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二十年

「簡妮，你先出去，我和學士說說話。」

「是，父親大人。」

「魔山回來了，叫他來見我。」

「遵命，父親大人。」

簡妮行屈膝禮，退出。

書房的門再次輕輕關上。

「公爵大人，我怕魔山收不住性子，傷了北境的貴族們。」波特學士說道。

泰溫公爵淡淡說道：「我就怕他不傷人。」

「哦，公爵大人為什麼這麼說？」

公爵不答。

泰溫公爵慢慢從抽屜里拿出軍哨圖、雪鹽工藝製造圖、紅錦綢緞包紮着的筷子、鑄幣圖，挂面機械圖、沉水彎圖。

學士看得吃驚。

「公爵大人，在這之前，格雷果大人已經把鑄幣圖和挂面機械圖都交給你了？還有沉水彎圖？」

「在奧德伯爵向我稟告挂面機械和沉水彎之前，這些東西我早就有了。」

學士半晌作聲不得。

奧德伯爵的『進言』對公爵來說毫無意義。

公爵早就對格雷果·克里岡的任何舉動都了如指掌，包括令人叫絕的發明。

「格雷果親自交給我的。」公爵看着學士吃驚的表情說道。

「他也承認了這些都是他設計的？」學士喃喃說道。他發覺自己對格雷果爵士的了解不及公爵的百分之一。

泰溫公爵卻好像又沒有聽見學士的問話，對於公爵大人不想回答的話，他就直接無視：「學士，西境的金礦挖不了多久了，如果西境沒有了金礦，西境該怎麼辦？」公爵的手拿起了雪鹽工藝流程圖，「雪鹽可以成為西境的第二金礦，但還不足夠。」

學士點頭。

「筷子的『以木代鐵』，三個月後能有效降低武器價格，並減少對鐵群島的鐵礦石的消耗，但我們的採購鐵礦石的數量，卻只能增加，不能減少。」

「是的，我們需要暗暗的儲備大量的鐵礦石。」

「軍哨、戰鼓、號角的配合，能提升我們西境的軍團戰力，並在軍事戰爭中超越對手。」泰溫說道。

對於軍事學士是外行，但他知道公爵大人是個傑出的軍事家，十七歲就在九銅板王之戰中聞名七國，十八歲就滅了西境最強大的兩個貴族，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是的，公爵。」

「挂面能行銷七國，也能行銷海外，但這種高檔配料的挂面也只能針對貴族，這點利益就賞給格雷果和奧德伯爵，凱岩城只收取一定的稅務就好。」

「大人好決斷！」

「沉水彎只能讓我們的廁所不發出異味，並且一旦傳開，大家都能模仿，賣的錢其實有限，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是的，公爵大人。」

「鑄幣卻是最能增加西境財富的一個好法子。」泰溫公爵最後拿起魔山給他的鑄幣圖，「當我們金礦挖光，自己鑄的幣就是一個偷偷藏起來的金礦。」泰溫看着鑄幣圖眼神露出了讚賞的神情。

「是！」學士小心翼翼的回答。

鑄幣是魔山偷偷鑄造，公爵大人卻有讚賞之意，難道魔山並不是為自己一人鑄幣，也在為公爵大人鑄幣？

這個想法令學士冒出了一身冷汗。

公爵私自鑄幣？！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大可上升到叛國，國王剝奪公爵的爵位，領地，權力；小可化於無形，國王是公爵的女婿，王后是他的女兒，王子公主是他的外孫，關起門來，大家就是一家人。

但公爵明確對簡妮說過了，魔山鑄幣的事情，他並不知情。

萬一鑄幣陰謀敗露，豈不是要被問罪的就只有一個人：魔山！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學士又是一身冷汗。

他幾十年服侍在公爵身邊，始終對公爵有一種無法抹去的敬畏、敬是尊敬，畏是畏懼。

「但是這些都是小道。」公爵臉現落寞之色，「蘭尼斯特家族傳承千年，當金礦挖空，蘭尼斯特必須找到其他的生存之道。不然又如何繼續傳承千年？蘭尼斯特的名字，比我泰溫的生命重要千百倍。」公爵的眼睛突然就盯在了學士的臉上，「波特學士，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波特學士心中一片茫然。

他一點好辦法都沒有。

不是公爵自己說出金礦挖不了多少年的話，他對這個問題壓根都沒有意識到。

每一個月上交君臨的金礦馬車絡繹不絕的沿着黃金大道趕進國王的鑄幣廠，一派財大氣粗富甲天下的豪氣和風光，誰會想到這是西境的最後的光輝？就好像夕陽西下之前的燦爛。

「大人，關於西境今後的前途，我心中並無主意。」波特坦言，誠惶誠恐。

在公爵面前說謊，跟找死差不多。公爵目光銳利，看人看事無人能及。

突然之間，學士心裏明白了為何格雷果爵士會把自己任何的秘密都告訴了公爵大人。他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七國首惡的魔山能在如此精明無情的公爵身邊舒舒服服的做惡事。

格雷果的一切，對公爵大人來說，其實從無秘密。

從格雷果十二歲跟隨公爵開始以來，至今二十年，他對公爵大人從無秘密，任何秘密。

以為格雷果有秘密的人，在公爵面前打小報告的人，全部都被公爵冷眼看在心裏。他們背着格雷果偷偷在公爵面前進言關於格雷果的壞話，然而每次，公爵大人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原來，公爵大人本身比這些人說的還了解得更多，更深，更透徹。

要想在公爵大人面前扳倒格雷果爵士，那是任何讒言都不可能的。除非是公爵大人自己要滅魔山。

現在魔山突然靈智大開，得七神眷顧，他這一連串的貢獻，正是給了一道新的曙光給公爵大人，令心懷焦慮的泰溫公爵想到了西境的未來之路。

學士波特隱隱的感覺到一些脈絡，但究竟對不對，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只明白了一點：今後別在公爵大人面前說格雷果爵士的任何壞話，任何！

魔山和公爵之間，有一種外界人根本沒有了解到的一種非常深刻的特殊聯繫，這種特殊的紐帶關係，不同於泰溫和其他任何人之間的關係。

想通這一層，學士突然明白了公爵大人先前說的那一句話『我就怕他不傷人』。

靈智大開的魔山不改惡性，被貴族懷恨，也許，恰恰是公爵大人更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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