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六
那老仙兒大笑起來，回道，
「我怎麼可能是山賊，你們也太低看我了吧！」
童陸又道，
「呵呵，誰曉得呢，你說不是，那便不是了唄！」
老仙兒回道，
「嗯，看來，你們還是對我不夠放心啊！」
童陸回他，
「嗯，那你倒是證明一下，你那神機妙算的本事！」
老仙兒大笑，回道，
「嗯，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可是要收錢的喲！」
童陸拍拍腰間，那地方鼓鼓的，可是有不少錢！這些個錢嘛，都是上邊給的，夏威儀親自送來，童陸一想，白拿白不拿，也就全都裝上了。有了這些錢，一路過得也是相當的滋潤！
老仙兒瞅了一眼，笑道，
「嗯，有錢嘛，就好辦事！說說看，想要問些什麼！」
老仙兒手指擺個不停，呵呵，還真就在要錢了呢！童陸當然懂得，取了一小錠銀子出來，扔了過去，老仙兒一把接住，立時喜笑顏開！問道，
「這點小錢，倒是可以問些個無關緊要的事情！」
童陸樂呵呵回他，
「呵喲，你這可不便宜啊！嗯，那我問你，這山賊此時又在什麼地方？！」
老仙兒一樂，回他，
「這個嘛，原本要多收些錢的，不過，今日沾了你們的光，就少收一些吧！嗯，一路東行，在離這廟十里開外的地方，有幾座小山，這些個山賊居無定所，常在其中出沒！官府也常去清剿，可還沒趕到，對方早就聽聞到了風聲，早早撤走了！這麼些年了，過往客商常受他們侵擾，可又拿他們沒什麼辦法！後來，大家都形成默契了，客商們每次經過，便會在特定的地方留下買路錢，山賊也省了許多力氣，雙方皆大歡喜！」
童陸笑道，
「呵喲，你知道的可是不少哦，是不是也和他們多有聯繫？！」
老仙兒又活動起手指，回道，
「這是另一個問題了喲！」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要加錢了！照他的說法，一個問題收一次錢，還是很有原則的！
童陸點點頭，又摸了塊銀子給他，而後回他道，
「嘍，這下夠了吧！」
這錠銀子可比之前還要大些，不過，老仙兒似乎覺得還不夠，略一猶豫，還是握住了它，放到自己懷中！又道，
「這可關係到我的名聲，銀子可是不能少的！哎，算了，多買幾個，打個折也行！嗯，我呀，與他們倒是有些聯繫，比如你有什麼仇家之類，與他們些好處，便能幫你辦得好好的！還有哦，他們這些人呀，消息也是靈通，我也常會從他們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反過來呢，他們也會有需要，從我這了解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嘿嘿，算得上是互為依靠吧，互相利用的關係吧！」
童陸聽完，不住點頭，又道，
「哦，是這樣啊，那你或許也會為了錢出賣我們，是這樣么？！」
老仙兒大笑回他，
「這怎麼會，我們這些人嘛，也都是很有原則的，是絕對不會為難普通人的！」
童陸呵呵直樂，又道，
「嘿嘿，我們可不是普通人！」
老仙兒回道，
「那是，我第一眼見着，就知道有些來頭的，但是，幾位放心，對於你們，我是沒有任何敵意的！」
童陸笑又取了一錠銀子出來，笑看着小乙，問道，
「小乙哥，你可還有什麼想問的么？！」
小乙想了想，很快回復，
「老仙兒，在你這可以打聽消息對吧，那你可知道，有個叫小二黑的大夫來過此處？！」
童陸把銀子扔了過去，老仙兒穩穩接住，他笑容依舊，很快回了話，道，
「若是要打聽人嘛，一般所需時日會稍長一些！」
小乙略有遺憾，他又一想，這傢伙多半也是騙人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就是說沒來過，你也很難證明他說假話！
老仙兒略有遲停頓，又是接着道來，
「只不過啊，這小二黑，我還真是親耳聽過，親眼見過！他，確實是到過這裏的！」
小乙本是不抱任何希望，想着這錢啊，讓他騙就騙了吧，沒想，他竟是真敢回呢！雖然多有疑問，但他還更願意相信這傢伙說的是真話，畢竟瑤兒的體內那反反覆複發作的巨毒，他一直認為只有小二黑才可以解！小乙心中大為激動，急忙問來，
「你在何處遇着的他們，可否告知一二？！」
老仙兒笑得眯起了眼，又道，
