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番外二 聖女的暗戀生涯

第187章:番外二 聖女的暗戀生涯

回去前一天晚上,我一夜沒睡覺,妞妞靠在我懷裏,也是翻來覆去。

妞妞比她的哥哥們都優秀,是第一個可以幻化人形的孩子,鬼馬精靈的,很懂得人情世故。

「媽媽,我們真的要去長白山嗎?哥哥們說等回去了要報仇!」

我一驚:「報什麼仇?那裏全都是你們的親人,你們要尊重長輩,兄友弟恭。」

「可是前些日子伏擊我們的,就是長白山那邊的人啊,憑什麼他們對我們不仁不義,我們卻還要忍氣吞聲呢?」妞妞不服氣道。

我摸着她的頭髮語重心長道:「妞妞,長白山那邊是一個大家庭,家族成員眾多,難免會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就像你和哥哥們,難道你們就沒有吵架的時候?但是你能說哥哥們不愛你嗎?」

「可是哥哥們從來不會真的打我殺我啊,那天那群人分明就是想要我們的命。」妞妞氣憤道。

「妞妞,咱們的根在長白山,爸爸媽媽也是在長白山長大的,那裏雖然有不喜歡我們的人,但是更多的人卻是愛我們的,我們不可能為了一顆雞屎壞了一缸醬對不對?咱們不喊打喊殺,那樣只會樹更多的敵人罷了,咱們要做人見人愛的小可愛,討大家的歡心,這樣,即使有人想為難我們,也會有更多的人來維護我們,對不對?」打打殺殺是莽夫的行徑,而我的孩子們如果要回長白山,就得學會大家族的生存之道。

妞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得去討好的,只有最位高權重之人的歡心才是我們的保護傘,媽媽,你說對不對?」

我笑着點頭,只是如今蛇族的大權實際在誰手裏真的不好說。

「不過回到長白山我就能去找天賜哥哥他們去玩了,天賜哥哥的九尾可漂亮了,真想讓他送一條給我做圍巾,肯定暖和。」妞妞眼睛裏閃著亮光,我滿頭黑線。這孩子,性格也不知道像誰!

……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全體出發,因為我的其他幾個孩子還不會幻化人形,只能開車回去,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剛到地頭,芃芃那幾個兒子早就在等著了。

芃芃的幾個兒子如出一轍的生出來都是狐狸,滿月之時全都變成人形,除了天賜,長的都像媽媽,並且清一色的都是白狐,以至於胡其琛除了天賜,別的一個兒子都不待見,這一家子待在一起就是一場大戰,兒子們全都圍着媽媽,胡其琛一個人被孤立在一邊。

我們倆家走動比較多,孩子們難得見面,但是卻一見如故,一會就打成了一片。

在竹家吃了午飯,之後便準備上山了,我很緊張,芃芃和胡其琛跟着我們一起上山,給我們壯膽。

進入蛇族地界,遠遠的我就看到太爺爺拄著拐杖站在界碑前面,鐵青著臉,身後陪着一群人,面色各異。

我走上前去,直接朝着太爺爺跪下:「太爺爺,真真回來了。」

「不是說有十二個孩子嗎,怎麼才三個?」太爺爺的聲音有些顫抖,朝着我身後招招手,「這是小真真吧,跟你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快來讓高祖父看看。」

妞妞連忙上來抱住太爺爺的膀子,笑呵呵道:「高祖父,人家不叫小真真啦,人家叫妞妞,妞妞長的才不像媽媽呢,你看這高鼻樑濃眉毛,分明跟高祖父一模一樣嘛。」

太爺爺一聽這話,高興的長白眉毛都飄起來了:「這小嘴兒跟你媽媽小時候一樣甜,你媽可真狠心,一走就是十年,偷偷地生了這麼多小娃娃也不送回來給我老頭子看一眼,狠,真狠啊。」

「高祖父,不是我媽媽不想回來,是害怕回來被責罰,要不是您做主啊,妞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高祖父,在高祖父膝下盡孝呢。」妞妞一邊說着,一邊用眼睛往我身上瞟,這是示意我跪着還沒起來。

太爺爺卻橫了我一眼:「你媽媽活該,她誰都可以不相信,就連從小養她到大的太爺爺都不相信了?如果當年她留在長白山,還真有人敢把你們怎麼樣不成?有我老頭子在,我看誰有那個膽。」

