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初晨探營深陷重圍,英雄俠義莫問出生

76 初晨探營深陷重圍,英雄俠義莫問出生

臨近天亮之時,又下起了雨來,遠處幾聲雞鳴,甚是清冷。幾人全身濕透,難受得很。瓜哥一晚沒睡,憋了好久,

「受不了了!咱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乙用衣衫護住白青,笑道,

「瓜哥,這可急不得!咱們等到救兵前來,至少也得兩日,可別打草驚了蛇。」

童陸嘆了口氣,

「小乙哥,咱們已經驚了蛇,反正都這樣了,擇時不如今時,現在就去,那賊人守了一晚,應該會稍稍有些懈怠吧!那裏太危險,我呢,就在這裏保護青青。」

白青噗嗤笑出聲來,

「陸陸你還保護我呢!我看是你怕了才對!」

二人嘴上爭鬥在一處,彼此毫不讓步。小乙本也想讓二人留下,便隨了童陸之意,白青怕自己影響到二人,也就同意了下來。小乙和瓜哥二人一道慢慢摸了上去。

小乙本身就黑,換上賊匪衣衫混入其中倒也不太顯眼。瓜哥這邊可就麻煩了,他那禿頭異常鮮明,要想騙過他人並不容易。好在有幾位戴有頭巾,這才提醒了二人。瓜哥戴上頭巾,仍舊十分奇怪,因此二人也總是避開他人,小心翼翼朝那營中行進。

「瓜哥,你有沒有覺得奇怪,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乙輕聲對瓜哥講道。

瓜哥一聽,手臂又不聽使喚想要去刮頭,小乙趕緊把他攔住。

「小乙兄弟,我也有這感覺啊!不知道哪裏不對!咦,好像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像樣了!」

小乙微微點頭,俯身向前,觀察四周情形,又不覺有何異常。忽的,小乙發現有些不太尋常之處!在那賊首營房相對的另一側,有一簡易窩棚。

「瓜哥,你昨日有沒有發現那邊的窩棚!」

瓜哥仔細想了一番,回道,

「這個,好像沒太注意,不過似乎沒有見到!難道是昨夜臨時搭起來的?!」

小乙心中起疑,又道,

「這好生奇怪,咱們先去那邊看看!」

瓜哥點頭同意,二人小心朝那邊潛去。

小乙二人躲在遠處向這邊瞧看。那窩棚不大,有幾處開口,可以隱約看到裏邊動靜。窩棚四周都有人把守,應該不是給那普通賊匪使用。窩棚里人影閃動,定是有人不停走動,由於四周寂靜一片,聽得那一連串的叫罵之聲,應該也是從那裏傳來。小乙正覺奇怪,那窩棚中走出一人,那人身型魁梧,黃色衣衫與這匪軍大大有別,他雙拳攥緊,咬牙切齒,應是怒極!小乙再仔細看來,驚出一身的冷汗!那人雙眼瞪得極大,絡腮鬍子滿臉,頭髮約有半寸長,還不時用手掌摸著頭頂,不是那假瓜哥又是何人!

小乙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好。瓜哥推了推小乙,疑問道,

「小乙兄弟,你怎麼了!這人難道你認識?!」

小乙回過神來,苦笑道,

「我認識啊!瓜哥啊,你也應該認識一下他的!」

瓜哥只覺莫名其妙,又聽小乙說來,

「瓜哥,我說出來,你可要淡定一些!」

瓜哥急得抓狂,手又不規矩起來,

「好好好!我說我說!剛走出來那人,就是,呃,就是假扮你,搶奪我們財物之人!」

瓜哥一聽,忍不住想要衝將上去,與他大戰三百回合,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瓜哥。還好被小乙一把拉住,這才沒把自己暴露出來。瓜哥被小乙治住,這才冷靜下來,他仔細想想,現在不是對這事較真的時候,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人慢慢靠近那窩棚,找準時機,解決了兩個守衛。小乙找了棍子把二人身子支撐起來,從兩側看來,都像是靠在窩棚上打盹。窩棚這方有一開口,蹲下便能瞧見裏邊情況,開口較小,也只一人可見。小乙蹲了下來,半晌不發一言。瓜哥把頭塞過來,也想要看看,小乙咽了口唾沫,輕聲說道,

