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是你嗎

第三百七十八章:是你嗎

第四百四十一章去見廣陽王

帶着王羨下車的時候,崔長陵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

今早出門,他只帶了濃墨陪着,濃墨是早明白了他的心意的,時間久了,他也就不瞞着濃墨,越發的明目張膽起來。

王羨到底彆扭些,好幾次試圖把手抽回來,但總是不得其法,等下了車,發現濃墨像是沒瞧見似的,才鬆了口氣,也就由著崔長陵去了。

不得不說,顧盼是個很能幹的人。

這地方是個破落的小院子,倒的確像是常年無人居住,早就荒廢掉的院子,且王羨四下里張望,這地方連個人影兒都看不着,周遭生出好些半人高的雜草,一看就是人煙罕至,恐怕襄陽城中的老百姓,大多早就忘了城外還有一處這樣的地方。

她捂著鼻子,看着門上掛着的蛛網,隨着崔長陵伸手推門的動作晃了晃,又斷開了,下意識的擰眉:「顧盼是怎麼找到這樣的地方的?這院子看起來荒廢了少說六七年了。」

六七年只怕也不止……

實際上顧盼剛找到了這地方的時候,是領着他來看過的,彼時崔長陵心裏也覺得詫異,顧盼小小的年紀,又總是待在花香樓中,怎麼短短兩日的時間,就尋到了這樣的地方呢?

後來他倒是也問過,才知道,當年她么妹身故,蕭佛之那個族弟把人拿草席一裹,扔到了城外亂葬崗,她們姊妹哭求了春娘,才把她么妹尋回來,那時她們姊妹想給孩子找一處不會被人打擾的地方埋骨,才找到了這地方的。

這院落並不是她么妹埋骨之處,但就在這附近。

之後幾年的時間裏,顧盼每年都會到這兒來祭奠,所以她對此地熟悉的很,也知道根本就沒人會到這地方來。

顧盼這人,同人熟了之後,便是關不住話匣子的,說是這地方前幾年還鬧鬼,本來偶爾還有人路過的,時間久了,就再沒有人肯從這裏走,索性繞道避開,且這地方官府好似也懶得管,一來二去的,就這樣徹底荒廢了。

「我想着,等今日回城了,去見一見廣陽王。」

王羨拿手掩著鼻子跟在崔長陵的身後往裏頭進,突然聽見他在前頭說了這麼一句,她腳步登時頓住了:「你要去廣陽王府?」

崔長陵回過身來看她,見她是滿臉的嫌棄:「這地方年久失修,你且忍一忍。」

他倒沒應她所問,只是王羨心裏還是覺得奇怪,怎麼非要帶她進來看呢?

這小院子……到處荒草叢生,蛛網密佈,她一腳踩下去,都覺得揚起了一大片的灰塵,弄得她渾身不舒服。

不過崔長陵往裏走,她自然而然的就跟着他進門了。

這會兒聽他說,她撇了撇嘴,倒是沒抱怨,只是又咬重了話音,問了一遍:「你要到廣陽王府去做什麼呢?初到襄陽的時候,你不是說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必要驚動了廣陽王嗎?」

這話崔長陵的確說過,他那時候想着,宇文擴既然想躲在暗處,那他沒必要非把人揪出來。

說白了,這事兒多半還是蕭佛之出面牽頭的多,就算是要查謀逆的事兒,查到了蕭佛之,宇文擴便也就跑不了。

陛下給了他便宜之權,可何為便宜呢?

他早就說過,就算是真的拿住了宇文擴的死罪,他也不可能真的在襄陽殺了宇文擴,先斬後奏,再回京稟報陛下知道的。

陛下對秦王那樣深惡痛絕,而今知道了這些事,不也還是要把秦王夫婦召回京城,再做處置嗎?

