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最後的決戰（2）
大唐亂了，無數的黑衣人在黑夜中鑽了出來，到處都在廝殺，到處都在紛亂。大批大批的造紙作坊被毀，工人被殺。百姓人人自危，整個李唐都被籠罩在黑色的恐懼當中。
長安城，甘露殿。老皇帝面無表情地聽着各方傳來的消息，這場紛亂已經蔓延了大半個李唐。其中安陽、長安最為嚴重，幾乎可以說是失控了。
大批大批的黑衣人出現在官員的家中，左威衛數萬大軍連夜出發，在長安城內緝拿賊人。
「報！」御前侍衛飛奔而入，單膝跪地道：「陛下，亂賊已經清剿，人員傷亡正在清點。」
話音落下，又一個侍衛飛奔進來，沉聲道：「陛下，芙蓉園外出現大批黑衣人，監察院執法將軍李晨風正率部展開全力阻擊。」
老皇帝聞言臉色一片冰冷，哼道：「真是越來越熱鬧了，朕倒要看看你們能玩出什麼花樣。傳朕口諭，調出三萬御林軍分守住長安城各大路口街道，凡可疑人等殺無赦！」
「是！」侍衛沉聲應道，轉身出了大殿。
此時，駙馬府中燈火通明。高陽公主靜坐在椅子上，手輕撫著隆起的腹部，臉上閃爍著母性的光輝。
門被輕輕推開，夢兒快步走了進來：「姐姐，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在府中上下點燃了所有蠟燭，府門也已經打開。所有的丫鬟和家丁都撤進了柴房，太爺派來的親兵已經全部佈置到位！」
高陽公主輕輕點頭，笑道：「別怕，不會有事的。來，坐到姐姐身邊來。」
「夢兒不怕！」夢兒點了點頭，邁步來到高陽公主身邊坐下，一臉警惕的注視着門口。
高陽公主見她如此，忍不住輕輕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傻丫頭，姐姐可是打過仗的人，這小場面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別看外面打的熱鬧，其實都是小嘍啰，派出來製造亂勢的，真正的攻擊是在後半夜。所以，現在沒什麼擔心的！」
「嗯！」夢兒呼了口氣，轉頭望着高陽公主道，「可是姐姐，咱們這樣打開門，點亮燈實在太危險。萬一對方來了，咱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姐姐又懷有身孕，若是有個閃失，夢兒就是死也沒法跟少爺交代。」
「噗嗤……」高陽公主溫柔一笑，伸手揉了揉夢兒的頭髮，說道：「傻丫頭，反正對方肯定要來，我們就算不這樣他們也能進來。與其讓他們偷偷摸摸的，倒不如擺明了車馬，明確的告訴對方，我們在等着他們來。這樣他們反而會以為我們有埋伏，說不定就不來了，最不濟也可以拖延一下時間，等待救援。」
夢兒似懂非懂的望着高陽公主，說道：「那咱們為什麼不直接逃走，只要到了相府咱們就安全了。」
「現在出去肯定是十死無生，外面已經宵禁了，沒有誰會在街上亂逛。我們這一走，就是對方的活靶子，還不如待在家裏安全。」高陽公主輕笑着，伸手輕輕摟着夢兒，說道：「傻丫頭，你可一定要聽姐姐的話，就待在姐姐身邊。哪怕天塌了，有姐姐幫你頂着。知道嗎？」
「嗯！」夢兒乖巧地應了聲，將頭靠在高陽公主的肩上，眼眶漸漸紅了起來。她想好了，姐姐能保護自己，她同樣也能保護姐姐。若是今夜賊人真的進來，她也要死在姐姐前面。
空氣中瀰漫着濃厚的血腥味，外面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敵我雙方每一秒中都有人倒下，整個長安城內到處都是屍體，鮮紅的血液匯聚成一條條小河緩緩地流淌著。幾乎所有官員的府宅都受到了攻擊，唯獨駙馬府寧靜如初，沒有任何人敢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戰鬥彷彿要結束了，突然驚天動地的戰鼓聲從玄武門響起，上萬的黑色玄甲軍手持兵器，大吼著殺向城門。這一刻，無數人同時失眠。
高陽公主在此刻眼中也爆出道道精光，神色複雜的低聲喃喃道：「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但是，縱然沒有了御林軍，你也贏不了……」
沒有任何意外，最後的戰場在玄武門拉開了，叛軍在指揮下發瘋了沖向城門。迎著鋪天蓋地的箭雨，叛軍大片大片地倒下。然而更多的又補了上來，攻城車也被緩緩地推了出來，一連五發城門轟然倒塌。數萬叛軍一陣高呼，如潮水般衝進了皇城。
隊伍依舊在前沖，頃刻間太極殿廣場上已經佔據了叛軍的隊伍，他們只需要衝過了太極殿，就可以改朝換代，成為開國重臣。許多人臉上甚至都閃現出濃濃的喜色，彷彿金銀財寶就在眼前！
但他們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老皇帝已經身着龍袍出現在太極殿台階上，俯視着下面數萬的叛軍。
「君集，回去吧！」老皇帝淡淡的說道。
「哈哈，陛下，成王敗寇！如今宮中空虛，沒有了御林軍，誰也擋不住我。今天命所歸，太子當繼承大統。臣，恭請陛下退位！」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你以為你贏得了嗎？你太讓朕失望了。縱然朕沒有了御林軍，也照樣能拿下你。」
「哼！那臣只好試試了，請陛下恕臣無理。殺！」
數萬叛軍齊聲怒吼，瘋狂地朝着台階前衝去：「殺！」
嘆息聲再次傳來，老皇帝右手輕揮：「拿下吧！」85
話音落下，無數士兵從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湧現，已經攻破了的玄武門此刻也源源不斷的湧進御林軍。
