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戰事

嚴夫人來家裏拜訪那天，方七娘的帖子也到了，邀了珠花明天過去賞菊。珠花拒絕了，因為她如願地病倒了。她第一次發現生病還挺好，能替她擋下不少事。儘管到了第二天，她的病就好了，她還是堅持沒去。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她病好了也沒有出門，在家幫着孫氏忙中秋節禮的事。中秋那天，半年沒回來的程大山和秦三一起回來了，說是不走了。一家人難得過個團圓的中秋，還邀了秦三和金花過來一同過節。

吃了晚飯，姐妹三人在窗邊賞月說話，大寶二寶和腸子在邊上逗狗玩。正是一派靜好的時候，望着天空的珠花發現月亮邊上有顆星星很亮。這些天，天一直陰沉沉的，很多人都在說今年中秋可能賞不了月了。好在到了中秋晚上，月亮還是穿過層層烏雲亮出了模樣，照着萬千人家的歡喜團聚。

不過天空還是有些陰沉，亮相的星星並不多，也顯得月亮邊上那一顆星星尤其顯眼。

「那顆星星很奇怪。」她指著天空說，心下又想，這真是星星嗎，又大又亮的，都快趕上月亮了，這別是別人放的孔明燈吧？

大家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也都看奇地看着天空。待吹過一陣強風后，天空的雲層好像又散開了些，大寶忽然驚奇地說：「那顆星星有尾巴。」

「那不就是掃把星嗎？」珠花調侃道，大寶二寶開始還捧場著笑笑，後來見大人們都一臉嚴肅，便收起笑容，他們也八九歲了，又在外面學堂讀書，自然知道其中的深淺。

就連珠花馬上也反應過來，儘管她不信出現彗星還真有帶來什麼天災，不過旁人既然這樣相信着，她總不會跳出來反駁給自己找事。好好的中秋宴會因為這棵彗星攪局沒了祥和氣氛，城中其他看到彗星的人家也都惶然不安，生怕出什麼事斷了如今的太平日子。不過許多百姓心中還想着另一件事，這天降慧星會不會跟平王調到欽天監有關。

自從科舉舞弊案之後，儘管重考時平王還是擔任副考官，但是重考一結束他就被調往欽天監。太子現在還在閉宮自省，若是平王一點處罰也沒受，恐怕外面會有猜疑。平王一向順從，自然毫無怨言地去了欽天監擔任監副。欽天監的監正是深受皇上器重的李天師，他長年不來官署，在四處尋找風水寶石當皇陵。

留在官署的兩位監副一個是李天師的大弟子呂青雲，一個是一位前朝遺臣，每天就來應個卯，哪怕平王到任那天也是如此。所以這欽天監里的事大都是由呂青雲做主，他生得白白胖胖，除了一雙濃長下垂的眉毛看着有些世外高人的，其他看着都與普通人無疑。連他也自嘲說因為自己資質太過平庸，李天師才留下他看家，帶着小師弟去雲遊四海。

不過平王剛到欽天監時，倒有人提議讓呂青云為平王看一下相，看看是否需要去平王府驅邪。呂青雲倒是很認真地看了平王一眼，說：「不必，等王府迎來真正的女主人，妖邪自然會退散。」

平王當時便覺得呂青雲還有幾分本事。

「那還要過多久？」邊上有好事者問。

平王也提起心來聽着，卻見呂青雲微微嘆道：「不可說。」

像是防著旁人再問，呂青雲找了個借口帶着平王離開了。平王倒沒再追問，他也覺得還得再過幾年。

欽天監的日子很單調，平王在這兒有一間自己單獨的屋子，為了打發時間，他一般會屋裏看書練字。呂青雲和另一位監副共用一間屋子，由於對方常年不在，其實這間屋子也是呂青雲一個人在用。平王曾去那間屋子坐坐，看到屋子比他用的那間要大，裏面擺着好幾個高到屋頂的大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個個物件，有器皿有書籍還有雨傘，但卻都是舊的。

平王深知有些事不可多問也沒多好奇，倒是呂青雲見他看着這架子，便主動解釋。

「這些東西都是某私下收集的，上面都附着東西，王爺，你不覺得這屋子特別涼爽嗎？」

「呂大人的愛好還真是特別呀。」平王努力扯著嘴角說道。

「這不是沒辦法嗎，我的資質太平庸，就想試試用特別的方法提升一下，不過好像沒什麼用。我家三師弟說是找到一個特別厲害的刀子，正準備帶來給我試試，王爺有沒有興趣到時候一起看看？」

