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 失而復得歡天喜地,惡賊開口概說今生

五五 失而復得歡天喜地,惡賊開口概說今生

「仙翁,你說的是?」

小乙問仙翁道。仙翁一手指著歡兒,另一手不住拍著腦門,又道,

「沒錯,沒錯,就是你!就是你!」

眾人好不奇怪,仙翁這表現也太過反常。

小乙笑着問他,

「他是歡兒,仙翁你可來晚了,錯過了一場大戲啊!」

仙翁卻不理他,又道,

「你不是被黑狗擄了去么,怎會還在此處?」

眾人大駭,小乙更是心驚,難道,這女子便是烏老大酒宴之上,那老者苦苦尋覓的寶貝女兒么!

歡兒雙眼圓瞪,轉身看着仙翁,問他道,

「黑狗?」

眾人看向仙翁,又看看那邊被綁得嚴實的黑醜男子,好似瞬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小乙來到那人身邊,說道,

「難不成,你就是那黑狗?」

那人也不答話,仍舊眼望着歡兒,歡兒道,

「我不知什麼是黑狗,老爺答應過我要放了他的!」

馬老爺讓仙翁過來,問道,

「仙翁,你能確定他就是被擄走的女子?」

仙翁點頭道,

「當然確定!我別的本事沒有,認人倒是一絕!之前在山下認錯了人,是有些過於草率了,這次,絕計不會錯的!」

小乙有些好奇,問他道,

「仙翁,她已然穿了幾層衣衫,你又是如何認出她來?」

仙翁道,

「她的后脖頸和雙耳,便是最好的證明!」

公子道,

「你們讓她把面紗揭下,不就知道對與不對了么!」

看來,公子是有些心急了,他哪會管被綁的那人是否是那黑狗,即便是,他也不會關心,他只在乎他的歡兒,是否真如那天仙下凡一般!

歡兒對公子道,

「你是否可以作主?若是我跟了你,你就把他給放了!」

公子肯定說道,

「當然,我說話算話!」

歡兒早看出公子與眾不同,所以才會這般問他。

她眨了眨眼,抬手拉開面紗一角,解開裏邊的細小繩節,面紗落下,芙蓉花開。公子眼睛都已看直,這女子,比她想像之中還要好看,那雙眉眼,配上這臉型,一點兒毛病也挑不出來。她唇紅齒白,鼻子小巧尖挺,俏皮之中還帶着股柔媚,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公子不由自主走向歡兒,竟是要伸手去摸她臉蛋!歡兒也沒有閃避,只是盯着他雙眼,任他將手伸了過來。她肌膚水嫩,吹彈可破,公子指尖還未觸及,便已然有了絲滑之感。再想進一步,那手卻是發抖起來,絲毫不能繼續!

「月兒,月兒,哈哈,哈哈,是你,竟然是你!」

公子被人擋住,那歡兒卻被人一把抱起,在這帳中狂轉起來。公子整個人傻在當場,不知發生了何事。那人正是小乙,而這歡兒,便是他心中牽掛已久的月兒,他一直不相信月兒就這般死了,此時見着,便再不願把她放開!

「月兒,你沒死,你沒死!」

小乙這聲帶着哭腔,眾人聽着,也不覺他是亂來。

小乙仍抱着那歡兒蹦跳,歡兒沒怎麼反抗,雙手輕輕扶住小乙,臉上掛着笑意,好似十分欣喜。好長時間,小乙方才停下腳步,他雙手放在歡兒腰間,歡兒的雙手也很自然搭在小乙肩頭。

公子怒道,

「快把你的臭手放開!」

小乙哪裏能夠聽到,笑着問那歡兒,

「月兒,你可知道,我們尋了你多久么,他們都說人早沒了,可我一直不信!老天有眼,我總算把你找著了!」

公子欲要上前理論,卻被明了攔下,

「公子,請給他們一些時間!」

鄒先師也向公子示意,他這才強壓下了怒火。

歡兒也不回話,只是盯着小乙瞧看,有些好奇,又有些驚喜,她始終帶笑,俏臉帶笑,好看至極。小乙又道,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帶你回家去!」

