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大將軍也看出來了，這二人衣着打扮，與之前那四人，並無太多不同，應該也是一路人，不用猜，必是一同進到皇宮裏來的！可是，這二人竟又認得小乙，實在讓人費解！
小乙問道，
「你們竟然也進到皇宮裏了，怎樣，是搜刮來了么？！」
二人縮了縮脖子，這次換作張山來講，只聽他回道，
「我們這些小小嘍啰，沒什麼本事，也就只能做這事了，四處搜搜找找，值錢的東西往懷裏一揣，最後也得上交啊，留不下幾個子的！哎，你們，你們又是怎麼進來的呢？要知道，皇宮裏的人，可都我們圍堵住了，這各處的守衛也都換了我們的人呢！」
小乙回他，
「這個你們就不用管了，快些告訴我，外邊又是怎樣情形？」
張山和李石互看一眼，略微有些遺憾，李石回話道，
「我們只是跟着走，到了這皇宮裏邊，方才聽人說起這是皇宮！小嘍啰哪裏見過這等場面，可是被嚇壞了！」
小乙急道，
「別講這有的沒的，說重點！」
李石回道，
「雙方打了起來，不過，我們的實力更勝一籌，再加上，又有各種毒蟲相助，很快壓制住他們！他們沒辦法，只能退到一處宮殿之中，被擒下的諸人，也是被關到了另一處，至於看守之事嘛，也輪不到我們來做！」
小乙奇道，
「你們竟是能夠佔得上風，實在不敢想像！」
李石回道，
「你可小看毒神大人了，我雖然沒見着，但聽着也有上千人入了皇城！武藝精湛之人，也有好幾百的，再加上各類毒物，對方嚇都快被嚇死的，膽敢出來迎戰的，可是寥寥無幾！這不，他們也只能縮到宮殿之中！這已經整整一日了，沒吃沒喝，我看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啊，我們也是勝算在握了！」
小乙長出一口氣，道，
「這皇城，竟是如此不堪一擊，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李石回道，
「是啊，我們也很吃驚，我們兩個，也就只把刀拿出來，連揮也沒揮過幾下，竟然就把皇上的護衛們打得屁滾尿流！」
小乙道，
「恐怕沒這麼簡單！除了你們的人之外，可還見過別的么？」
二人想了想，又是一齊擺頭，李石又道，
「我們都只是跟着走，根本沒機會見到其他人的哦！不過，以我的想法來看，應該是他們內部也出現問題，所以才會這般不堪一擊！」
小乙問道，
「現在他們又在何處？」
二人搖搖頭，回道，
「我們也就只知是個大殿，具體位置呢，多轉了幾處，早就記不得了！不過，聽人說起，那是滿朝文武商議政事的地方！」
張山也道，
「是啊，是啊，是那地方，是那地方！」
小乙看了大將軍一眼，問道，
「這個應該好找的吧？！」
大將軍久久不曾言語，此時總算開了口，道，
「小乙，要不要留這二人性命，你看着辦吧！」
大將軍說話冷冷的，可是把這兩位嚇壞了！小乙還未開口，李石卻是先道，
「我們可是什麼都沒做啊，不要殺我們啊，小乙，你，你不會的，是么，是么？！」
小乙對大將軍講道，
「他二人確是有意向善，上一次也算是助了我們一臂之力！再有，他二人武藝平平，也不大會用毒，依我看，還是留下他們性命吧！」
大將軍回道，
「我說過，這個你說了算！」
大將軍轉過身去，又道一句，
「快些吧，莫要再耽擱了！」
小乙回他，
「好，馬上就來！」
張山和李石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又是連連感謝，
「小乙，你是好人，你是好人！」
小乙回道，
「你二人先尋個地方躲起來，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來！否則，誰都保不了你們！」
二人不住眨眼，有些不大相信，但最後還是點下了頭來！
小乙又道，
「記住我的話，找個地方躲起來！」
大將軍道，
「你已經說過啦，快走！」
小乙伸手拍拍二人肩膀，朝他們笑了笑，這才又轉身跟了上去！二人開門出去，眼前豁然開朗！
從那寢宮出來，是一處寬闊的花園，草木錯落有致，在這寒冬時節，仍有不少花兒開着！二人當然也沒這心情看它們，只是輕輕一瞥，就又走了開去！這皇宮倒是不如小乙想像那般富麗堂皇，或許也是因為沒見到這宮裏的人的緣故吧！
