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

七九

三人停了下來,小乙仔細檢查,輕聲與二人說話,

「他們剛才過去不久,應該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童陸大喘著粗氣,回道,

「歇歇,歇歇,我可真是受不住了!」

蘭羽回頭看了一眼,說道,

「沒人跟來,看來,咱們的計策,果真是奏效了呢!我可不累,還能接着走!」

童陸大擺腦袋,回她,

「我們可是走了整整兩日了,夜裏都在趕路,你才走多久哇,當然興不累啦!你看看小乙哥,要不是背上你,他也不可能成了這個樣兒!」

小乙體力再好,畢竟還背着個人,所以,確實也是十分的辛苦,這兩日幾乎沒有歇過,因此才能這麼快就趕了上來!可是,對手就在前方,也不可能就此停下吧!小乙強忍着身體酸痛,慢慢站起了身,又道,

「沒辦法,還得再多堅持一會兒!」

童陸直擺手,回他,

「不成,不成,我這一次,可是再也動彈不了了!小乙哥,要不,你一人去吧,你把和蘭大姑娘,扔到一個安全點的地方便是!我倆過去,也是幫不到什麼忙!再說了,過不多久,這蘭大姑娘又得睡了,你背上她,行進速度哪能起來,只怕追上去之後,他們可早就完事了,咱們又是白忙活一場!」

蘭羽嘟著嘴,回道,

「我,我也想去嘛!」

童陸笑着說來,

「你呀,就老老實實待着,雖然你也肯定一直在睡,咱們兩個也算相互有個照應,要不,剩下我一人,還真是有些害怕的呢!」

童陸抬頭看了一眼,驚呼一聲,

「哎喲,這雲彩壓得這般低,難不成是要下雨了么?!」

蘭羽也看了一眼,也是急呼道,

「哎喲,真是哎,可不就要下雨了么!可不好嘍,要是雨下得大些,這些個痕迹,可不就看不着了么!天一黑啊,更是什麼都沒了,哎喲,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童陸回答,

「小乙哥,你就別要耽擱了,趕緊過去,要不然,真就如蘭大姑娘的烏鴉嘴說的那樣,什麼都見不著,可真是白白的忙活一場了!」

正說着,天空中亮了一下,竟是劃開一道白光,而後,田轟轟的雷聲緊接着響了起來!天黑之後,再下起雨的話,可就真的不好再去追了!只不過,下了雨,也還是有些好處的,畢竟被幾人引開的那幾百號人,可是再難尋得到他們了!此時,童陸是走不動了,蘭羽過不多久,也要睡去,所以,還是趕緊把他二人安置妥當才好!

小乙長長吐出一口氣,說道,

「好,尋個能夠避雨的地方,你倆就在那待着,我自己一個人去,到時解決了問題,再過來接你們!」

童陸不住點頭,蘭羽雖然有些不大願意,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因此還是點下了頭來,三人這便商議妥當!童陸實在走不動,小乙背起了他,蘭羽跟着,三人一路往前,尋找能夠藏身之處!也是運氣不錯,沒走多久竟真的叫他們發現了一處半開的山洞,雖是不大,但他二人躲到裏邊,也是沒有一點兒問題!這山洞是在臨崖的一邊,不僅能夠躲雨,更可在一定程度之上防止野獸來襲,可是相當的不錯呢!剛地進入山洞,外邊可是滴滴答答下起了雨來,哎喲,小乙接下來,可是要冒雨前行了,哎,這天可真是變化太快,小乙哪能再多逗留,與童陸和蘭羽囑咐了幾句,這便提着長棍沖了出去!雨可又更大了一些,雷聲亦是轟鳴不止,小乙都快要睜不開眼睛了,他也只能隱約見着那些個腳印,不顧一切往前飛奔!

這雨雖大,可被那樹枝遮擋過後,也就沒覺得那般可怕了!被這雨水淋著,還是有些好處的,也是讓本來疲憊不堪的小乙越發的清醒了,身體的機能,也似乎因此而好轉了一些!小乙的腿,也已經過了疲勞期,此時更是健步如飛,他可不想錯過更多!