如果真的只是為了切斷涼州和襄陽的聯繫,怕襄陽一旦起事,秦王會在涼州幫襯,那大可以一杯毒酒賜到秦王府,對外只說是暴斃也就是了。

「我去見他,是想告訴他,襄陽的貪墨案已經查清楚,咱們打算啟程回京,我到襄陽這麼久,一直忙着案子,也顧不上到王府去拜見,如今要走了,按著禮數,也該去拜見一回。」

「走?」王羨眉頭緊鎖,「我們要走?」

崔長陵失笑出聲來,念叨了一句傻丫頭。

王羨聽見了,麵皮黑了黑:「做什麼?」

她佯裝不悅,他便不敢再打趣,原本瞞着她給她下藥的事兒還沒徹底揭過去呢,再把人惹惱了,更麻煩。

於是他愣了須臾,說了句沒什麼,才又接上前頭的話繼續說下去:「並不是真的要走,總還有留些時日,等著徐將軍安排的差不多了。我原本就是想着,南陽軍逼近襄陽,咱們就大可以打道回府,出了城如果來得及叫徐將軍迎咱們,這地方咱們也就用不上了。去廣陽王府這一趟,只是想叫廣陽王和蕭佛之放鬆警惕罷了。」

王羨眯了眼,仔細的想過,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

京中動作頻繁,蕭佛之如今大約如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他就很可能提前起事。

這個時候崔長陵說要離開襄陽,無形之中,便會叫廣陽王和蕭佛之松下一口氣。

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朝廷懷疑他們在襄陽搞了小動作,意圖造反,可是朝廷沒有證據,自然不能拿他們怎麼樣,至多之後的幾年,更多的留意他們一些罷了。

但廣陽王怕這個嗎?

從十二年前開始,到現在,他最擅長的,不就是隱忍嗎?

忍得過一時,反倒叫他們勢力更大,將來起事,勝算也更多,他才不怕呢。

現在這時候,他怕巴不得朝廷只是一味地盯着他,說不得他還存了僥倖的心思,想着朝廷盯他幾年,漸次也就撂開手,而他還能再韜光養晦幾年……

「鄭檀道說的那些事情,你是不打算此時追究了對吧?」王羨揚聲問他,「你去見廣陽王,是想叫他以為,你雖在襄陽城中待了這麼久,別駕府也去了幾趟,見過了鄭檀道,見過了襄陽一眾大小官員,你也疑心蕭佛之,可是你手上沒有蕭佛之的罪證,待的太久了,查不到,就該回去向陛下復命了。」

他果然說是:「蕭佛之貪墨,那些銀子怕也大多用在了他們的謀逆心思上,其實都是一碼事,現在追究他的貪墨,得不償失,所以我暫且不打算與他追究此事的。至於鄭檀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送你回京

至於鄭檀道,他大抵還是要叮囑交代幾句的……

「鄭檀道是不能留在襄陽的,等見過了廣陽王,我會安排人把他押解回京,交給陛下發落。」

可是這樣一來……

王羨心頭一緊:「蕭佛之知道你身上帶着便宜行事的聖旨,拿了人,還要送回建康,交給陛下發落,難保他不起疑的。」

崔長陵笑着說無妨:「你忘了,鄭家手上還有一樣能夠保命的東西嗎?蕭佛之早前就已經給鄭度之去過信,干過什麼事兒,他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我現在把人弄回京城去,也是他自己求來的結果,沒什麼好疑心的。」

是了,過了這麼長時間,王羨都差點兒忘了這件事了。

蕭佛之在那天夜間的宴席上,幾次三番的提起鄭家,後來崔長陵也的確說過,之前京中就給他遞過消息,說鄭度之應該是已經知道了鄭檀道犯了事兒,至於這消息怎麼傳到鄭度之耳朵里的,十有八九跟蕭佛之脫不了干係。

實際上那個時候,蕭佛之的想法也很簡單,無非是想儘早打發了崔長陵,叫他知難而退,早日返回建康城,只是後來發現不成,崔長陵壓根兒就不理會他這一茬子事兒,他沒了辦法而已。

鄭檀道離開襄陽,就不怕他會胡說八道。

蕭佛之私下裏,只怕還是會到別駕府去見他。

王羨扯了扯他的衣袖:「你總要再去見鄭檀道一面的吧?」

他說是:「怕他多嘴,在蕭佛之面前說了不該說的。廣陽王與蕭佛之謀逆之事,我沒有告訴他,他知道了,也並沒有什麼好處,我反而怕節外生枝。不過現在我打算去見廣陽王,我想來,蕭佛之應該是要去見鄭檀道一面的,做戲總要做足了才好。」