「瓜哥,你千萬不要激動啊!」

「又來!哪那麼多可讓人激動的事!」

瓜哥趕緊搶了過來,口中不停念叨些什麼,可當他一見裏邊情形,身子瞬間涼透。只見裏邊豎綁着二三十人,個個赤身裸體,身上各處都留有長鞭抽打出的血痕,另有幾人執鞭,隨意抽打着他們。瓜哥再一次咬碎鋼牙,恨不能馬上進去將執刑之人勒死,再救出那二三十好漢。

這窩棚之內,正是與小乙幾人一同出城的江湖好漢。小乙略微數了一數,應是一個沒多,一個沒少。他心中叫苦,把瓜哥拉到一旁,

「瓜哥,這賊人太過厲害了,咱們的人沒有一個能出去!看這情形,他們嘴倒是夠嚴,應該沒把密道之事說出。」

瓜哥眼睛紅成了一片,恨恨道,

「我一定要把這群人衣服扒光,暴晒三日!」

小乙嘆了口氣,道,

「都怪我太低估這賊人的手段,沒有好生想想,為何這麼多時日沒有一人能夠出去報信。」

瓜哥把右手攥到左手手心中,不斷轉動,

「這人太過陰險狡詐,可真是不好對付!咱們現在就去他老巢,把它拆了,再把那人綁出來,給這群賊匪好好看看!」

小乙知他容易衝動,可這二三十好漢暫時救不了,就只能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了。二人起身,朝那賊首營房走去。

只走了數十步遠,二人忽的停下腳步,再也挪不開一步。小乙解下黑棍,護在身前,瓜哥則把之前繳獲的雙刀握在手中。原來他們早就被人發現,此時已被重重包圍。賊匪中領頭一人,正是那假瓜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瓜哥眼中直要瞪出血來,不論這周圍有多少人,他心中卻只有一個目標!

小乙背靠着瓜哥,

「瓜哥,現在可不是使性子的時候!咱倆互為倚靠,攻向北山那邊。不過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咱倆可不一定能夠出去!」

瓜哥大喊一聲,

「啊……小兔崽子們!叫聲爺爺來聽聽!啊!」

二人背靠着背,與賊匪交上了火。賊匪也真夠狡猾,全是用的長兵,小乙長棍剛能夠上,殺傷力卻也有限。瓜哥那刀根本就砍不到對方,氣得哇哇大叫,可又不能直衝上去,那樣二人更是沒有任何勝算。小乙看到這方情形,也不知如何是好,

「瓜哥,咱們別想着傷人,還是先逃命要緊!賊人早把我們看透,咱們現在只能先保命了!」

瓜哥大喊,

「小乙兄弟,我死不要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還年輕,還沒娶妻生子,你還得有一番作為!我老瓜……」

小乙大喊,

「咱倆現在在同一條船上,你可別再這般說話!瓜哥!走!」

二人邊走邊轉,不停的向四周招呼,又不斷朝那北山方向挪步。小乙棍勢極猛,倒也沒讓對方武器近身,瓜哥好險,但有小乙分神保護,卻也是沒中一招。小乙轉了幾個圈來,終於看清現在局勢。周圍足有一二百人,將二人團團圍在中間,撞開一層人牆,又馬上能補上一層來。那假瓜哥站在高處,手中拿着一支長嘴器物,裏邊似乎裝有茶水,他喜滋滋的看着這方,似乎這是一場戲,正要進入高潮部分。瓜哥一見那人,怒意漸起,把那雙刀比劃得呼呼作響,浪費了太多體力,不多時,便已氣喘吁吁。小乙心道不好,這樣下去,最終二人只能是耗盡了體力,被那賊人生擒活捉。他心中大急,卻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瓜哥知曉當

下局勢,心中也是焦急萬分。

正焦灼間,人群之外殺聲四起,竟是有援手到來!小乙二人大喜過望,加快了突圍之勢。所謂兵敗如山倒,這一二百人本就不是職業軍人,被這麼一衝擊,便散開了一個缺口。小乙二人突圍出來,邊退邊打,遊走在人群外圍。再看那援手,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在那窩棚見到的諸位好漢!