「嗯，這個，可不又是另一個問題了么！」
童陸呸了一口，笑道，
「你這老仙兒，還真是個信心的傢伙！」
老仙兒笑着回他，
「沒辦法啊，有錢就得掙啊，要不花得時間沒了，多尷尬啊！」
小乙朝童陸使了一個眼色，童陸又給拿了一塊銀子給他，老仙兒得了銀子，立時就開了口，道，
「這小二黑在齊州也是小有了名氣，只因他救活了一個滿身都是爛瘡的人！所有的大夫都說，那人沒治了，可你猜怎麼着，這小二黑一出手，可不就把人給治好了么！這一時之間，大街小巷可都傳開了，他的名氣，也立時傳遍了整個齊州城！」
童陸疑惑問道，
「你說的，真是那小二黑？！」
老仙兒朝童陸這邊看了一眼，笑道，
「這個問題嘛，我就不收錢了，免費送你啦！當然是小二黑啦，我親眼見過的，又怎會有假呢！哦對，有兩個女子跟着他，一個叫杜什麼的，與他頗為親密，另一個，人們叫他小青，溫和可親，做事麻利，是小二黑的得力助手，嗯，或許是他的徒兒，也說不定呢！呵呵，幾位既然與他們相熟，應該也能判斷出我說的是真是假吧！」
連杜若和白青的名兒都能講得出來，不會錯了，一定是他們了！小乙聽到這兒，心裏也是激動不已，沒想到啊，竟也能在這兒遇着他們！若是找到了小二黑，那瑤兒的巨，多半也就能夠解了！
童陸又問，
「他們現在又在何處？！」
童陸又扔了一錠銀子過去，眼睛連眨都沒有眨上一下！呵呵，果真是財大氣粗啊！
那老仙兒很是滿意，只這一小會兒，可就夠普通人家過上兩年的了！他把銀子藏好之後，又才回話，道，
「他們在城中住了半個多月吧，診治了不少病人，可是，突然有一天，全都消失不見了！有好多人慕名而來，卻是撲了個空，連人影都沒能見着一個！再過幾個月，可不就再也沒幾人記得他們了么！嘿嘿，不過啊，我常在這方走動，對於他們的行蹤，也是知曉一二的！嗯，就在兩個月前，他們出現在了幽州城中，置下了一間小小藥鋪，給人看起了病來！」
童陸大驚，嗓音也是高亢了許多，
「你說什麼？他們，他們竟是跑幽州去了？據我所知，那裏，那裏可不是大宋的地盤啊！」
老仙仍是那般笑容，就似僵住了一樣，又聽他回來，
「可不是么，我也覺得奇怪，但是，他們就真的到那兒去了！」
童陸不住搖頭，又道，
「嘖嘖，我可聽說，這契丹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他們去到那邊，會不會有危險喲！」
老仙兒哈哈大笑起來，拍拍自己的腰，回他道，
「得，得，今日說得興起，便不再收錢啦！嗯，你剛才說的嘛，並無任何道理，契丹人雖然看起來兇惡一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講理的，他們自然也不會隨意殺人！而且啊，咱們宋人，不也有許多嗜殺之人么。這雙方對比起來，其實也不能說誰好誰壞，呵呵，都是半斤八兩罷了！」
他這一翻言論，倒也實在，是啊，醫者仁心，這天下之人，都可以是他們醫治的對象，無論是大理人，宋人，又或是契丹人！他們存在的意義，便是驅除病魔，讓這世間百姓少些痛苦！就這一點，小乙也會無條件的支持他們！
小乙又問，
「你剛才說，他們開了一間醫藥鋪，是想要長住下去的么？！」
老仙兒回話，
「若是猜得不錯，應該是的！不過，我也不曉得他們為何會去到那邊，或許，是有別的什麼想法吧！」
童陸也問，
「哎，不對啊，你這是親眼見着的，還是道聽途說？！」
老仙兒呵呵直樂，回道，
「我自是親眼見着，所以才會記得如此清楚嘛！」
童陸又接着問他，
「親眼見着，這麼說，你還能經常往來其間？呵，本事可不小嘛！」
老仙兒嘿嘿直樂，回道，
「就是靠這吃飯，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哦對了，你們若是也想去到幽州那邊，找我准沒錯，省得那許多通關文牒，輕鬆又愉快！」
童陸思索片刻，又道，
「呵，你遊走於這兩國之間，出賣情報賺錢，嘖嘖，就不怕被人揭發么？！」
老仙兒笑着回來，
「兩邊都需要我，都能有我的立足之地，這個，才叫本事！嘿嘿，不說這了，不說這了！」
