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來悲苦
溫婉冰今年26歲，有着旁人艷羨的在機關中工作的公務員的工作.....出生在一個南方不是很發達的省的省會的相當於貧民窟的居民樓中.....
從溫婉冰記事起，就沒見過老爸.....
在溫婉冰的心裏，「爸爸」這個名詞就只局限在身邊的小夥伴的嘴裏還有那小人書中.....溫婉冰和老媽一起生活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具體有多長，她自己並沒有太多的印象.....長大之後偶爾想起老媽這樣的一個人的時候，她腦海中完全想不出老媽的具體模樣！
在溫婉冰的有限的快要變得空白的對老媽的記憶，只是那條白底綠花的連衣長裙....那碎花裙很長，長的快要罩住老媽的白凈的腳踝.....微弱的印象中，老媽很喜歡穿着這條裙子，身上總是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花露水的清香，搖曳在你那破舊的居民樓中.....
溫婉冰記得自己和老媽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在六歲那年的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裏，那個在溫婉冰模糊記憶中的好像長得很是普通的老媽竟然跟這破爛居民樓對面的富裕小區裏面的一有婦之夫同一天消失不見.....
消失的那天，溫婉冰以為老媽只是出去買菜。早上醒來的時候沒有哭鬧，而是乖巧的吃了擺在窄小客廳中那張四方飯桌上老媽給她煎的焦黃的一個雞蛋，順便喝了一杯已經變冷了的牛奶.....
那個時候，溫婉冰並不知道自己的所有磨難才真正開始.....小小的身影一直在客廳中央抱着她的那個小小的紫色的洋娃娃等著媽媽的回家。
等溫婉冰知道自己老媽已經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是那天的下午.....陰雨的天氣，悶熱的氣息，溫婉冰飢腸轆轆，當家裏的房門被一幫凶神惡煞的婦女撞開之後，幼小的她才知道，老媽竟然拋棄她跟別人跑了.....
之後她才知道，老媽早有預謀，之前已經把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搬出了這個家（這是事後她從街坊鄰居的嘴裏得知）。
每每想到這的時候，溫婉冰的嘴邊都會浮出一個輕蔑的冰冷的笑容.....直到現在，老媽都沒有跟她聯繫，是死是生，溫婉冰不知道！
但是在溫婉冰的心裏，已經再也沒有「媽媽」這個人物了！
那個年代，城市生活並不像現在節奏這麼快，鄰里喜歡來往，也基本上都認識！據說老媽早就跟那個有婦之夫兩人一直曖昧不清，甚至早些時候就已經傳出來風言風語.....
老媽和那個人一起消失之後，小小年紀的溫婉冰，從那天下午就開始背負一些奇奇怪怪的罵名那.....比如「狐狸精之女」，又比如「不要臉」等等.....雖然溫婉冰還小，只有六歲，不知道罵她的那些話後面的深奧意思。但是，她從罵她的那些人的眼中透露出來的痛恨和厭惡就已經知道，這些所有安在她身上的詞語都是當下最惡毒的語言！
那天晚上，溫婉冰一個人縮在被那群凶神惡煞的人（有婦之夫的老婆還有一幫親戚）打的稀巴爛的屋子中的角落裏，沒有掉一絲眼淚.....只是雙眼無神的緊緊抱着自己的那個洋娃娃，就好像那是她的一個精神慰藉一般！
身上穿着的睡衣還是老媽在溫婉冰生日的時候，專門去裁縫店給她量身定做的一套粉色花邊睡裙......
老媽離家出走後的三天當中，小小的溫婉冰一個人呆在房間中，沒有踏出門半步.....餓的時候，喝一點自來水，又或者去飯鍋中弄點已經快要變餿的大米飯放在嘴裏拚命的嚼.....一個人待在冷冰冰的破舊的房屋之中，深夜縮在自己的被窩中不知所措，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小小年紀的她，第一次感受到被拋棄后的悲涼還有傷悲.....而從此，這種社會的悲涼一直伴隨在溫婉冰左右，就好像被詛咒了一般....
很奇怪，溫婉冰自始至終沒有掉一絲眼淚，有的只是默默的一個人穿着那髒兮兮的粉色公主睡裙在窄小雜亂的家中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走來走去......
從那之後，溫婉冰就好像變了個人，從一開始的活潑好動變得沉默寡言，看誰都用一種及戒備的冰冷眼神......
三天後，溫婉冰見到了那個從出生到六歲一直沒見過的陌生面孔，一個衣着破舊臉色陰沉的農村婦女.....
