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太傅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太傅

夜西國,宛郡,在郡城內一座頗為威嚴的府邸里,一名身着官袍,留着八字鬍的中年官員正一絲不苟地批閱著自己桌案上的公文,待其批閱到一半之時,其中有一份邊角被標記為紅色,很是顯眼的公文引起了他的注意,「翠微湖畔傳聞有仙人出沒,這真是荒唐,下面人是怎麼辦事的,這種案情都陳上來了,莫非本官還要來釐清這些鄉俗怪談不成,這真是......咦...」

似乎發現了什麼似的,中年官員剛剛想到手中的公文丟下,卻又突然拿到眼前細細看了起來,「湖中有白龍出沒,鄉里多有目睹之人,這莫不是....」,沉吟了片刻之後,中年官員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咬牙向著郡城之內一處書院走去。

待其官轎離那座書院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其就已經下了轎子,開始徒步前行。書院是很普通的書院,其中的老師卻不是普通的老師,其乃是當朝天子的啟蒙之師,前任太傅張巍然,其當朝三十餘載兢兢業業,將夜西國治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得萬民所望,就是現在其因年事已高告老還鄉回到宛郡之後,也沒去享什麼清福,反而辦起這座啟蒙書院,好為人師起來。

如若此事不是事從權急,添為宛郡太守的中年官員,也不會前來此處擾其清凈。待中年官員踏入這書院之內的時候,正值書院中放晚學之時,只見大大小小的童子從其中魚貫而出,再被早已經守候在書院外的家長或僮僕接走。

看到這一幕,宛郡太守心中卻有些感慨,張巍然貴為帝師,自身名望又是極大,自然有的是人挖空了心思想要拜其為師,以張巍然當代大儒的身份,無論在各類經典,還是經緯手段,在夜西國已不作第二人想,便是春闈狀元前來,也盡可教得。

然而張巍然居然選擇創辦了一座啟蒙書院,教些懵懂童子,所收學生俱是隨自己眼緣,不分高低貴賤,如此一來,自然是讓整個夜西國之人大跌眼珠。雖然心裏吐槽這些懵懂童子,哪裏能學得張巍然的學問本事,但此事自然是張巍然自己說了算,其餘之人就算有些意見,也無從置喙了。

心中想着這些有些出神,等到宛郡太守回過神來,其已經踏入了書院內部,其抬首一看,一面貌清癯,精神矍鑠的皓首儒生正與一面目微冷,氣質出塵的白袍青年相互攀談,書院之中一對懵懂童子,正在院中一顆梧桐樹下相互嬉戲。

就在宛郡太守有些猶豫是不是要退出去待會再進來的時候,卻聽見一陣清越之聲傳來,「子期,你莫不是為了翠微湖的異狀而來?」,宛郡太守正是姓黎名子期,其面上一怔,見那皓首老者與青年已經停止了交談,面色有些慚愧,其開口說道,「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太傅,子期本不該前來叨擾,但那翠微湖中疑似有妖物出沒,子期不知其性情如何,是否與翠微湖畔漁民性命有礙,故來請教太傅」

「此事我已知曉其中原委,那妖物自有來歷,只是暫居翠微湖,不會傷人性命,子期只需頒佈告示,告知鄉民勿擾其清凈便可」聽張巍然這般說道,黎子期自然是大大鬆了一口氣,謹施一禮之後,連一旁十分眼生的徐遙問也沒問,便恭敬退了出去。

「倒是讓道友看了笑話」張巍然面上也些歉然,其面前身着白袍的青年與院中正在嬉戲的兩名童子,正是徐遙與前來求學的小桃小豆無疑。

「不妨,本來就是我等叨擾了貴方,此次前來拜訪道友,卻不知不經意之間驚擾了此地百姓。」徐遙面色不變得說道,張巍然微微一笑,「我等修士,多的是視凡俗為螻蟻之輩,便是有些事情需入凡間,莫不是一副貽氣指使的模樣,乍一見道友,我就知道道友定不是那等人物。」