小乙心中大為驚奇，眼前的這個傢伙，可不簡單，聯絡那些個山賊，與之相互勾結，或許只是他小小的一面，真正可怕的是，他似乎還與大宋、契丹上層有所關聯，這就不得不佩服了！這雙面的間諜，隨時都有可能會掉了腦袋，這傢伙卻也不避諱，直接交待於小乙幾人知曉，這個膽子，可真是大得很呢！小乙又一想，這樣的人，可是不能與他軟磨硬泡，他的心思，不比你強上百倍？所以，要真是對手，直接下手懲治便是，絕不能給他有任何喘息的機會！想到此處，小乙又有更多好奇，這傢伙，「事業」幹得如此之大，又怎會突然出現這廟中呢，而且還是獨自一人，這個，可是有些說不過去的吧！
正思索著，童陸又是問出一句，
「難怪別人叫你老仙兒呢，你可真是個仙人呢！既是仙人，今日給你這許多錢，也沒白給！」
老仙兒笑起，又是不住點頭，回道，
「可不是么，我可從不會要人失望的喲！」
童陸又望向其餘幾人，問道，
「哎，還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喲，我這腰包里，還支持得住呢！」
瑤兒突然問出一句，
「老仙兒，你可會算命呢，你看看，我和我家臭漢子，將來又會如何？！」
瑤兒突然問出這一句，也是讓小乙心頭一動，是啊，瑤兒一直擔心，會突然失去小乙，她很害怕，在揚州時，就已經這樣了！小乙一直不敢告訴她她爹的事，就是怕他傷心過度，體內巨毒越發不可收拾！
老仙兒收了童陸的銀子，搖頭晃腦一陣，閉起眼睛，慢慢說來，
「甚是辛苦，努力堅持，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哎，這話，似曾相識，那老神仙，好像也講過幾乎同樣的話！是么，難道真就如他們所言，並不會一帆風順么！小乙總對自己講說，現在瑤兒身中巨毒，便是在考驗二人，待尋到了小二黑，痛苦的日子，也就結束了！他突然又想，這老仙兒剛才聽着自己要去尋那小二黑治病，他便順着這來講，此話當真無懈可擊！嘖嘖，一定是這樣，這傢伙，還真是不簡單呢！
童陸又插話進來，道，
「可不是么，尋到了小二黑，治好了傷，一切也都好了！哎，哎，還有沒有人有話要問，快些啊，珍惜眼前大好的機會啊！」
那銀子在童陸的左右手間來回，這次卻是讓那很少說話的辜炎講出話來，只聽他如此問來，
「老，老仙兒，我想問問，我的師傅去了何處！我師傅，江湖之中稱他蒜頭！」
老仙兒一聽蒜頭的名兒，驚得彈跳了起來，手指著辜炎，問道，
「什麼，你師傅是蒜頭？！哎喲，哎喲喲，你這個可真是大人物啊，失敬啊，失敬！」
辜炎尷尬一笑，又道，
「不，不是什麼大人物，我師傅他，他……」
老仙兒一拍腦袋，回道，
「這個嘛，可是要打聽打聽了，可否告知一下，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何處，又是什麼時候！若是時間太久，可是不好找了！不過放心，我會儘力而為，其中的用人費用呢，也都包在我身上了！」
辜炎把相關信息告知於他，這已經過去很長時間，其實，他也並抱多大的希望了，不過，總歸還是想要試試，即便無法相見，知曉蒜頭平安無事，那也是極好的！老仙兒或許也算是半個江湖人吧，所以，從他眼神之中也能看得出來，對於蒜頭之事，他還是比較上心的，這倒是讓小乙很是意外！不過，他今日可是收了大家太多的錢了，替眾人辦點兒實事，也是不為過的！
童陸手裏還有銀子，他拿出來的這些，應該也是他今日願意付出所有了，待這手裏的銀子花完，應該也不會再去拿了！他笑嘻嘻又問，
「哎，還有誰想問的，抓緊機會了哦！」
小乙閉上了眼，想着自己還有什麼事沒有辦成，思來想去，頭腦之中卻是更加的混亂，他忽又想起毒神，是否，是否需要問下他又到了何處么？可他回頭又一想，自己與毒神又沒什麼關係，而且，毒神似乎早就不再是曾經的毒神了，知道他在何處，又能怎樣？還有，他或許也想了解，自己的師父葉風又在做什麼，他真的如他人所講，有極大的野心么？可是，自己現在可是再不願去搭理這些，所以，得到相關的消息，又能如何？想着想着，更是一片混亂！他搖頭不止，根本不知還要問些什麼！
童陸看着小乙，腦袋裏邊閃過一個畫面，而後，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急急說來，
「哎喲，小乙哥，你還記得，咱們還有一件事沒能做好的么？！」
小乙抬起頭來看他，弱弱問了一句，
「陸陸，你說，你說！」
童陸大聲說來，
「若不是今日問話，我也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你可還記得，那個，那個叫呂麥的傢伙，他，他可是擄走了好些女子呢！」