二人走得比較小心，也是遇到過幾個小嘍啰，不過，二人沒有停留，也沒有對他們出手。行了不多時，來到一處院牆，大將軍指了指上邊，二人先後翻爬了上去！順着牆行了幾步，趴了下來，那地方剛巧有一串葉子，正好也是給二人作了掩護！透過那樹葉之間的縫隙，看到眼前一幕，小乙也是心驚不已！
正前方果然有個大殿，算得上是金碧輝煌，不過，它那門窗關得死死，氣勢立時大減！而這大殿之外，好不寬敞，遠遠的候着許多人。他們衣着都很相似，與張山李石穿的也差不太多，有幾個稍有不同，不過也只在細節方面！他們圍成了好幾堆，中間生起了火，呵，他們竟然就在這殿外生火煮起了飯來！小乙二人待在這兒，也能聞到那烤肉的香味！
小乙心想，這大殿看上去可是相當的結實，若是有那麼幾十個守住，外邊人倒也真不容易攻得進去！小乙又細看了一下，那門窗之上，也是有不少口子，看來雙方也曾在此處交戰，只不過，如今達到了一個平衡罷了！外邊這些位，還真有個兩三百人，他們肆無忌憚，盡情說笑，聲勢頗大！回頭看看殿中的那些位，沒吃沒喝，門窗也已破損，寒風一吹，怕是不好受的！這外邊人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要耗著，把裏邊人拖垮！不過，小乙又一想，時間就是一切，這些人過來，應該還是想要速戰速決，絕不可能浪費這麼寶貴的時間！所以說，他們並不是不想，而是多番嘗試之後，仍是無法攻入其中！還有一個細節，不少人正在擦著刀，或許，這最後的決戰，馬上就會到來！
小乙輕輕拍了拍大將軍，大將軍微微搖了搖頭，意思也很明確，現在還不是時候！待他們行動之後，再作下一步安排也是不遲！
小乙心想，若是此時能有一隊人馬，從外邊圍攻上來，裏應外合，定能把這些傢伙收拾乾淨！可惜，現如今也就只有他二人，再無其他！小乙又一想，哎，要是老寧和梁多把東西送到，真的叫了大隊人馬過來，或許真就不是什麼大事了！
忽然，一陣腳步之身從那後方傳來，小乙二人都覺奇怪，不由得往後看去，不過，離得遠些，再加上又有高牆阻擋，伸長了脖子，也是看不着的！那腳步之聲，忽又停下，就似什麼都未有發生一樣！小乙覺得十分奇怪，剛才這聲音，定是有人過來，而此時，卻又是故意隱藏了行蹤，難道，難道是有救兵來了不成？！一想到此處，小乙也是滿心歡喜，呵，若真這般，或許還真就不用自己出馬了！
二人又待了片刻，小乙終於又聽到了細微聲響，沒錯，是有人往這方潛行了過來！而且，來的可是不止一人！他們走走停停，還真像是來救場的呢！又過不多時，已然靠近了二人所處位置，小乙心想，若是他們往裏邊多看幾眼，或許就能發現自己了！不過，他們的目標，似乎不在此處！
正猜想着他們會是誰人，突然響起了一陣笛鳴，這前方數百人，立時警覺起來，一人大喊，
「有人來啦，有人來啦！」
這一聲喊完，所有人都提起了武器，有刀有劍有槍有鞭，種類倒是齊全！小乙一看這些位動作舒展，想來也是經驗極其豐富之輩！他們聽到有對手殺來，卻也一點不慌亂，慢慢悠悠站了個整齊，往之前那聲音方向看了過去！
「殺！」
小乙還未看清，便有人大喊了出來，這一聲出后，四周也都有了響動！緊接着，從四方衝殺出許多人來，直往這場中各處衝殺過去！他們可都光着上身，黑色肌膚之上油亮油亮，就像是被炙烤過那般！這些人哇哇叫喚，膀子上橫肉，隨着其奔跑，抖動不止！這場中數百人，立時交戰在一處，好不厲害！
小乙心中大喜，又是拍了拍大將軍，這時他也敢說些話了，畢竟那方動靜如此之大，他二人小聲說來，應該也不會有人發現！只聽小乙輕聲說來，
「拓跋先生，咱們要不要去幫忙呢？！」
大將軍回道，
「等等，再等等！若是可以，我倒是不想現身的！」
小乙問他，
「這又是為何呢？！」
大將軍笑笑，回他道，
「我如今這身份，此時出去，怕是要被認為是叛軍了！哈哈，所以啊，咱倆還是好好待着吧！」
小乙又看向那場中，赤膊之人，個個都似打了雞血那般！那刀砍殺起來，呼呼作響，對方一見這勢頭，亦是不敢正面對打，往後退走一陣，隊形一亂，沒幾下就亂了分寸了！赤膊這些位勢如破竹，殺得那叫一個痛快，就連喊殺之聲，亦是比對方大了數倍不止！
