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

七一

轉頭過去,小乙見着那方眾人大打出手,當然,這地方又不很大,尋到那些個藏匿之人,也是早晚的事,並沒什麼稀奇!雙方立時斗在一處,當然,契丹武士人數多些,此時又都做好了防備,其餘人等,亦是迅速圍攏了過去,以五敵一,尋方自然也是吃虧的!

童陸輕聲說來,

「還以為會有轉機呢,這盤看來,雖然多費些力氣,結果還是一樣的!」

小乙回他,

「來的竟然不止他二人,真不知他們的意圖究竟如何!」

童陸回他,

「這些個日本人,也是壞得很,死了也就死了嘛!」

小乙回他,

「陸陸,我總覺得還沒完,咱們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喲!」

童陸不住點頭,回道,

「嗯,小乙哥,你再看看那傢伙,又起來了喲!」

小乙往童陸所指方向看去,呵,那劍士竟然又站了起來!他那長劍之上,也是沾上了好多血,此時再想要甩掉,可是不容易了!他的體力也早就耗盡,可是,他仍要再戰,直至最後一刻!

童陸又道,

「只不過,他現在怕是連我都打不過,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圍在劍士周圍的契丹武士,又多看幾眼之後,一齊提起了自己手中武器,只待一聲令下,他們一同出手,便能將那劍士砍成肉泥!看到這場景,小乙卻是高興不起來,心中反倒是有種莫名的失落感,或許,他內心裏邊最想要的,還是自己來結果了他吧!

契丹武士正要動手,忽又聽得一人大喊,

「住手!」

這一句,竟是用的契丹話,那些個契丹武士聽着,覺得十分詫異,也是一齊停下了手!小乙二人也是睜大了眼睛往那方瞧看,可又過了好一陣子,方才見得一個人影,從那石頭後邊移了出來!他竟是藏在那處,要知道契丹武士也是從那方走過的,竟是沒能發現他,實在令人不解!

是個男人,臉上掛着一條面巾,小乙二人離他很遠,真是看不出模樣來!他的身材修長,肩膀寬大,胸口突起,瞧這模樣,應該也是個厲害的角色!他剛才講的是契丹話,難不成,還能是契丹人?!

「把他綁了,一定得問出幕後指使!」

那蒙面之人一邊慢慢走着,一邊這般道來,聽他口氣,倒像是在吩咐對方辦事!那些個契丹武士也很吃驚,他們也沒想到,那邊突然會出現這麼一個人,還講著流利的契丹話!小乙更是疑惑,只因這一聲,自己還真覺有些熟悉,只是,這契丹話發音方法有些不同,所以他還是想不起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聽過,不過,他確信,自己應該是曉得這人的!

有人問他,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那蒙面人可是一點兒也不害怕,仍是慢慢往前走着,又道,

「我的身份特殊,可不能隨意說出來!嗯,待我近些,再與你們講說!」

小乙留意這人,他雙手攤開,以示無害,腳下行得十分穩健,似乎還在笑着,似是與對方頗為相熟那般!又聽他道,

「兄弟們辛苦了,明日我來作東,吃你們吃酒!」

這一聲吃酒講完,契丹人可就放鬆了許多,果然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對於這酒哇,也是打出生之時起便喜歡的!不過,小乙知道這傢伙絕對不簡單,所以,還是替他們捏了一把汗!

那人走近,契丹武士往後退了退,那人還未靠得太近,便又講出口來,

「你,快說,是誰派你來的?!」

小乙覺得這話,並非是對那劍士,而是對那些個契丹武士講的,可是,他們沒有任何反應,頭也都轉向了劍士,想要聽聽能從他口中得到些什麼!

小乙的眼盯連眨都未有眨過一下,就怕錯過了什麼,果不其然,在眾人都把注意力轉向劍士之時,那人的手中,突然多出了兩把直柄短劍!他的腳在沙子裏邊一彈,揚起了好些沙子出來,直撲左側幾人!而他自己個兒的身子,卻是直往右側飛出,那短劍鋒銳無比,當頭那位剛才反應過來,那刀可就已經割開了他的喉嚨,他哪裏還能再動手,扔掉了武器,伸手按住了喉頭,腿上一軟,也是直直跪倒了下去!而另外一位,雖然離得遠些,可是,他也比之前那位更加放鬆一些,自己手裏彎刀還未有真正揮出,胸口已然被對方刺中,這劍穿心,就是講的這個,呵,又哪裏有命再活!