因為下雨的緣故,天色暗得極快,這雨初時極大,此時稍小一些,再看天上的雲層,仍是黑壓壓的,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下來了!小乙幾乎已經看不到前人留下的印記了,他也只能憑着感覺走了,這樣下去,是否能夠找得着對方,也就只能靠運氣了!很快,天黑了下來,小乙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根本不知又要往何處去了,此時再想回到童陸和蘭羽身邊,也是沒有可能了!雨淋在他身上,沒有了任何感覺了,他知道眼睛已經沒了用處,所以,閉上了眼,用耳朵來聽,希望,能夠從這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靜聽了好一陣子,除了雨聲,就沒有更多的聲響了!小乙總覺得有個聲音在向自己呼喚,所以,他並未把眼睛睜開,繼續聽了下去!隱約之間,小乙又聽到了點點異樣聲響,沒錯,真的有聲音,雖然極細極輕,小乙卻仍能感受得到它的存在!小乙在原地轉圈,想要更進一步尋找到那聲音來處,良久,良久,小乙猛的睜開了眼,提着長棍,快步往那方奔了過去!

小乙確信,那是有人在激戰,那聲響,也正是兵刃相交之發出的!這林子裏邊,想來也不會有外人,除了蕭將軍和冉將軍他們之外,不可能還會有他人!有這聲響,也表明,雙方已經接觸上了,而且,已經戰到了一處!那一方,除了蕭將軍和阿齊之外,也沒有更多的有生力量,相對而言,冉將軍這邊,可是兵強馬壯,雙方的實力,差距可是太大太大了!這般打下去,結局必然也只有一種了!小乙可不能再多停留,他怕再多遲了片刻,蕭將軍他們便要全員盡歿!

小乙的判斷果然沒有錯,越往前行去,那聲音可是越發的明顯了!小乙幾乎可以斷定,他們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山谷之中,而轉過了前方這一座小山,便能看到他們了!小乙的呼吸尚算平穩,手裏的長棍,也是握得極緊,他心想着,一旦見着對方,立時就能投入戰鬥!

再往前不遠,總算是翻過了那一座小山,果然是有上山谷!小乙驚奇的發現,那處竟是有火光傳來!而且,火光亮堂,照亮了好大一片!這時雨雖然仍在下着,雨勢也是不小,可是,卻仍是沒辦法將那火給澆熄,這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呢!而那激斗之聲,亦是從那方傳來,不用想,他們定然就在那方了!當然,有這火光,小乙的行動也是越發的容易,這方下去,肯定不會用上太多時間!小乙也想着,既然還有聲音,表示雙方還未打完,那麼,自己這般下去,也應該不會太晚!

雖然離得很近,但此處很陡,也是不好走的!畢竟天黑路難走,小乙還是得多加小心才是!待下到了山谷之中,谷中因那大雨,可是積起了不少水,此時已然江成了小河,小乙即便是在邊上行進走,那水也是沒過了他的腳踝!小乙看那水中,隱約能見得有些紅色,他心頭一驚,難道說,是被那些人的血水染紅的不成?!小乙趕忙又往前方繼續行進,聽得了喊殺之聲,只不過,卻是越發的小了!

小乙還未能看得清楚,可就再沒聲響了!小乙心道不好,這樣看來,或許這雙方的戰事已經結束,蕭將軍他們,多有是凶多吉少了!小乙的情緒一下子上來,他很是憤怒,恨不得立時上去,把那些個契丹兵全都打趴下,還有冉鴻,那個欺師滅祖的傢伙!

小乙沒有退縮,繼續往前,很快見得了光影,突然眼前大亮,小乙也是沖了出去!本以為是一邊倒的戰事,可眼前一幕,卻是讓他大驚不已!只見,那火是從那處崖壁之下的空洞之中傳來,也是因為有這崖壁檔著,大雨才未能把這火給澆熄!那火正旺,火后則是站着好些位,有蕭將軍夫婦,兩位小姐,還有阿齊阿亮阿力及另幾位傷員!小乙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他們竟然都還好好的,似乎沒有一人有所損傷!小乙又轉頭一看,臨時形成的河水對面,站着一個人,那大雨也未有把他身上的血水給沖洗乾淨,此時,臉上的血,仍是不住往下滴落,而他身邊的兩把大鐵鎚,反倒是被雨和水給沖洗得乾淨!

是冉鴻,沒錯,正是他,小乙與他交過手,對他仍是記憶猶新!這傢伙的能耐可是不小,小乙並無任何把握能夠勝得了他!而且,後來聽蕭夫人說起,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契丹第一勇士,也是實實在在打出來的,小乙若真是在擂台或是戰場之上與之碰面,多有是沒那勝算的!冉鴻的身後,還有幾位,不到十人的樣子,他們都是氣喘吁吁,每人身上也都有多處受傷,這般看來,冉鴻與他們可是剛才經歷了一場生死博斗!

