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調任

要說平王曠工這事本來也沒什麼，照顧動物這回事本就不用平王親自動手，他每次去也是趁著哪天心情好才去關着動手的地方轉轉，平時都是在自己辦公的屋子裏寫寫字畫畫畫，基本沒什麼事。他在辦公處的字畫比在家裏的都多，有幾幅他認為還算看得入眼，還讓人裝裱了掛在屋子裏。

可是楊成堅還就為了曠工的事把平王叫進宮中訓斥了一頓，最後把他調去了翰林院。在外人看來，這是不降反升的節奏，翰林院儘管也清閑，但是裏面還是聚集著不少人才的。就是翰林院薪資低一些，在珠花看來這是大大的貶官，她甚至還是委屈地摔了枕頭，家裏多了一個人吃飯還扣工資，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好在她私房錢多。

楚王這些年也在翰林院，負責編撰一些重要的書籍，說是這樣說，其實重要的事都是由旁人在做，他就是在最後校對的時候看一遍。畢竟負責校對的還有許多人，他就是不看也沒什麼。不過楚王也是個飽讀詩書的人，跟翰林院的這些人也有話聊，在這兒獃著也自在。

珠花聽說平王調到翰林院后，還在腦中搜索了一下關於翰林院的知識，她記得進入翰林院好像對參加科舉的人來說是很榮耀的事，后朝有許多宰相都是出自於翰林院。但是現在的翰林院顯然沒有這麼重要，翰林院的長官為掌院學士，屬官為翰林學士，內設有書藝局、圖畫局、御書局、奕棋局和琴院等，白逸之如今就在翰林院御書局內，就是記錄一下聖上的大作，再變着法子讚頌一番。說白了也就朝廷養著一群能做學問或者有才藝的人，有時也會把他們叫過去陪着游宴娛樂或者問問他們對朝事的見解，白逸之現在就是皇家宴會的固定人員，就是這一年太子喪期，他沒了用武之地。

翰林院是前朝創立的，康朝建立后了沒有把它取消，當時院裏只有一群老學究，也是科舉開始后裏面的年輕人才多了起來。也有一些人考上科舉后，一時等不到合適的職務，就會來翰林院呆兩年，不過這兩年他們是沒有薪俸的，有點類似臨時工。這幾年院中的臨時工越來越多，朝中官職有一出缺，吏部的官員就會來翰林院選人，這個時候白逸之所在御書局的人，是他們重點的挑選對象。有時，他們也會去選書藝局的人，而平王如今調過來任職的是圖畫局，這是一個很冷清的部門。

平王在圖畫局任局令，也就是局長，不過是榮譽局長，不怎麼管事，正式的局令姓陳，在家中行二。他和珠花以前還見過，珠花和他的妹妹陳五娘小時候就認識，他母親的點子鋪子裏現在還賣著用珠花給的方子做的點心。珠花和陳五娘一直都有來往，珠花出嫁時她也來添過妝，有時在宴會中遇上也會說上一會兒話。

因着這個，陳局令對平王態度也很緩和，在介紹過書畫局的眾人後就拉着平王去邊上說話。

「咱們局一向沒有什麼事，有時就是修復畫作，或者為聖上畫一些百姓風情圖。除了剛剛說到了五位學士，還有一位姓吳的學士，他為人灑脫常年遊歷天下，偶爾才回來露一下面。不過他是當世奇才，聖上很欣賞他的畫作，只讓他每年交一幅山河圖上去。還有一位，就是剛剛臣提到的單學士，這幾天要特別當心。聖上不久前送來一幅需要補色的畫作，是漢朝毛之疇的飛燕圖。單學士最是喜歡毛氏的畫，甚至有一些入迷，昨個差點就讓他把畫給偷拿回府了。他辯稱是不放心把畫放在翰林院裏，還被孟掌院給罵了一頓。」

這位孟掌院便是紀王妃的親祖父，他原是國子祭酒，因着年老多病便想要致仕，楊成堅卻沒有答應，但是把他調到了相對比較清閑的翰林院。他大概沒想到翰林院裏面的奇葩也不少，一個個瞧著都是飽學之士，可是卻能做出匪夷所思的事來。在楚王呆的書藝局裏就有一個書痴，因為沉迷書中，好幾次差點餓死。

