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朱雀大街

城區的工事定了正月初四開始，先修的路段在宮城邊上，那是朝中大臣上朝的必經之路，必須要等正月皇上休朝的這段日子完成。一開始就挑戰最受大臣關注的路段，是表明了工部此次的態度和決心，當然忐忑也是有的。為了鼓動大家的信心，也為人讓增近內部關係，進了臘月，他們的酒會沒有停過。

為了低調，他們沒去灑樓，都是請客人到各自家中。從余侯到這次主事的兩個郎中，工部的人算是請了個遍，之後輪也要輪到程大山。因着三個校尉有兩個沒法在家中宴客，他們就不單獨請客，程大山府上這一場算是四人合請的，其餘三人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張居濤還弄來了熊肉和美酒添菜。

本來有這位一伙人幫忙，就沒珠花什麼事了，她在廚房的主要作用就是給孫氏做湯水。無奈程大山放出話去，說家中么女做的肘子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眾人一聽自然捧場說要嘗嘗，於是悲催的珠花便得下廚露兩手。說實話，珠花前世的廚藝一般般，她很少自己下廚，出嫁前是老媽煮或者弟弟煮，出嫁后是老公煮。她愛吃美食，這世上估計沒有不愛吃美食的，但是她懶得自己做，她覺得花時間在廚房太浪費了，她的時間很寶貴。也就是到了古代現在還沒法工作，她才有空在廚房裏多呆會兒。

她做了一道紅燒肘子，又做了水煮羊肉和糖醋裏脊，一辣一甜最能下飯了，當然也能下酒。沈冬顯然很喜歡糖醋裏脊，把裏脊吃完后，還有勺子把湯汁也給刮乾淨了。余侯一看他如此，便知他喝多了，他也裏面在畫圖和喝醉的時候才會不顧規矩，平常光看模樣沈冬也像是一位清貴人家出來的公子。沈冬喝多了，除了不再守那些規矩外，還會吵著讓人看他的圖紙，在聽到眾人誇了一番程三小姐做的飯菜后，他便堅持要請程三小姐看看他的圖紙。程大山喝得正高興呢，自然一口答應，只有餘侯挑了挑眉，擔心程大山怎麼跟他夫人交待。

珠花九歲了，哪怕康朝男女大防沒那麼嚴重，但是讓她一個姑娘家出面見一群男客，為免有貶低她之嫌，她畢竟是正經的嫡小姐而不是姬妾庶女。

不過此時的珠花完全沒有想到這些，她聽到有人來叫她大冬天的去前廳不由嘖了一聲。她在正院裏逗弟弟，大寶二寶也圍在她身邊好奇地看着小弟弟，她實在不想從暖烘烘的地方出去，冒着寒風去前廳。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孫氏說：「去吧。」

她並沒有多想這合不合規矩，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掃了程大山的面子，至於晚上他回來之後，呵呵，就等著吧！

「要不我把弟弟帶去吧……」珠花靈機一動說，「把大寶二寶都帶上，我一個姑娘家都去見客，這些男娃子不更得見。」

見了還能收禮，收下的禮她能分一半嗎？珠花暗想。

「行，別把腸子凍著。」孫氏巴不得珠花把孩子抱出去玩一圈，免得他太早睡著了，半夜不肯睡。

如意把腸子包了得嚴實，才讓珠花抱着去了前廳。到了前廳，珠花行過禮后，她笑盈盈地對程大山說：「父親，我剛剛在母親那兒呢，正好弟弟醒著，便把弟弟抱出來見見各位大人沾沾貴氣。」

眾人沒有喝醉的，見她著程大山的兒子出來紛紛從身上找東西。

「老黑叔家的孩子也在，我就一起帶來了。」珠花側了側身，亮出躲在她身後的大寶和二寶。

得，這下得再找兩份見面禮了。客人翻了一通，把身上拿得出手的物件都送了出去。余侯送給腸子是一個南紅手串，送給大寶二寶的是一對玉牌，他知道老黑的兒子如今暫住在程府，便提前準備了。等三個孩子收了一圈禮，珠花嘴角的笑都藏不住，總算是沒虧。就是沈冬送東西時，非要送他們圖紙，還是他的小廝機靈，從他的荷包里拿了東西出來相贈，把圖紙換了回來。

「這圖多漂亮呀！」沈冬很是不滿，從小廝那兒把圖奪了過來，非要展開給幾個孩子看，「你看看，這裏是西市這裏是東市，中間是朱雀大街……」

這就是朱雀大街呀，她組織員工旅遊的時候還去過呢，珠花激動地盯着看着圖紙中的那條空白線，不禁問：「以後這裏會種銀杏嗎？」

朱雀大街兩邊的銀杏樹到了現代稱得上絕景，儘管經過時光的磨鍊，只剩下千年銀杏四棵樹，還很湊巧的是一對一對皆在同一個方向上，其餘都是近代補種的。到了秋末銀杏葉子發黃，落成一地金黃，驚艷無比！每到這個時節，這條大街總是人滿為患，網友皆稱這四棵千年銀杏是世界最美銀杏樹。

