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詩仙

第133章 詩仙

到了年底,長安城又熱鬧了起來。明天是大考之年,各地學子趁著年末紛紛進京,為了搶到一處合適的住所,也為了提前掙點名聲出來。一直沒訂下親事的珠花,也在考慮是不是在這些人裏面找一個?只是他們都不是本地人,要查他們的背景太麻煩,且一路風塵僕僕而來,哪怕精神是好的面色卻不怎麼好,珠花看着也沒什麼興趣。

一日,她出門辦事回來順便去酒樓訂酒。年末家裏少不得也得請客,朱雀大街上老牌酒鋪新出了一款美酒,香氣濃郁入口清洌,很受好評。珠花就想把家中宴客的酒改成這個,也趁機去看看朱雀大街上的秋景。

正是銀杏葉黃的季節,那兩排銀杏樹在秋日微風下,唱着輕快的歌。輕嗅一口乾爽的空氣,珠花還聞得到秋的味道。掛她寫的銘牌的銀杏就在酒鋪對面,邊上那幾棵樹上的名牌她也看過,默默覺得沒有她寫的好,儘管她是抄的。正想,便聽邊上有人誇張地伸了一個懶腰。

「這就是長安呀,可算是到了。」

珠花打量了一眼,見是一個衣衫不潔的文人,像是趕了很長時間的路今日才到的長安。酒鋪的邊上有一個只供自家酒的灑肆,常有嗜飲者在此盤桓,酒肆里也沒有正經菜色,只提供一些鹹水豆花生米之類的,卻時常座無虛席。當中有好事者,見對方是進京趕考的書生,就跟他攀談起來,珠花聽了幾句,待聽說這人叫「白逸之」時,立馬轉頭盯着他看了好幾眼。

白逸之,這可是康朝有名的詩人,被後世稱之為詩仙,她當年中高考可沒少背他的詩,他怎麼就長這樣,看着一點也不仙,就這樣還能引得長安貴婦競相邀請?是不是同名同姓,她誤會了?正巧這時酒肆中有人離開空出一個位子,白逸之馬上上前坐下。

「這酒家的酒聞着夠味,小二,給爺來一壇。」他大手一揮招呼道。

邊上的常客聽了卻笑了。這酒肆有一規則,客人來喝酒先交錢,能喝多少酒便交多少錢,之後若覺得不過癮想要加錢再添一碗卻是不行的,這是怕有人喝多鬧事,也是因這酒肆小容不下太多客人,盼著客人一次喝完了便離開。

白逸之聽了邊上常客解釋后,便從懷裏掏了掏,半晌也沒掏出什麼來。他愣了愣,旋即笑了。

「原來我在城門撞上的那位小哥是個偷……」

邊上的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見他並無半點惱意,不像是被人偷了錢財,莫不是想賴賬博酒家同情?

不管旁人如何想,白逸之笑罷,又從袖中掏了掏,拿出一個鎦金飛馬墜放到桌上,「小二哥,你且看看,能換幾壇酒?」

珠花看到這兒,已經相信這人便是歷史上既被稱為詩仙又被稱為酒仙的白逸之了。酒肆唯一的小二看到那鎦金飛馬墜皺了皺眉,店裏有規矩一向只收錢不收物。

不待小二說明,白逸之已經期待地吸了吸鼻子,「今日某定要痛飲一番,才不枉費到了長安。」

珠花笑了一聲,朝秋初招招手,從她那兒要了荷包過來,伸手擲入小二懷裏。

「小二哥,給這位爺上酒。」

小二拿到荷包,立馬鬆了一口氣,解開后一數便說:「當值十壇最上等的太白酒。公子若想喝多幾罈子,要不上中等的……」

「就來上等酒。」白逸之說着,起身朝珠花做了一揖,又拿起桌上的鎦金飛馬墜欲上前給珠花。

只是這時小二已經搬了酒罈過來,白逸之聞着酒香頓住腳步,身子也朝着酒罈的方向彎了過去,珠花不由覺得好笑,待白逸之看過來時便朝他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便帶着秋初走了。走的時候,她倒也挺心疼,這一袋銀子竟然只換了十壇酒,這酒也太暴利了。