平王當時聽陳局令說單學士的事也是一笑，心下還在想說不定單學士真的是好意，可是下職時當他親眼看到守門的護衛架著抱着畫作往外沖的單學士進去時，他才信了翰林院中奇怪的人不少。

回府後，他繪聲繪色地跟珠花說了這件事，「你是沒有看到，瞧著瘦小的單學士被兩個兵士架著走的時候，他還不斷地掙扎，想要逃出去，當時臉都漲紅了，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這會兒已經不用住在侯府照顧孫氏的珠花，聽得捧腹大笑，說：「他就沒想到把畫先藏一下嗎？」

「昨天聽說他把畫藏在衣服內，被護衛給發現了。」

珠花聽完又笑了，這不就是個笨賊嗎。笑到後面，她深吸一口氣，說：「你在翰林院可不能被這些人帶壞了，學人偷偷畫倒也算了，要是學白逸之，你就當心你的三條腿吧。」

平王聞言馬上露出畏慎的表情，「你放心，我不敢的，我還想給團團留個弟弟呢。」

「一定要是弟弟？」珠花挑着眉問。

「弟弟和妹妹都行。」

珠花這在滿意地點頭，和他換了一身衣服後去了飯廳用飯。不管是內務府也好翰林院也好，若是沒有心，沉得住氣，怎麼也不會卷進不該她們關心的事裏。她覺得自己算得沉得住氣的。

前幾天她在侯府閑着沒事，就約了銀花一起去了去看首飾，誰曾想遇上了秦王的側妃也就是申十一娘，這姑娘當了別人小妾后很是得意。因着太子之事，秦王的正妃又要遲一年才能嫁入王府，如今秦王府基本是她說了算，哪怕她不能在這期間為秦王生下一男半女，但是至少能在正妃進門前，牢牢把住秦王府的內務。

她看到珠花和銀花時一臉趾高氣揚的樣子，哪怕是行禮也行的勉強，不過也正是因為她勉強，銀花回禮時也就沒有多恭敬。作為一個沒有品級在身的夫人，銀花倒是慶幸自己不是一個人出來的，不然說不得就要吃虧了。珠花聽她不冷不熱地說幾句，便帶着淡定的微笑和銀花一塊離開了。

她都不知申十一娘有什麼好得意的，她可聽說了秦王那位未過門的王妃聰明著呢。不過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不攪進申家的大業里，也不知這位小姐能不能聰明到這個地步。顯然，這個世上如珠花這樣的聰明人還是不少的。到了五月，這位王妃因為生了惡疾與秦王解除了婚約。

這下子秦王倒有些難辦了，申家那邊催着他將申十一娘扶正，可是他又想通過結親另尋一個新的家族的支持。申家本就是他的外家，哪怕申十一娘不能扶正，難道他們就不幫着他了嗎？比起讓申家女在府中慘死的哥哥，更得聖寵的他應該更合他們的心意。

只是他就算安撫了申家，一時卻也找不到願意結親的人家，別人一想到他府里已經有一位虎視眈眈的申側妃就不想把女兒給嫁過去，更何況民間隱隱有傳說他原先那位正妃是被申家人下手才會染上惡疾。他不知謠言是從何而起，未過門的方家小姐明明就是臉上被毒蟲叮咬長了惡瘡影響容貌才解除婚約的，偏偏這事他就是說了也沒法證明，因為方家小姐已經離開京城去江南尋醫養病去了。

這位方家小姐正是方九郎的堂妹。方家這些年很得聖上重用，越是如此他們就越是低調，一直在外任職的方九郎已經好些年沒傳消息到京城了。當時聖上定下這門親事時，秦王還為此暗自歡喜了好一陣子，哪怕方家小姐臉上有瘡后，他也曾向方家人表明願意繼續婚約，可惜這瘡生在臉上，就連宮中的申貴妃也覺得這婚事不能繼續，還建議他從方家再選一位嫡小姐出來，但是這樣的事對方家這樣的清貴人家來說是有辱體面的，沒有姐姐有病讓妹妹代嫁的道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秦王遲遲沒能相中合適的人家后，他也越發後悔沒了這門好親事，甚至對方家小姐有些心生怨憤，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為之想要跟他解除婚約。但是兩人接觸了幾次，也算是情投意合，婚約解決時方家小姐也是哭得雙眼紅腫，這總不是在做假吧？