歡兒仍舊那般傻傻笑着,小乙也笑了起來,

「月兒,沒能保護好你,都是哥哥的錯,你能原諒哥哥么?」

歡兒終於開了口,道,

「哥哥,哥哥?」

公子一聽哥哥,長長的舒了一口,小乙聽她叫了這聲哥哥,也是大為歡喜,又道,

「月兒,你受苦了,你看看,竟然瘦了這麼多!哥哥保證,以後再不會讓他人欺負於你!」

歡兒仍那般叫着小乙,

「哥哥,哥哥!」

小乙眼中含淚,回她,

「哎,哥哥在這兒呢!」

歡兒仍舊那般叫他,不過好似更歡喜了一些,

「哥哥,哥哥!」

小乙問她,

「月兒,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認得哥哥了么?」

她仍舊那般叫着,

「哥哥,哥哥!」

仙翁來到這邊,說道,

「沒錯,就是這孩子,他到我那之時,是有些痴傻的。現在看來,好像好了很多。也不知是受到的重創,影響了記憶,所以她這會不認得你!」

小乙搖頭道,

「不,她認得我的!只是,只是還沒完全記起!」

仙翁看她神態表情,也頻頻點頭,道,

「看她模樣,應該是吧!哎,這孩子,瘦成了這個樣子,我看了都心疼啊!」

沒錯了,這歡兒,便是小乙等人尋了半年之久的月兒,當日落水不見了蹤影,眾人沿江尋覓,未得屍身,此時出現在眼前,真是再沒辦法冷靜下來。

小乙放開了月兒,拉起她雙手,左右抬了抬,笑道,

「真是比以前瘦了好多,難怪哥哥沒能一眼認出你來!哥哥也真是太笨,與你對視了好幾次都沒有起疑,若不是誤打誤撞,把你二人找了回來,我又要去何處去尋你!」

月兒嘻嘻笑了起來,

「哥哥,我是月兒?我是月兒?」

小乙笑道,

「對呀,你叫夕月,我們都叫你月兒呀!」

月兒念叨起來,

「原來我叫夕月呀,夕月夕月,好好聽!」

小乙道,

「當然好聽了!」

月兒道,

「天上的月兒好美,地上的月兒,是不是也很美啊!」

小乙笑着回她,

「當然美呀,地上的月兒呀,比天上的還要美呢!」

月兒呵呵笑了起來,她原地轉了一圈,那長袖隨着雙手旋轉起來,然後被拋向空中,又極為自然的緩緩落下。

月兒道,

「哥哥,你說我跳得好么?」

小乙道,

「當然好啦!月兒可是天底下跳得最好的!」

月兒嘻嘻輕笑起來,那雙眉眼描過,竟是有些嫵媚,公子見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自知失態,又慌忙站了起來。

月兒看着小乙道,

「哥哥,他不是壞人,你放他走好不好!」

小乙這才想起,那人還在。此時正張大了嘴,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小乙和月兒。

小乙問她道,

「月兒,你認得他的么?」

月兒回道,

「我只知道他把我帶走了,還有,他對我很好的!」

小乙又問,

「之前帶你四處尋醫的,又是何人?」

月兒想了想,回道,

「他長什麼樣子,我記不起來了!」

仙翁道,

「暫時先別問她那麼多事,待到她好些之後,再來問詢吧!」

小乙點頭道,

「看把哥哥高興的!你呀,現在乖乖的養好身子,以後再慢慢說給哥哥聽好不好?」

月兒眯起笑眼,回道,

「嗯!」

小乙拉着月兒過來,對公子道,

「公子,她現在頭腦不清醒,你看……」

公子立時回道,

「她要什麼樣的大夫,我都能給她找來,你就不要操心了!還有,以後跟了我,還怕被人欺負?」

小乙怎會願意月兒跟公子回去,雖然她也是大家小姐,但若成了公子的妻妾,以月兒的性子來說,絕不會有好日子過。即便是明裏有公子保護,但公子能護她一時,又護得了一世?那明裏暗裏的勾當,他如何去防?所以,他絕不允許月兒被公子帶走!

