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飽
珠花也不知金花去了哪兒，她猜總歸是在府里，不過一個上午孫氏把整個府里找遍了，還讓府里所有人都去找依舊沒到找到金花，她總不會出府了吧？
每次遇上找人這種事，珠花腦中閃過的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幾個字。她想想最危險的地方肯定是王嬤嬤的屋子了，可是她怎麼想都不覺得金花會躲在那兒。因為金花不在，她和銀花一天都沒什麼精神，連午飯也都沒什麼胃口。到了晚上，金花還是沒找到，珠花都有些坐不住了，這個膽子很大的小姐姐不會是真的離開程府了吧？
珠花擔心了許久，睡下時她的屋子都不敢熄燈，就想着金花會不會再躲到她這兒。一直等到深夜，金花沒有來，秋雲卻送來了金花被找到的消息。金花是在廚房被找到的，是孫氏親自找到的，找到時她正在廚房裏熬粥呢。餓滴個姐哎~
面對孫氏，金花是不敢逃的，尤其是拿着菜刀的孫氏。菜刀可能沒有孫氏的剁骨刀看着殺傷力大，但也是兇器呀。
「娘……」金花怯怯叫了一聲，瞄了一眼鍋的粥說：「您要怎麼罰我都成，我能把粥先喝了嗎？我們家不是一向勤儉嗎？」
「你的消息倒靈通。」孫氏回頭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春水，嚇得跪在地上的春水馬上伏首不敢動。
「這跟別人沒關係。」金花連忙說。
「怎麼沒關係，我可聽說其他府里的小姐出錯，她身邊的丫頭都是要挨打賣出去的。」
「娘，女兒錯了。」金花嚇得臉色發白，把手裏的碗也放下了，按著王嬤嬤教過的行了一個大禮委屈地跪在地上。
孫氏也沒看她，抬眼看向鍋里已經煮好的粥，問道：「你還勤儉呢，煮這麼大一鍋。」
「我能吃完。」金花小聲說。
孫氏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心裏的氣也消了幾分，若是換成是她餓急了也是會發火的，當年她餓急了都敢上山打獵。
孫氏淡淡地問：「先說說你錯在哪兒了？」
「錯在不該翻牆。」
「還有呢？」
「不該躲起來。」
「還有呢？」
「還有？」金花困惑地抬起頭，她有犯了那麼多錯嗎？
孫氏見她想不出，便嘆了一口氣說，「作為家裏的長姐，你要做好表率，怎麼就為吃不飽來廚房偷吃呢。來偷吃被抓也就算了，還逃了。這事本來你好好說清楚不就完了嗎，你至於逃嗎？逃了就也算了，你還躲起來，害你兩個妹妹擔心。你小妹妹白天為了你還說了一大堆話，以後好了，你愛吃多少就吃多少。我想這消息你已經知道了，可是你還是躲著，明知有錯還一錯再錯，我難道以前是這麼教你的？」
「不是。」金花連忙搖頭。
「好了，你起來把粥喝了吧，至於要怎麼罰你，我明天早上會說。」孫氏無奈地揮手。
金花見孫氏真的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就大著膽子站了起來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粥，還孝順地遞到孫氏面前。
「娘，你吃嗎？」
「去去去，氣都被你氣飽了。」孫氏不耐煩地揮揮手，卻又站在灶邊上不走。
見她不想吃，金花還鬆了一口氣，她也不在意她看着，端起粥假裝秀氣地用勺子慢悠悠吃了一碗，馬上慢悠悠又吃了一碗。她拿勺的動作是慢，可是她吞咽的動作快。孫氏在邊上看着的都比她急，恨不得倒進她嘴裏去。都她喝了五碗的時候，孫氏才覺出不對來。