她用一種好不情願的語氣告訴溫婉冰，她是她的奶奶，老爸的媽媽！
老爸的老家是在一個山清水秀依山傍水的地方，這地方離小鎮雖然不遠，但是並不開化，交通不便利。那個時候，出門打工的人還不多，沒有形成一種潮流....所以，這裏的人所有的家庭收入全出自那片貧瘠的土地.....
民風現在在溫婉冰看來甚至是有點愚昧的，根本沒有書本中那種屬於農民專有的的憨厚和樸實.....有的只是自私自利，唯利是圖！
就這樣，奶奶給她簡單胡亂收拾了一些家中的東西和她的衣物之後，帶着溫婉冰離開了這個她生活了六年的家！
奶奶的家，陰暗又破舊.....簡單的幾個房間除了睡覺的地方到處堆滿了雜物！低矮的房屋中，到處散發着一股陳年的霉氣味，就連晚上蓋的被子也是......
可就是這樣，溫婉冰也覺得很滿足.....至少她現在不再是一個人！坐車回家的時候，溫婉冰一直想去拉奶奶的手，奈何她總是狠狠的把溫婉冰的手給甩開！
奶奶的個子不高，有點瘦，黝黑的皮膚，常年的勞作讓奶奶的背比同齡人更加的鞠僂，近六十歲的人看起來就像是七十歲一般。臉上的皺紋就好像那樹皮一般，蒼老又深深的沉澱著歲月的悲傷.....
奶奶做事乾淨利索，風風火火.....對旁人很是慈祥可親，唯獨對溫婉冰冷眼苛刻....
在奶奶的眼裏，溫婉冰就像是和她媳婦也就是溫婉冰媽媽一般的狐媚子那幫人，整個人就是個掃把星，災星.....
奶奶每次在爐灶旁燒火做飯的時候，都會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坐在門邊的門檻上發獃的溫婉冰.....
時不時的會嘀咕兩句，說溫婉冰這小小的年紀就長得如此的狐媚和好看，也不知道像誰！
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奶奶的渾濁的眼角佈滿皺紋的眼睛裏全是猜疑......溫婉冰知道，在奶奶的眼裏，據說因為一點也不像老爸的面容讓這個農村勞作的沒什麼文化的婦女經常懷疑溫婉冰的血統問題！
在奶奶的家裏，溫婉冰一直過得小心翼翼，就連睡覺也是悄無聲息.....生怕自己的響動吵到了在隔壁房間奶奶的睡眠和做事！
每當晚上睡在那張發潮的床上的時候，蚊子嗡嗡的在耳邊響，天氣的炎熱讓房間沒有風扇的溫婉冰會根本睡不着，只得在那張又小又硬的床上小心翼翼的翻來覆去.....
那個時候，溫婉冰是如此想念家中的那張散發着香味的雖然樸實卻無比乾淨清爽的大床.....
奶奶平時幹活很累的時候，就會拿跟小板凳在屋外坐着休息.....休息的時間也不忘對着溫婉冰嘮叨和埋怨！說的最多的就是，溫婉冰是個災星.....因為她的爺爺就是溫婉冰出生的那天為了去省城看她，遭遇車禍，才不幸身亡的！
讓奶奶最糾結的是，整個長途客運車中，有足足幾十號人，那麼多人，唯獨溫婉冰的爺爺一人遭難！
老天好像故意跟溫婉冰開玩笑，讓她一出生就遭受這種不公平的待遇！
在奶奶的念叨中，溫婉冰的老爸是第一個從這個窮鄉僻壤走出去的大學生！那個時候大學生不像現在一般，滿大街都是.....那個時候的大學生都是人中龍鳳！因為在大學的時候成績優異，畢業之後直接就留在了省城裏面一家事業單位。這樣的鐵飯碗曾一度讓奶奶在村裏面趾高氣昂，逢人便說她兒子有多麼多麼的有前途！
只是，爺爺的不幸身亡，讓溫婉冰的老爸一時間想不開（因為老爸認為爺爺的死就是因他而起），竟然鬱鬱寡歡，本來身體不好的老爸，到最後生了一場大病，撒手人寰......
當奶奶說起可憐的老爸的時候，經常老淚縱橫，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着溫婉冰，就好像老爸的死就是溫婉冰造成的一般！
從奶奶的嘴裏得知，老爸不幸離開人世的時候，她才一歲多一點，剛好學會走路！
老爸過世之後，奶奶就再也沒去過溫婉冰的家！
奶奶的這所有的碎碎念和咬牙切齒的埋怨，溫婉冰一點點的聽在心裏，也一天天的在她的幼小的心靈中種下了一棵又一棵有關那痛苦記憶的樹！
只要說道這些的時候，奶奶就會很激動，有時候會大聲的痛哭.....看着奶奶的那張滿是褶子的蒼老的臉，溫婉冰內心裏更是悲傷。因為她從奶奶的那一直不停流着眼淚的雙眸中，看到的是奶奶對自己老年生活的恐慌還有一直持續的貧苦生活的絕望！那因為勞作變形的乾瘦的手指緊緊握成拳，指甲縫裏全是地里那黑色的泥巴.....
