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誤會

第131章 誤會

「方兄,都是誤會……」

有個年青公子追着方九郎跑了出來。

珠花從門縫瞄到了一眼,見裏面坐着一個正在低泣的美人,眸光一轉,像是知道了什麼。方九郎顯然不願意聽身後的人解釋,待他抬頭看到珠花時,腳步一頓,面上竟有一絲慌亂。跟在他身後的人也停下了腳步,有些不解地看着兩人。待方九郎看到珠花前麵茶室裏面的情形時,他的慌亂有了一絲惱意。

珠花知道他這惱意來自何處,心裏莫明也有些心虛,也就沒有發現不遠處另一間茶室的門開了,有位公子抱着一條跟她家點點很像的狗在門口站了站,馬上又退回屋內。

「程夫人好。」方九郎緩過神來,給孫氏行了禮,不待孫氏鬧明白這是誰,他便說:「能否容小生與令媛說幾句,小生有一疑問積壓心中已久,只有程三小姐才能解惑。」

「這是方九公子。」珠花連忙對困惑的孫氏解釋道。

孫氏恍然,朝珠花看了一眼,見珠花點頭,便硬著頭皮應了下來。方九郎說着,推開了邊上空着茶室的門走了進去。珠花無奈跟在後面,這間沒有點火爐的房間冷得厲害,珠花看着方九郎並不厚實的衣服,忽地替他覺得冷。

「母親說,她曾讓人去府上問過話,府上回絕了。你可知道此事?」

「知道。」

「為何?」

「咱倆不合適。」

「怎麼就不合適?」他回頭問。

珠花見他眼眶通紅,心下略一遲疑,放軟了語調說:「你知道的,我家大姐和二姐都訂了一些家境簡單的人家,我覺得這樣很好。」

方九郎鄭重說道:「若是如此,他日我若為官,可求外放。」

「你不必如此。」珠花一臉為難地看着他。

「不只是為你。方家兒郎定然得有人外放為官的。」

珠花抿了一下唇,實在不知用什麼話回絕比較好。方九郎也不是一個不懂看眼色的人,見她如此,心下瞭然。他自有他的驕傲,向女子苦苦哀求有失讀書人的風骨。

「你也不必為難,我只是想把話問清楚。既然你不願,便如此罷。」說完,他朝珠花行了一禮,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秋初叫了一聲在原地發愣的珠花。

珠花沒料到他這般乾脆,回過神后遲疑地眯了一下眼,還是轉頭跟了下去。

「馬車裏可有傘。」

「有的。」

她拿了秋初從馬車上找出來的傘,小跑着追上了快步走在前面的方九郎,打開傘舉過他頭頂。這是她對一個痛快人的敬意,也是她想要的來自於她的真正了結。

「落雪天冷,公子還是撐把傘吧。」

方九郎也不接傘,冷淡地說:「用不着。」

珠花也不在意,頓了一下,脆聲問:「你知道我最愛吃什麼嗎?」

「什麼?」方九郎側過身子,望着她問。

「鹵豬大腸,還得是沒洗乾淨有點臭的那種。」她半真半假地說,待方九郎皺着眉轉過頭時,她才露出冷然的表情,說:「方九郎,你一向錯看我了。」

「你,你怎知我就是錯看,許是我也樂意陪你嘗嘗?」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珠花淡淡念完,旋即淺笑,「你心悅的是這樣的女子吧。」

「不是。說不定……」

不待方九郎把話說完,珠花忽地把傘扔在了地上,上前一手反擰他的左手,再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莫要嘴硬。」

說完,她就鬆了手,撿起了雨傘,回身輕輕拍了拍微微發愣的方九郎,一臉和善地問:「怎麼樣,怕不怕?」

「我不怕。」方九郎嚅嚅答道。

珠花揚了一下手,見他縮了一下,笑着理了一下頭髮,再把雨傘放在他手上,說:「你若外放為官,還得帶眼識人,也不可目中無人才是。」

「你也得改改脾氣才是。」他介面說道,抬眼瞧了她一眼。

珠花狡黠地笑着,說:「有什麼可改的,我可能裝乖了,旁人皆看不穿。」

「總有被看穿的時候。」

珠花不理會,朝他揮了揮手,便轉頭迎著漸漸下大的風雪回了茶樓。她披着硃紅色披風的身影,落在雪中,似不懼寒意的火苗一般,讓二樓那道微開的窗戶後面的人看着她看了許久。

回到茶室時,裏面原本聊得正熱鬧的樊大嫂和孫氏靜了片刻。珠花淺淺笑着,面色如常地落了座,與兩人閑聊起來,偶爾也轉頭問樊二郎一兩句,馬上屋內的氣氛又好了起來。臨別時,她還送上一匣子小玩意和糖果,說要給樊大嫂家的孩子,又招樊大嫂贊了幾句。

