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綉圖

孫石頭第一次從孫氏坐鎮的豬肉攤前經過時，孫氏拿着兩把大刀正在剁肉沫，她剁得極快，他們在邊上眼睛都看直了。等孫氏剁完抬頭時，孩子們嚇得一鬨而散，只有孫石頭傻傻地站在原地。孫氏看了他一眼，倒沒有出來教訓他，還因為他的傻模樣笑了一聲。當時他就想這個堂姐也沒有傳說中那麼兇悍，沒幾天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孫氏在送肉的路上碰上了鄰村幾個膽子大的孩子，他們見她背了東西，撞了她一把就跑。孫氏哪是吃虧的人，她一把撈出背蔞里的豬頭和豬腿扔了出去，把兩個孩子打趴下了。另一個孩子回頭看時，一把刀子飛了過來落在了他的腳邊，他嚇得臉色一白，腳一軟倒在地上尿了一地。

其他逃走的孩子見狀馬上去叫了大人來，等鄰村被扔刀子的那個孩子的父母到時，孫氏剛送完肉回來，還得跟那戶人家賠禮說肉「不小心」掉地上有點臟云云被扣出去了幾個錢，心裏正火得不行。那對父母竟然還想讓她賠錢壓驚，做什麼春秋大夢，她不但不賠還要對方賠她的錢。最後族長出面勸她，她也不聽，並且對旁人說她亂扔刀子很不服氣。

「我刀子扔得准著呢，就沖你兒子還站在這兒就知道。」

那孩子的娘怎麼肯聽。

孫氏氣得抓着她按到了地上，說：「你在這獃著，我再扔一次給你看看，看我準不準！」

誰敢讓她試，就連自己村的人也都勸着她，孩子他娘也看準了機會逃得遠遠的，連自家男人孩子也不顧在遠處叫罵。孫氏見她不依不撓的，就拉過她的男人孩子交給族長。

「族長，你拉着他們在這裏站着，我去扔一次給你們看看，我就扔他腳邊絕不傷他！」

族長當時臉都僵了，怎麼都不肯接過她手裏掙扎的男人孩子，暗想這閨女怎麼力氣這麼大。正好這個時候，去鄰村吃酒的孫父回來了，他聽說了事情的原委后就把男人和孩子拉了過來。

「閨女，你放心扔，老子就在這兒站着，絕不讓他們跑了！」

哪怕孫父不顧生死，旁人卻不可能不顧，孩子他娘馬上哭着跑回來認錯，就求他把人鬆開。後來在族長的調解下，雙方各退一步各自回家誰也沒有賠誰錢，讓孫氏很是不平。

回去的路上，孫父安慰氣沖沖的女兒道：「沒事，他們是不知道你刀子玩得有多溜。以後有機會你多扔幾次，他們就知道了。」

當時來看熱鬧就跟在他們身後的孫石頭簡直驚呆了，他前幾天剛因為不小心摔了一下弟弟被狠揍了一頓，怎麼都是爹，別人家的爹就這麼疼孩子？後來他發現都是兒子，他在家裏怎麼也比不上哥哥和弟弟。那時他心冷逃進山裏，現在想想倒不如那時就過繼出去，還能給孫父送終。

比起他來，他的媳婦周氏心裏害怕的很。她的這個大姑子現在是官夫人了，聽說當官的最重名聲，不然她也不會隔了那麼多年後還想着給她爹過繼個兒子。有個當官夫人的大姑子，周氏當時還挺高興，後來有人提醒她之後，她才想到若是大姑子不肯認她這個寡婦弟妹怎麼辦，她那麼有錢隨時都能給石頭再娶一個。她越想越擔心，連長安城的繁華都沒心思看。

「娘，你快看，那兒有糖人！」

兩人的兒子孫大牛開心地指著街上的一個攤子，旁人聽人不由嗤笑，暗想這是哪裏來的土包子，連糖人也沒見過。

「你小點聲。」周氏一把拉過他，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小聲罵道：「你又不是沒見過糖人，高興個什麼勁！」

