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要比乾淨，誰又會比誰更乾淨？

頭一次不穿衣服跟人打電話，黎忘憂非常不習慣。

而且很尿急耶，她是真的需要方便，不然把自己憋成膀胱炎咋辦！

痛痛快快的排了一會水后，她在洗手間里找了一條浴巾把自己裹上。

之後，這才坐到馬桶上，去撥季紹楠的手機。

季紹楠的嗓音很沙啞，而且肯定是等她的電話等急了，他語氣也有點急：「黎忘憂，你怎麼這麼長時間才回我的電話？」

黎忘憂尷尬地咳了咳：「有點事情耽擱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我看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來。」

「當然是有很急的事，那個潘功紅和卓炳奎……」

「砰砰砰！」洗手間的門被人敲響：「憂憂，你已經用掉了三分鐘，還有兩分鐘。」

黎忘憂：「……」

她對着話筒那頭的季紹楠說：「繼續。」

季紹楠問：「怎麼了？」

黎忘憂回：「沒事，但是你只有兩分鐘的時候把全部的事情說完，否則封雍就要衝進來了。」

「……」季紹楠。

他不免咬牙切齒：「你可真有出息，把自己混的如此地步，讓一個男人管得死死的！」

「那我也沒有辦法，他除了愛管我，其他方面對我挺好的，我長這麼大，還沒有遇到一個人對我這麼關懷呵護，體貼備至。」

季紹楠覺得這話超級誅心！可不知為何，他偏偏無法反駁她。

他有些頹廢低落，情緒不高：「本該恭喜你找到一如意郎君，奈何這話我說不出口，潘功紅和卓炳奎這兩人……是你們抓了吧？趕緊把他們放了，不然……你會後悔的。」

「我后什麼悔？」黎忘憂十分不屑：「既然被你知道了，那我不妨實話實說，這種殘害少女，賤踏人尊嚴的社會敗類和人渣，我既然有機會讓他們名譽掃地，為民除害，我就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同一時間，站在外面的封雍也接到了電話。

他本來是掐著秒錶來催黎忘憂的，因為她沒有穿衣服，他想讓她早點泡澡，而且他不想她總抱着個電話在廁所里磨磨蹭蹭，與季紹楠和葉夕顏等他所不喜歡的人聊個沒完沒了。

但既然來了電話，還是比較重要的電話，他只能無奈地看了洗手間漂亮的門板一眼，轉身去客廳里接電話。

「玉龍，是奶奶，奶奶啊……」

封雍微怔，看了看電話號碼，他以為是封都蘭打來的，沒想到卻是奶奶蕭氏。

「奶奶。」他很冷靜：「我不叫這個名字很久了，封都蘭應該跟您說過，奶奶，您有什麼事情找我？」

封老夫人蕭氏笑得很和藹：「唉呀，奶奶年紀大了嘛，總是忘記，蘭蘭是跟我說過，說以後都只能叫你封雍，那奶奶以後就叫你雍雍。」

「這太孩子氣了奶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在叫個小孩子。」

「我就要叫你雍雍嘛！」封老夫人很固執：「奶奶對你來說是與眾不同的呀，你對奶奶來說也是最重要的孫子啊！」

封雍無言以對：「那隨便您吧，您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

蕭氏這才滿意了，笑着說：「這才乖嘛，奶奶就是喜歡你，從小到大沒白疼你。」

封雍輕撫眉心：「奶奶，這麼晚了，您給我打電話總歸不是為了說這些，您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雍雍啊，我聽人說，你要封了紫薇星辰會所，這不是真的吧？這家會所怎麼得罪了你？」

封雍微微眯起深邃漆黑的眼眸：「奶奶，您別告訴我，這家會所會跟您有什麼關係？」

「咳，這不是你舅爹……」

「什麼舅爹？我哪來的舅爹！」封雍的聲音已經很嚴厲了：「你直接說這家會所跟您有什麼關係，或者跟您娘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有什麼關係？別七大姑八大姨，連從未聽說過的舅爹什麼的也扯出來。」