樊大嫂看着珠花,是越看越滿意,只是回去的路上,樊大嫂卻一臉沉默,一直到了馬車要到家的時候她才開口說了一句:「嫂子再給你找找其他人家吧。」

樊二郎心下竟有幾分悵然若失,卻還是說:「有勞嫂子了。」

這樣的女子,怕是樊家娶不起。

外面的雪還在安靜地下着,街上的行人已經不多了。珠花坐在馬車裏,並不知道今日在街上與方九郎拉扯的事馬上就會成為長安百姓新的談資,只顧著歡喜等一會兒總算能呆在室內安靜地看着雪了。至於她和樊二郎的婚事,其實在茶室的門打開的時候,她便知道是不會成的。反正不會成,她也無所謂他們之後會怎麼看她,她不知雙方這般浪費時間是為了什麼,不過出來一趟,讓她了結了另一件懸在她心上的事,讓她這一年總算能完滿落幕就足夠了。

另一邊,平王坐在茶室內,望着緊閉的窗口,慢慢飲著茶。因為是陰天,不開窗的房間顯得有些陰暗,平王隱沒在黑暗中,端著那杯漸漸失了溫度的茶,神色莫明。

蕭林低眉順眼地侍立在角落,始終弄不懂自家爺心裏在想什麼,若是有意,為何不向淑妃娘娘遞話,求聖上賜婚呢?他卻不敢拿這話問平王,上次他只問了一句送給程三小姐的生辰禮要不要放上名號,就惹得平王一記冷眼。

等杯中的茶涼了,平王才把虛舉著的杯子放下,轉頭和顏悅色地看向蕭林。

「府里的廚娘會做鹵豬大腸嗎?有點臭的那種。」

「應該會的。」蕭林立馬恭敬應道,他現在覺得府里鬧鬼的傳聞可能是真的,自家主子是越來越邪性了。

那之後,平王府的餐廳上多了一道固定的菜色,京中關於平王府的傳聞也多了一條,說的是平王終於也壓不住府里的邪氣中了邪,專愛吃些血腥重口味的東西,自己吃還不算,還逼着府里的下人也吃,這府里的人聽說有好些就快被逼瘋了。

只是這傳聞跟程三小姐當街強搶美男的消息比,不怎麼引人注意,傳了幾天也沒多少人知道。

外面對她的傳言,珠花一點也沒有在意,她這些日子鮮少去孫氏的那些宴會,倒是常往武幗公府跑。眾人似乎恍然,知道她這行徑是受了誰的影響。這去的次數多了,有些難聽的話也出來了,就連程大山也聽到了幾句。

一日,珠花又要出門,站在二門前的程大山攔下了她。

「丫頭,沒事別總往外跑。」程大山一臉認真地說。

珠花詫異地看着他,這人向來不管孩子,就連腸子那兒也就是逗弄幾下,學業什麼的也不過問,怎麼如今還管起她出門來了?

程大山被她看得心虛,摸了摸鼻子說:「武幗公,咱惹不起。」

「爹,我沒去惹她呀?我和武幗公府合夥做生意呢。」

「做生意?做什麼生意?你個小丫頭片子還做起生意來了?是不是零花錢不夠呀,要是不夠,你偷偷跟爹說,爹偷偷給你。」程大山笑着揉着她的頭頂說。

珠花的頭髮都被他揉亂,不由皺眉側過身,問:「爹,你有錢?你還藏了私房錢?」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程大山馬上斂容,警覺地四下看了一眼,才彎下腰壓低聲音跟珠花說:「爹當然有錢,這府里的錢都是爹的。要是你缺零花,想買個紅頭繩什麼的,就來跟爹說,爹馬上給你錢。」

「爹,你看城裏的小姐哪個還戴紅頭繩,就連純金的釵子都嫌不夠貴重,得在上面鑲寶石。我今日戴的這朵珠花,是用正圓的金色細海珠製成了,邊上綴著細鑽,能抵你好幾百壇酒的錢。你有這麼多私房錢嗎?」

「都說我沒藏私房錢。」程大山急忙說,又看了一眼她的頭上戴着的頭花,他看着還沒有紅頭繩好看,「你這珠花哪來的?莫不是提前動了嫁妝?」

「我的嫁妝在娘那兒好好收著呢,娘收著的東西,誰敢動?我這是自己賺的錢買的。」其實是別人家送的生辰禮。讓她花錢買頭花,她還真捨不得,她買買紅頭繩就算了,錢她還留着有大用。

「你真賺錢呀?」程大山狐疑地想,說道:「既然你都賺錢了,就別往外跑了。放心,你的嫁妝家裏不會少了你的,比這珠花更值錢的東西都有。」

「有錢不賺是傻子,你去問問娘,看她願不願我去賺?」

既然孫氏都同意了,他好像沒什麼道理再攔著。教孩子這樣難的事,他一向是交給孫氏的,這樣一想,他也沒攔着她,轉而去找了孫氏。珠花望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心下倒是想着是不是得低調幾天。

