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幾處哀涼幾處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幾處哀涼幾處歌

奔馬山四周,高大的皮帳密密麻麻地連在一起,跨山過河,將奔馬山圍得密不透風,連只蒼蠅也難隨意進出。

辰時,深山,密林間,霧氣未散。

濃霧裏,一頂不起眼的小帳之中,兩個老頭對坐飲酒,不時長吁短嘆。這兩個老頭不是別人,正是柳家家主柳柏寧與李家家主李玉榮。

柳柏寧猛灌下一杯酒,以臂支面,伸出手掌輕輕揉了揉疙疙瘩瘩的眉心,嘆口氣道:「老鬼,這個月的靈石你湊得怎麼樣了?」

李玉榮長嘆一口氣,仰頭喝乾了杯中的美酒,面露愁容,彷彿剛剛喝下的並不是美酒,而是毒藥,可憐巴巴地望着柳柏寧道:「老兄不問,我也正想說呢!老兄,你也知道,我們大青山雖然靈礦數目不少,但都是小礦,貧瘠的緊,再加上,挖采也不是件易事,我們所有人就是勒緊褲腰帶,不吃不喝,也湊不夠花牡丹要的數目!老兄你看,你能怒能借我點,助我渡過難關!」

柳柏寧擺了擺手,道:「李兄,不是小弟我不幫你!只是,我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眼看花牡丹的限期要到,我卻連半數還沒湊到呢!」

兩人心中都有數,均知對方說的並不是假話。

「唉……」兩人非常默契地同時嘆了一口氣,相視皆是搖頭苦笑。

李玉榮站起身,出了皮帳,四下里張望,一個人影也沒有,也沒有一點異動,轉身回到帳中,施展了一張「隔音符」,將整個皮帳罩定。柳柏寧見他這般神神秘秘,便知他要說些特別緊要的話,趕忙端正坐好,也放出神識四處打探了一番。

四周打探下來,兩人均未發現有什麼不妥。李玉榮這才傳音道:「想必柳兄也收到『風臭嘴』的信了吧?」

柳柏寧點了點頭,對李玉榮要說什麼,他早已猜出了個八九分,卻仍裝糊塗道:「李兄有何話說?」

李玉榮自然知道柳柏寧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心下不悅,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卻強忍不發,依然和顏悅色道:「不知柳兄對信中所說的我們三家聯盟對付合歡宗怎麼看?」

柳柏寧見李玉榮又把這燙手的山芋丟給了自己,心中冷笑,裝模做樣道:「我看就是在自尋死路!合歡宗高手眾多,後面定然有頂尖大勢力暗中支持,我們三家只是無根浮萍而已,想要斗贏她們,簡直痴人說夢!」這老頭故意誇大其詞,想要激得李玉榮出言反駁,率先說出心裏話來。

李玉榮與柳柏寧鬥了半輩子,又怎會不知他的意圖,心想:「你這奸詐的老狐狸,果然狡猾,不見兔子不肯撒鷹,你要為家裏留條後路,就要拿我李家當擋箭牌,我豈能讓你如意!」便開口道:「柳兄所言甚是!與合歡宗過不去,誰能有好果子吃!石家就是下場!」說着,索性撤了隔音符。

柳柏寧「不甘示弱」,點了點頭,酸酸地道:「那我們就好好為花宗主賣命!」

李玉榮冷笑道:「那我們現在就完成今日的常例,殺到他奔馬山的山腰去!」

「好!」

兩個老狐狸各懷鬼胎,不歡而散。

……

日中時分

,奔馬山上殺聲震天,鑼鼓齊鳴,聲勢極大,可真正的拚死相鬥卻並沒有多少。雙方一交上手,風家人便快速後退,柳家和李家人邊叫邊追,腿上功夫都用到了嘴上,喊得響,追得慢。雙方人馬一到半山腰,桂花林邊,便很有默契地停了下來,逃得不再逃,追得不再追,只在兩邊磨嘴皮子,相互勸降。

就在山上吵鬧的厲害的時候,一隻烏雕突然從天而降,在山頂盤旋了起來,發出幾聲尖利的啼鳴。

風長志本來正在四處督戰,突然聽到鳥鳴,抬頭望了一眼空中,認出這是風動近來傳信常用的白腳烏雕,心中莫名一緊,趕忙縱身飛到了山頂,落到了最高的議事廳房頂。烏雕身子一斜,一隻腳用力一劃,一根小巧的玉簡從另一隻腿上滑落。風長志伸手一捉,將玉簡接到了手中,趕忙將神識沉入其中。

讀完其中內容,他面色蒼白,頓感頭暈目眩,身體劇烈地晃了幾晃,險些從屋頂直接摔落下去,兩滴眼淚不自覺地從眼中滑落。

略緩了片刻,他用力將手中的玉簡給捏了個粉碎,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閃身到了山腰。

