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

「陳宣，中午了，去吃飯吧。你不餓，小花餓，小花不餓，孩子餓」夏蓮華長嘆一聲，用手托著下巴，沖陳奶奶狠狠的笑着，柔柔的說「奶奶，您覺得呢？」

「回去」陳奶奶再也不想和陳宣做無謂的爭辯或者其他，實在毫無意義。回去，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無論答應與否，都得回去！

「不」陳宣輕輕笑了笑，將懷裏驚恐的小花抱的更緊。回去？回去小花怎麼辦？是，或許陳家可以給予更好的保護，但是對於小花而言，那複雜的深宅大院分明就是一座牢房。

「小花，你餓了對不對？」夏蓮華趕忙站起來，攔在這祖孫二人當中，拉着小花的手，甜膩膩的說。

「蓮華，讓開」陳宣捉住小花的手，把他的手從蓮華手裏扯出來，沖她涼涼的說「你攔的了一時，攔不了一世」

「攔一時是一時」夏蓮華雙手環胸，俯視陳宣，用同樣的口氣說「起碼，這一時我要攔」

「你攔不住的。蓮華，讓開吧，有些話必須說」陳奶奶聽着陳宣的話，輕嘆一聲，說道。陳宣已經不再是那個稚嫩的小男孩了，他已經長大，大到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了要保護的人。這樣的陳宣，她已經沒有把握是不是真的能讓他回去了。

「必須？奶奶，您是讓我必須回去么？」陳宣看着夏蓮華臉上那滿滿的無奈，沖她抱歉的笑笑，示意她坐到一旁去，說「奶奶，我敬您是我的奶奶，所以有些話我不想同您說。回去，那是您的意思，當初我離開，就沒有想過再回去」

「為了這個妖怪么！」陳奶奶狠狠的將手裏的茶杯摔在桌上，濺起的水花恰恰落在小花的臉上，他卻只是微微縮了縮，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陳宣並沒有注意到小花的不適，他被那一句「妖怪」激怒，寒聲說「妖怪，什麼是妖怪？您不要在這裏遷怒於人，我回不回去和小花無關。奶奶，你這樣的痛恨妖怪，哼，您是真心想我回去么？陳家沒人了么？旁系的那些子孫，要多少有多少，果真需要我么？」

陳奶奶已經有了明顯的怒意，她看一眼緊縮在陳宣懷裏的小花，再抬起頭看着陳宣，一字一句的說道「陳宣，你給我記住！只要你在這個世上活一天，那一天，你就是陳家唯一的繼承人！」

「唯一？」陳宣笑的那麼干，就好像不是笑，是從嗓子裏發出的極其輕蔑的冷哼「陳家多少人，奶奶，您自己算算。唯一，呵，這話未免太假。你看重的，不過是我這嫡出的身份而已，如果我父親不是您的長子，您會選我回去么？」

「假不假不由你說的算，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回來，就是娶蓮華！」陳奶奶反倒不惱了，她緩緩的向後，靠在沙發上，說。

陳宣聽她提到蓮華，輕輕皺了皺眉，說「奶奶，您讓我結婚，讓我回去，不過就是想我替您生出一個您心目中合適的繼承人，不是么？這有什麼難，你看看小花，他完全可以生。您要一個孩子，我要一個妻子，沒什麼衝突吧」

「他不行」陳奶奶笑着搖了搖頭，說「你必須娶蓮華，我的外孫，必須由她來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帶回來我也不認」

「如果，我不娶呢？」陳宣看她對小花越來越明顯的輕視，對她，當然也就沒有了剛才的敬重，淡漠的說「您認不認，和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這劍拔弩張的時候，夏蓮華卻適時的撲哧笑出聲來，這輕笑，漸漸就成了捧腹大笑，她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說「你們兩個簡直就讓人受不了，當着我和小花的面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辯，簡直就是演戲一樣。奶奶，您大可不必這麼費神，他們在一起我早就知道了，我從來不覺得這是一個阻礙，真的沒關係的，我要的是陳宣而已」