「為什麼種樹？」

「種樹漂亮呀。不種銀杏種花樹也行，梨花呀桃花呀，到了開花時節，街上兩排花樹，多整齊多漂亮。只是花香容易引來蟲子，若是驚了馬就不好了。還是銀杏好，銀杏葉子又好看，到了秋天金黃金黃的，就像橋東頭那棵銀杏一樣。」

離大慶街不遠的一座橋，橋東就有一棵水桶粗的銀杏樹，到了秋天落葉飛黃時常有文人特意前去觀看，只是這樹在去年冬天時凍死了，還有人說是因為太后仙逝，銀杏有靈跟着去了，這話高管家深以為是，還去樹下祭奠過，因着太後母家的宅邸離那銀杏樹不遠，太后小時候曾來樹下撿葉子，嫁給康王離開長安時還曾讓人選一些好看的葉子做成標本帶着。

余侯馬上也記起這些傳言，若是要種樹，銀杏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他早就打聽過，知道程家三小姐聰慧過人，也不知她提議種銀杏樹是不是想到什麼。

不知道他想法的珠花，真的只是為了還原她逛過的朱雀大街，它還被歪果仁稱為中國的「香榭大道」。

「種了樹，樹旁和屋子留出這麼長一段距離……」珠花把腸子給了如意，張開手比劃了一下，繼續說道：「以後熱鬧的日子，兩邊走人，中間走車，就不會擠了。將來元宵辦燈會，就掛在樹上，路修寬些也不會擠。」

她到長安城之後一次燈會都沒有去過，人實在太多，每年都會出事，每年卻都會辦，在太后仙逝后才取消。

朱雀大街是連接着皇城朱雀門和長安城明德門的主道，本來就要修得大氣寬闊些，被程三小姐這麼一說，沈冬眼前一亮，馬上讓小廝給他拿紙筆，估計他時常會有這樣的要求，小廝還真隨身帶着一盒子畫圖工具，展開后他就斜跪在桌前畫了起來，旁人皆好奇地看了過去。

珠花震驚了一下，想着一個不留心說了一番話，也不知會為會被注意到。抬頭一看，見余侯地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她馬上垂頭。福了福身正要告退，忽地她想到一件事。

「要是真要種樹，能不能分我一棵，我可以出錢買。我想在樹上掛一塊牌子，寫着『程三小姐植』。」這個牌子她倒沒在朱雀大街上見過，可是現代這種認樹的活動還真不少見，每年植樹節的時候都會類似的活動，有時你想認還輪不到。

不過那畢竟是朱雀大街，說完珠花覺得不太可行，乾笑了幾聲，又福了福身，「小女妄言，各位大人不要見怪。」

說完她便帶着孩子們下去了，卻不知從戶部調來的新工部侍郎毛葛明，本來還在算要是種樹要多加多少銀錢，聽珠花這麼一說，倒覺得說不定不用加錢還能賺錢。

珠花不知她這麼一提醒，還給他們找了個來錢的法子，她正暗恨自己多嘴，回想自己說的話，倒也合她這個年紀的心思。反正話說了也是話了，多想無益，她還是趕緊算算這次出來收了多少禮。

孫氏看到如意幫腸子拿着的那些東西時，才知道珠花抱弟弟出去打的是這個主意。

「你這孩子。」她嗔怪一聲，倒沒有真的惱她，伸手拿了腸子拿在手中的南紅手串，「這東西是不是南紅，好像成色好的比金玉還貴？」

「是呀，這是余侯送的。」

「你這孩子有沒有推？」

「我一向老實，反正最後還得收下，有什麼好推的。」珠花老實說，討好地朝孫氏笑了笑，「娘，這也算是我幫弟弟們謀來的好東西，是不是得分我一樣？」

「你要是好意思跟弟弟們搶東西，你就拿。」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珠花心下說，看向可愛的腸子，想想還是算了，要是拿了被將來弟妹知道說不得還得跟她生氣，她又看向大寶二寶，這兩個孩子倒是知機的各拿了一個金燦燦的貔貅給她。珠花帶着他們近一個月，早就他們混熟了，也不知他們怎麼長的，跟她吃的都是同樣的東西，還一起在室外玩，這兩孩子愣是變白變胖了，而她依舊是個黑瘦的小妞。見兩個乖巧的孩子大方地把東西給她，她實在不好意思伸手拿。

「姐姐說笑呢，東西你們留着，將來給媳婦當嫁妝。」珠花勉強說道，看着他們把東西收起來藏進懷裏還是有一點不舍，那可是純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