小乙又看到他們身前身後,躺着幾十具死屍,每個人的死相,都是極為可怖!小乙很是不解,但也能夠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冉鴻,還有他身後的那些人殺的!他們為何會把這些人給殺了呢,他們不是一齊過來的么,怎麼又突然對自己人下了手呢!小乙的心裏突突直跳,若不是親眼見着,又怎會相信這是事實!

沉默了片刻之後,方才聽着有人講話,是蕭將軍,他聲如洪鐘,即便在這大雨天,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小乙,你先過來!」

蕭將軍是看到了小乙,所以叫他往他那邊過去!小乙又瞧了冉鴻一眼,吐了兩口水,這才又蹚起了水,往蕭將軍他們那邊過去!近到前來,發現他們果真沒有一人出事,小乙提着的一顆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蕭將軍道出一句,

「你先歇著,我與他說!」

小乙向他點了點頭,蕭將軍走向前去,與那冉鴻相對而立!片刻之後,方才又聽他說道,

「你下手,可真是太狠了,難怪沒人會喜歡你!」

是啊,一個活口未留,他身後的那些個,應該也是他的親信,所以會幫着他來殺人!小乙知道蕭將軍,他也是實實在在的契丹人,所以,他絕對不會輕易對契丹人下手,即便對方是想要了他的性命,那也不會!

冉鴻聽得這話,良久方才回了他,道,

「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我也不在乎再多殺幾個!」

蕭將軍長嘆一聲,又道,

「何必呢!」

冉鴻突然提起了嗓音,問出一句,

「他人在何處?你可答應過我的!」

小乙一聽這話,便知他問的是誰,沒錯,一定就是他一生的對頭,鎮南大王!聽他這意思,他是想要尋到鎮南大王了?所以,朝廷派他過來,他卻只想着要把鎮南大王給找著?所以,對於蕭將軍還有小姐們來說,死不死的,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而這后一句,你可答應過我,呵,這個可是有些不大好解釋了,蕭將軍是答應過他,要把鎮南大王的消息告訴給他?!也正是因為這個,冉鴻才會放了兩位小姐,又讓了對手一日腳程,以換取這鎮南大王的具體消息!想到此處,小乙也是一陣后怕!

蕭將軍回了話,道,

「你過來,我給你說!」

冉鴻身子一震,不過,還是很快就邁著大步往前,他蹚水的聲音極大,竟是蓋過了雨聲!他三步兩步來到了蕭將軍身前,二人相距只有一尺,這個距離,可是個危險的距離,小乙也是有些擔心,要是他突然出手,可是會對蕭將軍不利哦,所以,小乙一直凝視着他,生怕他有過激舉動!

蕭將軍伸出手去,摸到了冉鴻的後腦處,而後用處往自己這方一掰,將冉鴻的頭靠到了他的肩頭位置,冉鴻的耳朵就在他嘴巴,他說了幾句,眾人沒可能聽着,也就只有冉鴻聽到了吧!說完之後,他放開了冉鴻,又在冉鴻的臉上,輕輕的拍了幾下,又聽他道,

「過來避會兒雨吧!」

他竟是在邀請對方過來,這樣看來,他已經不覺冉鴻有多危險了!這,這變化實在太快,小乙一時可是接受不來!

冉鴻搖了搖頭,回上一句,

「不了,不了,我們重新尋個地方吧!」

說完這話,他轉身回去,向著自己的那些位死忠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地上的屍體!對方很快理解,迅速上前,抬起了死屍,挨個扔到了這水中!這水頗大,把屍體給沖走了,也不知又會去到什麼地方!哎,他們也真夠悲催的,竟然被他們以為的自己人所殺,無論怎樣,也都會死不瞑目的吧!

處理完了屍體,一切都算是結束了,冉鴻站在水中,轉頭過來,又道一句,

「我走了,接下來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冉鴻轉過身去,又走出幾步,這次沒有轉身,只是偏過頭來,又是大聲說了一句,

「你們之中,有個叛徒,我也只能提醒到這了!」

講完這話,他便帶着人走了,這雨這麼大,天這麼黑,他們又能去到什麼地方呢?哎,只不過,小乙也是管不了這許多,他們自求多福吧!

蕭將軍回來,全身濕透,自己個抖了幾下,這才笑了起來,對幾人說道,

「這雨可真是大啊,才這幾下,可就全身都濕透了喲!」

蕭夫人往前過去,替他擰了擰衣裳,笑着回他,

「瞧你這樣子,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他夫妻二人,實在是恩愛有加,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表現得出來,雖然不是十分刻意,但這樣的恩愛,卻是一點也不做作,叫人感覺十分的舒服!小乙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夫妻二人的身上,當然,大家可是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呢,只是,現在還沒人敢打擾他二人,先待他們忙完再說!