小乙大喜,瓜哥卻是早些叫出聲來,

「眾兄弟受苦了!待到凱旋而歸,哥哥再請兄弟們喝酒吃肉!」

戰場之上,哪能這般矯情,瓜哥只說了這一句,便差些被長矛捅到心口。他長吸一口氣,把精神集中到雙刀之上。

這二三十人,再加上小乙瓜哥,竟是與那二百人的隊伍戰了個平手,甚至在局部更佔了上風,那假瓜哥一見是這情形,也丟掉了長嘴之物,摩拳擦掌,想要來戰。

眾人極有默契的向那北山退走,相互掩護,配合默契,倒也沒有多少損傷。只是這對手人數又多了起來,想要逃脫,只怕有些難了。小乙心道,只有朝那北山上走,那裏之前並未駐有敵軍,應該可以藉著山勢與這追兵抗衡。好容易,這才退上了山去。從上而下,己方這才佔盡優勢,只是這追兵黏得極緊,又不斷有人員補充上來,如何能夠逃脫。正思慮間,身後又是一片殺聲響起。小乙大驚,朝後一看,只見上方衝下百人隊伍,皆是黑衣黑褲,兇狠非常。小乙一見,大喊出聲,

「大家注意身後!有賊!有賊!」

眾人腹背受敵,又是敵眾我寡,再無任何優勢可言,全軍覆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有人大聲喊道,

「瓜哥,你帶這位兄弟先走,不用管我們,我們殺一個回本,殺倆賺一個!」

瓜哥怒道,

「說什麼屁話!這是兄弟該說的話么!」

那人正是竹竿子,他轉過身來,惡狠狠的抓住瓜哥領口,

「我們商量好了,定要保你倆活着!咱們全死了,算個什麼事!算個什麼事!你給老子聽清楚了,代我們兄弟二十八人好好的活下去,咱們下輩子再一起喝酒吃肉,再當一場好兄弟!聽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

瓜哥被他說懵,半天回不過神來,那竹竿子大喊一聲,

「掩護他們走!掩護他們走!」

眾人迅速變換陣型,將小乙瓜哥護在當中,又四散攻了出去,二人被推著朝北山西側走去。那是荒山,草木極深,偶有幾座野墳,蚊蟲鼠蟻極多,倒是個十分容易藏人的地方。瓜哥大哭起來,倒似是忘了磨他的禿頭,大喊道,

「你們他娘的都是王八蛋,老子眼瞎了才認識你們!老子以後喝酒也不會叫上你們……」

他話未說完,卻又哭得更加厲害。

二人被推下北山西側的斜坡,連滾帶爬掉落很遠。小乙身上擦傷幾處,也並無大礙。瓜哥又要衝上山去,怎奈這方地勢,要想上去十分困難。小乙緊緊抓住瓜哥,

「瓜哥,這賊匪足有三四百之眾!我二人再上去,只怕也是去送死。兄弟們的情誼我們記下了,回頭定要為他們報仇雪恨!」

瓜哥蹲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像個小孩一般。小乙俯下身來,把他扛起,放在肩頭,朝更遠的地方走去。那山頭一幕,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二十八條好漢,沒有一個活下來,廝殺場景之慘烈難以想像。那賊匪欲抓活口,可怎料這群人竟是毫無商量的餘地,生生把自己定死在了那陡坡之前。他們死絕之前,沒有讓一個敵人來到身後,沒有讓一把刀失去尊嚴。他們為這建昌城拼到最後一刻,也為小乙二人贏得了逃脫時間。

北山之兩側,各有一條小河,從那大山深處而來,鄉民們稱之為東河西河。小河不大,也只比普通溪流寬上兩尺,水清見底,也是百姓常用水源。小乙扛着瓜哥,沿西河而上,走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停下腳步。他回望一眼,只覺滿眼只有翠色林木,滿耳只聞蟲鳴鳥叫,還有那潺潺水聲,相伴左右。汗水濕了肩背,小乙把瓜哥放在水邊,瓜哥斜躺在水岸大石之上,凝望着那流水沖刷山石。

