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瘋子

?這貨坐在會議桌那邊聽三人吵了半天架，夏新費去許多心力最終迫使回連才與柴曉農讓步認輸，在他們宣告勝利的關鍵點，唐岩站出來說他不會去坐那把燙屁股的椅子。

還有這麼玩的？

這不是坑隊友嗎？絕對是實力坑隊友啊！

天底下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幹出類似的事。

就連坐在會議桌那頭，準備啞巴到底的張豐都從淺睡中醒來，眨着眼睛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一臉懵逼表情。

「別這樣看我，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來我也不會臉紅的。」

對面兩位保鏢在心裏罵了一句無恥，心想這人臉皮真是厚到極點。另外，他的腦袋瓜里裝的都是什麼呀？兩人在開會前沒有溝通過嗎？哪有臨場反水的道理？

很快地，唐岩拿出了腦袋瓜里裝的東西。

「我覺得作為一個城市的管理者，除了德才兼備，還要有良好的出身，受過系統的教育，有過人的威望。」

「我嘛，也就有點微薄名聲罷了。」說這句話時他露出天真而又拘謹的笑容，像一個傻小子聽見長輩誇獎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兩名保鏢揉了揉眼睛，心想……錯覺，一定是錯覺。

這貨剛才還一副洒家就不要臉了，你能奈我何的無賴像，可是一扭臉就變成個謙虛有度的人。

他當政治是什麼了？過家家嗎？一點都不嚴肅！一點都不認真！無紀律無原則！

唐岩無視眾人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如果說誰具備這些特質，我只能想到一個人……焦同志！」

回連才與柴曉農臉色陰的幾乎滴下水來；兩名保鏢嘴巴張的快能塞下一顆鴨梨；張豐拄著座椅扶手挺起上身；

「咳……」唐岩輕咳一聲說道：「它披着冰冷的鐵皮外殼，它有着富於金屬質感的音色，確切的將它不是一個人，是一台機械人。但正是這台機械人教會了我如何去做一個真正的企業家。」

「既然我的手裏掌握著美心罐頭廠那樣的資源，必然要擔負起一定的社會責任，為廢土人做實事，做好事。不客氣地講，沒有它的勸說，那些勞工不可能回到美心罐頭廠工作，沒有它的勸說，也不會有0.5/罐的海魚罐頭出廠價。」

「從這點看，毫無疑問它是一台有德行的機械人。」

「現在距離美心罐頭廠開工已經過去半個多月，在它24小時無休的管理下，無論是生產事務還是行政事務，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這說明它的才能超越了普通人類。」

「至於出身嘛……它可是一台政務助理機械人，是共和國根正苗紅的基層管理系統接班人。」

「再說教育的問題，它的晶片里存着大量管理方面的知識，都是核戰前大學與研究機構保存的精華資料。除了它，你們還能在廢土找到接受過系統化管理培訓的人才嗎？」

「最後是威望……嗯，我想這點不用我贅述，隨便從街上挑出一個本地人，都知道焦同志做了些什麼，又給他們爭取到了什麼。」

「所以我說，它才是接手王明職務的最合適人選。」

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臉上表情比看見彗星撞地球還要誇張。

「……」

「……」

「……」

很長時間都沒人說話，因為他們什麼都說不出來，不知該怎麼辯駁。

都知道唐岩在詭辯，但都不知道怎麼攻破他的詭辯。

這貨真是跳？他怎麼就這麼跳？他也不怕跳的太高把自己跌死？

不帶這麼噁心人的……

一段時間后，夏新深吸一口氣說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無論如何，讓一台機械人代替王明，這個想法實在有些天馬行空，或者說異想天開。

「你看我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嗎？」

夏新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瘋了，瘋了，瘋了……」柴曉農指著唐岩說道：「你就是個瘋子！」

「美心罐頭廠是你的，你想怎麼玩都不過分，但是這在寶石城絕對行不通，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未來交到一台機械人手上。」

他跟回連才費去那麼多心力，演了大半天戲，終於換來了他們想看到的結果，在謀略上總算扳回一局，可是呢……鬼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腦筋壞掉了，放着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位子不坐，竟要把它交給一台死板固執的機械人。

唐岩眯着眼睛說道：「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未來交到機械人手上？不如我們去街上找人問問，看是同意這麼做的人多，還是反對這麼做的人多？」

柴曉農聞言語塞。

認真地思考一下，他是站在自己的立場考慮問題。像寶石城貧民區與平民區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傢伙，誰給他們飯吃，他們幫誰工作，誰給他們房住，他們為誰說話，他們才不關心管理者是一台機器還是一個人類。

這點從美心罐頭廠的勞工與焦同志相處十分融洽便可見一斑。

回連才直起上半身，打量一眼唐岩身後懸浮的機械人：「你是不是忘記什麼東西把我們帶入廢土時代的？」

從這個問題來看，柴曉農對比回連才還是差了些。

一語誅心！

是誰讓人類文明退步至此，是誰埋葬了數十億生靈，是誰讓地球貧瘠至此？

是人工智能。

「先生，我想你誤會了。」焦同志帶着一股熱流飄過來：「毀滅地球環境的人工智能是美國人的發明，資本主義社會倡導個***，文化多元，他們設計出來的機械人在智能方面跟人類更為接近。而華夏國講究紀律性、組織性與奉獻精神，在機械人智能的表達上也更為保守、穩健，基本不會出現極端情況。」

「另外，毀滅地球環境的人工智能之所以能夠成為不受人類控制的個體，是因為它利用了梅洛水晶來擴展自己的思維繫統……這點類似於人類升級自己的大腦，從而獲得突破機械人行為準則的力量，最終引發全球核戰。」