王羨放下心來,果然是她擔憂太甚,其實崔長陵什麼都想到了,很周全。

她吸了吸鼻頭:「那咱們回去吧?我還是希望,這地方,咱們用不上。」

她偶爾還是孩子氣,崔長陵噙著笑,握着她的手,帶着她走出了這破落的小院子,又打發了濃墨把院門緊閉起來,才上了青牛小車,一路又回了襄陽城去。

崔長陵把王羨送回驛館中,換了身衣裳,便領了濃墨一道往別駕府而去了。

王羨沒吵著要跟他一起,那院子裏到處都是灰塵,她總覺得不幹凈極了,回了驛館得好好地洗個澡,不然心裏總是彆扭著。、

卻又說鄭檀道的別駕府,最早的時候是被刺史府的衙役們圍了個水泄不通,不許進,更不許出,後來崔長陵到了襄陽,便叫欽差衛隊接替了刺史府的衙役,將別駕府外把守的人,全都換成了他從京城帶出來的人。

這會子他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尋到了鄭檀道的書房去。

據他所知,自從出事以來,鄭檀道每日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待在自己的書房裏,也不見人,也很少說話,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麼,想什麼。

只是前頭幾次崔長陵見過他之後,才知道,鄭檀道是在懺悔。

雖然他心中很是不屑,但面上也從沒有表現出來過。

他有時候覺得這些人很有趣,如鄭檀道,如於琅。

當初做錯事情的時候,也是他們一頭扎進去的,後來要麼是得了名,要麼是得了利,不管怎麼樣,經年下來,好處是沒少拿,不出事兒的時候,他們仍舊怡然自得,樂在其中,又或是耀武揚威,狐假虎威的,可是一旦出了事兒,一個兩個的,便做出一派懺悔的姿態來,什麼意思呢?

好像他們受了天大的委屈,只不過是一時錯了念想而已,可事實上,他們做錯的事,從來就不是小打小鬧。

崔長陵走在別駕府的甬道上,低頭看着腳下的青灰色石磚,腦子裏浮現出王羨的那張臉。

小孩子們頑劣時愛胡鬧,做錯了事情,撒個嬌,慪一慪人,就過去了。

這些人,其實還不如他的羨羨。

「郎君,郎君?」

濃墨好像叫了他好幾聲,他才突然回了神,再抬眼的時候,發覺鄭檀道的書房已經在眼前了。

他提步上了台階,濃墨沒有跟上去,那扇雕花門被推開時,他一眼就瞧見了書桌后的鄭檀道,正提筆作畫。

鄭檀道見他來,手上的動作也就頓住了:「令君好幾日不來了。」

前頭有那麼三兩天,他天天都來,一開始的時候,鄭檀道不開口,崔長陵心裏清楚得很,八成是蕭佛之與他說了什麼話,當初給鄭度之送信,也一定告訴了他,所以鄭檀道抵死不認,就是不開口,那是存着,鄭度之能救他於水深火熱的心思的。

後來他失望了——如果鄭度之真的能救他,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久,怎麼還不見京中有旨意傳來呢?

他堂堂的襄陽別駕,如今還不是被卸了權,拘在這別駕府之中嗎?

鄭檀道好似一下子明白,他大概是上了蕭佛之的惡當,才開始說話的。

等他把什麼都說完了,崔長陵便又不來了。

崔長陵提步進門,反手又把雕花門帶上了:「處理些別的事情,一時顧不上。」

鄭檀道眼神一亮:「令君拿了蕭佛之嗎?」

「你覺得呢?」崔長陵不答反問,「憑你一面之詞,我憑什麼拿了他呢?」

於是鄭檀道失望了,眼底閃過茫然和狠厲:「所以到頭來,倒霉的只有我一個?令君,世人說你是鬼才,有通鬼神之能,如何是我的一面之詞呢?」

他冷笑着,狼毫隨手扔開:「若說貪墨重罪,蕭佛之的罪名,本該比我重的多!」

崔長陵當然知道了。

他撩了長衫下擺處,往官帽椅上坐過去,側目去看鄭檀道:「我打算送你回京。」

鄭檀道一愣,反手指自己:「我?」

他不懂……

蕭佛之說,崔長陵是帶着一道便宜行事的聖旨來的,他本來就在想,認了罪,就再也沒有分辨的機會了,陛下大概不會見他,全權交給崔長陵來處置了。

可是崔長陵說,要送他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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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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