小乙一聽到這呂麥，便是頭皮發麻，哎喲，這一通忙乎，竟是把他給忘了，實在不該，不該！小乙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巴掌，那日京城一戰，竟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被忘得一乾二淨！一想到那些個小姑娘絕望的模樣，小乙真是恨死了自己！
小乙咬住了牙，又道，
「是，老仙兒，你可否幫我們找到這呂麥，雙口呂，麥子的麥！」
老仙兒歪了歪嘴巴，回道，
「呂麥？這名兒有些怪異，我倒是沒聽說過！不過，我既然收了你們的錢，自然也會把事辦好！嗯，與我說說他的相關情況，我才好去找人！」
小乙靜下心來，把呂麥的長相之類告知於他，也把幾次遇到他發生的事情簡單告知於他知曉。老仙兒聽完，默不作聲，他眯起了眼來，沉靜了好一陣子，或許，正是在頭腦之中勾勒出那呂麥的輪廓樣貌吧！
老仙兒的表現有些奇怪，他忽又睜大了眼，轉頭看向小乙，又道一句，
「我說，我倒是認得一人，曾經干過這樣生意！不過，他早就金盆洗手，不再做這勾當了！嗯，我替你去問問，沒準他能知道你們要找的人呢！」
童陸急急問來，
「你認得那人也做過這生意，真是可惡啊，太可惡了吧！」
老仙兒回道，
「這有什麼辦法呢，總是有這麼一些人，為了錢財挺而走險！不過，話說回來，我所知曉的這位，也還算是有良心的，幾乎都是做那富人生意，女子入了豪門，總是要比留在田間百般辛苦的強吧！而且，安頓好女子之後，還會給其爹娘帶去一些養老錢，這也算得上是十分仁義了！」
童陸恨恨道，
「即便如此，那也是在做那活人買賣，人人得而誅之！」
老仙兒笑笑，回他，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呵呵，總之，我不會把這人是誰告知於你們知曉，你們也不必來問我他是誰！待我打聽到了消息，自然也會與你們聯繫，嗯，不過，到時與你們接洽的，多半不會是我，你們心裏有數便好！」
小乙真想一把將他抓住，逼問那是怎樣人物，不過，他還是忍住了，畢竟留着這傢伙，應該還會有更大的用處！
童陸又道，
「好了，最後一錠銀子，喏，還可以問一個問題？！」
老仙兒接過銀子，笑着回他，
「當然當然！」
童陸呵呵直樂，又問，
「你今日來到這廟中，恐怕不止是在躲雨吧，嘿嘿！」
老仙兒一愣神，似乎真就要童陸說啊，他很快又恢復了笑意，又把銀子給扔了回去！道，
「哎喲，這個嘛，可就不好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不是？！」
呵，這可奇了，他竟是不要這錢，連撒謊都不願了！這般看來，這傢伙還真是有原則的，知道便是知道，不知便是不知，能說的便說，不能說的，給再多錢他也不會說！如此這般，小乙可是更加相信他講的話了，小二黑，一定就在幽州，依循着老仙兒指引，必能很快尋到他們！還有，辜炎想要知曉蒜頭的近況，有他的幫忙，或許很快就能有消息了，辜炎雖然未有表現出來，但小乙知道，他的內心裏邊，也是極為歡喜的！
童陸拍起手來，又道，
「不錯，不錯，今晚的銀子，果真是沒有白花！老仙兒，我看好你喲！」
老仙兒仰天大笑起來，回他，
「哈哈，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我，有意思，真有意思！」
童陸回他，
「當然有意思啦！哦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老仙兒回他，
「你的問題可真是太多了吧，呵呵，不過，今日心情大好，那就隨便問吧！」
童陸這才又問，
「也沒什麼，我就在想啊，若是我們走了，你又怎會有把握再找到我們呢，難不成還專派一人跟着我們？！」
老仙兒大笑，回他，
「這個嘛，你們就不用擔心啦，就是藏到了地下，我也能把你們給找出來！」
童陸回道，
「我才不信呢！」
這一聲並不大聲，卻是把小然給吵醒了，小然半眯着眼，一眼見着了瑤兒，他吧唧了兩下嘴，用稚嫩的聲音講出兩個字來，
「娘，娘……」
而後，嘴角一揚，又把眼給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