小乙道,

「她現在急需有人陪伴,白青也是大夫,我帶她過去看看!」

公子不肯,只道,

「大夫多的是,用不着你的那什麼白青。馬老爺,你去給我找幾個大夫過來幫歡,幫月兒看看!」

馬老爺有些猶豫,看來還是心向小乙的,回他道,

「公子你聽我一言,我看這月兒姑娘最需要的不是大夫,而是有人陪伴!你不用心急,是你的,定然是跑不了的!」

鄒先師也幫忙說話,

「我看這月兒姑娘神智稍稍有些紊亂,你就讓他們相處一陣,沒準能有些起色。」

仙翁也道,

「公子,這事急不得,若是帶回了個痴傻回去,你又如何向他人交待?」

公子一看眾人都護著小乙二人,心頭雖然有氣,倒也不好馬上發作,只是恨恨說道,

「那好,我不能在這多留,但是也會把我自己的人留下,待她好些,便帶她回去!」

沒辦法,誰讓人家家底厲害呢,也只能先行答應下來。

小乙帶月兒出門,月兒卻指著被綁那人,說道,

「哥哥,可不可以把他放了?」

小乙道,

「公子,馬老爺,這人讓我帶回去審問可好?仙翁作保,我絕不會隨意將他放走!」

仙翁當然相信小乙,也道,

「就交給他吧,我在一旁看着,絕對不會有問題!」

公子心頭只有月兒,哪會去管那人,馬老爺看他模樣,也就自己作主,讓小乙把人給帶了回去。小乙明了和仙翁帶着人回了那邊營帳,月兒始終笑眯眯的看着小乙,她一見小乙就覺親切,她忘了所有,卻沒能忘了他!小乙讓月兒休息,她乖乖躺下,可依舊沒有閉上眼來。小乙笑笑,也沒再說些什麼。

小乙給那人一條小凳,讓他坐下來說。他始終看着月兒,完全不理他人。小乙問他道,

「你,你就是那黑狗?」

那人不答,小乙看他始終盯着月兒,便在他與月兒之間拉上一張簾來,說道,

「你若不說,我們交給馬老爺,那可沒有好下場的!」

那人眼神暗淡下來,低頭看着腳面。

小乙又道,

「你若再不言語,我絕不會允許你再見到月兒!」

那人抬起頭來,眼中儘是懇求之意,他欲言又止,終是嘆了一口氣。小乙明白他放棄了,開口問話,

「你就是那黑狗?」

那人回道,

「是,又不是!」

小乙問道,

「為何這般說來?」

那人道,

「以前是,但是遇到了歡兒,哦不,月兒之後,我便再不是了!」

小乙又問,

「你是想說,在遇到月兒之後,便改過自新了?」

那黑狗道,

「你怎會忍心對一個如此美好的女子作惡,她的眼睛那般純凈,一看到她,我就忘卻了所有的煩惱與罪惡,一切都變得那麼美好,你會恍惚,原來,這世間仍有良善,仍有那純潔無瑕的真情。」

小乙道,

「我不管你以前如何,我只想知曉你是如何將月兒擄走的?」

黑狗回道,

「那日我遇到了她父女二人,就如平常一樣,想到戲弄她一番。她那父親哪會武功,被我三兩下就解決了。她正在水邊折那細柳,一點沒有發現我,我從身後將他抱住,她只輕聲回了一聲『哥哥?』我一聽這話,便放開了她。她踮起腳尖,伸手去夠那條最長的細柳,她稍稍矮些,未能夠到。我伸手幫她,她又說一句,『哥哥,你看我編的這柳帽如何?』她這才轉頭看向我,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乖巧。我一見她那雙眼睛,就再忍不下心對她動手。她看了看我,說道,『哦,原來不是哥哥呀!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呀!』我聽了這話,不知為何,只覺十分失望。還想與她再說幾句,可她那爹爹卻是醒了過來,他應該是聽說過我,一見我這模樣,便猜到了緣由,他大聲道,『黑狗,放開我女兒!』我本來已經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可他這麼一叫,我卻是改變了主意,在月兒肩頭來了一下,她立馬暈了過去。我對她爹說道,『我就是黑狗,你又拿我怎樣!』說完我一腳將他踢飛,然後便帶着月兒走了。」