……

碧仙院,靈越山,靈獸場,其中一個法陣圍欄里,三隻凶獸,一鷹、一獅、一豹全都兩眼翻白,不停在地上抽搐,口裏白沫吐個不停,跟中了什麼了不得的劇毒似的。

新到的飼獸弟子,第一次過來餵食,卻見到了這一幕,不由大驚,又恐長老怪罪到他的頭上,越想越怕,不覺失聲尖叫了出來,被踩到了尾巴的狗一般,聲音凄厲。引得周遭的飼獸弟子都來觀看,這麼一來,這個少年更是緊張了,彷彿偷東西被人當場捉了臟,嘴裏不住地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圍觀的弟子中有一個與之相熟的圓臉少年,望了望三隻龐大的靈獸,又望了望圍欄前的少年,略一猶豫開口道:「長月,怎麼了?」

長月指著三隻凶獸,淚眼汪汪地道:「他們三個都快死了,真的不關我的事!」

眾人聽了,眼光各異。有人眼光不屑,覺得長月在強詞奪理。有人眼光熱烈,專等著看好戲。有人眼光冷淡,心想與自己何干。

其中最為年長的青年弟子,面上留着三牙短須,顯得甚為穩當。這弟子在這群新人之中也的確資歷最長,是唯一的一位老人,白了長月一眼道:「你放心好了,長老是不會怪到你的頭上的!」

長月感激涕零,感覺就像是突然遇到了知音。正要出言感謝,卻見短須青年抬腿要走,心中大急,咬了咬牙,鼓起勁,小心翼翼開口道:「師兄,你能不能稍留片刻,待會兒長老來了,也好為我做個見證,小弟感激不盡!」

短須青年回過頭來,不屑道:「別傻了!這三個傢伙已經這般五六日了,是因為他們的主人就要死了,與你何干?」

眾人議論紛紛。

「他們的主人是誰?」

「誰一下有三隻靈獸?」

「這人怎麼就快死了?」

短須青年冷笑道:「還能是誰,就是那個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風無塵唄!」

……

棲霞山,接近山頂的一棟小樓里。風升半坐半躺,不是擺架綠蛟鞭,就是撥弄鬆雨針,面上怒氣沖沖,顯得甚為焦躁。

便在此時,小樓的門敲響了,風升冷冷地望了一眼樓門,怒道:「狗頭,你是等著讓我去給你開門嗎?」

「屬下不敢!」

房門被輕輕推開了,走進來了一個白白凈凈的青年,這青年生的與斯永年有幾分相仿,一雙眼睛也是地道的三角眼。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斯永年的堂弟,新任的生死門副門主,斯永靈。

斯永靈恭恭敬敬地走進卧房,立到風升床榻一側,躬身道:「屬下給門主請安了!」

風升並未正眼瞧他,冷冷道:「那隻小野狗死透了沒有?」

「屬下正是為此事而來!」斯永靈愈加恭謹了,「屬下聽說昨夜裏柳蔚然去看他了……」

「什麼?」風升咬牙切齒,一臉的怨恨之色,「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怎麼連她都去了!這小子到底有什麼好,連她都過去了?」又轉頭盯着斯永靈道:「她去幹什麼了?」

「屬下也不知!屬下昨夜裏得到消息,便親自趕去查探。不曾想,離得那樓還有十丈多遠時,只感覺面上吹來一陣冷風,屬下便不知怎的昏倒在了地上,再醒來時便已經到了此時!到現在,那邊還關着房門靜悄悄的,也不知道裏面人在幹什麼。」斯永靈娓娓道來。

「竟有此事?」風升皺了皺眉,「難道來了高手?」

「屬下不敢在門主跟前扯謊,確有此事!屬下也猜測可能是柳蔚然請的高手!」斯永靈偷眼望了望風升,見後者興緻正濃,接着道:「屬下還猜測柳姑娘可能就是請高手過去給那小野狗療傷去了!」

風升面色難看,冷冷道:「也不知這小野狗上輩子積了什麼德,竟然能讓她出手!別人倒好說,要是她的話,興許還真有可能醫得好他!」

斯永靈轉了轉眼睛道:「門主多慮了!那傢伙可是傷在門主的符寶之下,邪煞穿胸,便是她親自出手也萬難救得了那傢伙吧!」

風升白了斯永靈一眼,惡狠狠道:「你懂個屁!也不想想她是何許人?那等強大的世家有多少驚天手段你會知道?」

斯永靈趕忙低頭認錯:「門主教訓的是!屬下井底之蛙,所見甚微!」

風升厭煩道:「快滾吧!」

斯永靈道了聲「是」,躬身後退到了卧房門口,正要掩門,突然想到自己一時緊張,竟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又折身走了回來。

風升冷眼掃過斯永靈,沒好氣地道:「又回來幹什麼?」

斯永靈趕忙躬身道:「屬下一時疏忽,有件要緊的事忘記了!今早屬下找人到靈越山看了看,那傢伙的三隻仙寵已經快不行了,眼看就要咽氣了!」

風升眼一瞪,差點跳下床來,傷口牽動,讓他倒抽了兩口冷氣,重新又坐了回去,冷冷道:「你這廢物,為什麼不早說?」

斯永靈縮了縮脖子,不敢言語,本以為當了副門主便從此飛黃騰達,高高在上,卻沒想到,還是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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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透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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