「不是阻礙么，那麼，蓮華，你可知道，我陳宣，不是一個人，我的母親是妖，我是半妖，是奶奶深惡痛絕的妖怪」陳宣早已怒極，他轉過頭看着夏蓮華，一字一句，說的那麼的輕緩，可這話砸到地上發出的聲響，卻足以摧毀所有人的心防。

靜，連呼吸都好像已經停滯。

小花錯愕的看着陳宣，看着他眼底的認真，他說的是真的？他是半妖？怎麼會，一點，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啊。可是，可是好像是這樣的，被子彈射中卻沒有留下傷疤，那麼重的傷卻可以好的那樣快。真的是半妖么？

真好，這樣的話，都一樣了，自己和陳宣是一樣的。他不會嫌棄自己或者寶寶，都一樣不是么？

夏蓮華獃獃的看着陳宣和一臉沉重的陳奶奶，好一陣，才咯咯的笑了起來，死死的盯着陳奶奶，問「奶奶，他說什麼？你們在玩什麼？這是，這是在考驗我對陳宣的真心么？不至於吧，這樣做，是不是玩的有點大？半妖這種身份，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是真的」陳宣滿意的看着她的失態，輕輕的笑着，定定的說「我不是人」

「我知道你不是人，你要是個人，怎麼會對我這樣的美人視而不見」夏蓮華並不看他，仍舊咯咯的笑着同他打趣。她不信！半妖，怎麼會是半妖！

「蓮華，面對現實吧，我是半妖。這麼久，我不信你沒有覺察到」陳宣有些後悔，畢竟蓮華和他也算是有些交情，讓她作為自己和奶奶的犧牲品，確實是太過分了些。

「閉嘴」夏蓮華咬牙切齒的輕聲說，她不想聽，真假她都不想聽！

「蓮華……」陳宣吃了一驚，他想過蓮華聽到這話的反應，可卻沒有想過她的反應會如此強烈。

「給我閉嘴！」夏蓮華猛的站起來吼道，她緊緊的閉上眼，大口大口的喘氣，好久，才緩緩的睜開眼，臉上堆滿了笑，用一種膩死人的嗓音問「你們陳家未免過於噁心了吧，陳奶奶，你和我說過什麼，你和我父親說過什麼！」

「蓮華，你過於激動了，這件事，你父親是知道的」陳奶奶也驚訝於蓮華的反應，育鬼之人，對妖，怎麼會這樣的反感？

「知道？你是說，只有我不知道？」夏蓮華臉上的神色漸漸就成了憤恨，她痴痴笑了許久，邊笑，邊緩緩的說「我這一生，即使再如何的辛苦，也沒有想妖物求助，再怎麼難，也都堅持着只靠我自己，不靠妖！可現在，我要嫁給一個半妖，你們要我嫁給一個半妖！」

陳宣看她這樣，乾脆殘忍到底，他輕笑着說「早知道你這樣的反感，我早就該告訴你，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一場鬧劇」

「鬧劇？你還知道是鬧劇么」夏蓮華深吸一口氣，沖陳奶奶笑笑，說「你們自己玩吧，好好玩」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到門前，狠狠的摔門離開。

「奶奶，她走了，您不攔著么？」陳宣低頭輕輕吻了吻一臉懼怕的小花，現在還不是安慰他的時候，只能先這樣讓他安心。

「呵呵，她走了，整個夏家不還在么。我不用攔着她，會有人把她送來的」陳奶奶看着陳宣和小花的親昵，冷笑一聲，說「陳宣，你以為這就算完了么？蓮華恨妖，可她更在乎家族。她和你，不一樣」

「我知道不一樣，可她對妖的恨，恐怕比您以為的多的多」陳宣抬起眼看着陳奶奶，嘴角微翹，說「所以，我更不能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