「不必，我怕刀。」平王連連擺手。

「不怕，有我師弟在邊上鎮著。我師弟殿下一定聽說過吧。」

「霹靂道長的名號小王豈能不知。」

「殿下知道就好。」呂青雲這才點頭，白胖的臉上滿是笑意。

平王事後猜測，呂青雲莫不是在給他師弟拉生意，當初平王府挖出骸骨后是紀王隨便找了幾個道士和尚來做法，都是為了把犯人引出來做給別人看的。再說了，呂青雲不是不信平王府有鬼嗎，難道連他也信了，還是有沒有鬼都不要緊，將來出名的機會要留給霹靂道長？

他細細想了許久，一直到下值才將此事丟開。除了與呂青雲的來往有些讓他煩惱，欽天監其他人對他還算恭敬，至少在慧星出現之前是這樣。

慧星一出現，皇上就召了欽天監的人過去問話，確定四海之內沒有天氣異常后，仍是心存疑惑，便讓人召李天師回京細問。在這期間，欽天監的人都人心惶惶的，生怕出了什麼事他們沒能測出來惹天子降罪；除了那位每天只在點卯時出現的監副外。

工部的人也戰戰兢兢的，如今河道差不多已經挖好了，一些配套的水利工程正要開始建，工部的人又開始研究新的船想在河道正式通渠那天下水亮相，若是這當口出個什麼事故，他們前面幾年的辛苦就白費了。他們前面的工程應該沒出什麼漏子吧？

眾人一直心存擔憂地到了九月中旬，去找李天師的人沒把人帶回來，倒是帶來了他的一個字條，上面寫着一個「北」字。楊成堅派人詢問，倒沒有發現異常。楊成堅不信，專門派了特使前去，也是湊巧，特使一到了北方就開始天降大雨。本來正是收成的季節，這場雨一下，小麥的收成就減了三成。有些人硬抗着想等雨停了再收，誰知這雨下了十來天後溫度驟降開始下雪了。雪下了一天，地里沒收的麥子都被凍住了，收割也成了難事。

楊成堅知道此事後，馬上派人去安撫百姓。北地雖然減產，但是南方今年是大豐收，如今南北相連的河道也通了，南方的糧食要運上京比以前省時多了。

只不過北地的康朝百姓有朝廷管着自不用太擔憂，不受康朝統治的狄族百姓受災卻只能自救。這幾年，狄族的王努木層層跟他造反失敗隨妻逃到妻子部落的大兒子內鬥不斷，狄族百姓的日子本就難過。天災一來，許多族人都過不下去了。狄族中幾個被努木層層部分吞併不久的小部族聯合起來，想擺脫努木層層家族的控制，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大兒子他們都不想理會。其中有幾個好戰的部族，不管他們的內鬥，脫離后合謀偷襲了邊城，在努木層層和康朝反應過來之前，逃往了更北邊。

消息傳回長安時，不管朝中官員是怎麼想的，百姓卻都在嘀咕，平王實在太邪門。是的，就在半個月前，平王從欽天監調往了兵部，屁股還沒有坐熱呢，就出事了。百姓們原就在心裏想着，平王去當副主考官出了舞弊案，去欽天監招來了慧星襲月，到了兵部一定也會招事吧，比如哪裏打仗什麼的？所以當戰報傳來，他們皆有果然如此的感覺，除了擔心戰事外，暗暗也想知道平王再調到別處還會出什麼事。

不過楊成堅收到戰報時，心下卻暗暗歡喜。狄族內部打了這麼些年，他一直等待時機下手將他們收拾一頓，想不到機會就這麼來了。什麼慧星襲月，看來被慧星掃的並不是康朝而是北狄。

半個月之後，努木層層被暗殺，草原上皆傳是他的大兒子得手了。他的大兒子還不知怎麼回事呢，一直被楊成堅軟禁的博哈爾就朝楊成堅跪求借兵為父報仇。在他跪了三天三夜后，楊成堅被他的孝心感動總算是同意了。

「這小子，還來這套！」武香香歪靠在榻上聽到消息，不由輕蔑地笑了一聲。

在邊上服侍她的侍女紫述嘴角也跟着露出嘲諷的笑，說：「要是主子當時在邊關就好了，在他們第一次打上門時就帶兵出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總是屠城也沒意思。」武香香扔了個果子給她，起身問另一個侍女茵犀，「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沒有？」

茵犀正在整理今年武香香的生日禮，武香香的生日在十月初十，每年到了十月，幗公府總能收到各府送來的生辰禮。幗公府都會收下，然後由茵犀負責準備回禮。這些禮物中總會有一些仰慕者送的東西，送禮的人有男的也有女的。去年有人送了一件自己穿過的肚兜給武香香，讓她很是意外，後來查到是城中一個有名的風流寡婦送的，讓武香香很是膈應了一陣。