小乙細看一陣，這赤膊上陣之人，滿打滿算，也只一百多位吧，可就這些，卻是把三四倍於自己的對手打得一點還手之力也無！再有，這氣勢上來，越發不可收拾，對方被壓制住，似乎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大將軍笑道，
「這些個可都是那亡命之徒，確實是有些戰力的！」
正說着，那大殿之中，亦是響起了呼喊之聲，片刻之後，大門開啟，又是衝出了三五十人出來！這些位也學着外邊人一樣，裸露著上身，哇哇喊殺了起來！
小乙輕笑一聲，說道，
「這倒是配合得不錯！」
大將軍沒有回答，小乙又往那大殿看去，不由得抱怨起來，
「呵，又把門給關上了，感情衝到外邊殺敵的，都沒想着要活着出去？！」
大將軍慢慢悠悠回道，
「或許，裏邊人的命要更加金貴一些吧！」
小乙無奈搖了搖頭，回他，
「沒什麼意思，不如走了吧！」
大將軍笑着回他，
「再看看吧，或許很快就能分出勝負了！」
二人繼續趴在那處，仍是從那葉縫之中看向外邊，赤膊之人相互配合十分默契，可是在多處佔得了絕對優勢！這樣優勢越發的明顯，對方節節敗退，看樣子，該是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了！
小乙正覺無趣，忽又發現一個特別的身影，那身影四處遊走，每到一處，亦是讓對方大為受傷！他一連串劍花飛過，伴隨着對手的慘痛叫聲，立時又讓己方氣勢暴漲！當然，對方也都是強者，他這一連串動作，雖是傷到了人，但也沒能將其擊斃！
小乙驚嘆不已，不由得道出這一句，
「厲害，厲害，真沒想到，這傢伙竟真有大難耐！」
大將軍也關注到那人，聽小乙這般說來，亦是開口問話，
「怎麼，你還認得他？！」
小乙回道，
「嗯，認得，對他印象頗深，絕對錯不了！」
大將軍又道，
「到底是誰！」
小乙盯着那來回飛躍的白衣男子，慢慢說於大將軍知曉，
「我曾在秀坊之中見過他！那日秀坊遭難，差點兒被滅了門，後來還是眼前這位出手相救，這才解了秀坊之圍！雖然不知他是誰，但也能猜得出來，他可絕對不會是個小角色！」
大將軍又問，
「嗯，你倒是猜猜看，可能會是什麼人？！」
小乙回道，
「我以為，多有是姓趙的吧，要不怎會有這麼多人為他賣命！」
大將軍笑着回他，
「嗯，你倒是一猜即中呢！」
小乙驚道，
「怎麼，拓跋先生還認得出他？！」
大將軍嘴角微微一笑，回他，
「當然認得，只不過，我沒想到，會是他來救援！」
小乙又問，
「拓跋先生，你就別賣關子了，他究竟會是誰呢？！」
大將軍卻又是笑了笑，並不直接回他，只聽他道，
「這可有意思了啊！」
小乙很是疑惑，又再看那人四處騰挪翻轉，再次開口說來，
「人們叫他小巍公子，拓跋先生心中所想，是不是這個名兒？！」
大將軍一愣神，而後慢慢點下了頭來，回他道，
「嗯，好像是叫這名兒，年頭久了，我也是記不大清楚了！」
小乙又道，
「他還有一個弟弟，名叫小嶸，對與不對？！」
大將軍轉過頭來，一臉的茫然，問道，
「什麼？還有一個弟弟？不是吧，我從來都只知有這麼一位啊！」
小乙回他，
「哦，是我着急了！秀坊那日，他似乎也是剛才知曉他還有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哦對了，秀坊的芳姐，便是他們兄弟二人的親生母親，嘖嘖，你說，這事也太巧了吧！」
大將軍聽完，亦是沉思許久，方才又道，
「哦，這樣啊，嗯，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小乙，我以為，這好戲才剛剛開始，或許咱們還得多趴一會兒了！」
小乙問他，
「嗯，趴就趴吧，只不過稍微冷了點兒，若是生上一堆火，烤上一塊肉，那就完美了！」
大將軍笑道，
「再加上兩壇酒，咱爺倆兒還沒一齊吃過呢！」
小乙呵呵直樂，回他道，
「也比比看，到底誰的酒量好！」
大將軍瞥了他一眼，又道，
「呵，你這小子，口氣倒是大得很，竟是敢來與我拼酒？呵，我可告訴你啊，你可是找錯人了！」
小乙當然不會心服，又道，
「嗯，所謂青出於藍勝於藍，拓跋先生，你就等著輸給我吧！」
二人竟是說起這酒來，小乙回頭一看，那小巍公子，竟又傷到了兩位！只這一小會兒，他可已經讓十餘人掛了彩了，而自己卻是毫髮無傷，真是厲害得很呢！
小乙不由得又問一句，
