有人送到了秋荷家中。至於瓜哥,帶着小乙三人為那二十八位弟兄安排了後事,便整日待在酒館喝着悶酒,小乙三人不斷規勸,他卻只說喝個幾天就好,他朋友多,喝醉之後,倒也不愁沒地方住,小乙也就隨他去了,白青開了些解酒藥,交給酒家備上。這幾日消耗了太多體力精力,小乙三人也想着好生休整一番,三人不願住城中,於是秋荷將他們安排到家中。秋荷不在家中,就只秋老一人獨居了,一日兩餐按時按點,其餘時間,大都在邛池邊上釣魚,釣上的魚兒,只留下當日食用之量,其餘全部放回,邛池魚多,倒也能滿足每日所需。
這日,起了個大早,三人立在小船之中,看着秋老釣魚,
「小乙哥,陸陸,你們看,秋老這般生活,還真是讓人羨慕呢!咱們以後老了,也和他一樣,找個清靜所在,釣釣魚,種種菜,再喂些小雞小鴨小貓小狗什麼的,哎呀,太幸福了!」
童陸癟嘴回白青道,
「青青,那樣不會太無聊了么!我看你也不是能閑下來的主,可別再想這些了!」
小乙笑笑,說道,
「陸陸,沒準以後你就不這麼想了。咱們這一路,不知要多久,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停下來,或許這一輩子都停不下來也說不定呢!哎,不想這許多,咱們先在這邛池之中游耍一番才是!」
這邛池水美,視野極佳,行船此間,看那四周山巒起伏,在水中交相輝映,讓人心曠神怡。岸邊水面大片水草,紅黃小花遍佈其中,從遠處看來,似是鋪了一層鮮艷地毯,細柳輕垂,似那少女長發,輕輕壓在這地毯之上,隱隱透著一絲神秘半點嬌羞。
小乙三人沿岸邊行船,被這美景折服。三人正陶醉間,忽聽得岸邊有人叫喚,小乙朝那方看去,只見那人座下高頭大黑馬,身背一支長槍,一手牽着韁繩,另一手使勁向著這邊揮舞,他雙腿輕夾馬腹,騎馬與這邊行船保持同速。
「喂,小乙哥,陸陸哥,白青姐!」
小乙朝那邊回喊,
「小朗,你怎麼回來了!那邊事情處理好了么!」
秦朗大聲回道,
「公子讓我過來處置那賊首,剛好在此處遇到你們!你們倒是有些閒情逸緻!」
小乙回他道,
「若是不急,上船來,咱們好好說說話!」
秦朗笑笑,回道,
「不了小乙哥,我先去把事辦好,一會再來尋你們。」
小乙知他有要事在身,不好多留,
「那行,午時建昌北城門口的那家小酒館見,瓜哥也在那裏,咱一起喝上一杯!」
「那一會見!」
秦朗雙腿一夾,馬兒飛的起速,馬腿輪換幾次,就已奔得老遠。
「小乙哥,你說小朗這次過來,會如何處置那賊首!」
小乙搖搖頭道,
「不知道啊,公子的心思誰猜得透!」
童陸笑笑,說道,
「管他如何處置,咱們現在就只顧享樂,過幾天就去到成都,再也不回來了!」
小乙不知他為何這樣說來,
「咦,陸陸,你不想再回來了?」
童陸認真點頭,道,
「煩都煩死了,也沒親人在,回來幹嘛!沒準哪天被人弄死,那可划不來!」
小乙知他還在記恨,也就笑笑了事,不再說這檔子事了。
三人遊了小半日,這才棄船上岸,直奔那建昌北城門小酒館。果然不出所料,瓜哥還在此處。小乙看他低頭撅嘴喝酒,模樣甚是怪異,只覺好笑,
「瓜哥,你這杯子可是拿反了哦,這杯底可是裝不了太多酒喲!」
瓜哥左右搖晃了幾次頭,這才仔細查看手中緊握的酒杯。果不其然,自己只是用那杯底倒酒來喝,難怪這酒罈之中酒水不見少。
「小乙兄弟,童陸兄弟,嗯,還有白青妹子,趕緊坐下,陪哥哥我喝上一杯!」
三人陪笑,坐了下來,白青淺笑道,
「瓜哥,只喝一杯喲!」
瓜哥要來幾隻酒碗,倒滿酒來,小乙一聞,道,
「咦,今日這酒為何與往日不同?」
瓜哥喝了一口,幾滴酒水從嘴角流下,他用手抹去,笑道,
「這是洪大人給的,說是白讓我蹲了這麼些天牢,把自己珍藏的好酒勻出一壇來。這不,剛好被你們遇到!哎,怎麼這麼巧!」
小乙一口喝掉半碗,只覺入口微嗆,略燒喉頭,入胃之後氣血上涌,有鼓怪氣竄將出來,打出一個小嗝,倒是有些與眾不同。又聽瓜哥說來,
