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磨盤
原來切片解刨並非聳人聽聞。
蘇閑聽到這裏，不免心有餘悸。
他不禁看向哥倫多。
哥倫多注意到他的視線，明顯緊張道：「我們需要他，他是我們唯一的實驗體，我們最多提取他的血液進行研究。」
鯊魚男顯然鬆了口氣：「只是提供血液嗎？那我會盡量配合的。」
哥倫多說道：「魚男先生，不用過於害怕。我想，人和魚的區別，我還是能夠區分的。」
這些話，其實都是說給蘇閑聽的。
蘇閑此前宣講的教義基本是偏向秩序一側，並不能容忍那等事發生。
但站在哥倫多的立場來看，卻又不可能放棄對這鯊魚男的研究，因此他只能保證以最柔和的手段來對待他。
韋伯斯特家族雖然是以人口走私為主業，但奴隸買賣是符合聖卡洛斯群島國的律法的，他們在自己的國是屬於合法企業。
但蘇閑其實並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
鯊魚男的遭遇看起來只是一個意外，引起這意外發生的僅是那一片奇特的霧。
但在茫茫大海之中，那片迷霧根本無跡可尋，也就沒有了繼續追尋下去的價值。
蘇閑略微思索，便轉而走向了米法·菲林克斯。
鯊魚男重新沉入水中，哥倫多則立刻跟隨上去。
蘇閑對着米法打量了一圈，當哥倫多因此而感到緊張時，卻只是擺手道：「把她放了吧，她不該屬於這裏。」
哥倫多小心道：「神使大人，您認識她？」
蘇閑卻反問道：「怎麼，她對你有用？」
「不。」哥倫多連忙道，「我原本是想將她當做祭品來使用，但我既然已經入了所羅門，她就已經沒了作用。只是我在事前對她進行過調查，她在警方的檔案中已經遇害，有人偽造了她的死亡記錄。」
一個人的死亡記錄當然不是那麼容易偽造的。
但布魯特市的情況有些不同，黑幫仇殺屢屢皆是，如果真要偽造，隨便安個名目也就是了。
只是米法此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唯一的異常點就是參與過那起「連環乾屍案」，而且她的名字和照片也都沒登上過報紙，理應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到她。
所以在發現她出現在這黑市之中后，蘇閑就一直在想，究竟是誰把她賣到了「三叉戟」？
從「三叉戟」攤主的言辭之中，也就只能知道那人有着「公職身份」。
說明白點，也就是警局的人。
但布魯特市的警局魚龍混雜，若不詳細調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蘇閑略微尋思，便道：「這麼說來，你已經知道是誰經手的這交易？我對那幕後的人，有些興趣。」
哥倫多露出一絲尷尬：「抱歉，那人把手尾處理得很乾凈，我的人在布魯特市的勢力並不算大……」
蘇閑卻笑道：「沒那麼麻煩。把她放了，讓她回家，再安排幾個人在她周圍看着，自然能抓到那人的行蹤。」
哥倫多想了想，不禁也露出笑容：「既然神使大人感興趣，那我立刻就開始安排。」
蘇閑點頭道：「等有消息再通知我。」
哥倫多：「是！」
……
既然一切安排妥當，便再也沒有了繼續留下的必要。
蘇閑盯着哥倫多的眼睛，再一次啟用「精神滌盪戒指」，而後將左手抬起，捂住心臟，右手在胸口上畫出神徽，用着低沉的聲音說道：「切記你的身份，神會予你眷顧。」
哥倫多緩緩張口：「我是所羅門的一員，是時間、空間與命運之神的忠實信徒，願神眷顧。」
……
等哥倫多推開門走出時，蘇閑已不在房中。
他抬頭看向黑夜中的暴雨，於天際隱現的雷光，心中卻是極其透徹，生出多日不曾有的輕鬆。
在門口凝立許久，哥倫多才忽然轉過頭，對「獠牙」說道：「把裏面的那兩人帶上，我們離開這裏。」
遠處隱約有爭鬥之聲傳來，但哥倫多已經無心插手此事。
……
蘇閑站在陰影中，看着哥倫多一行人漸行漸遠，這才轉身奔向那爭鬥之處。
不用多想，在這種時候發生的爭鬥，必定是與「17號」有關。
他倒是對那「17號」沒有太大興趣，但今晚顯然是一個機會，一個看清楚布魯特市地下勢力的機會。
現下已經是8月17日凌晨，再過幾天便是斯普林霍爾家族的晚宴，到時候很可能會在船上遇到這些地下勢力的魁首，現在若能稍微了解一下，總不會有壞處。
雨夜穿行雖有不便，但他仍是很快便趕到了事發之地。
不出意料，各方勢力已經在這處地方打成了一團亂麻。
但參與這場爭鬥的人卻意料之外的多，不算已經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那些人，也已超過百人。
這上百人擠在狹窄的崗巷之中，竟是非常樸實地拿着刀槍棍棒在近身互砍。
那刀槍棍棒激烈碰撞，血水與雨水互相混雜，怒吼嘶鳴不絕於耳。
蘇閑站在高處往下看，眉頭不禁緊鎖。
他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些日子了，但真真正正地看到這種血淋淋的黑幫拼殺，卻還是實打實的第一次。
這不同於游輪上的海怪單方面的虐殺，那些互相砍殺的人里也沒有什麼能碾壓局面的超凡者，就算實力略微突出之人，也頂不住四面八方的圍攻。
像影片里出現的那種一人強攻毫髮無傷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出現。
在這種混亂不堪的廝殺中，就算被同伴砍死都很常見。
只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些普通人的廝殺真的有意義嗎？
蘇閑的目光逐漸凝實，他看到了位於戰場中心的一輛馬車。
那輛馬車被圍在中間，但其周圍卻詭異地留着一圈空地。
也沒有布下防禦工事，看不出有誰在周圍護著，就是沒有人往這片空地里擠。
周圍的混戰廝殺就好像和這輛馬車沒有任何關係，它就像是與世獨立的一朵小黃花，在黑夜中泛著光。
「馬車內有超凡者，17號應該在裏面。」
「參與廝殺的都是一般人，其它勢力中肯定也有超凡者，但都沒有出手，他們在等待。」
至於等待什麼？
一看便知。
他們肯定是在等待着其它勢力的超凡者先出手。
在超凡者的情報還各自封閉的現在，沒有人會蠢到將各自超凡者的能力擺到明燈下讓人研究。
甚至一些勢力就根本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這邊也有超凡者！
那些廝殺中的人只是用來封住馬車的路，甚至連試探都不是。
他們可以說是犧牲者，也可以說是炮灰。
隨着一群人倒下，就有另一群人加入，參與廝殺的人始終那麼多，就像一方血肉磨盤，把崗巷中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蘇閑原本以為這會是強者殺人奪寶的環節，現在看來完全變了樣。
「我記得參加拍賣會的團體有十幾家之多……」
肯定有一部分勢力知難而退，但參與進來的勢力也不會少。
他們看樣子還在不斷調人過來送死。
如此下去，死的人會越來越多，局面也會一直僵持。
除非有人按捺不住，或者有人承受不起。
但現在看來還需很久才會出現契機。
在樓頂上觀察了半刻鐘，見事態毫無變化，蘇閑不禁眯起了眼。
「或許，他們需要一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