對於這樣的傷心奶奶，小小年紀的溫婉冰看在眼裏，除了心疼之外，其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為曾經她試着在奶奶傷心的時候給她倒一杯水喝，結果奶奶一點也不領情，直接把她端的水推開.....那嫌惡的表情就好像她端的那杯水裏面有毒一般！
在奶奶看來，本應該從此享受兒子的孝道的她，因為溫婉冰的出生，讓她的美好家庭毀於一旦.......
夕陽的照耀下，給奶奶的那單薄的身體周圍罩上一層淡淡的紅色的光潤.....那層光潤看起來美麗又神奇！只是奶奶看溫婉冰的眼神，痛恨又複雜.....滿頭灰白色的短髮，臉上的憔悴不堪的蒼老的容顏，讓這個六十歲的農村婦女過早的成了那老年人！
從小，在奶奶家，溫婉冰都是過得戰戰兢兢和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什麼事就會討來一頓沒好氣的咒罵.....從溫婉冰到奶奶家住下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學會了看人的顏色，也早早的在這些臉色中學會了獨立，這讓她在以後的生活中有着異於同齡人的過分的早熟！
據說奶奶還有一個兒子，是老爸的弟弟，也就是溫婉冰的小叔.....聽村裏人說，十八歲那年，因為殺人未遂就進了監獄.....
也不知道那小叔坐多少年牢，至少在溫婉冰獨自離開奶奶家的時候，也沒有見到那個傳說中長得極帥又有點兇狠的小叔......
在溫婉冰的記憶中，奶奶這個看似有點愚昧的農村婦女雖然每天念叨她，罵她.....但是，在讀書這一點，從來都是很乾脆的讓她去學校念書，沒有二話......
這一點，在從小就自卑敏感的溫婉冰看來，這是奶奶根本不想在家裏看到她，只想她早日離開家，眼不見為凈！
所以溫婉冰從初中就開始一直在外住校，除了節假日，她都是在學校里度過.....
隨着溫婉冰一天天的長大，之前在省城的那個家，她在讀高二的時候，曾經根據自己小時候那微弱的印象去找過（省吃儉用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湊了點來回的車費）.....結果，記憶中的那個地方根本就沒有那棟破舊的五層居民樓！城市的發展日新月異，一天一個變化.....在這些變化中，溫婉冰的小時候殘存的記憶一點點消散，在時間的長河中，沉沉浮浮，再也找不見！
那次回來之後，溫婉冰更是沉默寡言，在她看來.....
那個深藏在她心底的家，一直是埋在心裏的一個希望！希望消失不見，剎那間，內心深處的某個柔軟的地方被戳破，這讓溫婉冰內心更加悲傷......
一直以來，溫婉冰的成績都是班上的中上等成績，不會太好，也不會太差.....
因為她覺得成績太好，容易招人非議，成績太差，更會遭人看不起.....為了讓自己不起眼，為了讓自己走在人群中就會很快淹沒.....
她選擇了努力的讓自己盡量看起來不引人注目.....一直默默無聞，盡量的讓自己成為同學們眼中的透明人！
但還是常常受人欺負，經常被罵「窮鬼」「孤兒」，受盡同學的嘲笑.....
在高中時期，有一個對她很是特別的男生，成績很好.....老實巴交的樣子，對溫婉冰很是照顧！
但是溫婉冰拒絕這樣的照顧，對那個滿臉青春痘的身量只比她高半個頭蓋骨的男同學冷淡而又疏離......
從溫婉冰記事起，她就沒掉過眼淚！就好像天生淚腺壞掉了一般......
為人更是清冷疏遠，不愛說話。身上的衣物全是奶奶從旁人家裏撿過來的那種別人穿剩下的破舊衣服，全是不合身....
在溫婉冰看來，衣服的顏色越暗沉越好，衣服越丑就越好......
劉海永遠耷拉着眼睛，低垂著頭，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的容顏.....
因為奶奶一直說，她有一張天生招人厭惡的狐媚子臉！
初高中時期，所有的老師和同學對溫婉冰的印象，成績中等偏上，沉默寡言，獨來獨往，脾氣古怪又倔強.....
也就是這樣的性格，讓溫婉冰磕磕碰碰的度過了初高中那幾年！
現在想來，除去同學的欺負，那幾年應該是溫婉冰這一輩子過得最安穩最舒心的日子！
雖然大多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