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跟蹤（二更）

季茜在酒店一直等到了九點多，卻始終沒有見到宋臻的身影。

早晨起來的人越來越多，雖然這酒店裏明星多，大家都習慣了，但以她目前所面臨的誹謗和詆毀來說，並不太適合在毫無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出現在這樣的公眾場合。

小樓幾經勸阻，終於把她勸回去了。

如果宋臻真的在這個酒店，絕對不可能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他並不是個睡懶覺的人，除非他沒出門，或者是從別的通道離開了。

其實季茜知道，自己並不是等宋臻，她只是在等自己心死。

事不過三。

第一次，她主動聯繫，一天六通電話，最終撥通，他卻讓她別在打電話給他，她哭得稀里嘩啦。

第二次，她知曉他曾出現在門口，垂死掙扎、心有不甘，他卻說貴圈太亂，請她自重，她怒不可遏、痛徹心扉。

第三次，她大清早就跑來門口候着，只為一個渺茫的希望，他從頭到尾不曾出現。

季茜告訴自己，三次就夠了。

她討論不明事理強作糾纏的人，而現在的自己，卻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所以，這最後一次，她要的不過是一次徹底的認知罷了——一個關於她和宋臻之間沒有可能、不必強求的認知。

斐麗有句話說得對，女孩子，還是矜持點兒好。

這兩天，她都快丟了自己。

如果一場關係所帶來的全是糟糕的、負面的東西，那麼肯定是哪兒出錯了，而她能做的就是及時剎車，糾正這個錯誤。

很顯然，現在的錯誤在於——自作多情。

所以，她要讓自己心死，徹底認清現實。

「去醫院看白淼吧。」她說道。

這一刻，她突然想到案件發生的那一晚，白淼看向千鈺的眼神，她突然有些話想要問她。

「啊？這會兒？」小樓連忙看錶，嘀咕道：「這會兒去送什麼啊？送早餐太晚了點兒，送午飯又太早……」

「送水果。」季茜直接拍板做了決定，吩咐道，「讓車在門口等著，十分鐘后出發。」

「哦……」小樓從來都拒絕不了季茜的，只好轉身安排去了。

大約四十分鐘后，車子抵達鹿川市人民醫院。

因為怕受外界影響，耽誤白淼的恢復，所以劇組給白淼安排的是VIP病房，環境清幽、無人打攪，正適合她現在的狀態。

「咚咚。」敲門聲響起，白淼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隨後就看到小樓走了進來。

「小樓，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

其餘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因為她看到了季茜。

本來想說「我不是讓你今天不用來了嗎」，結果連季茜這個正主都到了，她還能說什麼？

「怎麼，不歡迎我？」季茜走過去，將水果放到床頭柜上。

小樓送季茜到之後，就到門口的等候椅上坐着去了，兩個女人的談話，他可沒興趣。

「沒有。」白淼扭頭，窗外正好有一群白鴿飛過。

對於季茜，她的內心無疑是複雜的。

是季茜在危急的關頭找到了她，正如上一次閔玥要對她施暴時一樣；但同時，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尤其是她自己還因為千鈺的事情針對過季茜，所以覺得羞愧，沒臉面對。

「怎麼，你對救命恩人就這個態度？」季茜出聲，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開始削蘋果。

白淼這才轉過頭來，「沒，沒有。」

說着，她垂眸，目光落到季茜的手上。

沙沙的聲音傳來，卻斷斷續續。

只見季茜手裏拿着把水果刀，刀子映着戶外的光，鋥亮，迫着寒意，而她一個用力，刀就往下一劃，一大塊蘋果皮就掉在了垃圾桶外邊，緊接着又是一塊，沙沙的聲音由此而起。

看着季茜操刀的危險姿勢，白淼的眉頭忍不住擰了起來。

「我來吧。」她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建議道。

意識到自己已經快把蘋果削得只剩下蘋果核，季茜不禁有些囧，「那個，我都吃皮的……」

白淼愣住，隨後忍不住吐槽，「可是皮很厚啊？」

一邊說着，一邊手法熟練地削起了蘋果。

「吃個蘋果乾嘛還要那麼麻煩，嘎嘣脆的幾口咬了不就完事了嗎？」季茜吐槽，眼睛卻牢牢地盯住白淼的手，讚歎道，「你燒飯做菜不行，沒想到削蘋果倒有一手嘛！」

兩個人一起錄製了《萌寵駕到》的節目，自然對彼此有所了解。

白淼皺眉，忍不住回懟，「你燒飯做菜不行，沒想到削蘋果也那樣爛。」

說着，一個剛才被季茜削掉一半果肉，還剩下白淼削皮的另一半完整果肉的畸形蘋果遞到了季茜手裏。

「喲呵，你還懟我？」季茜不高興，「我好心來看你的好不好？」

「你好心？」白淼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平時的季茜於她而言，隔着山，離著水，壓根不屑與她多說一個字，今天卻……

她不禁抬眸打量起季茜來。

這才發現，季茜的眼睛有些腫，那是一種非正常的浮腫，並不能用過度熬夜來解釋。

「你眼睛怎麼了？」她問。

「有嗎？昨晚熬夜了。」季茜回道。

「哦，不信。」白淼勾唇。

女人有種詭異的直覺，這種直覺放在兩個互相看不對眼的女人身上尤其適合。

季茜卻扯了張紙巾墊在柜子上，將手中畸形的蘋果放在紙巾上，扭頭問道：「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鄭重而嚴肅的樣子，頓時讓白淼有些緊張起來。

