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自斷後路，孤家寡人（二更）

望着躺在病床上瘦得兩頰微微凹陷、顴骨突出且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的韓智嫻，季茜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之前遭遇了宮外孕大出血，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但後來在明珠的悉心調理下，再加上年輕本來底子就好，所以分別的時候季茜也沒覺得韓智嫻有太多不同。

但現在看來，卻是大變樣！

簡直是暴瘦！

季茜坐在病床前，忍不住收手拉住了她放在被子旁的手，那手指也瘦得跟火柴棍似的，叫人心疼。

她根本忍不住，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但意識到在這種場合下哭有些不吉利，立即又抬手抹了個乾淨，只是聲音卻不住哽咽，「智嫻，你……對不起……」

韓智嫻反而跟個沒事人似的，「對不起什麼，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季茜，很抱歉從我的微博賬號上發出了那些詆毀你的言論，我很抱歉。」

說着，她垂了眼眸。

不知道為什麼，季茜能感覺到她是真心道歉，卻又隱約覺得她很客氣疏離。

「我不怪你，智嫻我真的沒有怪你，後來我這邊也……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好嗎？」季茜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她最擔心的是韓智嫻因為這事與她疏遠。

韓智嫻不禁抬眸，有些詫異，她也沒有想到，季茜會這麼直接地把話問出來。

只是她卻沒有直接回答季茜的話，而是回道：「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真的。」

季茜的心一沉，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不知道問題出現在了哪裏，只好亂問一通，「是因為韓智媛嗎？她是你姐，你要怎麼處理我都尊重你的決定，我不會再為難她了。還是因為黎曜？他是不是逼你和他好，如果你不願意，我就——」

「季茜！」韓智嫻止住了她的話，對上了季茜投來的沉痛的、震驚的眸光，「我喜歡黎曜。」

「騙人！」季茜吼道，「你要是喜歡他早就喜歡了，怎麼會等到現在！」

季茜還不明白韓智嫻嗎，犟得跟頭牛似的，連黎曜碰她都會產生生理上的抗拒，怎麼可能突然喜歡上他！

「你騙人，你要是真的喜歡他，怎麼可能主動割掉另一側的輸卵管！」

「醫生說了，我這種情況如果懷孕，很有可能再次宮外孕，為了防患於未然，還不如早切了好。而且你也知道黎曜他是做什麼的，這樣我們兩個都不會再有後顧之憂，反而更好。季茜，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要為他生兒育女，選擇丁克也是一種勇氣，對於我倆而言，這樣更加健康、理性。」韓智嫻柔和地講道。

聽着她娓娓道來的聲音，季茜簡直難以置信。

什麼時候，韓智嫻竟然變得這麼能言善辯了？

她明明還有大半的機會做母親的，但如今竟然親手斬斷了這樣的機會，甚至還能說出這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真的會有人願意捨棄做母親的機會嗎？

而且丁克還可以通過別的方式啊？為什麼要這麼決絕！

「好，就算你選擇丁克，就算你真的喜歡黎曜，但智嫻，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嗎？」季茜緊緊地盯着她。

「我沒說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啊。」韓智嫻彎起唇角微微地笑了起來。

她永遠都認季茜是她最好的朋友，永遠，只是……

好朋友要走的路不一樣，她那麼美好，那麼無暇，不應該被臟污的自己玷污，染了塵埃。

她應該像天上皎潔的月亮，高懸天際，傾瀉月華，讓所有的人心生嚮往。

而自己即便身在泥淖，只要能被她的光澤照亮，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夠了。

沒有必要站在她的身側，為她的光芒籠上陰霾，成為她的負擔，她的污點。

「不過季茜，我退圈了，而且以後我也有自己的男人了，免不了重色輕友，就不能時時陪你聊天什麼的了。」

韓智嫻說得很輕鬆，她盡量用一種輕鬆的、自然的語氣去闡述這樣一個兩人終將漸行漸遠的事實，卻又用兩人都有自己的歸宿來做借口，讓季茜根本無法反駁。

人長大了，似乎在認識戀人、組建家庭之後就會不可避免的和朋友疏離，但韓智嫻分明是有預謀地讓她倆的關係走上這一條路！

季茜能夠察覺到她的意圖，卻只能十分無力地接受。

因為韓智嫻已經說了，她仍然當自己是她的好朋友，如果自己咄咄逼人緊緊追問，只能顯得幼稚甚至是無理取鬧。

甚至她還有種感覺，無論是人為預謀，還是順其自然，似乎都不可避免地會走到這一步。

就像她和譙夏，和小白，背叛、生死，總有各種原因讓他們最終分道揚鑣，而和韓智嫻，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沒有爭吵，沒有背叛，沒有陰陽相隔，只不過是離得遠了些，不在一個圈子裏，不再像以前那樣能夠膩在一塊兒了而已，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那你要好好的。」她抓緊了韓智嫻的手，鄭重地叮囑道。

明明還能夠相見，卻不知道為什麼，她如此不舍，好似最後的道別。

「會的，」韓智嫻笑了笑，眼睛裏泛起了些許水霧，但很快又消散了，似乎只是床頭上的燈光打下帶來的錯覺，「我這身體，養個幾天就好了，再說黎曜盯着我吃，我不想吃都不行。」

「真的？」聽到黎曜強迫她吃東西，季茜稍微放了一點兒心，「你這麼瘦，就應該多吃一點兒，趕緊養好身體。」

「嗯，我知道的，對了，我想辦一個告別演唱會，時間還沒確定，到時候希望你能來。」

「告別演唱會？」

「嗯，就這麼退圈了，對粉絲太不負責任了，好聚好散嘛。」這一刻，韓智嫻唇角的笑意如春日暖陽，令季茜有些失神。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笑，令她忐忑的心終於稍微放下了些許。