「這酒似乎不是本地燒制,好像是些貢品,先皇送給洪大人的,他一直沒捨得喝。我想啊,既然你不喝,不如全給我喝了,他又小氣得很,不再多給一壇。小乙兄弟你看啊,以我倆的酒量,這一壇還不夠解渴的!」
小乙笑笑,把碗中酒水喝完,道,
「我看這酒館的酒也不錯,也不比這貢酒差上多少,你要喝多少我都陪你!不過,就只限今日,過了今日你若再喝,我非把你扔到邛池裏邊餵魚不可!」
瓜哥有些迷糊,問道,
「小乙兄弟,今日你怎這般奇怪!不過酒,還是要喝的!」
白青嘟著小嘴道,
「瓜哥,若不是我的葯,只怕你都快把自己喝死了!你這樣喝,難道就沒有什麼念想了?」
瓜哥雙手捂住腦袋,使勁攥了幾下,道,
「念想,念想,嗯,沒什麼念想了!」
白青眉頭微蹙,又道,
「難道你兄弟們的在天之靈,願意看你這般喝下去么!還有,還有,你整日這樣,那假瓜哥就真的成了真瓜哥了!他在世上作惡,毀掉你一世英名!你還……」
瓜哥忽然抬起頭來,嚇了白青一跳,
「哎呀呀!我我,我怎麼把他給忘了!不對不對,我得親手把他捉住,我兄弟們的仇,他也有一份!」
瓜哥一口把他那碗中酒水喝盡,然後,那大頭直愣愣落下,直把桌子敲得咚響,引得四周酒客齊刷刷看了過來。小乙三人仔細一看,他竟然已經睡着,前後只一句話的功夫。小乙怕稍一驚動,瓜哥又精神起來,索性把自己衣衫給他蓋上,讓他就在桌上睡個好覺。童陸上下嘴皮咂個不停,酒水嗞了出來,弄濕了一小片桌面。白青看他如此噁心,不由抱怨起來,
「陸陸,你這樣讓人好難受!為何要浪費這酒水!」
童陸不聽她說,又嗞了一口,方才道來,
「這洪大人的酒,我就是要多浪費一些才是!哼哼!咦,小乙哥,你看,小朗過來了!」
小乙白青朝門外看去,果然是秦朗,他抱着一壇酒,笑嘻嘻朝這邊走來。童陸發着牢騷,
「又是一個酒鬼,哎,像我這樣點到即止多好,非得喝個你死我活!」
秦朗沒聽到他說什麼,看瓜哥趴在一方,就只把那酒往桌上輕輕一放,瓜哥動了一下,又安靜下去,應該是睡得極熟。
「小乙哥,剛才洪大人送的酒,我直接拿了過來,正好少算些酒錢!」
童陸有氣無力道,
「哎,我真為咱酒館老闆抱不平呀!人家到這都是買酒喝,可這倒好,酒水全自帶了,白白吆喝半天,沒進一分錢!」
那店小二耳朵尖,趕緊來到這桌,把童陸那方擦拭乾凈,說道,
「客官,看您說的!瓜哥平日裏對我們多有照顧,他的朋友隨便喝點酒水真不算什麼事!我這就給您幾位再來點下酒小菜,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說完,他便下去準備小菜,幾人也對瓜哥人緣豎起大拇指。
「小朗,還沒問你,公子打算如何處置那賊首?」
秦朗有些猶豫,結結巴巴說道,
「還是要殺了,這才能平民憤!」
童陸本來無精打采,聽他這一說,卻是來了精神,因這秦朗從未說過假話,只這一句,大家也都知道了答案。
「小朗,公子打算怎麼處死他,是砍頭?還是絞死?或是綁上大石沉入水中?」
秦朗明顯答不上來,反應卻是快了一些,
「就是砍頭,對,當着百姓的面將他斬首!」
童陸笑着又問,
「什麼時候問斬?我們也去看看!」
這次秦朗沒有猶豫,
「就明天!」
三人已然知曉,殺頭確實不假,但被斬之人卻定然不是那賊人首領。三人不好再問,也只好隨意說些其他。
那壇酒很快喝完,幾人未盡了興,又叫來兩壇,邊喝邊聊。秦朗這幾個月也算長了見識,他雖說的不夠精彩,倒也讓小乙三人好生羨慕。說得興起之時,卻有一人匆匆趕來,在秦朗耳邊低聲說話,秦朗皺起眉來,問他道,
「怎麼回事!」
那人貼耳講話,秦朗越聽臉色越發難看,
「怎麼會這樣!」
小乙三人很是好奇,不知他二人在說些什麼。
「小朗,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幫忙!」
秦朗搖搖頭,回道,
「不用了小乙哥,我能夠處理好的!」
秦朗說完,把酒喝掉,這才向三人告辭,小乙知他定是有了些麻煩,不過現如今他已經是廟堂中人,也不好再過多干預。秦朗走後,三人心中也多有疑慮,