一直以來，季茜都顯得那麼的幹練冷靜，對許多事情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而且還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以至於千鈺喜歡她，導演也喜歡她，劇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喜歡她，還有那麼多成千上萬的小粉絲。

白淼想不出，還有什麼問題會困擾她呢？

「你現在對千鈺……」季茜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問，畢竟她和白淼的關係還真說不上好，一上來就問人家這麼私隱的問題還真是……

同樣，聽到這個問題的白淼也很錯愕，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季茜要問的居然是感情問題。

但不知為何，她並沒有抵觸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季茜一直處於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從一開始就看到了自己所有的愚蠢行為；又或許，季茜兩次救她於危難。

總而言之，季茜的問題莫名其妙地觸發了她的傾訴欲。

「說沒感覺是假的，我知道我很煩，但是回去之後，我不會再糾纏他了。」白淼低着頭，目光落到自己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被子表面的被罩，在指尖摩挲纏繞，一如她此刻複雜糾結的內心。

「你也知道的吧，那天晚上我之所以會去瓊林苑，是因為我痴心的以為，約我的人是他。」

這個他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也許在你們看來，這是個十分淺顯的騙局，但我偏偏一頭栽進去了，那是因為我多希望是他，多不願承認那是假的，哪怕只有一絲希望都不願錯過！」

說到這裏，白淼有些激動，但緊接着她咬緊了嘴唇，像是想到了什麼特別的恐怖的事情。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直到上了警車我才感覺自己還活着，要知道差一點兒我就沒命了。你說得對，沒命了我什麼都做不到。我不怪他，只怪自己當初太迷戀他，活得稀里糊塗，差點兒把命都賠進去。」

「迷戀嗎？」季茜忍不住問。

「對呀，那樣一個萬眾矚目的存在，那樣閃耀又優秀的少年，除了你，沒有人不迷戀的。我曾經那麼那麼的喜歡他啊……」

「所以，喜歡只是迷戀？」季茜弄不清楚，潛意識裏迫切地想要將這個問題弄明白。

直到和小樓去往停車場的途中，她都不斷地思考這個問題。

就這個問題，白淼也沒有給她答案。

但白淼卻做了決定，回到劇組后，她將用心拍戲，不會再傻傻的給自己和千鈺都造成困擾。

她說她的喜歡是迷戀，一時的心動只是短期荷爾蒙的作用，她慶幸這一次的劫難，讓她大難不死之下大徹大悟，至少，她不用那麼痛苦了。

是嗎？

大難不死就能大徹大悟？

季茜回憶，卻發現並不適用於自己。

颱風來時，她差點兒被玻璃扎傷，被門板拍扁，結果一出門避風就遇到了樓道里的宋臻，他為她提供了一條溫暖的毛巾，一盞明亮的燭火，以及一個安逸舒適的睡袋。

「玉雨號」上，她差點兒被馬超剝皮，是宋臻及時發現端倪、查出線索，讓秦風得以快速找准房間，救自己於水火，最後還幫自己做心理疏導。

不育不孕醫院門口，扭傷了腳，與母親鬧掰，背負着譙夏死亡帶來的沉重包袱，在心情難以排遣、身體不適的情況下，是宋臻及時趕到，帶她去了醫院，陪她上藥，又陪她一起吃飯，暖心又暖胃……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可是，家裏那張洗乾淨疊好、一直來不及還的毛巾，那床薄毯，還有行李箱裏面的葯和噴霧，以及之前每天晚上的問候和關心，那些都是假的嗎？

難道腳扭傷那晚上的那些公主抱，也只是他的紳士行為？

季茜迷惑了，她會不會也只是因為迷戀，所以強行把這些行為、東西全部加工，賦予了一定的意義，正如宋臻所說的，她誤解了？

電梯上的數字變幻著，望着電梯牆壁上映照着的面容，季茜忍不住扯出了一個自嘲的笑。

連白淼都看透了，季茜，你還真是……沒出息。

這樣想着，她深吸了一口氣。

不管究竟是怎樣，她季茜的原則就是：事不過三。

從今以後，她和宋臻，除了鄰里，再無別的關係。

叮！

電梯門打開，保姆車已經提前收到小樓的通知，開到了跟前。

季茜很快上了車。

「去哪兒，茜姐？」小樓問道。

「影視城吧，我自己聯繫顏佑他們，看看他們逛到哪兒了，中午約起一起吃個飯。」季茜應道。

小樓立即去給司機師傅小蒲說去了。

而這邊，季茜說做就做，翻開手機直接找到了顏佑的電話號碼，結果撥號的時候竟然顯示呼叫失敗。

「沒信號？」季茜搖了搖手機。

「可能是在停車場的原因？」小樓回道，瞅了眼自己的手機，「我的也沒有，不過剛剛小蒲都有的，估計是信號不穩定吧，還有就是我們用的運營商不一樣。」

「好吧，出去再打。」季茜只好將手機收了起來。

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他們出了停車場，手機依舊沒信號。

「小蒲，你手機有信號嗎？」小樓問道。

由於小樓在開車，肩負着幾人的生命安全，所以直到紅綠燈路口，正好遇到紅燈停的時候他才趕緊抽出手機來直接遞給了小樓。

「怎麼他的也沒有信號了？」小樓疑惑出聲。

季茜的心立即咯噔一下，前天晚上他們去瓊林苑的時候手機也是沒有信號，後來就出了那麼多事，今天怎麼又——

就在這時，司機小蒲突然喊道：「茜姐，有輛車一直跟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