「小乙兄弟,我更願意與他們一道戰至最後一刻!」

小乙來到他對面,坐了下來,

「瓜哥,我知道你義氣深重!我又何嘗不想與你一同回去,與哥哥們一同廝殺!可敵人太多,咱們去也只是送死!」

瓜哥又道,

「送死總比貪生怕死要強上百倍!」

小乙搖搖頭道,

「瓜哥!除了這二十八位哥哥,還有那數千建昌百姓,還有那數萬大理百姓,難道瓜哥會眼睜睜看他們被人欺凌、屠戮么!咱們的使命不止在此,更在護他一方安寧!」

瓜哥嗚嗚哭了起來,頭巾散落,露出一片禿頂。

「瓜哥!我們被推下陡坡時,哥哥們說過一句,要你為他們好好活下去!你還記得么!你記得么!」

瓜哥放聲大哭起來,良久這才收了聲。小乙看他終於想通,說道,

「瓜哥,你有沒有仔細想過剛才發生的事!不知是否一開始就中了賊人的奸計!」

瓜哥坐起身來,眼珠子直轉,回道,

「我們好像就在人家的棋盤之中,被人全盤掌握,左右都被算計。」

小乙點點頭,又搖頭說道,

「想不通是在哪裏出了問題,咱們處處小心,為何這般容易就暴露出來!」

瓜哥也是不住搖頭。小乙蹭的站起,如臨大敵,瓜哥也跳將起來,怒視周圍。

「是我們!是我們!」

兩人從那樹后閃了出來,一男一女,身材修長,長相極美,不是白青童陸又是何人!小乙瓜哥放下武器,二人這才近到前來,童陸一屁股坐下,抄些山水洗了把臉,說道,

「小乙哥,瓜哥這般重,你背着他倒也走得好快!我和青青追了一路,差點跟丟!」

小乙回道,

「你們怎會知曉我們會從這邊過來!」

白青走過來檢查二人傷勢,雖有小傷,倒也不嚴重,用清水洗凈便沒甚大礙了。白青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一句,

「嗯,還是讓陸陸來說吧!」

童陸接過話來,神色凝重,

「小乙哥,瓜哥,你們現在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么!」

小乙瓜哥都有些迷茫,搖搖頭,又聽他說來,

「我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事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咱們也真是小看了對手!咱們從到建昌府到現在,細細捋一捋。昨日初來之時,應是沒被人發現,進城時也是打了個出其不意,這才沒被攔住!之後,我們的行動就不容易了!小乙哥,你知道是為什麼么!」

小乙仔細想想,搖搖頭。童陸嘆了口氣,道,

「便是你這棍子啊!」

小乙有些驚奇,摸摸自己身後黑棍,

「為何是它出了問題!」

童陸白他一眼,說道,

「那日進城,你如此勇猛,這麼多敵人,難道都沒看到?!那賊首也定然知曉了的!今日我心頭慌亂,不知怎的,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待你倆走後,我再仔細琢磨,這才發現了問題所在!」

瓜哥心急得很,問道,

「哎呀,童陸老弟,聽你說話要急死個人,快些說來,快些說來!」

童陸撇了撇嘴,繼續道,

「你們沒發現今日的賊匪之中,沒有一人背有棍子么!」

二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棍子暴露了自己,那營地又無太多樹木遮擋,或許二人剛進去,便被人發現了。童陸又道,

「我們想到此處,可你們早已入了營,又怎麼能夠知會於你們!沒辦法,我們只能硬著頭皮跟了過去。我倆目標不大,再加上你們在前方引了不少人過去,也是輕鬆了不少。我們後來發現這山上了隱藏了不少人,走得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童陸趴下身去,喝了幾口,這才繼續,

「那二十八位好漢,沒有一人能夠倖免,我一見也是對那賊首深感佩服!悄無聲息,就能將人活捉,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所有事項安排妥當,當真厲害得緊!你們離開那窩棚,他們便開始集結了,這幾百人對付你二人,料想也是綽綽有餘。可千算萬算,他還是算露了我和青青!」

「我們雖然武藝不佳,但關鍵時候也能幫上大忙的!我們見人走遠,只留下兩人看守窩棚,便消消進到窩棚之中。解了那竹竿兒的繩,他領着另一人,抹了那兩人的脖頸。咦,那個,那個怪嚇人的!二十八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漢!誰說坐牢的就都是窮凶極惡之輩,他們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們商議了一番,發現沒有太多退路,有幾個從小在這長大,熟悉這邊地形,仔細分析了一番,便定下了這般計策。他們與敵人拼殺,將你二人從北山西側的陡坡處推下,至於會不會被摔死,就看你二人的造化了。若是沒死,這坡下容易藏身,還有山路可逃命,真心是那最佳的方案了!竹竿兒說,他們就是全部戰死,也會保你二人活命。還說,你二人福大命大,下這陡坡也定然不會有事。還有,他們說自己已經被活捉過一次,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

童陸雙眼無神,眼皮耷拉下來,

「我和青青為不惹麻煩,不給人拖後腿,也只遠遠的潛藏跟隨。看你們浴血殺敵,心頭也似火燒一般。」

說完,四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回想這半日情景,悲從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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