珠花聽說秦王的親事吹了，還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對申家相關的人一向沒有什麼好感，聽說方九郎的堂妹是未來的秦王妃時心裏還有些膈應，不過她馬上也就想通了，這種大戶人家的堂妹說不定關係並不好呢？再說了，她和方九郎早就沒有聯繫了，她又何必在意這一層關係。

她並沒有見過這位方家大房的嫡幼女，聽說她十歲前曾跟着她在江南辦書院的大哥四處遊學，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珠花倒不願見她困於後宅。不過當時她竟然會答應秦王讓申十一娘先入門，珠花對她的印象就打了折扣，覺得古代女子個性的獨立可能跟她書讀得多少沒有關係，瞧瞧楚王妃和蔣王妃，她們可不會少讀書，卻在當着賢惠大度的妻子。但是同樣有才學的紀王妃卻不願意紀王納妾，有些事還真不好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個性，也會有自己的價值觀，一般三觀不合的人是很難聊在一起的。

她和陳五娘倒是難得的三觀相合聊得來，哪怕陳五娘說話還是有些羞怯，總讓珠花催幾次才會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平王新調去的圖畫局局令是陳五娘的二哥，她難得跟陳五娘下了帖子，以前兩人見面要麼在點心鋪里，要麼在金花家裏。她慶幸沒有因為方九郎的事跟陳家斷了往來，不然兩人現在可就尷尬了。

陳五娘出嫁后比以前更豐腴了，她嫁過去的人家姓傅，門第不算太高，這位傅二郎卻對她極好。一般這個時代看男人對正室上不上心，看他後院有幾個小妾就知道了，傅二郎一直沒有納妾，還在她嫁過來之前就把家裏的通房都打發了，可見他對陳五娘是有心的。

珠花見過這位傅二郎，是一個又瘦又高的男子，臉有點長，長相還過得去。金花曾說過，這位傅二郎曾在訂親前見過陳五娘，對體態豐腴的陳五娘一見鍾情。這也是唯一一個珠花在康朝聽到了因為豐腴而一見鍾情的故事，說好的以胖為美呢？為什麼她孩子都生了還不見康朝的審美改變，就是街上衣着大膽的人變多了，估計是被當年的銀花刺激的。

陳五娘如今也是三個孩子的娘了，皮膚倒是跟以前一樣吹彈可破，珠花看到都忍不住摸一把她的臉。

「陳姐姐的氣色是越來好了。」

「都虧了二娘制的那些面脂。」陳五娘嬌羞地說，嗔怪地按住珠花的手，怎麼三妹妹嫁人了還喜歡動手動腳的，跟平時看着冷淡的金花一點也不像。

銀花制的面脂一般都是給三個姐妹的，珠花後來也會問她買一些用來送人。她曾問過銀花要不要開一間賣這種東西的鋪子，可是銀花那些天正好在街上遇上有人去脂粉鋪鬧事，鬧事的人非說鋪子的東西害人毀容要讓店家賠錢。哪怕圍觀的人都認得來鬧的是個有名的潑皮，也沒人站出去說什麼，店家也乖乖賠了錢。

經過這個事，銀花便不肯再賺這個的錢，哪怕珠花一再聲明有武幗公當靠山沒人敢來鬧，銀花也不肯。珠花沒辦法，不過賣一些自己手制的，銀花還是肯的，至於方子她也不肯賣，說是要放着將來給女兒。珠花聽了直想翻白眼，感覺在她的沒影的女兒出嫁前銀花少賺了好幾個億。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珠花也就隨她去。

其實銀花也知道這方子是能賺錢的，她就是想着這生意要是做了少不得要麻煩珠花，她不願意這樣。自家夫君已經要給她們添麻煩了，她不想連家裏的花費也得讓她們出力。她寧可自己做一些讓珠花買了去送人，她賺點手工費補貼一下家用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