那傢伙一連殺掉兩個,手段亦是相當的乾脆利落,小乙看在眼中,也是心驚不已!小乙沒能想到,除了這三人之外,竟然還有如此高手!他手裏的長棍已然躍躍欲試,隨時準備衝上前去!童陸死死的拽住了小乙,輕聲對他講道,

「小乙哥,再看看,再看看!」

童陸的想法也是有他的道理,畢竟這雙方與他們都沒有什麼瓜葛,沒必要去幫任何一方!再說了,剛來的這位,也不知他又有幾斤幾兩,還是再看看,才會更有把握!

再看那方,那人一連殺掉兩人,可是勢頭仍是未減,直指第三人而去!那人已經察覺到了危險,所以早作了防備,那人一時未能得手,另外幾位,卻也都往他這邊過來!那人也不慌亂,急速停下,腳也是陷入了沙子之中,而後,猛的一抬,將沙子再次踢起,撲到了眼前那位的臉上!那人的雙眼被迷到,立時看不清眼前事物,那人藉機靠近,從那人的身側劃過,直撲他身後另外一人!而被迷了雙眼那位,往前衝出老遠,撲倒在地之後,可是再也起不來了,從他的腰間流出血來,把那一大片沙子也都給染紅了!再看那後邊那位,此時喉頭竟是插上了一把小劍,呵,可不正是那人的么!哎喲,小乙根本沒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當然,也是因為往前撲倒之人擋住了他的出手路線吧!

童陸揪住了小乙,說道,

「小乙哥,你可不能去啊,這傢伙厲害得很,怕是要打他不過呢!」

小乙卻很自信,回他,

「我絕對不會輸給他!」

童陸仍是不放手,又道,

「你可別去啊,你去了,我們可怎麼辦喲,不能去,不能去哦!」

小乙一時之間,也是拿他沒辦法,也就只能再待一會兒了!

再看那方,本來八人的小隊,竟是在一瞬之間折了一半,對方的實力,實在可怕!即便前兩個算是被他偷襲,可後來二人呢,他們也早就有所警覺,仍是被對手一招斃命,這可說不過去了吧!這些個契丹武士也當真不怕死,即便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人誅殺,而且是一點兒還手之力也沒有,可他們也未有往後退縮過一步,仍是直往那人沖了過去!

那人往外圍奔走,四個契丹人緊追在後邊,小乙知道,那傢伙又要使詐,那四人定是要遭殃了!還未想過那人會如何出手,卻是見得他猛的撲倒在地,這可是讓小乙大驚不已!不過,小乙也很快看明白了,那傢伙撲倒,竟然帶有后招,在身體往前翻滾的同時,雙手亦是抓起了大把的沙子,直往追來的四人臉上灑了過去!不對,不對,不只有沙子,還有,還有暗器!小乙二人皆是大驚,這傢伙竟然能在作出這樣動作的同時,仍能把那暗器給使得出來,真是不可思議啊!追來的四人,見着這沙子,也是在伸手去擋,他們當然也會留意那傢伙是否還有后招,可是,卻是未能注意到急速飛來的暗器!中間兩位中了暗器,不過,仍是又往前再奔走了好幾步,方才撲倒在地!餘下的二人,哇哇叫喊不止,不過小乙知道他們,這時也已經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壯膽了!他們飛撲上前,不給對方留下仍何施展拳腳的機會,可是,那傢伙卻並不想再繼續與他們糾纏,轉身就跑,直往海邊奔來!那二人緊跟在後頭,可是,刀又砍不著對方,實在是怒不可遏!可是,他二人又是拿他一點兒辦法也無!

再看側方,又有十來位沖了過來,他們也發現有人肆無忌憚的殺傷自己人,於是抽派人手過來對付那人!呵,原來那傢伙並非要來躲那二人,他是見着有更多人圍攻過來,所以才會跑入了大海之中!

那些個契丹武士,雖然經常在這海邊行進,可是,對於這大海,卻仍是頗為忌憚的,就從他們入水之時的動作,也能夠看得出來!這個時候,他們的心裏邊,應該也是在想着,要是能夠騎上馬,在草原之上來上一場廝殺,那該多好!可是,這老天又怎麼可能隨時如他們所願呢!