「白馬雕車香滿路,青石畫樓綉成堆。此情當進一壺酒,擲金相和是紅妝。」白逸之朗聲念道。

珠花聞言笑了笑,回頭朝白逸之點頭致意后才上了馬車。白逸之望了一眼馬車上的掛牌,便落了座,等一氣喝了三壇酒過了癮,才與邊上的人說起話來。邊上坐着的都是喝的七八分醉的人,最是話多的時候,聊了幾句就說到了珠花。

「剛剛那位掌管中軍的程將軍的嫡三女,待字閨中,聽說很是恨嫁。我瞧着她莫不是相中你了。」

白逸之聞言大笑,拍了拍這位酒友的肩膀說:「俗~淺談紅塵事,濁氣不入杯。」

被他拍了肩膀的懵懂地點點頭,跟他碰了杯,幹了一壇酒,很快就醉倒了。白逸之看着撫掌大笑,又與另一邊的人聊天,喝得正盡興,便有人在酒肆外面喊了一聲。

「公子,小的等的你好苦。」

白逸之皺了皺眉,抬頭見是自己在半路甩掉的小廝書香,不由抱怨了一句,「又得聽你聒噪。」

「公子……」書香苦着臉,委屈地說:「公子,幸好你別事。出門的時候,夫人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讓我看好您,照顧您進京考試。誰曾想才出了蜀地,公子您就扔下小的顧自跑了,小的一個人到了京城,每日都在有名的酒家外面等公子進京,就盼著公子平平安安的。這下好了,公子您總算是到了,小的已經找到了住處……」

說着他朝邊上的茵犀看了一眼,說:「茵犀姐姐,這就是我們家不成器的公子,夫人說了得有勞貴府主子好生管教。」

茵犀微笑點頭,倒是打量了白逸之一眼,暗嘆:像,真像。

要說白家與武家也只有一點因緣,武香香的未婚夫便是白家的白二爺,是白逸之的親二叔。白逸之的父輩總有三位兄弟,遇上前朝抽兵丁,當時並不富裕的白家就把白二爺報了上去。白二爺後來入了武家軍,最終節節高升,成了武香香的未婚夫。

這本該是一個草根逆襲的故事,卻因為前朝皇上昏庸陰狠,白二爺最終跟武家許多人一起戰死邊城。康朝建立后,武香香讓人去找白家人,並把白二爺的資產盡數交還給他們。憑着這筆錢,日子本就好起來的白家,一躍成為了當地的鄉紳。這次白逸之入京,家裏自然向武府去了信。往年兩府之間就有年禮往來,武香香也提過若是白家人入京趕考,一切事都由她安排。

誰曾想,幗公府沒等到這位白五郎,倒是先等來了他的貼身小廝書香。書香哭唧唧地把白逸之嫌他啰嗦半路扔下他的事說了,還說了自家公子若是平安到京城,一定會先去喝一場,他擔心這一路走來公子已經付不出酒錢了,每日都在各大酒家看一遍。武香香聽說了這事笑了一場,對這個沒緣分的侄子也有了幾分好奇,想不到那個老實人竟有個這樣的侄子,果然自家大哥說的是對的,那人可能是假老實。

思及此,武香香也不由露出苦笑,旋即又召了沉水詢問:「前朝的餘黨都剷除了?」

沉水垂著頭想了片刻,說:「若是再找找,或許還能翻出幾個。」

「那就去翻吧,本公還沒有玩夠。」

「是,主子。」沉水應道,又小心地看了武香香一眼。

「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讓下面人去辦就是。只要事情辦得好,你盡可在家帶孩子。」

「謝謝主子。」沉水笑道,躬身退了下去。

隔了幾天,書香總算是等到了自家主子,茵犀也見到了這位從小被稱為神童的白逸之,她記得這一位出生那日正是白二爺「七七」之日,且白三夫人疼足了一天才在臨近子夜生下孩子,當時在場的人還說白逸子出生時家裏颳起陣陣陰風,許多人認為不詳,後來見這孩子與常人無異才放心,尤其是當白逸之成了遠近聞名的神童后,當初的凶兆也就成了吉兆。