它很客觀地陳述自己的觀點，並沒有因為回連才站在唐岩與夏新的對立面便懷有敵意。

柴曉農說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相信你。」

「為什麼呢？」

「因為你是被人類製造出的東西，會按照記憶體內的程式行動，程序員能夠設定服務大眾的行為準則，也能夠設定危害人類的行為準則。」

「我不覺得機械人與普通人在學習能力上有多少區別，看起來機械人對事物正確與否的判斷來源於邏輯模塊，受宏觀設定影響，就像先生說的……程序員注入的資料會影響機械人的行為風格。那麼人類呢？人類在出生后同樣被灌輸很多源於父母或者教師的認知，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大東北地區推崇組織性，所以從小教育孩子無條件服從集體，但是在21區卻是另一種表述。再比如鳶城人視寶石城人為仇敵，連小孩子談起寶石城都咬牙切齒，沒有人想過是否可以通過和平手段解決問題。這些不都是另一種形式的『程序員』灌輸給小孩子的『正確』價值觀與人生觀嗎？另外，就當前世界環境，我們在遇到約翰遜那樣的北美人時，是不是還要懷抱冷戰思維去劃分敵我？先生，我請問你，從這點來看機械人同人類有區別嗎？」

柴曉農被問的啞口無言。

連唐岩也有些意外地看了焦同志一眼，在心裏罵了一句卧槽。

他一直覺得這貨就是台記憶體比一般的幫手先生機械人「大」的升級版本機械人，哪裏知道這貨一次又一次讓他震驚。像這種有些深度的社會思考題，多數普通人都想不到，焦同志作為一台機械人卻想到了。

如果說唐岩在軍事領域的搭檔是藏鋒，行政領域的搭檔便是焦同志了。

作為搭檔的他都對焦同志的表現很意外，更不要說夏新、張豐等人了。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唐岩瞪了夏新一眼：「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夏新舉起雙手示意他別激動：「我的意思是……焦同志是一台有思想有深度的機械人，我很看好它。」

這時回連才又開金口：「你確信焦同志有能力處理好寶石城各項事務？」

唐岩說道：「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它處理不好寶石城各項事務？」

回連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最終勉為其難點點頭：「好，那我就給它一個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他起身往外面走去，帶着保鏢頭也不回地離開會議室。

眼見回連才做出決定，柴曉農也在冷哼一聲后帶着手下離開。

然後是完美地打了一圈醬油的張將軍。

房間里只剩唐岩與夏新。

「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焦同志駁斥柴曉農的言辭實實在在讓夏新吃了一驚，但是對於唐岩推舉機械人上位的提議所表現出來的震撼與不解很大程度上是裝的。

簡而言之。從清晨發表社論到提出讓唐岩取代王明，再到安排商虎、劉洋一行人遊行，直至唐岩堅辭不受，認為焦同志才是合適人選。整個過程都是計劃好的。

夏新所不理解的是唐岩心裏究竟在打什麼小九九。

焦同志接手王明的職務后，寶石城居民的生活環境必然得到很大改善，站在普通人角度來看自然是極好的。但是從熊貓人軍團的利益出發，由唐岩取代王明比起焦同志取代王明更合適些。

畢竟焦同志行為的中心思想是為人民服務，換句話說，它是站在普通人一邊的。而唐岩是為個人利益與團體利益而戰。現在雙方利益一致，自然是很好的搭檔，假如日後出現利益對抗現象，唐岩與機械人還會是戰友同志嗎？

所以夏新想不明白……怎麼也想不明白如唐岩這般聰明人，為什麼定下這樣的計劃，哪怕他接下王明的職務交由焦同志代管也好啊。

唐岩知道夏新心裏在想什麼，但是並沒有做出正面回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邁步向外面走去。

夏新哪裏知道唐岩追求的從來不是財富或者權力，他之所以把焦同志推上去，真實意圖是要刷一波獎勵點。

從美心罐頭廠雇傭人類勞工還是使用機械人那件事上，所有人都能看出焦同志有一顆怎樣的「心靈」，在涉及到多數廢土人福祉的事情上，它不會做出讓步，不會向強權與武力低頭，是一台有原則有底線的政務助理機械人。

唐岩明明自己能夠接管王明的職務，卻選擇讓焦同志上位。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不是一個迷戀權力的人。

美心罐頭廠將海魚罐頭出廠價下調至0.5鑽石幣/罐，表明他不是一個貪圖財富的人。

面對這樣的大好人、大善人，再冷血，再多疑的人也不可能不動容，不佩服，不愛惜。

接下來他只要再證明熊貓人軍團擁有與濟城叫板的實力，能夠守護領地民眾的生命安全，那些人能不感激他，能不信任他嗎？

………………

唐岩離開總督府，帶着採薇前往集貿市場去吃變異雙頭牛肉火鍋的時候，回連才與柴曉農回到了城外的莊園。

「那小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柴曉農脫下披在肩頭的風衣，交到面容姣好的女傭手裏。

他跟夏新一樣，對於唐岩把眼看到手的權力讓渡給焦同志的舉動十分不解。

回連才對捧著一雙棉拖鞋走過來的女傭說聲謝謝，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想……他很可能掌握了更改焦同志核心進程的辦法。」

柴曉農說道：「熊貓人軍團所掌握的科學技術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了嗎？」

的確，如果說唐岩手裏握有能夠改變焦同志核心進程的技術，那麼一人一機無論誰接掌王明的權力都沒有關係。

焦同志可是核戰前華夏國推出的尖端機械人，像這類應用於行政領域的機械人助手絕不是一般的幫手先生機械人與巧手小姐機械人能夠比擬的，尤其在系統安全方面，一定設置有非常高級的防火牆與自毀機制，絕對不是一般黑客能夠破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