那人噗通一聲,鑽入了海水之中,可就再也不見他蹤影了!只剩下這十餘位契丹武士站在水裏,面面相覷,好不尷尬!小乙與童陸也在四處搜尋他的下落,可是,仍然未有任何發現!當然,小乙也時刻注意著,莫要叫他爬上船來才是!他雖然不知對手是誰,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對方不使陰招,自己一定可能勝得對方!可是,對方手中可是有暗器的,隨時都可能出手傷人,而且,就剛才中招的幾人表現來看,那暗器之上,可是餵了毒藥,一見人血,呵,那可是立時就能要了人命!所以,真要與他對上,可得多加防範才行!

「回來,回來,不要追他,不要追他!」

一人大聲說來,契丹武士聽了,也是紛紛後退,上岸去了。沒錯,他們不善水,又如何能與對手斗呢,若是繼續追擊下去,沒準一個接一個,都要被那這伙給暗算了,還不如回到明處,等着他來,又或是天明之後,再多找些人來搜尋,不怕找不着他!他們退到了劍士周圍,把那些個遭人暗殺的同伴屍體收拾到一邊!

剛才講話那位又是開口問話,

「快說,是誰派你來的?!」

那劍士的長劍插入了沙土之中,劍柄抵住自己的心口,撐住身子多半重量。他已經保持了這姿勢好長時間了,就像是早就死了那般!只不過,他的耳朵忽然又動一下,或許是因為聽着那人的問話了吧!他的長劍一歪,身子亦是往側方倒了下去,契丹武士多有防備,亦是紛紛抬起了刀!只不過,劍士沒再有過任何動作,側倒在沙土之上,再也無法起身,不過,那長劍就是他的命,他直到此時,仍是未有將它放開!

那人又問一句,

「快說,到底是什麼人派你來的?!說,說!」

那傢伙也真是,那幾個一看就不像是契丹人,這般問他,他又如何會明白呢!可是,他似乎也不大會別的語言,也只曉得反反覆復問這一句!那劍士自然是不會回他的,他有些惱怒,又把刀抬起,接着講來,

「快說,要是再不說,我就把你頭給砍下來!」

劍士當然不會回話,他或許已經放棄了吧!可是,那人見得劍士如此態度,也是怒極,那刀一招,說着就要砍將下去!劍士眼看就要沒命,可是,此時卻又突然出現一個聲音,將他的動作給叫停了!

「哈哈,是我派他來的,是我派他來的呀!」

小乙也是一驚,只因說話這位,又是那個剛才一連殺死六個契丹武士的傢伙!他此時站立在水中,身子也早就全部濕透了!小乙一點兒沒發現他,他竟又是如此突然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樣想想,實在是有些可怕的呢!契丹武士聽得這人講話,亦是全都聚攏了過來,各自的武器都是直指那人,牙齒也都咬得咯咯直響!

那人卻並不害怕,又是蹚著水慢慢往沙灘走來,用了好一陣子,總算是完全出了水,站立在沙子之上!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身子,又甩了甩袖子,緊接着打了個寒顫,不住搖晃起頭來,說道,

「哎喲,還挺冷的啊,你們不下來,真是明智得很呢!」

他講的可是契丹話,對方也是能夠聽得懂的,他們提高嗓音,又道,

「你是什麼人?!」

那人笑呵呵回他,

「我是什麼人?我呀,是來向你們索命的閻王!」

對方怒道,

「別說這麼多,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信是不信!」

那人身子一哆嗦,又道,

「哎喲,這風可真夠大的哇,吹在身上,還真是涼得很呢!你們也得注意哦,落水之後哇,可是不能再吹着風嘍!哎喲,哎喲,瞧我這記性,你們也都是快死的人了,又怎麼會怕這個呢!」

對方哇哇叫喚起來,這就要衝上前來,亂刀將那人砍死當場!可是,那人一抬手,可又是讓他們停了下來!那人的暗器如此厲害,他們也是看在眼裏的,所以,那人一抬手,他們也都下意識的去保護自己!可是這一次,對方卻沒有使出暗器,他也只是用手撥弄了一下散亂的頭髮而已!那人大笑,又道,

「嘿嘿,膽子這麼小,又能做成什麼大事呢!哎,算了算了,留下你們也沒什麼用處,還是早些處置了才好!」

這傢伙的口氣也真夠大的,他只一人,對付眼前十餘位,他雖然愛耍手段,但真正真刀真槍的對上,應該也是占不得任何便宜的!即便他還能使出暗器,傷得幾人,那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完!可是,從他的言語之中,竟是無比的堅定,對手在他看來,就似一隻只螞蟻那般,一不喜歡,便能踩死!