「是是是,高祖父最英明神武了,以後妞妞就留在您身邊,哪都不去了。」

妞妞這話逗得她高祖父笑得合不攏嘴:「好,你們以後都別離開我身邊,安心的在長白山住着。」

一群人簇擁著往家裏走,我鬆了一口氣,看來家裏面管事的還是太爺爺,我預想的危機並沒有出現,鼻頭莫名的泛酸,有太爺爺在真好。

可是我們剛走到老宅門口,九條大白蛇齊刷刷的堵住了大門,一個個吐著猩紅的蛇信子,那陣勢,跟要抄家了似的,一眼看到大表哥,立刻圍了上去,大表哥雖然身形靈活,事出突然,一時間竟也沒躲得過去,被纏的緊緊的不得動彈。

眾人大驚失色,我也被嚇得渾身寒毛直豎,只有太爺爺哈哈大笑起來:「看我這一群調皮的玄孫子,跟他們表舅一見面就這麼親,好了好了,玩歸玩,別把你們表舅給悶死了,那可就喜事變壞事了。」

我也趕緊喊道:「趕緊下來,這麼鬧成何體統。」

妞妞卻說道:「媽媽,哥哥們這是在跟表舅討要壓歲錢呢,上次他明明都派人去江城給我們送紅包了,結果人走了,紅包忘了留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帶夠,這回我們回來了,肯定是要補給我們的啊。」

「老大啊,該給孩子們的紅包怎麼能少?表舅可不是好做的,不僅僅是今年的,過去十年的的份額也補上,孩子們,陪高爺爺喝茶去。」太爺爺喊了一嗓子,那些小傢伙全都跟着走了。

可憐大表哥遍體鱗傷,敢怒不敢言,咬着牙回去包紅包去了。

十二個孩子,十年,一百二十個紅包,堂堂表舅還不能出手小氣,大表哥這次算是要吃大虧了。

妞妞這小丫頭,我是拿她沒辦法了,不過這樣也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惡氣,有這個鬼馬小丫頭時不時的折騰一下大表哥,我的生活也能安定一點。

「看吧,一切都沒你想像的那麼難,愛你的人終究是比想害你的人多。」芃芃小聲笑着說道。

我點頭:「是啊,一切比我預想的要好得多,美中不足的是……算了,已經很完美了。」

芃芃摟了摟我肩膀,她明白我心裏面一直都念著柳文亭的,即便他已經去天庭十年了,即便我傷他那麼深,與他一刀兩斷,但是他依然佔據着我整顆心。

特別是孩子們長得越來越像他,看着他們就像是看着柳文亭一樣,雖然他們很懂事,從不問爸爸是誰,去哪了,但是我知道他們是渴望父愛的。

可惜這輩子這可能成為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了。

在蛇族的日子很平靜,大表哥暗殺我們的行徑讓太爺爺寒了心,本來交給他的大權一步步往回收,眼睛盯着我的一群孩子,瞅著誰天賦好就培養誰,分明就是想從他們之中選繼承人了。

誰也沒問我這群孩子的父親是誰,就連太爺爺也閉口不提,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孩子的面孔上看出了什麼,還是真的不想戳我心裏的傷口。

本來我以為這一輩子我就在長白山陪着太爺爺,養著一群孩子就這麼過去了,卻沒想到端午之後,毫無預兆的下了一場瓢潑大雨,大雨連綿一個星期都沒停,好多大江大河都發了洪水。

那一夜電閃雷鳴,雷聲彷彿就在頭頂上打似的,妞妞縮在我懷裏,一個勁的問我:「媽媽,這是誰在渡劫吧,這樣厲害的天雷,好像只有雷火劫才能達到,誰做了什麼大孽了,要遭此劫難啊。」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當初我渡天劫的時候,也沒這個三分之一厲害,但是最近好像也沒聽說長白山這一片有誰劫數到了啊?

風雨一夜,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陽光普照,連日來的大雨終於停了,大家都在忙着泄洪,忙的不可開交。

就在這個時候,二叔回來了,坐在大廳裏面直嘆氣,太爺爺一臉的凝重:「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文亭那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不驕不躁,性子平靜如水,修鍊天賦更不用說了,跟我在天庭歷練兩年,成功晉陞上方仙,做事盡心儘力,我從沒看出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怎麼就遭了雷火劫了?」二叔一個勁的嘆氣。

太爺爺擺擺手:「小聲點,別給真真聽到了,這事你不知道,我心裏面跟明鏡似的。」

「真真?」二叔一驚,「你是說文亭跟真真……」

太爺爺點頭:「真真去江城,一走就是十年,帶回了一群孩子,那些孩子個個長得跟文亭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肯定是文亭的種,當初這兩個小的還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樣的煎熬,最後文亭才跟你走了,他們也算是為了咱們族人犧牲頗多了。」