「雍雍，你怎麼能這樣呢？」封老夫人很驚訝，似很受傷。

封雍緩了口氣：「奶奶，我不怕實話告訴您，這家會所封是封定了的！天王老子在後面做靠山都沒有用！」

「雍雍，你這點面子都不給奶奶？」蕭氏的口氣也很嚴厲，還很強硬。

「抱歉奶奶，這個面子我沒法給您！再況且，爺爺知道您參與到了這件事當中來嗎？到底是您娘家的人還是您自己？」

封雍的嗓音有點痛心：「您知道爺爺戎馬倥傯一生，拼着一身的傷立下了無數戰功，這才換來了我們封家高風亮節，被人稱讚的美譽，封家的門楣還沒有被人污染過，可是您都做了些什麼？您這樣在背後是扯爺爺的後腿呀！您是想把整個封家都拉下水嗎？」

「你~！我沒有……」封老夫人有點氣急敗壞，可是口氣依然很硬：「我沒有污染你們封家的門楣，別人開會所，我們開會所，為什麼別人能開的，我們卻開不得？都不是同樣的私人會所嗎？要比乾淨，誰也不會比誰乾淨！論底子，誰也不會比誰的底子清白！」

「奶奶！真的是您……」

只說了這幾個字，封雍就閉嘴了，如果真的是他奶奶參與到這其中來，他不會沒有聽到一絲一毫的消息。

但，這件事也跟他的奶奶脫不了關係。

難怪這麼多年來，總有人在傳紫薇星辰會所後面的靠山大，而且很神秘，原來是有人拉着虎皮做大旗——暗地裏打着封家的旗號，在滿帝城耀武揚威！

「奶奶，您可真叫我失望！」

「失望什麼？又不是奶奶！」封老夫人卻並不承認：「只是一個跟蕭家有點關係的遠房侄子，他為人精明，又會做事，家底也不錯，他自己完全可以開一家這樣的會所，所賺的錢全部歸自己所得！可是他卻心甘情願把所賺的一半給蕭家，又另外再拿出一部分孝敬奶奶。」

「再說他開會所也是做的正當生意，又沒有做什麼黑心買賣，又這麼會做人，怎麼就不行了？」老太太猶在強辯。

「那寶貝天使坊呢？而且他依靠封家在帝城開頂級會所，為什麼能把消息保守得那麼嚴密？讓外面的人只以為他來頭大，靠山厲害，卻並不知道跟封家有關？」

這樣的人，手段已經很了得了——既能打封家的牌子，還讓人家不知道，你能說他是一個簡單的人嗎？

也只有他奶奶才信！

到這裏，封雍真的很想說，像他奶奶這種女人就是鼠目寸光，目光短淺。

「什麼寶貝天使坊？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老太太依舊死不認：「這也是近年來才有的事，以前他做的生意都可正當了！尋思就是他手下的人搞的鬼，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怎麼能夠全部扣到他的頭上呢？多不公平呀！」

「不公平，不知道？」封雍冷笑：「奶奶，您把我們封家給人家當傻子一樣的耍！這都怪爺爺，怪我們太相信您了！您把我們的信任踩在腳底下踐踏，就是這麼辜負我們的！」

封老夫人的話，加速了他封紫薇星辰會所的決心。

原本他要封這家會所，第一，是因為這家會所惹到了他的媳婦；其二，乾的太不是人事了！早封早好！

現在，這家會所已經沒有不被封的理由了……

老太太還想垂死掙扎，不服的揚高了尖利的嗓門：「我沒有辜負你們！我沒有做錯什麼！帝城有權有勢的人家利用手中的職權開這種私人會所的多了去，為什麼人家都能賺這種錢，我們就不行！？」

「錢錢錢！奶奶您掉錢眼裏去了？我們家哪裏差這點錢了？公司、股票、房產、礦業、金銀財寶，流動資產、不動產，各種各樣的資產哪樣少了您的？您扳著指頭數一數，全國還有多少比您富有的老太太？」

封雍生氣，封老夫人更生氣。

她大聲嚷道：「那都是你們的啊，再有錢都是你們封家的啊！我們蕭家那麼窮，那麼勢微，你們可曾管過？你爺爺從來對蕭家的事不管不問，他彷彿就沒有蕭家這個岳家！」

「而你們呢，跟着你們的爺爺學，蕭家有事求到你們頭上，你們從來也是不聞不問，從來不伸手拉一把。別人家如果有女孩子能夠攀龍附鳳，那多半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全家都跟着沾光！到我這裏到好，嫁給了你爺爺就沒有給蕭家帶來一丁點的好處。」