「城裏的不一樣，城裏的特別好看。」孫大牛一本正經說。

對一個只去過鎮上的孩子來說，京城真的太漂亮了，街道特別寬、屋子特別齊整、街上的人特別精神、路邊的東西特別新奇，他一定要把這些東西都記下來回去告訴村裏的小夥伴。

等馬車到了程府，孫大牛看着府前面的石獅子直樂，「娘，快看，是石頭做的看門狗。石頭做的，哈哈，都不會叫，根本看不了門。」

這下連孫石頭也覺得丟臉了，小聲喝道：「你快別吵吵了，再多說一個字，以後出門都不帶你了！」

孫大牛馬上捂住嘴巴，乖乖地不敢再出聲。一直候在門口的高管家笑着迎了出來，把他們請進門。周氏不放心地看向一車土產，高管家見了便說：「舅太太放心，東西有下人會搬。夫人一早就在廳里等著了，老爺還在營里。」

周氏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緊跟在孫石頭後面進去了。

孫氏聽到他們到了，便一直坐在廳里朝外面張望。在前面盯着的秋初已經進來報過信，還繪聲繪色地把孫大牛的話學了一遍，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待他們走屋時，便見眾人面上帶笑，一臉親切和藹的模樣，就連不怎麼歡迎他們的銀花都露出了笑容。

雙方見了禮，孫氏忙招呼他們坐下。

「照理應該是我這個外嫁女回娘家去見你們的，可是先前府里有事走不開，只能麻煩你們前來。這一路可還順利？」

「順利。」孫石頭回答。

知道自家男人估計是當年山裏住久了，不太愛說話，周氏便接着說道：「有府里的那位小哥安排，哪有不順利的。現在姐姐是家裏最大的，我們來見你也是應該的。」

「我就是想讓你們來認認門，以後有事自己過來也找得到地方。對了，你們如今還住在山腳下嗎？」

「是，本來族長要把咱爹的屋子還給咱，可是現在有人租住着，還是租到年底的。搬來搬去的也不方便，暫時就先在茅屋裏湊合著。」

「冬天住茅草屋可冷了。」孫氏當年從孫家的瓦房換成程家的茅草房時還挺不適應。

周氏現在有盼頭，住哪都不覺得冷。

這時站在孫氏後面的如意拉了拉孫氏的袖子，孫氏略一恍神，馬上記起見面禮還沒給。都怪剛剛秋初來傳話大家笑了一場，她一時就把這事忘記了。

「以前在村裏子我倒是見過石頭，沒想到有一天我們能成自家兄妹。倒是弟媳婦我還是第一次見，來，看看做姐姐的準備的見面禮，可還看得上？」

她一說完，如意地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過去，上面有一個金鐲子，還有一個金鎖片。

「那鎖片我是給我的小外甥的，這孩子生得機靈，比他爹小時候看着膽大多了。」

孫石頭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周氏有些為難地看向他，偏偏他沒發覺，不由暗暗着急，這麼貴重的東西她能收嗎，她還從來沒見過金首飾呢。

「快拿着，自家人不要太客氣，推來推去的多費力，你還能推得過我不成？且問問你男人，就連他的力氣也不一定比我大。」

「那是小時候。」孫石頭小聲說道。

「怎麼，你還真想跟姐姐比比？」

「別~」孫石頭連連擺手。

在一陣笑聲中，周氏也把金鐲子和金鎖片收了起來。若是現在沒有旁人在，她都想咬一下這鐲子，看看是不是純金的。

孫氏見她收下了，又看向三姐妹，「快把你們的好東西拿出來，你們小表弟難得來一趟，你們可得討好著，說不定將來還要靠他撐腰呢。」

「是。」三人笑着應了一聲，一一拿了自己的禮物。

昨天出門去辦事，以為只要半天的，被拖呀拖呀拖過了夜，停更了一天，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