二叔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嘆氣,一拍桌子:「我說好端端的文亭就遭了雷火劫了,上面的意思是把他打下去渡劫,原來是渡情劫去了。」

「這讓我想起了當年惜文的母親渡情劫,兜兜轉轉,最後在惜文出生的時候終究是沒熬得過去,這都是命啊。」太爺爺想起這些往事便直搖頭。

二叔臉色頓時變了:「那文亭渡情劫的事情千萬不要跟真真說,只要在渡情劫期間遇不見真真,文亭這情劫十之八九就能過得去。」

太爺爺擺手:「老二啊,你這一輩子沒談過感情,你不懂感情的事情,所謂情劫,沒遇到命中的那個人,還叫渡情劫嗎?文亭和真真的感情放在這裏,這一窩孩子,文亭不知道,天庭能不知道?這一關還得他自己過。」

「可是,可是渡不過怎麼辦?」二叔開始煩躁起來,「這才十年,我還指望文亭以後能化龍,統領一方水域呢。」

「老二,說句心裏話,文亭和真真這兩個孩子都是我看着成長起來的,他們識大體,有大義,苦了十年,或許,我們不該再逼他們了。」太爺爺眼神裏面滿是憂傷,老人家終究是捨不得了。

二叔急道:「爺爺,你糊塗了,文亭要是沒渡過情劫,回到了長白山,你讓多少人恥笑他?咱們族裏面好不容易把文亭送上去了,下一個有天賦的孩子還沒找到……」

「誰說沒找到?」太爺爺打斷了二叔的話,「你剛回來,沒看到真真那十二個孩子,個個精明的很,你自己去挑,准有你喜歡的,抓緊時間培養,來得及。」

「真的?那我得好好去看看去。」二叔終於鬆了一口氣。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太爺爺和二叔也沒有聲張,那一夜的風雨我也以為跟我們族內無關。

二叔開始盯着我的孩子們,以前有事才回長白山,現在動不動就往回跑,他本事多,孩子們全都粘着他,時間長了,老五和老八就被他直接帶走了,一開始他最想要的是妞妞,被我和太爺爺給擋下了。

就這麼又過了將近二十年,孩子們漸漸地都大了,芃芃的狐性被徹底的激發出來,再加上這些年她積累的功德以及修鍊,壽命大大的增加,更可怕的是,她的面容這三十年來年非但沒有老,反而越來越年輕的樣子。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她,這三十來年,胡其琛跟她感情越來越深,孩子一個接一個的生,而我這輩子可能只有這十二個孩子了。

那一年過年,我照例是陪着太爺爺過,年夜飯,大家圍着飯桌吃的正熱鬧的時候,太爺爺忽然看着我說:「真真啊,過了年太爺爺就要過壽辰了,今年你準備送太爺爺什麼禮物啊?」

我一愣,立刻明白了爺爺的意思,他既然開口了,肯定是心裏面有想要的什麼,我便問道:「太爺爺您這是看中什麼了嗎?」

太爺爺笑了起來:「近些年我特別喜歡喝茶,但是有一種茶生長在南方,我始終沒能喝到,今年你親手去滇南的茶園給我采一點回來好嗎?」

「行,過完年我立刻去滇南。」

當時的我不疑有他,正月十五便坐着車去了滇南,太爺爺要的那種茶,其實並不是茶葉,是山茶花的果子曬乾了泡茶用,而滇南盛產茶花,我要去的是滇南最大的茶商家。

去之前我便已經跟對方聯繫過,動車坐了兩天,下去之後又坐三輪子又換摩托車的,終於到了那茶商家。

這家家大業大,家裏面經營茶葉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幾百畝的茶田一眼望不到頭,因為太爺爺要我親手采,采完了還有幾道加工工序,我便準備在那邊多住幾天。

我到那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主家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們正吃着的時候,他們家唯一的兒子風塵僕僕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滇南的氣候溫熱潮濕,我們北方這個時候穿着大棉襖,他們卻是穿單衣的。

那人遠遠的從夜色中走來,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長衣長褂,戴着一頂黑色的禮帽,進來的時候,隨手將禮帽脫下來,掛在一邊的掛鈎上,卻露出了頭上窩起的一個小揪,這種小揪時下很流行,很俏皮,可是他臉上卻冷冷的。

進來的時候,只是瞥了我一眼,連聲招呼都沒打,轉身便進了卧室。

這很沒禮貌,但是我當時已經無法關注這些了,因為那驚鴻一睹,揪起了我心底里沉睡了三十年的記憶,三十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人被我傷透了心離開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張冷酷失望的表情。

那人也喜歡穿月白色的衣服,也喜歡束頭髮,也長著這樣一張臉,特別是那雙狹長的眼睛,那是我們蛇族特有的眼型啊!