數萬隻弓被拉開了弦，指揮的大將軍一聲令下：「放！」
箭雨遮天蔽日般落下，飛奔的叛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小。
「盾！」
一隊隊士兵躍出，巨大的盾牌迅速組成一道鐵牆，從四面八方緩緩推來，將剩餘的叛軍圍堵在高牆裏面。
「陛下有旨，念爾等受人蠱惑，投降者既往不咎！」
聲音傳出，叛軍中士兵相互對望了一眼，紛紛扔下自己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我等有罪！」
老皇帝一言不發，右手輕輕揮動，一隊隊士兵奔出，將已投降的叛軍綁了起來……
此時此刻，遠在清河的周沐風也發起了對崔家在清河縣力量圍剿的總攻。
一連三天，在周沐風的大方面控制下，花千雪率護國宗高手不斷蠶食著崔家在清河縣的力量。同時另一方面，周沐風派人潛入縣城，散佈五大世家的種種罪行，然而收效甚微，甚至在對方鼓動下，周沐風卻成了惡賊。崔氏在清河的基礎太牢固了。
也同樣是選擇了今夜，周沐風決定向崔氏發起總攻，一舉拿下這個五大世家之首的崔家。然而清河縣令的突然反叛，打了周沐風一個搓手不及，再加上其又蠱惑了不少的百姓，讓周沐風一時間陷入了困境！
「可惡！」花千雪面帶怒色，鮮血已經染紅了衣襟，望着前方源源不斷湧來的百姓，氣的銀牙緊咬：「這幫畜生，竟然鼓動百姓來對付我們，等破敵了老娘定然將崔氏舉族覆滅，一個不留。」
周沐風聞言啞然失笑，搖頭說道：「莫說他們了，若是我也會這樣做的。現在我們在清河縣的處境十分糟糕，可以說是陷入了十面埋伏。整個縣城的百姓都倒向了崔氏，清河縣衙也反叛了，想打贏這場仗就必須擊破其依仗，收回民心。」
「可是現在不論我們說什麼，百姓都不會相信！這清河早已成了崔氏的清河，而非大唐。在這裏，他們崔家的話，比陛下的聖旨還管用！若當真不行，就一起殺了。」花千雪狠狠地說道。
一連幾天的戰鬥讓她幾乎要瘋了，每次佔上風的時候，就會突然出現大批大批的百姓，手持扁擔和鋤頭向他們打來，這是她率領護國宗執行任務中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堂堂護國宗，捉拿反賊，竟然也有被百姓亂棍打退的一天，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沐風知道花千雪的脾性，說的出就一定能做的到，清河縣百姓幫助崔家，其實可以說是等同謀反了。但眼前的情況太複雜了，李唐在這裏的統治本就薄弱，若真讓她殺了太多百姓使用武力鎮壓，只怕以後反彈起來會更麻煩！更何況他們中間還有不少的所謂讀書人，一旦開了殺戒，自己這個漠視百姓生命的罪名肯定少不了。
想到這裏，周沐風便急忙搖頭道：「這可不行，咱們要收回的是清河縣，可不是一座死城，若百姓死的太多了，咱們回去沒有辦法交代！」
花千雪一臉憋屈的將寶劍插在地上，罵道：「打又打不成，罵也不能罵，難不成就眼看着他們胡作非為。現在整個天下都在亂，到處有黑衣人出沒。再不拿下崔家，大唐的根基就真的會動搖了。若當真無法，雪兒就只好屠城了！」
屠城！這可以說是最後可以走的路了，也是與敵同歸於盡的辦法，不到最後一步周沐風是絕不允許的！
這也是崔家如今最大的依仗，他們心裏很清楚自己擋不住護國宗，但他們要的不是勝利，而是拖延時間。只要拖延到太子登基，就是他們贏！至於李唐會不會亡，他們根本就不會在意。在他們眼中，李唐亡了完全可以再扶持一個新的王朝，只要他們世家還在，一切都不是那麼重要，百姓的生死又與他們何干？
這一次，崔氏毫不掩飾自己的行動，他不怕周沐風來攻城。整個清河縣十萬人口，任你周沐風再有能耐總不能將十萬人屠城吧？而且只要你敢屠城，我們四大世家的文人才子，就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將整個李唐都拖進戰火中。世家存，李唐可以苟延殘喘；世家亡，李唐也要灰飛煙滅。
所以，周沐風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徹底將對手逼瘋。但同樣的，四家的力量還在持續的製造亂勢，百姓的承受也快要到了極限，若再不出手扳正局勢，後果將不堪設想。到時候就算能成功滅了四家，只怕天下也已經大亂了。
周沐風同樣一籌莫展，天時地利人和，他們一樣都沒有佔據。為今之計，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攏民心，建立起堅不可摧的長城，才能穩操勝券。難！難！難！
天就要亮了，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若天亮之前不能拿下清河城，就只能退走了。否則將面臨着百姓的無休無止的驅逐與追殺，在不能還手的當下，他們只能被動地承受！
怎麼辦！周沐風不斷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每耽擱一天外界的壓力就會增加一成，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百姓的耐心就會消耗殆盡，他賭不起！
「夫君，天要亮了，咱們快撤吧！」花千雪低聲說道，同時派出去的護國宗弟子也已經開始收攏，準備離開。
周沐風抬頭看了看前面黑壓壓一片的百姓，拳頭緊緊握住，深吸了口氣，咬牙道：「傳令……」
「報！宗主，有一和尚求見，說是來還您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