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年少結緣

珠花之前倒沒有想過家家會被人盯上的事，太子還年輕，也許過些年想開了，他的孩子自然就有了，那也就沒有過繼的事了；就算要過繼，一般也是盯着別人家的嫡次子之類的，嫡長子或者是獨子是不太可能過繼的。她和平王只有家家一個兒子，再怎麼也輪不到他呀；再說了，先太子的嫡子也還在呢，那才是妥妥的第一人選。

她想了許久，總覺得這世上喜歡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的人太多，才讓原本簡單的事變得紛雜。暗嘆了一口氣，她抬眼時，見平王正盯着她。

「要不要喝茶，我給你泡一杯菊花枸杞茶吧。」平王淺笑着問。

珠花遲疑了片刻，心頭那口氣不知怎麼地就不見了，便嘆道：「以後可不準再有這樣的事了。」

「那是自然。」平王立馬應道。

見他應得這般快，珠花倒是輕笑一聲，說：「我想還是會有的，我還是先學學怎麼當睜眼瞎，好過以後再生氣。」

「真的不會了，其實我一直都沒什麼事瞞着你。」

「真的沒有？」珠花問道，眸光一轉，「那你在江南的時候，可有覺得哪個姑娘好看？」

「沒有，誰也比不過你。」

「這話一聽就是假的。」

「是真的，其他的女子根本不能跟你相提並論。」

「那以前呢，以前可有什麼能跟我相提並論的女子？」

「沒有，平王府里從來沒有過其他女子。」

「府里沒有，你心裏也沒有嗎？」

「自然沒有。」

珠花哼了一聲，一臉抓到平王說謊的表情，說：「我見你書房裏有個匣子，裏面有一個銅錢的掛件，那一看就是小姑娘送的。」

平王一愣，頓了片刻后，才支支吾吾地說：「只有銅錢是小姑娘送的。」

「哪裏的小姑娘？」珠花調笑着問，她也就是純好奇地問問，並不是在跟他計較什麼，卻沒想到會得到一個意外的答案。

「不就是你嘛。」平王小聲說。

「又說瞎話。你又不是乞丐，我扔銅錢給你做什麼？」她就算上街給乞丐施銅錢，次數也是不多的。

「在你很小的時候，在街上，看到那年的狀元熱門人選就把荷包扔了過去，結果扔過了落到我懷裏。你還說『小哥哥，你真好看~』，當時還有好多人笑了。大姐那時也在，她正吃東西呢。」

聽他這樣一說，珠花也有點印象，但她一點也沒有發現她荷包扔中的那人是他，她仔細盯着平王的臉，腦子裏還是沒有一點頭緒。

「我知道你記不得我，那時也不知道我是誰，我卻是知道你的，那時小花還在，它跟着你呢。」

「對，你認得小花。」珠花瞭然地點點頭，卻始終覺得這事有些匪夷所思，「那你就一直收著那個荷包嗎？你怎麼把銅錢給串起來了呢？」

「荷包不小心掉火盆里了，我就只剩下裏面的銅錢。我怕有人把荷包里的銅錢弄混了，就用紅繩把它串起來了。」

「你自己串的？」

「是呀。」

珠花這會兒倒不好嫌他手藝差，只是說了一句，「你可真是有心了。但是那時，我還沒有圓圓大呢。」

「是呀，你還只是個小姑娘。」

「你不會那時就瞧中我了吧？」珠花說着，馬上又搖了搖頭，「不對，你中間還訂過好幾次親呢。」

「我也沒想到最後能娶到你。」平王傻笑着搪塞過去，免得珠花再細問。

珠花也沒有心思細問，她是真覺得這事超過了她的想像，她那時那麼小，而且她小時候又那麼丑，想不到還能被人放在心裏，這絕對是真愛呀。而且最奇妙的是，她和他竟然還成親了。

嘆了一聲，她說道：「看來我們是真有緣。對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我不知要怎麼說，也怕你不信。」平王說道，他倒是盼著有一天珠花能拿着那串銅錢來問他，但是珠花一直沒有問，倒是沒料到她今天忽然就問了。