「小乙哥,這事只怕沒這麼簡單!」
小乙點點頭,道,
「無須多說,咱們先把瓜哥送回,再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白青結了賬,小乙將瓜哥扛起,這醉酒之人,異常沉重,童陸又在一旁協助,這才不至於讓瓜哥歪倒下來。送回瓜哥,三人又來到洪大人府上去尋秦朗。可這兒哪有秦朗蹤跡,洪府上下也一切如常。童陸背着雙手,來回踱步,
「這就奇怪了,小朗回來建昌城必然與那賊首有關,如今不見了蹤影,也定然與那人有關!可他會去哪裏!真是想不通!」
小乙心道這建昌府這般大,又到哪裏去尋,三人也只好起身回秋老家去,計劃明日便告辭離開。那斬賊首的消息已然傳開,想必明日必有一場盛大集會,三人也想看看這頭如何個砍法。
轉過天來,三人收拾好行李,與秋老告別。秋老送了三人幾根長長的魚刺,自己又去忙活他的事了。
來到建昌城中,早已是萬人空巷,全都集中到北城門外,要看那賊人身首異處!三人來得太晚,好容易這才擠到了近前,往刑台一看,正好趕上用刑時候。只見那賊人長發散落,低頭待斬,一旁刀斧手大刀迅速揮下,頭身瞬間分離開來。血水噴濺,足有一人多高,嚇得孩子婦孺驚聲叫喚。頭落在不遠處,似乎還未死透,嘴巴一張一合,眼睛也是眨了幾下。
「咦,太噁心了!」
童陸捂住嘴來,
「你們繼續看,我先出去緩緩!」
說完童陸便朝外擠,剛一轉過身來,卻又發聲,
「嘿,荷姐姐,你怎麼在這!」
來人正是秋荷,她來到三人中間,笑道,
「沒想到你們也來這看熱鬧,我在那邊看到你們,擠了好長時間才過來,哎,可惜沒能看到那賊人被砍頭!」
小乙說道,
「荷姐姐,咱們先出去,這裏人太多了,說話都聽不清楚!」
秋荷點頭,幾人一齊回到城中,尋了處茶館坐下,茶館無人,只自己泡些茶水吃。
「荷姐姐,我們三人準備走了,今日已經與秋老告辭,本想着看完砍頭,便去給你說聲,怎知在刑場遇到你。」
秋荷張大了嘴,說道,
「怎麼說走就走,再多玩些日子也是不遲啊!」
童陸笑道,
「咱們已經待了好長時間,是該走了!」
秋荷口中喃喃,
「怎麼和秦朗一樣,一開口便要離去。」
白青耳朵尖,聽得清楚,
「荷姐姐,你剛說什麼?小朗也走了?」
秋荷點點頭道,
「昨日來了一次,洪大人還送他酒來着,怎知沒幾時便回來,說是看不了殺賊了,讓洪大人自行處置。他是皇上身邊的人,洪大人又如何敢違了他意。他騎馬走的,後邊還跟着一小隊人馬,好像是朝北去的,當時覺得有些奇怪,後來一忙起來,就給忘了。」
小乙三人心意相通,各自交換了眼神,便向秋荷告辭。秋荷留他們不住,也只好從了他們,她再三囑咐,又去洪大人那裏要了三匹駿馬,這才放心讓三人離開。
三人騎馬北上,風馳電掣一般,倒是無心再看這沿途風景。這連行兩日,便來到一處關口,三人一看便知是何地方。
「小乙哥,過去可就是大宋國了!」
「嗯,想必小朗不會過去。咱們一路北上,也不知是否錯過。哎,不如就在此處等上幾日,這過往極多,說不定能有些線索。」
三人尋了棵樹坐下休整,白青突然叫出聲來,聲音不大,卻是有些突兀,小乙不知她為何這般,靜靜聽她說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童陸疑惑問道,
「知道什麼!別疑神疑鬼的!」
白青上下左右瞧了個遍,這才開口說道,
「那日斬首,我就覺得哪裏不對。剛才見關口檢查,一人脫了面具,臉上露出一大塊疤痕,這才讓我看出一些端倪!你們想想看,那賊首臉上是否有一處疤痕!」
小乙點頭道,
「確實是有,可這又有何關係!」
白青一拍大腿,有點激動,
「那賊人的疤痕只怕要有個好些年才會呈現出那般形狀,再看被砍頭那人,現在想想,也定然不出半年!若我猜得不錯,那被砍頭的,絕對不是那人!」
童陸咽了咽口水,道,