「拓跋先生，剛才咱們說到這小巍公子，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人呢？這個，應該不至於瞞我了吧！」
大將軍笑笑，回他道，
「他啊，真是趙姓，不過，並非出自當今聖上！已經提示到這裏，你再猜猜看呢！」
小乙口中喃喃，自言自語道，
「趙姓，並非皇上所生，瞧他模樣，也算是一臉的正氣！他這年紀，與太子也是差不了太多，或許是一對堂兄弟吧！啊，啊，這，這，拓跋先生，這小巍公子，會不會，會不會是太祖的，太祖的……」
大將軍笑出了聲，回他道，
「呵呵，你這膽子倒是不小，這都敢猜！」
小乙心中突突直跳，又道一句，
「太祖已經死了十多年了，以這小巍公子的年紀來看，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啊！拓跋先生，你就別要再折磨我啦，趕緊與我說吧！」
大將軍伸手捅了小乙兩下，這才又道，
「敢猜敢想，才能猜個正著！這事雖然極為私密，世上也沒幾人知曉實情，不過，我剛好是這其中之一！」
小乙瞪大了雙眼，前方打鬥如何，他也沒那麼關心了！大將軍微微笑起，這才繼續說來，
「太祖死的那年，我們正在與外敵作戰，聽到這等噩耗，震驚之餘，戰力竟是大增，直把對手打出了關外！太祖對我有知遇之恩，他的死，對我來說亦是倍受打擊！我心中難過，每日飲酒，醉得不省人事！一連幾個月，都是如此，後來總算是振作了起來！後來當今皇上繼位，對我亦是十分器重，作為一個軍人，我自然也不會辜負皇上期望，用這一腔熱血，報答皇上大恩！這般又過了兩年，我突然聽說先皇還有一個私生之子流落民間，我本以為只是謠傳，沒想，確是真事！而後來，我竟也有機會見到這孩子！他聰穎非常，小小年紀，無論騎馬射箭，文章數術，可都比同齡人強上不止一倍！畢竟是太祖的孩子，我便多留心了一些，也盡我的力量，來護他周全！孩子長大之後，也來尋過我，與我聊些家常，我很喜歡他，當然，這個時候，已經與他的身份沒有太大關係了！」
小乙問他，
「自古以來，多是父傳子，少有兄傳弟！這人既然是太祖的兒子，多有還是活在許多雙眼睛的注視之下！」
大將軍回道，
「嗯，確實是這樣！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幾乎是沒什麼自由可言！」
小乙嘆了一口氣，又道，
「哎，生於這帝王之家，也不一定是好事！」
大將軍又道，
「剛才聽你說起，他竟然還有個弟弟，他的生母，還是秀坊中人？！」
小乙認真點頭，回道，
「正是如此！我可是親眼所見，而且，除了我之外，秀坊諸多姊妹也都有在場，絕對不會有錯！還有啊，這可是同胞兄弟，二人就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可是裝不出來的！」
大將軍深吸一口氣，道，
「他去秀坊，便是要去尋他的母親，正巧，誤打誤撞，解了秀坊之圍？！」
小乙輕輕搖頭，回他，
「這個，我可不大清楚！不過，他對芳姐，確實是愛得真切！哎，那日我見芳姐已然死去，小巍公子卻仍是不願放手，他把屍體帶了回去，哎，也不知又是怎樣安排！」
大將軍回道，
「聽你這麼說，我又突然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了！」
小乙又道，
「我還一個疑問！你說，他是先皇的兒子，就能養這許多武士么？你看看啊，他們的能耐，可都不小的呢！」
大將軍又往那方看了幾眼，微微點下頭來，又道，
「這個嘛，可就不大好說了！」
小乙又道，
「拓跋先生，自昨日知曉這事之後，你對皇上，是否還有信心？！」
小乙突然問起此事，倒是讓他有些為難，他思索良久，方才又開了口，道，
「不瞞你說，我有種感覺，皇上即便能夠渡過此一截，那也不會太長久了！」
小乙咦了一聲，問他道，
「這又從何說起呢？！」
大將軍慢慢閉上了眼，回他道，
「我這一生，經歷過太多生死離別，對這一點，深有體會！你再把這一年以來發生的事情好好捋捋，不難發現，皇上做的這些動作，說得不好聽的，就是在為他的繼承人鋪路！將我這樣的一個個全都拉下馬，權利統統收回，若是皇子繼位，可不就能高枕無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