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山陰上桂花初（9）
轉了一圈，四處都有三三兩兩賞花的公子小姐，夏書沿着荷塘往深處走，人才漸漸少了。
「郡主，此處荒涼，還是不要再往前走了吧。」翠竹抱着筆墨跟上夏書。
夏書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要你教我嗎。」
觸到夏書的目光，翠竹冷汗直冒，急忙低頭「奴婢該死，郡主恕罪。」
這一路樹藤茂密，不遠處一個小亭子被藤蔓包圍，只留一個尖頂，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
這地不錯。
還沒走到拐角，就聽見亭子裏面傳來說話聲。
「此事超自有計較，祖母不必操心。」郗超冷冷淡淡的聲音傳來。
夏書頓住腳步。
男主怎麼跑進宮來了，不是要去荊州嗎?
女主要知道肯定氣死，這麼個機會她居然沒回建康。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能有什麼計較！」一道女中音威嚴道。
郗超不咸不淡回道：「即是父母之命，超父母尚在，更不必祖母憂心。」
亭子裏，郗超獨自站在亭子邊，神色冷淡。亭中石桌邊坐着一個貴氣中年婦女，正是郗超祖母盧氏，身後站着她的貼身嬤嬤。
「你！那還不是你父母管不了你！」盧氏氣夠嗆，緩了口氣又道，「你父親公事繁忙，哪顧得上這些，你母親那上不得枱面的更不必說了。你與周家么女定親幾載，如今人家已及笄。這樣吧，此事由我做主向周家提親，過兩日你隨我去一趟周家。」
「明日超即啟程隨桓公回荊州，怕是不能如祖母願。」郗超聲音更冷，「超還有公務要處理，就不打擾祖母了。」
「啪！」盧氏大怒拍桌，「你站住。」
郗超嘴角輕撇，腳步不停。
轉出拐角迎面撞上夏書。
「......」
郗超瞥了一眼藤蔓遮擋的亭子，明白了夏書是在這裏聽壁腳。不過郗超根本不在意，或者說壓根沒將夏書放在眼裏，也不見禮，無視夏書徑自離開。
「逆子！這個逆子！」裏面的盧氏氣得錘石桌，錘得咚咚作響。
「夫人您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
「怎麼消氣，想我郗氏一族滿門忠臣，就出了這麼個逆子！真是氣死我了。」
「夫人慎言，慎言！這可是皇宮，隔牆有耳。」嬤嬤嚇呆了。
「怕什麼，當面我也說！誰不知道那桓溫小兒野心勃勃，這個逆子還為了桓溫跟家裏對着干。越說越氣，這個逆子。」
「夫人喝茶，喝茶消氣。」
「要是老爺還在，指不定被這個逆子氣得七竅生煙，呼。」
「......」
果然，宮裏就是個是非之地，沒什麼安生的地方，還是找個人多的地方扎堆去吧。
夏書轉身離開，沿着來路返回。
走到荷花池邊，就看見兩個瘦小太監追着一個小胖子跑，後面還跟着一串侍衛，小胖子看起來七八歲的樣子，穿着明黃的衣服。
夏書停步，能穿這個顏色的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小皇帝司馬聃。
「皇上，皇上，快回去吧，太...太後娘娘該生氣了。」小太監苦着臉追得氣喘吁吁。
「滾，不許再跟着朕。皇叔祖答應了朕可以出來玩的。」小皇帝瞪着眼怒喝。
趁著小皇帝停下腳步，說話的太監小跑至皇帝身前，噗通跪下磕頭，「皇上，奴才求求您了，快回去吧。太後娘娘是為您好，別玩了。」
「放肆！」小皇帝氣得瞪大眼，一腳踹倒身前的太監，左看右看，回身用力拔出一個侍衛的劍，一劍刺向倒地的太監，又一腳用力將小太監踹進荷花池。
「誰也不許救他！」小皇帝怒紅着眼，形容瘋魔。
身後的侍從太監紛紛嚇得跪地瑟瑟發抖，誰也不敢救人，池子裏的太監邊掙扎邊喊著皇上救命，染紅一片池水，撲騰了幾下，最終漸漸沉寂，水底浮起幾片水花就再沒了動靜。
夏書眯眼，還是個殘暴的小皇帝。
「滾。」小皇帝暴躁地對着身後侍從大吼。
侍從太監嚇得趴在地上退遠點。
「哼。」小皇帝冷笑轉頭繼續往前走。
太監侍衛面面相覷，只能遠遠地吊在後面。
小皇帝沒走幾步，就發現站在假山旁的夏書。
翠竹目睹了小皇帝的殘暴，跪地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聲音還算冷靜：「奴婢叩見皇上。」
小皇帝瞪着夏書，愣了愣，抬起染血的劍隔空指著夏書，「你是誰！」
「我是你皇姐。」
「放肆，朕的父皇可沒有女兒。」小皇帝怒喝。
翠竹一看不好，怕小皇帝發瘋，急忙道：「回皇上，這是會稽王司馬公府上的康平郡主。」
不知是因為聽到司馬昱的名號還是其他什麼，總之小皇帝沒有發瘋，垂下劍，就這麼瞪着夏書，也不說話。
夏書懶得理這個小屁孩，轉身從另一條路回去。
走沒多久，回頭髮現小皇帝居然跟在她身後。
夏書停下腳步看着他，小皇帝立馬轉開目光，看花看草。
要不說小孩直覺很准，小皇帝莫名地覺得夏書不一般，也許她就能幫到他呢。
「你跟着我幹嘛。」
小皇帝憤怒跳腳，「誰跟着你了，這是朕的皇宮，朕想去哪就去哪！」
不知道是為了強調給誰聽。
夏書不再理會身後的尾巴，轉頭往芳香園方向走去。
......
「皇上駕到。」太監拉長音調喊到。
跟皇帝一道出場，行禮也省了。
席間眾人行禮拜見，后紛紛入座。
芳香園坐落於御花園西側，露天席位，四周綠意盎然。
這會兒到席的人多是些年輕的王公貴族，名門小娘子。
各家郎君們紛紛凹著自認為帥氣的造型，小娘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爭辯著哪家郎君更俊俏。
宮女將夏書引至座位入座，右間席位空着，左邊聚著幾個小娘子說着話。
夏書悠閑地吃着果子聽八卦。
「要我說，這麼看過去，還數謝小郎君最有風儀。」
「確實，這麼看過去尤其顯眼，風姿俊俏。」
「那邊幾個小郎君看起來也還不錯吧，不知道是誰家的。」
「王家的。」
「還行，但和謝小郎君比起來就不如了。」
「......」
她們說的謝小郎君，就是女主王孟妤未來短命老公，謝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