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困鬼竹林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
這片竹林沒有岔路,況且之前選景、佈景的時候,已經有好幾撥人出來進去好幾次了,也算是熟悉,沒道理迷路的。
看了看錶,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
我們走了兩個多小時了,累倒還好說,關鍵是每個人心裏都揪的緊緊的。誰也不說話,大家都知道,今晚肯定是遇到什麼了。
馮導寸步不離我身邊,我聽到他的喘息聲很粗重。
就在這時候,忽然從我們的前方又傳來了一個女聲——
「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是嫦娥離月宮……」
一段唱腔悠揚的四平調,出現在深夜的竹林里,字字入耳,聽的人心驚膽戰。眾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驚恐的目光紛紛看向了馮導。
「是誰,誰……在那兒……唱戲呢……」馮導像是問我,又像是自言自語。
正說着,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女人。穿着鮮艷的戲服,臉上化著漂亮的戲妝,正比比劃划唱的動情。
還來不及反應,竹林一側又傳來了一個男人鏗鏘有力的唱腔——
「漢壽亭侯,青龍堰月神鬼皆愁,白馬坡前誅文丑……」
循聲看去,在那邊的角落裏,站着一個化凈妝、帶髯口的京劇老生,正唱的起勁。
這特么到底是鬧哪樣?大半夜的,林子裏怎麼會有倆人唱戲?
就在這時候,周圍忽然呼呼啦啦現出了好多人影。全都穿着戲裝,臉上化着重彩,嘴裏咿咿呀呀的唱着。
一時間,崑曲、京劇、黃梅戲甚至還有革命樣板戲的唱腔全都在我們周圍響起來。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我。
他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三更半夜唱堂會呢?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這些玩意兒特么肯定不是人啊!
我的腿也軟了。
四面都被這些東西包圍了,大家再想往哪兒走都走不了了。
人們都嚇壞了,擠在一起,眼睛裏都是驚恐。有的尖叫着,有的嚇的抱着腦袋蹲下哭。
忽然之間,周圍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那些東西都不唱了。
藉著月光細看之下,他們的臉竟然開始變形,五顏六色的妝容正慢慢的混著臉上滲出的血水往下淌。
不一會兒的工夫,他們有的臉上的肉掉了一半,露出了半邊骷髏頭;有的一隻眼珠子骨碌碌滾出老遠;還有的臉皮剝離,掛在下巴上,露著血淋淋的肌肉。
突然,就像受到了召喚似的,這些現了原形的怪物紛紛伸出了乾枯的鬼爪,低吼著朝着大家抓來。
人們瞬間亂成一團,有幾個當場就嚇暈了,其他的驚叫着四散奔逃。
馮導嚎叫着問我:「怎麼辦啊?現在怎麼辦?」
我特么哪兒知道怎麼辦啊!人跟鬼,怎麼打?
哎,等等,我的手無意中碰到了腰間的小銀刀。對了,無念大師給我的這把刀,沒準能派上用場。
我急忙抽刀,不過,這東西對付鬼,真能管用?
想起上次大師用符紙蘸着自己的血在劍刃上擦來着,我也學着,用刀刃劃破了手心,算是用自己的血祭了這把刀。
說也奇怪,手上的血剛剛沾到刀刃上,竟然好像被吸收了,立刻消失不見。緊接着銀亮的刀身上放出一道紅色的光,一閃而過。
來不及細想,這時一個戴着大鬍子,揮舞著大刀的大武生朝我撲了過來。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抬手對準他的胸口就是一刀。
一刀下去,那東西被扎個正著。
我驚訝的發現,此刻他就像一個撒了氣的皮球,整個身體立刻癟了下去。頃刻間便化作了一股青煙,飄飄悠悠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看來這把刀真是個神器啊!
這下我來了精神,揮着刀在混亂的人群里竄蹦跳躍,照着那些鬼玩意兒身上猛刺狠戳。
一個穿着對襟褂子,水褲布鞋,臉上爛的只剩一邊腮幫子的男人掐住了劇務老李的脖子。我撲過去一刀刺中了那玩意兒的後背,他也一下子就灰飛煙滅了。
見此情景,剩下的那些鬼物大概是害怕了,竟然慢慢往後退去。
就在我稍微有點得意的時候,猛然間聽得林間一聲低吼,從遠處又現出了一個鬼影。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與之前那些不同的是,他並沒有穿着戲裝,而是穿着民國那會兒的軍服。
這個人臉色烏青,目光陰鷙,渾身被一股重重的黑氣包圍着。那些戲裝鬼紛紛躲到了他的身後。
「嘶——」我吸了一口涼氣,看來這是個BOSS啊!
額角不禁冒出了冷汗。
我不敢輕舉妄動,遠遠的看着那個軍裝大鬼。
他也並沒有撲過來,而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半天。
隨即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一揚,似乎是冷哼了一聲,露出了一絲充滿寒意的笑容。
這玩意兒要幹嘛?我心裏「撲通撲通」跳的厲害。手裏把小銀刀握的更緊了。
這時就見那鬼東西周身的黑氣慢慢擴散了開來,範圍越來越大,不斷蔓延。很快我們這些人都被包圍在了黑氣里,像被濃濃的黑霧籠罩了。
這黑氣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是毒氣嗎?不過看了看,包括我在內,大家好像並沒有中毒的跡象。
見唱戲的鬼都撤了,路被閃開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我吆喝了一聲「大家快走」便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已經被嚇傻了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都跟在我身後連滾帶爬的往林子外面跑去。
我一邊跑一邊回身看,穿軍裝的鬼並沒有追過來,那團黑氣也漸漸散了,都回攏到了他周圍。
一口氣沒停腳的跑了二十多分鐘,當大夥都快要累斷氣的時候,終於看到鎮子上稀稀疏疏的點點燈火了。
大夥咬牙一卯勁跑進了鎮子,直接跑到了賓館門口。進了大堂,所有人都癱在地上起不來了。
前台的服務員嚇壞了,三十多個人在大堂里打地鋪算怎麼回事!於是趕緊詢問情況。
可是大家誰也不開口,因為誰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今夜發生的事情。
最後服務員們扶著歲數大的和幾個女同志回了房間,年輕力壯的大老爺們都陸續自己回去了。
我也累的夠嗆,連累帶嚇,感覺有點要虛脫。回到房間喝了口水,我又敲開了牛哥和製片主任的房門。
牛哥因為發燒了,所以晚上就沒跟着去。製片主任於健也有事沒到。他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刻仨人坐在一個屋裏,我把剛剛在竹林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他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