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忘不了（二更）

宋臻的聲音很低，而且念得很快，李湛只聽到了幾個數字，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禁問道：「你在念什麼？」

「天氣預報，昨天晚上我收到的那條天氣預報。」宋臻隨即發動了車子，打起轉彎燈，重新上路。

李湛連忙接過他丟過來的手機，然後就看到了那條信息。

這條天氣預報他並不陌生，因為今天晚上，不對，現在已經凌晨了，應該是昨天晚上宋臻才給他說過，沒想到具體是這樣的一條信息。

他反覆查看，除了內容不合常理，並沒有其他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你剛才看出什麼了？」

「蔡雯家是不是住在未來城1棟1單元18樓1號？」

「你怎麼知道？」這下輪到李湛疑惑了，他明明只給宋臻說了蔡雯家在18樓，至於棟數和單元還有門牌，根本就沒有泄露。

「還有，你查一查李斌海的出生年月，他的生日是不是10月25號？」宋臻又問。

李湛不明所以，但還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查詢，李斌海之前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員，資料倒是公開透明，這一查就看到了，沒想到還真被宋臻說中了！

心裏震驚的同時，李湛意識到，這些信息極有可能就隱藏在宋臻手機上的這條天氣預報里！

他立即定睛細看，帶着答案找問題，又掃了兩遍，隨即眼睛一亮，發現了關鍵所在。

「原來是這樣！」他拿着宋臻的手機，有些感慨，同時又有些毛骨悚然。

「10250101，這四個數字對應的是月份和日期，1025是李斌海的生日10月25日，0101是元旦，也就是昨天，他死亡的日子。出生對死亡，這是這個數字的含義。除此之外，這條信息里還有另外三個數字，分別是『一周』的『一』，『—18℃』里的『18』，以及『一級風』里的『一』，而『—18℃』里的氣溫零下的表示，那個負號也可以看做是『一』，這一串數字暗含了蔡雯家的具體地址，也就是一棟一單元18樓1號。」

李湛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信息，驚嘆於兇手的瘋狂。

「未來城這個小區名字隱藏在了句子的開頭，但我不明白的是，兇手這麼大費周章的編輯這樣一條天氣預報，他想傳遞什麼信息？」李湛不禁沉思。

現在完全可以肯定的是，李斌海被殺這樁案子必定和宋臻存在某種關聯！

他掃了眼收到信息的時間，發現是在昨晚22：26分。

「別墅里的視頻並沒有顯示時間，奧迪車是在21：15分左右經過的濱海大道三岔路口的監控探頭，一個半小時后離開，而22：26分就在這一個半小時裏面，也就是說，你收到短消息那會兒李斌海可能正被掏心，兇手在這個過程中發了這樣一條信息。如果那時候能夠破解出這裏面的信息，即便救不了李斌海，你說，警方有沒有可能和兇手打個照面，甚至把他抓住？」

李湛一邊說一邊觀察宋臻的神色。

果然，一向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宋臻臉色陰沉得彷彿如滴水，頭一次如此直白地展露自己的情緒。

「老宋，看來這些人的確盯上你了，這是——下戰書。」李湛說道。

現在看來，宋臻和季茜在英倫國遭遇的那些事情只是個開頭，宋臻這才回到G市兩天，竟然就出了兩條人命，而且這兩個人或多或少都和宋臻有一定的關聯。

「GameStart。」

「你說什麼？遊戲開始？」李湛望着宋臻，只覺得頭頂有陰霾籠罩，「老宋，你現在的處境……恐怕很危險。」

說完，他眉目間籠上擔憂，不禁開始思考，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

過了大約十多秒后，他開口說道：「不行，這件事必須報給竇隊，如果英倫國的幕後人和李斌海案件的兇手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個組織，這就不是G省一個省的許可權能夠搞定的，而且你的人身安全也必須得到保障。」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宋臻回道。

很顯然，他不咸不淡的態度表明他並不是很想將這個案子提上去。

因為一旦提上去，他將會作為涉案當事人，到時候上頭絕對不會允許他查案。

「但是……」

「你不用勸我，狐狸要吃肉，肯定會沾滿嘴腥，我就不信，這些人真能飛天遁地了不成，一條線索都沒留下。」說這話的時候，宋臻的眼裏帶着殺伐果斷的凌厲之氣。

李湛嘴巴張了張，最終沒有再勸說什麼。

不為別的，而是他理解宋臻的心情。

當初宋純的案子宋臻就被剝奪了調查的權利，自己是親眼看到宋臻是如何陷入心理困境最終導致「被休假」的，如今案件再現，對方還那麼猖狂的上門挑釁，宋臻又怎麼會主動將調查權利拱手相讓？