「但是我這個遠房的侄子，他卻肯把會所里每年所賺的一半全部都送給蕭家，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一筆巨款嗎？這些巨款，又能給蕭家多大的幫助嗎？」

老太太說的太累，喘了一口氣：「蕭家畢竟是我的娘家，他們得勢了，混的風光，我才長臉，我夫家再有權有勢，可是我的娘家若是太平凡，我都找不到話語權，上流社會的人士也會瞧不起我，暗地裏會譏笑我。」

封雍撐著額頭，耐心地說：「奶奶，有爺爺有封家，誰會瞧不起你？他們吹捧您都來不及，你這純粹是想太多。」

「你不明白的……你不會明白的……你永遠也不會明白！」封老太太喃喃的說，然後掛了電話。

封雍坐到沙發上，繼續用手撐著額頭，這時，電話又響了。

他接了起來：「幹什麼？」

是封都蘭：「對不起老弟，奶奶剛才來我這裏大發脾氣，雷霆震怒，我不得不把我的手機給她。」

封雍沉默了一會兒：「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他不知道紫薇星辰會所的事還情有可原，因為封家上上下下可以瞞着他，再加上他之前一直在受特訓，對帝城的消息掌握得不那麼靈敏。

封都蘭就不一樣了，她一直在帝城搞政治。

封都蘭忙道：「我真的不知道，也是最近才聽說，你也知道我有多怕奶奶了！」

她又低聲說：「其實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當年，你那個朋友托萬衢帶來了你的平安扣，我們都是要管的，沒有人決定不管你的朋友！但是……奶奶她大力反對……」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而且當時也是見了鬼，你那枚平安扣脫了萬衢的手，之後就不見了！我們說要管，奶奶卻非說沒有證據，沒有證據要管什麼？並且她還說，要是以後人人都用一個不存在的證據來訛我們封家，那我們封家不是天天得給人擦屁股？」

「你知道的，我們都怕奶奶，我爸、我媽、我、妹妹……我們都不敢跟奶奶嗆，當時你的爸爸媽媽也不敢……爺爺那時候就不在家裏……所以事情就搞成這樣了，最後，奶奶又不承認她說過那些話，冤的我們全家要跟她一起平攤責任，背這個鍋……」

「封雍，我這麼說不是想推卸責任。」她對封雍道：「錯了就是錯了，很對不起你的那位朋友，我沒有不認！我只是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讓你了解當初事情的真相，都怪我們當初太懦弱了，被奶奶嚇著了。」

封都蘭很怕很怕封老夫人，她記得小時候，她吃飯的時候灑了一粒米到地上。

當時桌上那麼多人，老太太當即把筷子一拍，厲聲對她喝道：「立刻給我把那一粒米撿起來！誰讓你這麼鋪張浪費的？是你媽媽教的你吧，小小年紀就知道浪費糧食，趕緊撿起來吃了，否則我罰你去跪後面的石子路，讓你記住教訓！」

那粒米都沾上了灰塵，而且她是不小心掉的，可是當時全桌沒有一個人敢幫她講話。

包括她的媽媽，都只能是一臉焦急又心疼地望着她。

爺爺也只是疼愛地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聽你奶奶的吧。」

因為不聽奶奶的話，後面還有的鬧，最後，一多半會發展成奶奶痛罵她的媽媽沒有管教好她和妹妹，看把兩個女孩子教成什麼東西了！

她不想媽媽和妹妹跟着自己受委屈，所以只得眼淚汪汪的把那粒米撿了起來，顫顫抖抖的，混合著地上的灰塵吞進肚子裏……

那時候，他們全家在奶奶的面前動輒得咎，她和妹妹經常挨奶奶的痛罵，媽媽也是，動不動就被奶奶罵得頭都抬不起來……

平日裏，無論她和妹妹表現的有多好，有多麼乖，考試能考多麼高的分，奶奶都不喜歡，除了批評她們就是批評她們，再不就使勁的貶損她們兩姐妹，把他和妹妹損的一文不值。

長年累月如此，她和妹妹一看見奶奶就小腿肚子打顫，但凡碰見都恨不得繞道，只當自己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過。

封雍聽到這裏，徹底的沉默了。

……

洗手間里。

黎忘憂有點納悶，時間過去了許久，封雍似乎都沒有來催她，難道他改性了？

她對季紹楠道：「你等我一下，潘功紅和卓炳奎的事我們等會再議，我先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