之後，珠花一時想着這個事，大概也明白了為什麼平王從一開始就對她那麼好，敢情是早就看上她了。但是他當初是看上了她什麼呢，她是真沒覺得自己那時哪裏好，要是晚幾年，她還可以不要臉地說平王是看中上她的才智，畢竟那之後有了朱雀大街的事，可是這之前，她就是一個剛從鄉下來的默默無聞的小丫頭呀。

但是這個世上好像就是有這麼奇妙的事，她也不是知是積了什麼福，讓平王一眼就相中她。倒是平王，前面婚事不順，後來竟然娶了初戀，倒也算是苦盡甘來。

就這麼到了晚上，她還在想這個事，平王見她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皺眉的，若不是知道這事跟自己有關，他都要吃味了。就是跟他有關，他也是要吃味的。他這麼個大活人在身邊站着，她想着那些過去的事做什麼。

「好珠兒，我們安置吧。」他在她耳朵輕輕說道。

珠花應了一聲，腦子還在想着別的，卻忽地感覺身子一輕，回神才發現被平王抱着到了床上。

「快放我下來，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呢。」

「傷早好了，我現在比以前還精神呢。」平王說着，便用唇堵上了珠花原本想要說的話，珠花馬上就能切身體會到平王說的是真的。

那一夜，在溫熱的懷抱中，她做了一個夢，夢到那年還很小的時候，她在街上看到了年少的平王。其實她並不記得年少的平王長什麼樣子，但一定是一個清秀的有些怕生的少年公子。她拉着他的手，給了他一個荷包，認認真真地叮囑他將來一定要來尋她。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不見了。

她從夢中哭醒，就聽身後的平王也醒了過來問了她一聲。她低聲安慰了一句，又在他懷裏睡去。即使她不曾叮囑他什麼，他也把她找到了。

珠花和平王一和好，府里的氣氛馬上就好了，孩子們也鬆了一口氣，他們也沒有人去問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免得珠花又生氣。

沒多久，清嵐和苗城也押著大車的行李回來了。清嵐回府後，稍作梳洗就去跟珠花說了要跟苗城成親的事。珠花想了想，便催兩人若要成親就早點把事辦了。清嵐知道裏面的意思，就跟苗城就近挑了一個日子成了親，卻也說好她得在平王府做到年底才會離開，苗城自然答應。

很快到了十一月，中間平王也隨着蔣王和楚王一起去見過幾次聖上，聖上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什麼血色。每一次去，他們都看得出聖上比上一次消瘦不少，若是這樣下去，就算勉強撐過了今年也撐不過明年。

這樣的時間是折磨人的，是把皇位交給既定者然後去爭奪那個更飄渺的太子之位，還是趁著現在放手一博？他們都在想着這個問題。平王靜靜地等著，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得出答案。

珠花還記得這一天特別的冷，她看了一眼天空，覺得天邊陰沉沉有像是要下雪了。這樣的日子，她定然是窩在家裏不會出門的，但是平王卻說有事要出去辦。

自從上次鬧了一場彆扭又說破了銅錢的事，兩人的關係更好了，見他這樣冷的天氣還要出門，珠花就有些心疼他。

「你又有什麼事，整天就知道往外亂跑。」珠花嗔怪道。

「進宮去看看父皇，蔣王兄說他請了一位神醫進宮為父皇治病，也不知能不能有用，若是有用就好了。」

「若真有這樣的神醫，怎麼會偏偏讓他找到了。」珠花說了一聲，到底沒有攔着他，替他把披風系好后就送他出門了。

這些個月來，平王府比以往更加低調，見平王出去了，府上就跟着關起了門。珠花回到屋裏做起了針線，她也是最近突然想到要給平王做一個荷包，她覺得平王會高興，她喜歡平王高興。

