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選擇

張亮有三位姐姐，一個妹妹，徐木的娘是他的妹妹，雖然嫁得不算好，但是日子比其他幾位姐姐要舒心。他的三姐自殺了，大姐二姐這些年過得都不好，直到他中舉，婆家才對她們改變態度，甚至有些捧着她們。他的二姐知道讀書的好處，就想把自己女兒嫁給讀書人，最好是嫁給徐木。徐木的娘對她的這個外甥女也挺疼愛，似乎也有結親的意思。

說起來，張亮私心也覺得徐木若能跟程家結親，對他的好處更大。這些日子他四處訪友，也結識了一些京中的才子，隱約聽說程大山頗得帝心，估計還能再進一步，且程府與安國侯府交情不錯，在京城也算站穩了腳。一個無根無基的武官能做到如此，算是不錯了。而他的二姐，說句不好聽的，從他中舉之後有些太愛擺譜，他還想讓娘幫着敲打幾句，免得她們得意忘形做出什麼事來。

徐木自酒醒后就盼著張亮去提親，偏偏張親沒什麼動作，帶着他去訪了幾位新交的好友后便回來溫習。他們還得進行殿試，分出一百名一甲二百名二甲和三甲，聽說若是分到三甲很難分到官職，他估計自己會掉到三甲，也不知道到時候怎麼辦？

冷靜下來后，他和張亮呆在院子裏認真看書。殿試的前一天，考生們還要去禮部學了半天規矩，張亮認出裏面有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是會試排名前十的斯家公子，還悄悄跟徐木說：「若是這次真要為公主選婿，這位斯公子倒是不錯的人選。」

張亮點頭，心下又覺得這位斯公子有些眼熟，再一想便想起第一次考試時他在考場外扶住的公子。只是那時他腦子脹乎乎的，也沒記得十分清楚。

等兩人學好規矩回到程府，孫氏讓人送去兩套全新的衣衫鞋襪。第二天，天蒙蒙亮明，他們便到了皇宮門口，一看前面排隊的人許多都穿着新衣，心下對程府更是感激。當然穿着舊衣的學子也是有的，他們也都挺著腰桿，不想別人看輕。

終於到了進場的時候，他們在內侍的安排下一個個進入，經過核實身份和一系列禮節後到了自己的考案前。等所有人都坐定，楊成堅和幾位考官也進入殿內，考生們行過禮后，楊成堅說了平身，然後便傳來內侍尖細的聲音宣佈考試開始。

上面有皇帝和幾位考官，周圍還有羽林軍看守，且考題也是早上楊成堅剛定的一道策論題，這樣一來就基本杜絕了作弊。考試時間總共是兩個時辰，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后，皇上就和幾位考官下來看考生做題。徐木緊張得手心都是汗，開始幾個字都是抖的，幸好現在只是草稿，等他寫完修改過才會抄到考卷上。當皇帝走到他邊上時，他連大氣也不敢出，皇帝看了幾眼就走開了，倒是在前面不遠處停留了好一會兒，他記得那兒是斯公子的考案。

顧不上想太多，徐木專心寫自己的卷子，等到離交卷還有兩刻鐘的時候，有內侍出來提醒。徐木檢查了一遍剛剛自己答的，稍作修改後就連忙抄到了答題紙上。抄完后又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錯誤后他才把卷子合上。等考試時間一到，考生們跟着內侍一個個出了大殿離開了皇宮，徐木看到張亮就在前頭，但見周圍的人都低頭走路連大聲交談的都沒有，他也只得乖乖跟在後面走着。

出了皇宮后，眾人才開始議論，有人在問答題如何，也有人在說皇上生得如何威嚴，張亮也跟幾個認識的人聊了起來，直到有人肚子響了才想起他們考了一早上的試還沒有吃飯呢。大家鬨笑一聲，各自相約去用飯，經過一次次的考試，大家的心態都平和不少，不管此次結果如何，他們都在三甲之列，至少算是考中了。

徐木正要和張亮等人一同去酒樓聚餐，便聽人在後面叫他。

「徐木兄，請留步。」

徐木轉頭，便見斯公子大步走來，兩人見過禮后，他便謝道：「那日在貢院外多虧徐兄扶了在下一把，請受在下一拜。」

「斯兄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徐木連忙扶住他，兩人又聊了幾句，正好張亮要一同去吃飯的人中也有認識斯公子的，便邀了他一起去吃飯，斯公子欣然同往。

一路上斯公子都在跟徐木說話，徐木開始有些拘謹，漸漸地也放開了，一聊之後發現斯公子博聞強記談吐不凡，對他頗有好感。到了酒樓，眾人酒酣耳熱之時，斯公子還跟徐木聊起了程府的事。徐木對程府心存感激，自然往好了說，尤其是銀花，在他心裏她是最好的女子。斯公子倒沒聽出旁的，還覺得徐木這人憨厚實在，是個可以相處的。

大家輕鬆聚了一餐后便各自回家，第二天，殿試的排名就出來了。張亮在二甲，徐木在三甲，斯三郎在一甲，皇上欽點了他為探花郎。

斯三郎被點為探花的消息一出，京上便傳他或許是未來的駙馬。若是當了駙馬，他便不能再擔任要職，甚至連他的近親也得跟着避嫌。他素來有報效社稷之心，並不願意年紀輕輕就被埋沒，作為幾屆科舉中最年輕的探花郎，他並不想從此只有探花郎一個拿得出手的名頭。