對方也想通了,與其跟他說話,叫他找著別的陰招,倒不如立時發難,將他砍死了事!於是,十來個契丹武士,彎刀一舉,大喝一聲,直往那人撲殺過來!那人也不擔心,卻反倒是叉上了腰,仰天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他的這笑聲,可是把對方給弄懵了,來勢略微減慢,與此同時,也是聽得二人大叫出聲!小乙一驚,那傢伙沒出手啊,又怎麼可能傷得到對方!可是,那兩枚暗器卻是真是從那人身上發射出去,實在叫人心驚!而這兩下之後,契丹武士們迅速站住,側過刀來,用它護住了自己的身體!他們不再往前,卻是一直在向後退,而這個時候,小乙也是看清了下方局勢!

只見那人身後,突然冒出了好些個穿着緊身衣的黑衣人,那衣服,可是連頭也給包裹住了,所以,潛入水中,很難被人發現!小乙二人視野極佳,也未能發現他們,那些個契丹武士,又怎麼可能發現得了呢!難怪那傢伙有恃無恐,原來他的手下就在身後,隨時都可以殺傷到對方!小乙奇怪的是,剛才他們也並非全力擊出,也只是傷到了兩人而已!

契丹武士大聲問話,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對我們痛下殺手?!」

那傢伙大笑起來,又道,

「我剛才不是已經跟人講過了么,還問,真是笨得可以喲!算了,念在你們就要死了,我呀,也就不與你們計較了!」

契丹武士又道,

「你們可別得意得太早,很快就有人趕來,把你們一個個的,殺個乾乾淨淨!」

那人大笑,又往前走出一步,而他的手下,也是跟着行進一步,不多,也不少!契丹武士雖然人還多上一些,可是,此時卻是反倒被對方給逼退!一人大聲叫喚,

「你們還不快過來,過來啊!」

小乙聽着他叫喚,方才想起來,之前可不還有三四十人跑到別處去了么,之前還有些聲響,可是,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再也沒有聽着聲響了!小乙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這方,所以,對那邊發生了什麼,也是沒有太過在意!他總覺得,這麼多人呢,又怎麼可能輸呢!可是,讓他萬萬沒能想到的是,那些人一去,就再也不復返了!再看看那人身後的八位黑衣人,小乙的心中也是涼了半截,哇哦,那些人,難不成都是被這些黑衣人給殺死了么?!這,這也太可怕了吧!童陸見着此時情景,抓住小乙的那手,亦是冒出了許多許多汗來!

那人大笑,輕輕抬起一指,又道,

「你說他們啊?呵呵,早死了喲,嗯,若是不信啊,大可自己過去看看!嘿嘿,不過,可千萬別要想着逃喲,要是被我抓住,那可要折磨個夠才能死的喲!」

契丹武士到了這個時候,總算是有些慌亂了,他們一行百人來到此處,此時也只剩下了十之一二了!他們想要硬拼,可是,他們也知曉的,自身的實力,與對方相比,真是差得太多太多了!若是不拼,那更是一點兒機會也沒有,實在是太難抉擇了!

那人又抖了抖身子,笑着轉過了身來,又道,

「你們幾個,去把人給解決掉,再把那傢伙給帶上,嗯,胖子和和尚應該是死了,不管他們了!還有,你,你,你們去把船收拾一下,咱們這就出海!奶奶的,這些個契丹狗,真是給臉不要臉,浪費我們這麼多時間!」

童陸的手在小乙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下去,只因那傢伙說的話,竟是大宋官話,天啊,難不成,這些個黑衣人,會是宋人?!他剛才叫出一聲「契丹狗」,這可不是一個契丹人可能說得出來的!小乙也是心驚不已,他的腦子裏邊,也是更加混亂了!是啊,這些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傢伙,這一小會兒,可就殺了這麼多人,實在可怕!小乙這些年一直都在大宋的土地之上行走,也是見識過太多太多的宋人,大體而言,宋人都是溫柔和善的,雖然仍是有個別可惡至極的,但此時,他仍是不無法將這幾位與宋人聯繫在一起!

那人忽然又大怒了起來,高聲問出話來,

「啊,就你們幾個么,其他人呢,人呢?!」

他這一聲,不僅把他的手下也給嚇到,也是把那些個契丹武士給驚著,他們聽不懂那人在講着什麼,也是直往後方退走,腳下不穩,也是摔倒了幾個!

再看這邊,片刻之後,方才有人回話,

「回,回大人,他,他他們都,都死了,就就,就只剩下我們幾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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