小乙道,

「原來如此,那後來你們又為何來到長沙?」

黑狗道,

「她始終沒有問過我一句,每次看她,都是那般乖巧,我便把我能拿到的最好的東西給她。每次她向我眯眼一笑,我都覺得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就是它了!我們一路行船南下,來到了長沙城,她說她喜歡這兒,至於為何,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們留了下來,找了一處民宅住下。這般過了幾日,我很是開心,這輩子都沒這麼開心過!我好想與她就這般過上一輩子,可是,可是我被仇家尋到,差點把性命都丟了。雖然解決了對頭,但是自己也傷得不輕,卧到床上,無法起身。這下可好,反倒是要讓月兒來照顧我了!我們身上都沒了銀錢,過活都成問題,更是看不起大夫。月兒說她去求人,出了門去,就第二日方才回來。她不在時,我心如死灰,在那絕望之時,她竟然領着大夫回來。雖然身上傷痛難忍,但看到她,便只有快樂了!大夫說我命大,若是那刀口再偏上一寸,只怕大羅金仙也難救得我狗命了!我不關心這些,只要能見着月兒,即便是死,我也無憾!」

小乙問道,

「那月兒又如何去到了馬府?」

黑狗回他道,

「月兒消失的那日,便是去了馬府。她初時去尋大夫,沒有一人願意過來為我治傷!沒辦法,她只好四下打聽,知曉了這長沙城中最有權勢的馬老爺,更聽聞馬老爺平日也經常救濟窮人,於是她便去那兒碰碰運氣。她剛去時,也被人一口拒絕,因為來這求馬老爺的人實在太多,馬老爺是有錢,但也不是傻子。她便一直在馬府大門等候,直到第二日清晨,方才有人注意到她。別人都是遠遠的斜靠在一旁等候,只有她始終站在那邊,眼望着那朱漆大門。馬府的小管家發現了她,問她緣由,然後便找了大夫跟她一塊回來。她開心得像個孩子,從她眼中,我看不到一絲的雜念。」

小乙道,

「所以,算是馬老爺救了你的命,月兒之後便到他府上做活,用那工錢養活你二人?」

黑狗點頭道,

「沒錯。那小管家一見月兒也覺喜歡,看到我這種情況,也是心生憐憫。直接給銀錢,月兒不願,所以也就問她會些什麼,給安排個活計做做!後來月兒跟我說,她每日看姐姐跳舞,非常喜歡,我也就安下心來養傷了!」

小乙問他,

「為何大家稱她歡兒?」

黑狗回道,

「她記憶出了問題,忽的發現身邊只剩下了我,於是把之前所有都忘了個乾淨!我不知她姓名,看她每時每刻都只有歡喜,於是便叫她歡兒了。她也沒有拒絕,我想她還是喜歡的!哎,我好羨慕你,她已然成了這樣,竟然還能記得你!她叫你那聲哥哥,和我第一次見她時一樣,連語音語調都完全一致!」

小乙心中難過,月兒變成這樣,自己多少有些責任。她瘦了一大圈,嗓音也較之以前有了不少變化,但這聲「哥哥」,卻絲毫沒有變過。他失了記憶,但她仍然記得自己,自己在她心中又是怎樣的存在?!

小乙嘆了口氣,又問他道,

「那你現在傷好了沒?」

黑狗道,

「好了個七八成了吧!我這傷恢復極慢,要想恢復到之前,只怕沒個半年不能成!」

小乙點頭道,

「受了重傷便是如此,我之前也差點丟了小命,不過我身子骨硬朗些,恢復起來也是要快些。對了,月兒跟着姐妹們上了嶽麓山,你為何會跟來,又為何會私自將她帶走?」

黑狗正要回話,白青卻從帳外進來,一眼見着了剛從裏邊出來的月兒,他手中藥箱摔落在地,月兒沒有注意到她,只是憐愛的盯着小乙,問他道,

「哥哥,你傷到了哪裏,有沒有很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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