二人旁若無人那般待了好一陣子,總算是把身上的水給清除得差不多,這才慢慢轉向眾人!蕭夫人微微一笑,讓到一旁,蕭將軍則是拍着手,笑着說來,

「不用你們來問我,我便把事情告訴你們吧!嗯,冉鴻,是我的徒弟,自然是不會對我下手的!他被派到此處,正是要追查鎮南大王的下落,上邊當然也是有意,想要讓他除掉我夫妻二人!呵呵,他們也是太高看我們了,殺了我們這些個小人物,又有什麼用處呢!而且,冉鴻雖然心狠手辣,我卻能判定,他絕對不會對我動手,所以,我一人去了營中見他,然後,要求他把小姐們交給我!當然,這也是有條件的,我答應他,要是他讓我先行一日,他若能在三日之內追上我,我便把消息給他,這不,他做到了,還未到三日,便找到了我們!」

小乙問他,

「那他為何又要幫咱們殺掉這許多人呢?!」

蕭將軍嘆了一口氣,又道,

「這傢伙,真是太狠了!當然,也是朝廷不信任他,叫他心生了怨念!他殺的這些人,其實也是過來監視他的,我想,要是把事情辦好之後,他們便會對冉鴻下手!冉鴻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他不受人待見,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先出了手,把人殺了,也就沒了那後顧之憂!哎,這人與人之間想要信任,為何這麼難呢!」

蕭將軍講得簡單明白,想來不是笨人,也都聽懂了!小乙略一沉思,又問出了一句,

「那麼,他是要去找那誰么,他會不會有危險?!」

蕭將軍回道,

「嗯,我確實是把消息告訴給了他,但是,我確信,他不會有危險!」

小乙又問,

「為何會這般篤定?!」

蕭將軍回他,

「冉鴻這一輩子,沒什麼朋友,我算是亦師亦友,還有一個,算是亦敵一友!只有這兩個人算是朋友,你說,他會殺了他么?!」

小乙聽到此處,總算是懂了!蕭將軍早就已經看透了冉鴻,而冉鴻也是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寧願冒着殺身危險,也要護得他周全!而這麼一撕破了臉皮,他可就再也沒有回頭之日了!他這一次去找鎮南大王,或許,也並非真要去殺他呢!呵呵,雖然亂極,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是有些道理的!

小乙搖頭笑了起來,說道,

「這一次,我們果真是白忙活了!」

正此時,那大小姐卻是突然開口,問道,

「他說的,我們,我們這裏邊,有,有叛徒,又,又會是誰,是誰?!」

這大小姐還真是提醒了大家,冉鴻走前最後一句,便是說的這個!他當然也沒必要說謊,所以,這個多有是真的了!小乙挨個看向幾人,思慮良久,方才道來,

「阿合,是不是你,你這小子偷襲我,正是想要除了我們,以免我們壞了你的大事!」

阿合聽得這話,立時大擺起手來,回話道,

「啊,啊,怎麼會,小乙啊,你可別要亂說啊,我,我怎麼可能是叛徒呢!」

大小姐聽得這話,也是往後跳開,指著阿合道,

「你帶着人跑掉之後,那些人便來了,這天底下,有這麼巧的事情么!你,就是你,一定是你!」

就此一件事來看,阿合卻實是有很大的嫌疑!

阿合大喊冤枉,撲倒在地,連忙解釋,

「大小姐,我,我真的是怕小乙他們走漏了消息,這才,才會帶着人去殺他們!我真是鬼迷心竅了,才會幹出那樣的事來!」

大小姐不依不饒,又道,

「虧得我們一家人都如此信任你,你卻勾結外敵,想要置我們大家於死地!你,你真是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說話這話,大小姐也不知從何處抽了一根木棍出來,而後狠狠的往前一砸,她力氣雖小,可這麼一下砸中了阿合的頭頂,也是把血給打了出來!這還沒完,還要接着來打!蕭夫人眼見勢頭不對,趕緊上前制止!大小姐見夫人過來,自是不好再發作,罵罵咧咧幾句,這就不再多言了!

蕭將軍打個圓場,笑着說來,

「好啦好啦,就他這一句胡言,便傷了自家人的和氣,多劃不來!大家也別要多想,咱們這裏又怎麼可能會有叛徒呢!嗯,這幾日趕路,實在辛苦,大家放鬆放鬆,好好歇歇吧!」

講完這話,向眾人招了招手,而後,他拉住了夫人的手,退到了一旁,就此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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