他把自己的意思告訴斯大人後，斯大人便跟夫人商量快些把斯三郎的親事定下來。斯夫人原來就在為斯三郎擇妻，只是她挑挑揀揀的，總是選不中合適的。倒是斯三郎自己向她透了一個名字，那就是程二娘。斯夫人本來覺得不妥，後來被斯三郎哄了幾句后，便答應讓人去探探口風。

孫氏接待與她有幾面之交的斯家拐著彎的親戚時，還有些詫異，等對方說明來意后，她便露出為難的神色，因為在她來不久之前，張亮也拐著彎地問過她是否看得上徐木這個傻小子。一般女方得了話都得拖一兩天不會馬上回復，孫氏便順理成章地拖着。沒想到那邊還沒問清，這邊又來了一個，銀花幾時變得這麼受歡迎了？對方還是最近正出風頭的斯探花，他難道還缺比銀花條件更好的姑娘不成？

照例，她沒有馬上答覆，等送走了來探口風的夫人，她馬上把珠花叫了過來。珠花正在屋子裏練字呢，聽說孫氏找她，便是有些意外地放下筆匆匆過去了。

「娘，你又想吃什麼點心了？我會的廚娘都會，別再找我做了。」她一進屋就抱怨道，不管是不是的，先堵住孫氏的口再說。

孫氏皺了皺眉，「為娘就讓你做了幾次吃食，你就這搬推脫，是不是看不上府里這點子月例，想要自己出去當家了？」

「哪能呀，我就愛呆在娘跟前，呆一輩子。」珠花馬上討好道。

「我可不想你呆一輩子，等會弄個醬肉捲來，那東西當點心吃還成。」孫氏故意說道，見珠花扁了扁嘴，才把正事告訴她，「上次是你去銀花那兒探的口風，她那意思可有可無的，還是跟以前一樣沒個準話。這次倒又有一個人選，倒是正合她以前的條件，就是禮部侍郎家的嫡三公子斯三郎斯探花。」

「探花郎？他怎麼找到我家來了？」珠花不由說道，生怕孫氏說她看不起自己姐姐，馬上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我們兩家也沒有什麼交際，他以前沒提這事，如今他當上探花郎了本應該更挑了，卻想起我家來了？這是為啥？」

「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有這麼個人來提親，你去探探銀花的口風。還有，徐木他舅也來問過了，你再問問銀花更想選哪家？」

「娘，你總讓我去探口風不合適，這事你還是自己找二姐來說吧，這才說的清楚。再說二姐那性子你是知道的，總是沒個準話，要是她又說全憑你做主，你不還得找她來問一次。」

珠花上次去探口風時，便說等榜單出來了，她要不要在榜上找一位單身、年紀相當、家有薄產的學子成親？她還特別拿徐木舉了例子，稍微暗示了一下。誰知銀花不搭腔，只說了一句，全憑娘親做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孫氏聽了倒覺得銀花這樣說，多半是肯了，只是當時徐木還在考試，這些又得男方提才好，她也就將這事暫時放在一邊。

聽珠花說的有些道理，孫氏便說：「你姐姐那兒我自然也是會問的，我就問你，若是你，你會選哪家？」

「選徐木。」

「為何？」

「看徐木的成績估計一時不會有什麼大好前程，估計還得熬一段。不過這種熬，對咱有家底的人來說，算不上什麼；對他一平頭百姓來說，那就真是熬。他想要再進一步，少不了需要咱家幫忙。瞧他不像是個無情的，將來若是他能有什麼成就，總不會不記咱家的好，若是二姐嫁過去，在家裏也能高一頭。可是斯家，這位探花郎放着公主不娶轉而娶一個門第一般的小姐，他肯定不想當駙馬想在官場上往上爬，這不是他匆匆訂親是不是真心的，咱家說不定就是他拿來擋災的，要是陛下真有意把公主嫁給他，說不定清空會遷怒我們家。

就算他真心想娶姐，作為一個有野心的男人，他將來的應酬一定不少，順帶着二姐也得出面周旋，想着我就替姐心累。為了家為了姐，我都覺得還是選徐木比較好。不過這也是我自己的看法，也許姐姐不覺得累，還喜歡跟夫人小姐打打嘴仗，展現一下她的毒舌功力呢？」

「再毒也沒你毒。」孫氏漸漸也接受珠花有時會說的幾個新奇的辭彙。思索片刻后，她朝珠花使了個眼色，「那就去把你姐叫來吧，順帶去把點心做了。」

還記着點心呢？珠花無語，哼了一聲后，假作傷心地甩了一下帕子抹了抹眼角。

「我可真是小姐的身子丫環的命呀。」

「快去，等你姐的婚事定了，我就把你也定出去，你就不是丫環命而是夫人命了。」

「那我就要侍候一大家人陌生人了，我怎麼這麼命苦呀，嚶嚶嚶嚶~」

孫氏聽她說這個就煩，氣得伸手想打她，卻被她馬上躲過逃走了。見她如此，孫氏也不氣了，只是暗暗頭疼，這三女兒的婚事可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