「這就是了,從小朗的話里就已經猜到,只是沒有印證罷了。若真是如此,那就講得通了!公子想把他收為已用,很有可能會做出這偷天換日之事,既安撫了民心,又偷偷保住了人命。我想,或許公子也是用他那三個孩子來作要挾,這才說動了那人。小朗那日顯然是已經完成了任務,這才興高采烈過來與我等喝酒,但是後來,只怕是那賊人逃脫生天,才匆匆前去追趕!」
小乙聽他說完,深表同意,
「很有可能是這樣了!」
小乙嘆了口氣,沒想到又生出這許多變故,他朝遠處看去,久久不願相信這等猜測。
「小乙哥,你看那邊,似乎有隻鞋子!」
小乙順着白青手指方向看去,極遠處的草叢之中確是有隻草鞋。三人蹭的站起,飛快跑了過去。小乙拾起鞋子一看,正是那獄中囚犯所穿草鞋,三人大驚,小乙說道,
「莫非是那賊人丟下的!」
三人長舒一口氣,彼此不需太多言語,便一齊往那方奔去。
行了三個時辰,眼看天氣不早了,小乙看白青腿上被劃開了數道口子,心疼極了,於是只好就近找個好地方休整。正尋覓中,忽的聽到小丘後邊有些響動。小乙探頭出去,一看,驚奇道,
「小朗,你怎麼在這!」
三人翻過小丘,秦朗拖着一具屍體,場面十分尷尬,
「小乙哥,你們怎麼會到此處!」
「小朗,這是?」
「是那賊首,阿則!嗯,死了!我正準備把他埋了!」
小乙撥開那人頭髮,三人仔細辨認,確實是那人無疑。這間所有猜測都應是真了。小乙又道,
「小朗,是你殺的么!」
「不是,是服毒身亡,我來到這時,他已經死了好長時間,屍體早就涼透了!」
童陸插嘴進來,
「他為何會中毒,真是奇怪!你這樣做,所以,這人屍身也不必帶回去給公子了?!」
秦朗一聽,更是臉色難看,
「你們都猜到了!哎,我不會騙人,但有些事情真不能說。你們既然已經猜到,那就藏在心頭,千萬不要再對他人講來。這人若是能活,公子只怕也制他不住,而他也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這樣也好,公子也就能安下心來。屍體並不重要,我埋了就是。小乙哥,這天快黑了,不如你給帶把手。」
小乙點頭,二人一齊挖土,很快便挖出坑來,屍體入坑,填土拍實,做完這一切,二人都未說一句。二人身上汗流如注,可小乙知道,他的汗,更多是最後看那人的一眼才生出的,他只覺得那人突然變了模樣,再認不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再想,更不敢讓其他人知曉。
四人到小丘另一面,秦朗整夜沒合眼,話也少了很多。小乙三人知他心中鬱結,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第二日,秦朗起得極早,他坐立不安,小乙看出他心事,便讓他去了。三人坐在河邊,看那帶着泥沙的河水,心中都不是滋味,最後還是童陸開了口,
「咱們就要離開大理國了,哎,不知怎的,有種感覺,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乙沒有說話,白青接上話來,
「陸陸你都沒念想,我們就更沒什麼可說了!希望咱們這一路,都是歡樂!」
童陸乾笑兩聲,
「青青,歡樂倒是有,不過死人也真見過不少!」
白青呸了一聲,叫道,
「別,別再提那死人!看活人多好!治病救人更好!」
話音剛落,就聽得有人不斷悶哼,三人站起身來,那聲音卻是越來越近,仔細尋來,卻是從那河水之中傳來。小乙三人定睛一看,只見洪水之中起起伏伏有一小光頭,好容易把頭抬出水面,呼吸一下,那小光頭就又被洪水淹沒。小光頭手中牽着一支竹杖,杖的另一頭還有一人,那人表情獃滯,之前聽到的人聲也是由他發出。再看那人,身下騎着一隻怪物,細細分辨,卻是一頭肥豬。三人驚呆,又是童陸先開了口,
「小乙哥,小和尚,小和尚,圓心小和尚!還有還有,那個什麼蒜頭前輩!哎呀!他怎麼把頭髮給拉直了!」
(逐塵錄第一卷大理風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