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年
儘管孫氏這舉動讓很多夫人小姐看不上，但是喜歡她這性子的也有，她住的這條街大都是武官，新晉的武官不少和程大山一樣是平民出身，娶的也是出身平平的女子，裏面官位最高還封了候，不過孫氏還沒有遇過。也有一些武將家的夫人本就是將門之後，性子比書香門第出來的小姐活潑。在宴會場合見了孫氏幾次后，見她雖然出身鄉野，但並不粗俗小氣，還有一些貴女都沒有的從容淡定，便跟她有了來往。
孫氏是趕場殺豬的人，該有的淡定自然是有的，該維持的面子情她也知道，一來二去倒還結識了幾個說得上話的夫人，有一個就住在她斜對門，離她住的最近，說過幾次話后就常來程家串門。有一個人來了，其他人也跟着走動起來，孫氏在長安的日子倒是越過越熱鬧，只是她的肚子一直沒個動靜讓她不由有些煩悶。
到了除夕，府里張燈結綵好不熱鬧，一家人祭了祖就讓下人們都退下，五口人加上小花呆在正院裏守歲。孫氏和程大山都喝了點酒，興緻很高地說起以前的事；三姐妹饒有興趣地聽着。珠花年紀還小，本來想撐過年夜的，卻不知不覺睡著了，連半夜放炮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初一是皇上正式登基祭天的日子，儘管新朝已經運轉小半年了。日子是欽天監選的，據說是近年難得的好日子。程大山一大早就出去了，到了中午還沒有回來。珠花穿着厚厚的棉襖，呆在屋內不肯出去，外面實在太冷了，她很懷疑欽天監的人是不是跟文臣們有仇，這半天下來那些文官估計都要凍病了。好在開朝要在正月十六，休養半個月病總能好。
往年在村裏，初一那天三姐妹會跟一群孩子挨家挨戶地上門拜年，回來的時候衣兜里會裝滿糖果。今年各種糖果點心都不缺，三姐妹還能盡情的玩炮，但是總歸少了點年味。程府在長安沒有親戚，程大山倒有不少朋友，但都在年前聚過了也都送了節禮，正月里並沒有上門拜年。
「還是鄉下過年好玩。」珠花說。
金花深有同感，哪怕是銀花也有些想念鄉下過年的熱鬧。外面街上還是熱鬧的，就是人太多了，尤其是正月十五那天，聽說街上有燈會，皇上還會在城門上跟百姓一起賞燈。金花一直想親眼見見傳說中的皇上，便求孫氏和程大山正月十五去看燈，兩人也都答應了。偏偏她自己身體不爭氣，元宵那天早上發起燒來，只能在家養病。
晚上程大山帶着金花和銀花去看燈，孫氏留下來照顧她，不過程大山他們很快也回來了，他們去的太晚，街上人太多擠不進去，有些孩子都被擠哭了，孫氏說過人太多就回來，三人就乖乖回來了。
出了年，孫氏又請白大夫來瞧了一回脈，珠花見孫氏明明沒什麼病卻整天吃藥，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只是這一次的葯還沒有吃完，程大山便要出門。
「南方有伙子山賊作亂，皇上派了司將軍前去，司將軍點了我。」
程大山說的司將軍便是孫氏第一次去赴宴的那一家，孫氏聽了便問：「一定得去嗎？」
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了，何必還要繼續去打打殺殺的呢，孫氏心疼地想。
「一定得去。」程大山一臉躊躇滿志的模樣，他還想趁年輕再掙幾個功勞，至少讓孫氏以後過年也能和其他夫人一樣進宮見見貴人。
「那行，你注意安全。」既然改變不了，孫氏也只能接受。
第二天，孫氏為他收拾行囊，愣是收拾了幾大箱子的東西，讓以前一向空着手去連衣服都不帶的程大山吃驚了一回。
「會不會太多了？」
「我知道。我看着減減。」孫氏說着又問了程大山以前打仗帶點什麼，聽他什麼也不帶，有時半年換一次衣服后狠狠地皺起眉。最後幾箱子的東西縮減成一個包袱，孫氏怕他亂放還特別找來了秦三交待一番。程大山去剿匪，手下親近的幾個自然是帶着的。
過了十天，程大山就出發了。程大山一走，孫氏也不便去參加什麼宴會，安心地呆在家裏。倒是年前就想請的嬤嬤讓她給請到了，這還虧她新結交嚴夫人。
嚴夫人是將門之後，又是家中獨女，因為性子跳脫有些任性，當年一直找不好人家。後來她出門驚馬被人救下了，才成就了一段姻緣。救她的嚴將軍，當時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將領，是沒落的將門之後，也算門當戶對。嚴夫人的父親倒是對這個女婿極為看重，不得不說嚴將軍能當三品武官，他的岳父出了不少力。這樣一來，他對嚴夫人自然是寵著。嚴夫人出嫁前雖有些刁蠻，但都是在家裏鬧鬧，等年紀大了脾氣倒好了許多，加上她一連生了兩個兒子，這兩隻皮猴子讓她想任性都使不上力氣。
結識了孫氏后，旁人對孫氏以前是個鄉下殺豬的嗤之以鼻，她卻暗暗讚歎，很快小孫氏六歲的她就跟孫氏成了手帕交。她是一向都看不慣那些大家小姐的作派，不過該學的規矩還是得學，這話當年她母親可沒少說。一聽說孫氏要給三個女兒找教養嬤嬤，她就想起以前教過自己的極嚴厲的王嬤嬤，求母親去一打聽，知道王嬤嬤如今正得閑，跟孫氏商量后便去請了她。
王嬤嬤如今也是五十來歲的人了，她來程府時還帶着一個十來歲叫雀兒的小丫頭。不管是她還是那個小丫頭雀兒，都衣着整潔，頭髮也梳地一絲不苟。嚴夫人見了她還有些發憷，見過禮后，她明顯覺得王嬤嬤看她的目光帶着不滿。她是不是哪個動作又做錯了，她心下不安地想，聊了幾句后便借口家中有事走了。
三姐妹已經與王嬤嬤見了禮，王嬤嬤從她們進來時臉色就不怎麼好，尤其是珠花還牽着一條小花。珠花早前就聽說要來一位教規矩的嬤嬤，待看到王嬤嬤時便猜到她的身份。她對這事倒沒什麼抗拒，大小了就當成軍訓，她連軍訓都熬過來了，還能熬不過這個？
事實證明，她還是想得太簡單。王嬤嬤當天就把三姐妹衣着、走路姿態和行禮方式當着孫氏的面說得一無是處，孫氏陪笑幾聲，原是想跟着學的，當下打消了念頭推說有事走了。
珠花還在腹誹這也太不講義氣了，一低頭髮現小花也跑了，她嘴角一抽心下嘆起了老長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