我看的呆了,心裏面做着天人交戰,一個小人在說,這是柳文亭啊,另一個小人嗤笑,柳文亭已經去天庭做了上方仙了,這只是一個像極了他的普通人罷了。

「對不起啊,我兒子生來性子就很冷,怎麼教都教不好,沒禮貌,還請柳小姐別見外。」女主人抱歉道。

男主人冷哼一聲:「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傳的誰的代,沒一點像我,整天擺着一張臉,就跟我欠了他千八百萬似的,這事都怪你,當年我說再多生幾個,你非得說一個就夠了,你看他還能成個人?二十歲的大小夥子了,我讓他學着養茶,他卻整天泡在茶園裏面給我捉蛇,你看看他房間里養了多少毒蛇?咱們家哪是茶鋪啊,簡直就是蛇窩!」

「蛇窩?」我這才回過神來,「他喜歡蛇?」

「柳小姐您別怕,那些蛇都被他關在房間里,不會出來傷人的。」女主人趕緊安慰道。

男主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補救道:「柳小姐如果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給您另定酒店的。」

我直搖頭:「不,我不怕,實不相瞞,我也很喜歡研究蛇,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見見令郎養的那些蛇呢。」

夫妻倆一臉的不解,女主人倒是很熱情:「好,您感興趣當然好。」

男主人卻不以為然,嘀咕道:「現在的年輕人興趣愛好怎麼都這麼另類。」

……

晚飯過後,我便被女主人領去了他們兒子的房間,男孩正在做筆記,並沒有理睬我,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站在他的側面,看着他在筆記本上記錄着每一條蛇的習性、生長情況、毒性以及醫用價值什麼的,很用心。

他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緊緊的握着筆,讓我想起了最後那夜,他握起拳頭砸向我身邊,柳文亭的手也是這般剛勁有力。

看着他的側臉,越看我的眼睛越濕潤,怎麼能長得這麼像呢?

在他房間里我只待了十分鐘左右,他始終沒有抬頭看我一眼,我卻忍不住眼淚噴薄而出,不敢在他面前失態,畢竟人家只是個二十歲的大學生,我怕嚇著人家。

我跑回自己的客房,默默的哭了好一會兒,最後忍不住給太爺爺打電話,太爺爺那邊似乎是等着我的電話似的,幾聲便接通,我張嘴便叫道:「太爺爺,我遇到了一個人,太像太像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太爺爺說這事,但是就是忍不住:「太爺爺,他喜歡月白色的長衫長褂,喜歡在頭頂窩一個揪,他喜歡研究蛇,他……太爺爺,我待不下去了,這茶我沒辦法采,我想回長白山。」

說到最後,我已經泣不成聲,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這裏多待一秒,我都怕自己衝進那男孩的房間去,拽着他問問他到底是不是我心裏面的那個人。

太爺爺那邊一直就聽我說着,等到我哭得開始抽噎,那邊才嘆了口氣:「真真啊,有件事情我瞞了你二十年,一直想說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你還記得二十年前的那場大雨嗎?那一場雷火劫驚天動地,之後你還問我咱們長白山周圍誰在渡劫……」

「是……」我嘴唇都在抖,太陽穴突突的跳,「是文亭嗎?」

「對,是文亭。」太爺爺說道,「二十年前他被打下凡間渡劫,就出生在滇南。」

轟!

我只感覺腦子裏面什麼東西炸開了,整個人握着手機都僵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太爺爺你是不是在騙我?」

「真真,跟着自己的心走,你覺得是就是,覺得不是,咱就回來吧。」太爺爺沒有給我確切的答案,但是我心裏面卻已經明了,那男孩就是下凡渡劫的柳文亭。

我掛了電話,抑制不住的再次嚎啕大哭,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就是心裏面發酸發脹,哭完了,坐在床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我好想現在就過去,告訴男孩我是柳真,你是柳文亭,你是我孩子的父親,可是,我應該這麼做嗎?

三十年前是我松的手,當年我所堅守的一切,如今可以打破嗎?

柳文亭,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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