程大山進了正院,和孫氏說了珠花的事,還有一些外面的謠言。

「你聽了可別着急,外面都是亂傳的。」

「你別急才是,這樣話我聽到的比你還多呢,你莫不是信了吧?」孫氏盯着程大山問,見他嚅嚅不語,不由皺眉,「旁的話也就算的,那些武幗公看中珠花的話,你不會也信了吧?」

武幗公身邊養著如花美婢,又一直未嫁,外面便有人傳她也是愛花之人,不然也不會有先前風流寡婦的事。程大山原也覺得沒什麼,本來程家和武幗公就沒什麼交集,誰知珠花卻成了武幗公府的宴會常客,外面還有流言說他賣女求榮,真快把他冤死了。

「你知道外面為什麼這樣說?」孫氏故意問。

「為什麼?」

「因為你當了大官,家中妻賢子孝女乖巧,人人都羨慕得不行。他們一想到你這大老粗過得這般好,心裏就不得勁,就想跟你添點堵,這才有了這些話。你若信了,就成了中了他們圈套的傻子。」

程大山懵懂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可他們為什麼不編別的,非得編排阿珠呢?」

「誰讓阿珠的親事還沒事着落,如今又扎眼,還能編得有鼻子有眼的,連你也信了。」

「哦。」程大山瞭然點點頭,又問:「今天阿珠戴了一朵黃珠子做頭花,聽說老值錢了,她還說是自己做生意賺的。她什麼時候開始做的生意?」

「你不知道,上回你參加酒會回來我不是跟你提過嗎?」孫氏假作吃驚地問。

事實上她沒跟程大山說過,程大山一向不過問家裏的事,就連他外出去喝酒花了多少錢也不知道,孫氏也沒想跟他提,就跟他說過三個女兒將來的嫁妝是一樣的,不過她們自己賺的不算在裏面。程大山也沒有多想,以為她們賺的或許是一些綉活之類賣出去的錢,鄉下不少女子都是靠自己做綉活賺點零花或者補貼家用。

他知道她們有月例,這月例放在以前都能抵一個女子的嫁妝了,若是她們還覺得不夠就自己想辦法賺點,這不是挺應該的。女人也得有手藝,沒得整日嬌養著,養成了懶婆娘。他只是沒想到珠花還能有這心思,去做起了生意,賺得還不少。

「都是什麼生意?」他好奇地問。

孫氏眸光一轉,說:「是給女人做衣服的生意,你不懂。最近好像又開始做糖果生意,對了,她最開始的點心的生意一向也挺賺錢的。」

「她小小年紀做這麼多生意,忙得過來嗎?」

「許多都不用她出面,她還有空幫着管家,應該是忙得過來。如今家裏的三個男娃也是她管着,每日習字作畫也沒有拉下。咱女兒能幹,像我。」

「那是那是。」程大山連忙討好地附和道,「這些生意聽着倒不用拋頭露面的,女兒家也做得。就是她這會不會太能幹了些,我看着她很是瘦弱,是不是因為太忙的緣故?」

「她這已經是胖了一圈了,你是沒看到她前些天面黃肌瘦的模樣,京中都有人說我不待見女兒呢。我們每日用的補湯,都是她尋的方子,她自己也每日喝着,府里的藥材也不拘着她,就這樣她也沒胖起來,也不知是像誰。你看看銀花,養了一年多,個子又長了,體態均勻,連皮膚也白里透粉。就連金花,也被她養得越發水嫩了,只她自己還是一幅瘦弱的模樣。」

「怪不得夫人越發年輕了呢。」程大山傻笑道。

孫氏啐了他一口,繼續說:「我也問了大夫,說是她年幼多病,如今養著也不能一下子調過來。再者,她又是長身體的日子,個子拔高了,看着也就沒胖。」

「她這個子……總還會長吧?」

「銀花都還在長呢。咱家人都個高,總不會生出個矮子來,孩子又沒抱錯。」

「也是。」

話是這樣說,可也難保有個意外的時候,就連珠花自己也對自己的身高傷心,據她自己目測,金花銀花還有孫氏身高都接近一七零,而她目前還沒有長到一五零。要知道她前世的身高是一六七,那時她對自己的身高一直挺滿意,稍微胖點也看不出來,也能襯得上她自認為一米八的氣場,但是現在,她會不會一直都長不高了?不過這事也不是她能控制,她除了多喝點骨頭湯也沒有別的辦法。

因為程大山勸了她幾句,加上糖果作坊的事基本也定下來了,家裏到了臘月又特別的忙,珠花也就沒再出去參加宴會。這一年,銀花幫了不少忙,家裏舉辦宴會時,她大大方方地出面招待客人,讓許多夫人眼前一亮。她能得到旁人的稱讚,也讓珠花老懷安慰。

等忙完了年末這一場,過了新年,第二年開了春,徐青青就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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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別怕,王妃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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