綉完最後幾針，她就聽進屋的秋初說：「王妃，外面下雪了。」

珠花抬起頭，朝外面看了一眼，又頗有興緻地走到門口。她還是喜歡下雪，甚至這會兒想去雪地里跑一圈，卻又想着最好是能跟着平王一起跑。

「希望這雪別下大，不然王爺回家該不方便了。」看了片刻后，珠花不由說道。

秋初偷笑一聲，說：「這會兒馬上就天黑了，王爺總在天黑前回家，雪應該積不厚的。」

珠花一想也是，也不知自己怎地說了剛剛的話，心下也笑自己愛操心。正好發現下雪的家家也跑過來找珠花，母子倆倒是在院中玩了一會兒，一直到雪越下越大才回了屋子換上乾爽的衣服。

也就換了一身衣服的功夫，外面的天完全黑了，平王卻還沒有回來。珠花想了想，便讓人去留心太子在沒在府上，也讓幾個孩子先去飯廳，說是今天吃火鍋，也不用特意等平王回來，邊吃邊等就行了。

大家吃了一個時辰，平王還是沒有回來，珠花派去打探的人也沒有回來。

「你們在飯廳里再坐一會兒，等着你們的爹回來。」珠花說完，也朝原泰看了一眼。

原泰知意，點了點頭，就和幾個弟弟妹妹去邊上聊功課去了。珠花倒是還是飯廳前坐着，慢慢吞吞地吃着火鍋，鍋里的湯燒乾了又加，也不知加了幾次。透過湯水騰騰的熱氣，珠花時不時地看向門外，卻只看到燈光下靜靜飄着的大雪。

一直過了子夜，平王才從外面回來，幾個孩子已經歪倒在飯廳偏室的榻上。原泰還醒著，聽說他回來了睡得不熟的團團也醒了，他們都出來看着進屋的平王。平王也沒想到他們還在，便對他們笑了笑。

「你們皇祖父醒了。」他笑盈盈地說。

「是蔣王請的神醫治好的？」珠花狐疑地問。

「不是。」平王淡笑搖頭。

珠花也沒有追問，說：「我幫你下點麵條，你稍微吃點。」

說完，她又看向團團和原泰，「和弟弟妹妹先回屋吧。」

「是。」兩人點頭，和下人一起帶着圓圓和家家離開了。

平王在桌邊坐着，先吃了一點鍋里本來就有的豆腐菌菇，很快麵條也好了，珠花只給他下一小碗，看他很快就吃完了，像是餓得慌，便問他：「還要不要？大半夜的會不會撐著？」

「不用了，我們也回屋吧。」平王說道。

珠花點頭，和他牽着手慢慢往正院走。

「今天的雪下得真大。」珠花在路上說了一句，正好起了一陣風，把片片雪花捲了進來。

平王側身替她擋着風，說：「是挺大，明天路上怕是要積很厚的雪了。」

「明天你要去早朝嗎？」

「我就不去了。」平王說。

珠花便沒有再問，等回了屋子梳洗后，也是靜靜地抱着他和他躺在床上。在她快在入睡前，她聽到平王在她耳邊說起了今天的事。

「蔣王今天謀反了，已經下了獄。楚王也下了獄。」

珠花點頭，心下很好奇，卻撐不起精神多問一句。這些人有什麼緊要的，平王能平安回來才最要緊。

平王見她睡著了，也摟着她安穩地睡去，不管今夜風雪多大，馬上就會放晴的。

想到白天發生的事，他也覺得有些驚險。蔣王會帶着一個假神醫去為聖上瞧病他是知道的，他還知道蔣王想趁機刺殺太子，並把這事嫁禍給他，用的理由就是太子有心要奪走他的獨子，令平王夫妻失和。

到了這個時候，蔣王已經不管讓平王背負這個罪名大臣們是否會相信，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不是平王背這個鍋，那就是楚王，但是楚王一向評價不錯，他還得「死」在阻止平王行刺太子的時候。

人到了失去冷靜的時候，難免會出昏招，平王卻沒想到蔣王再昏也有一招是高明的，他派來行刺太子的人竟是就是那位假神醫。平王那會兒正盯着蔣王身邊一個眼生的長隨，要知道他們入宮的長隨都是原先從宮裏帶出去的公公，一般固定就是那幾個人，怎麼會忽然就換了一個從沒見過的呢？

他沒想到在他一心盯着這個眼生的長隨時，假神醫會忽然動手。好在假神醫動手時，太子身邊有暗衛護着他，才沒有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