只是他們都知道，上頭遲早會查到這層關係，到時候宋臻不交也得交，何況現在宋臻也並沒有獲得參加案子調查的權利，稍微好一點兒的就是，至少不用作為涉案當事人，行動受限。

「這樣，我先給龍翔提示一下，讓他派人去未來城跑一趟。」李湛說道。

宋臻點頭，「可以，要不然我倆一會兒也進不去。」

至於怎麼不動聲色地引導龍翔搜查未來城蔡雯的住宅，那就是李湛的事情了，宋臻開着車，完全不擔心這個問題。

車子一路飛馳，繞城而過，終於在四十分鐘之後從東面的月舟山趕到了西面的默克療養院。

宋臻進了房間看望徐瑛，房間里很暖和，徐瑛睡得很安穩，他呆了一會兒就退了出去。

望着輕輕關上門從房間里退出來的宋臻，李湛輕輕嘆了口氣。

「麻煩你了，務必、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宋臻對站在門口的小孫說道。

原來這個小孫表面上看上去是護工，實際上卻是全國重案特聘顧問團為宋臻精心挑選地保護徐瑛的人，在宋臻還沒提出來需要保護季茜和徐瑛的時候，全國重案特聘顧問團就已經為宋臻考慮到了這一步，畢竟他妹妹的死亡，也算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

「放心吧宋副隊，我和徐姨同吃同住，不會有問題的。」小孫認真地回道。

「辛苦你了。」宋臻說完，然後才鬆了口氣，和她告別，朝李湛的方向走來。

「徐姨還好嗎？」李湛和他並肩朝樓梯走去，問道。

「好多了，已經清醒了不少，就是還是不能提純純。」宋臻垂眸。

提到宋純，李湛也沒了話，兩人一路沉默，來到了大樓的一樓。

凌晨四點多，落地的玻璃窗外，天依舊很黑，而且這種黑非常的濃稠，像是誰打破了墨水瓶，然後瘋狂地塗抹天空。

這種黑，配合著冬日黎明前的最低溫，沉重寒冷得讓人有些透不過來氣。

「療養院的新址已經快建好了，這裏也要搬過去，我準備在遷址之前把我媽接回家去。」宋臻抬頭望着黑沉沉的天，然後說道。

「那挺好的啊。」李湛也不由得跟着抬頭，執勤警服下裹着他精壯的身軀，明明很矯健挺拔的身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執勤警服太小太短的原因，襯得那兩條大長腿好像兩支筷子，就連那背影都在黑色的天幕中顯得寂寥單薄起來。

「是啊，李湛，你看，這天再黑，總還會亮的。」宋臻說着，然後扭頭看向了他。

李湛哈了一口白氣，唇角扯起一抹無奈的弧度，偏頭看他，「連你也勸我忘記小純？」

「不用忘記，我知道你不會忘，但是李湛，你該開始新的生活了。」談及宋純，總不免讓人覺得有些沉重。

那是一個多麼善良美麗的女孩兒啊，卻被那些兇殘可惡的犯罪分子那樣殘忍殺害！

李湛的手不禁緊握成拳，隨後又漸漸地鬆了開來，只有手指骨節里依然震顫的力道在提醒他：忘不了。

「走吧。」他輕嘆了一聲，沒有想要和宋臻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

望着他裹着執勤警服走進黑暗裏，宋臻眸光幽深。

其實曾經他也矛盾，作為宋純的兄長，有一個人同樣記掛着他的小妹，他難免會覺得欣慰，甚至有些自私的不願意李湛忘記；可李湛同樣也是他的兄弟，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也可以是一個長情的人，甚至他的深情遠遠超過所有人的預料。

這樣的兄弟，他同樣又希望他能夠從純純的死亡中走出來，重新擁抱全新的生活。

一直到現在，在自己已經找到了繼續走下去的力量，並擁有了溫暖之後，他徹底明白，即便他作為宋純的哥哥也不能那麼自私，而且如果宋純知道，他相信，她肯定也會希望李湛走出去，擁抱新的幸福。

可是，李湛卻聽不見任何人的勸，唯一能夠勸住他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回到車上，李湛直接開啟了導航，「未來城，12公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