「哦?這是為何?」徐遙面上表情依然淡淡,張巍然看了看依然在院中還在嬉戲的小桃小豆,再看了看徐遙,便笑而不語。徐遙眼角抽了抽,卻是無奈開口,「那我這一雙弟子,就交給道友了調教了,我就在那翠微湖裏,如道友有事尋我,發一張傳訊符即可」

張巍然悠悠開口,「論修為境界,便是十個張巍然也不如道友,當若論修道啟蒙,道友卻還是差了我一些」,徐遙笑了笑,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如若問徐遙如何修鍊,如何鬥法,徐遙自是胸有成竹,但如果要徐遙將這些嚼碎了教給別人,徐遙就只能說一聲打擾了,在這方面對方何止勝過自己一些,簡直當自己的師傅都綽綽有餘了。

「如此便多謝道友,我此番便走了,七日之後再見」這兩名童子雖然得了靈軀,在外人看來與那生人無異,但其本身卻還是鬼物,如果要在外行走,必須要以修士的精血定期飼餵,如此一來,徐遙便不得不每七日來一趟,對張巍然的說法則是來督促兩名弟子的學習。

在張巍然點頭之後,徐遙便一個轉身,便已經在這書院之中消失不見,見徐遙走後,張巍然痴痴地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頗為和藹可親地對仍然在梧桐樹下嘻戲的小桃與小豆一笑,不知道為何,在張巍然對着自己笑了之後,小桃與小豆不知道為何齊齊打了個寒顫,心中頓時感覺有些不妙起來。

已然在回程之中的徐遙卻依然想着剛才與張巍然交談的內容。等徐遙在翠微湖畔安頓下來之後,自然是來尋找這久負盛名的帝師太傅,然而待徐遙找到其時,卻發現其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區區凡人,而是有着練氣三層修為的修士。

當然其已快到了壽數的盡頭,氣血枯敗之下,不能妄動真氣,便是比凡人,也是強不了多少,故而在徐遙有心考校了其學問之後,便放心地將小桃與小豆留下。

據張巍然自己所言,其出身於宛郡一個書香世家,本來只是一個寒窗苦讀,立志考取功名的普通儒生,從小就博聞強記,閱覽群書,就當其順風順水一路考取秀才舉人,要為最後的春闈發起衝擊之時,卻在一本山聞野記里意外發現了一本修仙秘籍,其本來就是飽讀詩書的儒生,自然對這些神鬼怪談不屑於顧,將其棄之一邊不再理會。

但好景不長,其父乃是二榜進士出身,添為此郡長史,然而一日卻突然因為得罪了一古怪道人在職司中暴斃,其母鬱結成疾,隨後不久也撒手人寰,張巍然當時年紀頗青,中了些親族算計,沒了田產,自此家財散金,牆倒眾人堆,一日不如一日,最後不得不淪為乞丐,在破廟裏討食。

當時張巍然自認飽讀詩書,不負忠孝禮義廉恥信勇,然而卻落得如此下場,如何不心中鬱結,其將自己藏於懷中的基本儒家典籍以火盆焚盡之後,卻終於肯就著那山聞野記里的秘籍修鍊起來。

然而其雖有着萬中無一的靈根,卻也只是堪堪只有五靈根資質,饒是其費盡千辛萬苦,當那散修去出生入死,最後也只是突破到了練氣三層,最後心灰意冷之下,卻是回了這夜西國,當了一世逍遙書生。

對張巍然的經歷有些感觸的同時,徐遙心中竟生出一絲共鳴,修鍊的艱難,自雜役院崛起的徐遙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然而雜役院便是再艱難,卻依然在南滄宗這種名門巨派的庇護之下,宗門之外偶然得到了一些典籍從而走上道途的散修,會有些什麼樣的掙扎,自然是不難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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