「你現在胃口有多大？」
金花放在碗，想了想說：「今天是餓急了，才喝下一鍋的粥，平常的話我也沒有放開吃過，也不知道能吃多少。」
「你現在飽了嗎？」孫氏上前摸了摸她的肚子，倒沒摸出什麼，也不知她這五碗粥吃到哪裏去了。
「不飽。」金花說。
「那你繼續吃。」孫氏在邊上看着，眉頭微微皺着，「吃不下去不要硬撐。」
「我吃得下。」金花說着也嫌用勺子麻煩，小心看了一眼孫氏的臉色，馬上端起碗一口氣喝下了半碗。抬頭見孫氏沒生氣，她又喝下了半碗。
孫氏看她不像是在硬撐，可她在邊上看着是真的擔心，等她都整鍋粥都喝完后，孫氏便問：「有沒有撐著？」
金花摸了摸肚子，說：「大約八分飽了吧。」
這才八分飽？孫氏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嘆氣道：「得虧現在你爹當上了將軍，不然還養不起你。罷了，先回去睡着。」
孫氏打了個哈欠，轉頭走了，走到院門口時打量了跪着的春水一眼，說：「你明天自己去管家那兒領罰。」
「是，夫人。」春水應道。
金花皺了皺眉，等孫氏走遠了，連忙將春水扶了起來，「是我連累你了。」
「沒事，小姐你別擔心，我皮厚著呢，在家時我後娘就老打我，打幾下我不怕，我就怕夫人把我趕出去。」
「不會的，我娘不是那等惡人。」
「奴婢知道，夫人人可好了，一點也不刻薄。奴婢現在在程府過的日子可比在家時好多了。」
「就是規矩多。」
「日子哪有十全十美的呢。奴婢剛被賣的時候在人牙子裏手裏學規矩也覺得辛苦，但是不學好都不能帶出去讓人選，還得挨打挨餓，想要被賣出去被好人家挑上就得好好學。奴婢年紀大有些偏大，長得也不好看，聽說買了去也是做粗活的，可是小姐挑了我當貼身丫環，奴婢真真覺得像在做夢一樣呢。」
見她滿心的歡喜，一點也不為等會要受罰而犯愁，金花也沒話說。她當初一心想着長大跟娘一起殺豬，娘也說好了等她十二歲就讓她用家裏的豬試手，結果爹回來了，她不用再殺豬了，卻要學一堆新的東西，這些東西偏又都是她不喜歡的。她多想念以前的日子呀，不過以前總是不能吃飽，現在至少她不用擔心把家裏吃窮。
回到院子，等她梳洗好了，屋外忽然有人敲門，春芽打開門一看是珠花便朝裏面通報。
「姐，娘罰你了嗎？」珠花飛快地跑進來，見金花沒什麼事，就把手裏用帕子包着的東西放到了桌上。
「娘說明天罰我，你這是什麼？」
「是點心，你填填肚子，別餓著了。」珠花解開帕子好聲道。
金花臉上微紅，她竟然讓妹子這樣費心，正想着，門外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三妹，你動作倒快。」銀花一邊說着一邊把夏芬拎着的食盒打開拿出一碟點心，「姐，你吃我的，我的乾淨。」
「姐，吃我的，我的……味道好。」珠花強辯道。
「都是同一種點心，你的怎麼就味道好了？」
「反正我的就是味道好，我手碰的東西都比別人的要好。」珠花故意氣她。
銀花白了她一眼，懶得跟她爭。珠花也白了她一眼，笑得好不得意。
「我都吃，我吃得完。」金花笑着，伸手摸了摸兩個妹妹的頭。
「姐，你別弄我頭髮，我上了頭油的。」銀花彆扭地轉開頭。
「姐，摸我摸我，我的頭髮不上頭油也香香的。」珠花爭着把頭湊過去。
銀花氣不過脫口而出：「香個屁。」
「哦，你說髒話，我要告訴王嬤嬤去~」珠花得意地指着她，氣得銀花要打她，偏偏珠花避開了。
兩人在屋子裏追來追去鬧成一團，金花微笑看着，把兩人帶來的點心默默吃完了。
這次她總算是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