或許剛才是自己胡思亂想了呢？

韓智嫻剛才說的那些話並沒有要與自己分離的意思，她可能只是感慨，而且兩個人以後聯繫確實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密切，她只是在闡述事實而已，是自己神經太發散了吧？

「肯定要去啊！但是你的票太難搶了，你得給我留票，一張不夠，還有我們家老宋同志的。」季茜立即應承，順便預留了內場VIP座。

「拿錢來，拿錢來就給你留。」韓智嫻朝她伸出手。

季茜一巴掌輕輕地拍在她手上，「沒錢，只有人頭，湊人頭。」

韓智嫻搖了搖頭，「你這個一毛不拔的金牛座。」

「一毛不拔那是鐵公雞，我大金牛雖然喜歡錢，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才不是摳門省出來的呢。」季茜傲嬌地抬起了下巴。

「你是不摳門，全部都捐出去了，看你嫁給宋臻的時候拿什麼當嫁妝。」

「小姐姐，你想得太長遠了吧……還嫁妝，嘖！」

「你不會還沒吃上唐僧肉吧？」韓智嫻驚呆了，「你們去英倫國不是一直呆在一起嗎？難道你家那個是柳下惠？還是——」

「你腦袋裏亂想什麼呢！」一看她就沒想什麼好事，季茜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噓，一會兒聽見了多丟人，那個，運氣不好遇到了攔路虎，你懂的。」

韓智嫻的眼睛立即亮了幾分，有幾分恍然大悟，又有幾分幸災樂禍，「你這運氣，可以去買彩票了。」

白了她一眼，季茜心情卻輕鬆了幾分，因為韓智嫻還願意和她開玩笑。

「行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季茜將她的手給放進了被窩裏，叮囑道。

「你要留在Z市？不用了，我明天一早就出院了，和黎曜一起去江東，他要帶我去見他奶奶。」

「你這樣可以出院嗎？」季茜不禁擔心。

「這次不是開腹，做的是腹腔鏡手術，都已經4天了，可以出院的。」韓智嫻解釋道。

腹腔鏡手術一般3到4天就可以出院，明天就是第五天了，她那時候出院完全沒有問題。

只不過後期韓智嫻還要注意調理身體，畢竟怎麼着也是做了個手術。

「那好吧。」聽到韓智嫻這樣說，季茜只好點頭，嘆了口氣，幫她把被子理了理。

「宋臻還在等你吧，快去吧，我沒事的，而且說這麼久的話，我也累了。」

季茜瞧見她臉上確實有些疲憊，只好又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從頭到尾，她都沒敢提明珠的事情，想到如今韓智嫻母親去世，她又親自斷了有小孩的可能，韓智媛那個親姐有還不如沒有，季茜就止不住心酸。

某種程度上來說，韓智嫻已經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拉開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看見韓智嫻還在對着自己笑，更是鼻頭一酸。

沒敢讓她看見自己的眼淚，季茜趕緊抬步出了門。

剛拉開門，就差點兒撞上黎曜。

頓時一股煙味撲鼻而來，季茜忍不住皺起眉頭，有些不爽，「她都這樣了你還抽煙？」

黎曜沒有對她的惡語相向作出任何回復，就像根本沒有季茜這一號人似的，直接對旁邊的彭鳴說道：「送他們出去。」

「黎曜，你！」季茜還準備說什麼，卻被宋臻拉住了手。

「走吧。」

「宋臻？」

宋臻卻攬住了她的腰，強行將她給帶走了。

望着季茜等人離去的背影，黎曜彷彿一尊雕塑一般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

風從走廊盡頭洞開的窗戶呼啦啦地刮進來，撲在身上，跟刀子似的，帶着透骨的寒意。

黎曜卻像不知道冷似的，打開了手機，然後接通了什麼，放在了耳邊聽了好半天。

過了許久，他才直起身子來，將手機一收，隨後低頭聞了聞，覺得煙味淡了些，這才起身抬步朝病房裏走去。

房間里，假寐的韓智嫻在聽見門鎖響的那一瞬間掀開了眼皮，見是黎曜，隨後又閉上了眼。

她眼底和臉上全是毫不掩飾的倦怠，絲毫沒有剛才見到季茜的那種精神氣。

整張臉像是蒙上了一層陰翳的東西，一點兒也不像一個正值芳華、花開正好的女人。

黎曜走近，居高臨下地盯着她。

儘管閉着眼，她卻依舊能夠感受到黎曜那灼人的眸光，眉頭微動，然後沒忍住睜開了眼。

被這麼盯着，是個人都會覺得不舒服。

只是令她更不舒服的是他身上的煙味，儘管很淡，但她的鼻子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感覺到她在蹙眉，他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笑容有幾分邪肆，令韓智嫻莫名的有些驚慌。

隨後，她就看到黎曜對着她，慢條斯理地開始脫衣服。

「你……」她的心跳有些加快。

「衣服上味道有點兒大，脫了就沒了。」黎曜回道，然後將外套直接信手扔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可緊接着，他竟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件一件，明明動作優雅，速度卻一點兒都不慢，轉眼就將自己剝了個乾淨。

韓智嫻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男人就完全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她視線里，然後大喇喇地朝她走來，竟然在她怔愣的眸光下掀開了被子，躺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