出於禮尚往來，武香香讓人把府上老光棍馬夫的原味褻褲送過去當回禮，並附上了馬夫的生平信息。寡婦還笑了一陣，說武香香是個妙人兒，等她發現她所有的相好都不再上門時，她便笑不出來了。那時常在她家宅邊上出現的便是武香香送來的冊子上所描述的馬夫，這寡婦也真是不挑，半推半就地與那馬夫成了一回，後來兩人一直還保持着來往。

武香香也好奇今年有沒有人送這樣大膽的禮物。茵犀整理好禮物后，還真找出一件比肚兜還小的胸衣，放在一個精緻的木盒子裏，裏面還附了一張如何穿的簡易圖解。武香香拿到后打量了一眼鑲著紅寶石的胸衣，嘴角揚起意昧不明的笑。

珠花的內衣店靜悄悄地開着，店裏偶有人來，賣出去一件她就會賺上幾兩銀子，這一年算下來竟然還沒有虧，也讓她很是意外。作為一個小有資產的人，她開店純粹是為了興趣，當然能賺錢是最好，一向節儉的她也是覺得能賺錢才費力開這個店的，只是她以為至少得過個幾年才能回本。

店裏的客人一般都是熟客拉熟客，有時還會有身份高貴的客人來，珠花不常在店裏，這都是秋雲之後跟她說的。知道珠花已經開始赴宴結交各家小姐，秋雲還建議她把胸衣當禮物送給幾個要好的小姐，順便還能宣傳。珠花雖然也這樣想過，但是她並沒有要好的密友可以送胸衣的，就算要送她也要送給她心中的偶像武香香。

珠花的生日是在十月初九，武香香的生日就在十月初十，珠花聽到這個消息時就感謝命運的相排，她和她的偶像的生日竟然只差一天，這是多大的緣份呀。所以到了九月下旬，家裏在幫她安排生辰宴的時候，她在忙着為她的偶像做生日禮物。前世都沒怎麼追星，頂多也就是翻翻時尚男星照片的珠花，終於體會到追星的快樂。

決定要為武香香做生日禮物時，她就想起當初跟武香香見面的情形，腦中很自然地跳出了武香香的三圍數據，那可是E呀，神奇的E呀，靠一片薄布又如何能托起E的澎湃？在她畫了幾天草圖定下橄欖枝為基礎紋樣，底色用了相對柔和的杏色，上碗用的是透明的紗，下碗用的是亮面綢緞。這次的內衣上沒有用繡花，而是用了淡金色和銀色相間的橄欖枝金屬綉框包着，橄欖枝相隔一個枝節中都鑲著圓形紅寶石，在胸衣的雞心處還鑲著一個指甲蓋大的橢圓形紅寶。可以說這件內衣花光了珠花所有的私房錢，本來肩帶她也想用橄欖枝的，可惜成色好的紅寶石不夠了，她只能將就著用杏色紗布代替。

做完后，她覺得這胸衣實在太美了，還得瑟地拿給孫氏和銀花看了看。

「老天爺，這得花多少錢？」孫氏驚嘆道。

「上百兩吧。」珠花有些自豪地說。

「哪家夫人錢多燒得慌，買這麼件衣服回去。」

珠花表情一僵，不敢對孫氏說錢多的人就在她面前，便扯了個謊，「這是有人定製的，估計是真心喜歡吧。」

「真傻。」

好吧，她也這樣覺得，被澆了一盆冷水后，珠花也有些冷靜下來，但是做都做了，她當然要送出去，不然放在店裏也是浪費，E可是很少見的。

禮物送了之後，她像是完成了一個夢想，整個人都舒坦了。她已經十三歲了，十三四歲為了追星做點蠢事也不算什麼，錢還可以再賺，想做的事可不是時時都有。只是她沒料到這件事還會有後續，這天她正好在店裏，聽說武幗公來了還指名要找她，她便帶着幾分忐忑和幾分激動去了前面。

這家店的店主是珠花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就連她身邊的新來的那個丫頭秋時都不知道，她每次來店裏只會帶着秋初。如今她當家中的奴婢看成是簽了長期勞動合同的工人，貼身丫頭就相當於秘書，秋初便是對外秘書，秋時現在是生活秘書，至於秋雲嘛，就是調職到營業部的經理，董事長當然是她了，她的家人是她的股東。這樣一想，許多關係也就理順了，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模式和距離她心裏也有了數。

到了待客室，正打量屋內的武香香瞧見一個穿着紫色衣裙的嬌小少女大步進屋時，倒是有幾分意外。她還以為會寄給她胸衣的是一個閨中寂寞的小姐，誰曾想查到人後，聽說她才只有十三，武香香便猜裏面有什麼誤會。見到真人後，她更堅定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