茵犀是從當初派去給白家送財物的人那兒聽說的此事,她並沒有告訴武香香。此等鬼神之說,說了武香香也是不信的。

喝完了酒總算盡了興的白逸之乖乖跟着小廝和茵犀回了幗公府。茵犀見他塵土滿面,又帶着酒氣,便讓人帶他下去先梳洗一番再去拜見武香香,誰曾想武香香正好要出門,在偏門前遇上了他。

「你跟你二伯倒有幾分相像。」武香香看着他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一聲,吩咐道:「好好招呼,無事也不用來前院行禮。若是要喝酒,倒是盡可以過來,我這府上酒水是管夠的。」

「謝謝武幗公。」白逸之笑着做了一大揖,目送著武香香上了馬離去,回頭與茵犀打趣道:「這長安城中的女子倒是個個瀟灑爽利。」

茵犀虛應着笑笑,趁機問道:「蜀州的女子如何?」

「柔情似水,忠貞不二。」

「這樣的女子長安也是有的。」

「長安城裏自然什麼樣的女子都是有的。」

茵犀一笑,並沒有答話。她查過白逸之的事,他在蜀州可不缺紅粉知己風流傳聞,聽說他曾與當地一官員飲宴,喝醉后與官員一舞姬成就好事,官員聽說后就把舞姬送給了白逸之,還在當地傳為佳話。只是這舞姬現在也不知如何,若是白逸之愛上了長安的繁華,她只怕要在蜀州空度歲月了。

派去照顧白逸之的侍女也是容貌出挑的,武幗公府不缺如花美婢,宴客時也會有絕色美人來侍宴,就連武香香身邊也有美人侍候倒酒。珠花來的幾次,也曾有美人侍服,當時武香香還打趣她。

「不若換成清秀小廝,我這府上也是有的。」

「不必,美人就很好。」珠花說着還摸了一把侍酒美人的嫩白小手,倒讓武香香看笑了。

茵犀如今只希望這位白逸之就算風流也要知點分寸,莫把一府的人都給禍害了。

珠花坐在回家的馬車上,還有點後悔剛剛一時大方,把私房都給出去了。追星也要有個度,再說了,她的本命並不是詩仙,而是武香香,為武香香多花點錢也是值的。她近來看自家偶像越來越覺得順眼,放眼京城,誰與爭鋒,就是身邊美男還是少了一點,那些少年武將皆不知情趣,哪能配得上武香香。

等過幾日,她在武幗公府的宴會上看到白逸之時,猛地眼前一亮。是的,有一些杜撰的故事裏是有寫詩仙和武香香,但是兩人年紀相差將近二十,許多人都說不可信。但是白逸之又的確時常出現在武幗公府,聽說還住府上,難不成兩人還真在一起了?

我女神好牛!珠花在心裏吶喊,哪怕後來聽說了其中緣由,她也默默期待兩人能撞出火花來。兩個歷史名人難得呆在同一屋檐下,不鬧點緋聞出來,她才不信呢!

可惜她偶然斜飄的小眼神,在武香香看來卻是另一層意思,難不成這小姑娘瞧中了白逸之?她向茵犀提起這事時,茵犀恍然。

「怪不得呢。聽說阿珠小姐曾在酒肆為白公子付酒錢,那可是一向節儉的程三小姐呀。」

哪怕珠花自認為現在花錢豪氣多了,但是程府節儉的形象深入人心,哪怕成了三品官,府里下人用的也還是處理布,布莊的人如今都自發地把處理布先留下來讓程府的人挑過才放出去賣。珠花有幾身衣服也是用處理布做的,當然了,她外出的衣服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只是就算如此,也沒能挽回她小氣的名頭。可有人真真地瞧見了,她為了便宜一文錢,跟小販在街上殺了兩刻鐘的價,聽說邊上的丫頭都看不下去了。

殺價,是女人買東西的樂趣,但凡你知道你能憑自己的口才讓對方便宜一點,哪怕是一星半點,你就會不吝口水為了這一星半點的優惠滔滔不絕,非把價格說到自己的心裏價位不可。

一想到珠花為白逸之動了心,茵犀也有些犯愁,「白公子在家裏已經有妻室了。」

聞言,武香香就更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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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別怕,王妃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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