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碰瓷
黑色的石頭，黑色的路，黑色的樹木，在哈利學士的眼裏，一切都是黑色。
就連空氣都是黑色的。
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由馬帶着前行。
他實在不懂魔山和他的四個殺手是怎麼能在樹林里看清楚道路的。
在黃金大道上還行，從黃金大道拐上山脈的密林小徑，他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時間感，還有視覺能力。
走在最前面的是托馬斯曼老人，他是隊伍的嚮導。
本來順着黃金大道就能直達沙略特家的銀廳，但魔山要托馬斯曼帶着先去礦山守備隊走一趟。
托馬斯曼老人曾經是一名老礦工，對這裏的路很熟。
「誰？」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爆喝。
「我，老棍！」托馬斯曼鎮定的聲音。
哈利學士立即縮身俯伏在馬背上，他記得有騎士說過，這個動作是最好的黑暗中躲避箭矢的技術。
「老棍？」！
「是的，我來給阿爾瓦大人送美酒和食物。」
「哦，今天這麼早？」
「怕你家大人等急了。」記事本的聲音很突兀的笑嘻嘻的響起，話音未落，哈利學士就聽到一聲極其短促的啊聲，好像對方被記事本割斷了喉嚨。
哈利學士發覺自己在微微發抖。
他看看四周，都是黑暗，不知道有些什麼可怕的生物隱藏其中。他感覺到處都是威脅，他胯下的馬訓練有素，依然在跟着前面的馬穩穩向前。
格雷果一行七人，十匹戰馬。
戰馬可不比尋常馬匹，戰馬會戰鬥，會識路，黑夜中能急行軍，還能負重。在山間小路，戰馬也能攀越。格雷果·克里岡因為體型巨大，他一個人就擁有三匹最好的戰馬。在平時出巡，兩匹戰馬馱格雷果的鎧甲，一匹馱他的重劍和盾牌。戰鬥的時候，格雷果全副武裝，另外兩匹戰馬就拿來隨時替換。
從黃金大道轉上礦山守備隊營地的時候，格雷果大人穿上了鎧甲，掛上了巨劍。
空氣中，飄起淡淡的血腥氣。
記事本殺人了？
哈利學士不能確定那個倒霉哨兵究竟死沒有死。
如果是來理論，他們是佔據絕對優勢的；可是對方如果開始死人，這事情就變了，他們這邊變成了無理方。
但是魔山大人任何時候都是有理的一方，他的理就是他的拳頭和巨劍。除了泰溫·蘭尼斯特，魔山誰都不怕。
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堆一堆的火光。——原來不知不覺山路翻越完了，到了一處平地。
前面出現了排排房舍。
道路兩邊的樹林也沒有了，天上的星光也出現了，雲層散去，哈利學生的眼睛能看清楚數米外的事物了。
「小心礦洞。」托馬斯曼的聲音傳來。
小路兩邊，出現了一個一個黑色巨嘴般的礦洞，就在路邊。
馬蹄就走在礦洞的邊緣，向下看一眼，黑漆漆的深不可測。
有小石子滾落下去，過了好久都聽不見迴音。
哈利學士聽見了自己呯呯呯的心跳聲。
還好，大家都有驚無險的通過了這遍佈『大嘴』的地面，來到了排排房舍前的空地上。
大家下馬，整個礦山守備隊都在睡覺。
托馬斯曼用手指了指一扇門，魔山轟轟轟走上去，一腳就把那木門給踢碎。
嘭！
一聲巨響。
聲音驚動了睡夢中的礦山守備隊。
在火爐邊烤火睡覺的三名哨兵從地上彈起來，然後，他們看見了幾把明晃晃的劍頂在了他們的面前：甜嘴拉夫笑嘻嘻的；劊子手鄧森眼睛如貓一樣冒着綠光；腦殘粉波利佛左手劍輕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記事本則是滿臉的渴盼的殘忍，他的劍上還有着血跡。
年輕的哈利學士很笨拙的拔出了劍——魔山大人命令他必須要參加戰鬥——他戰戰兢兢走上前，腳步跌跌撞撞，顫抖的劍指向一名雇傭兵的咽喉，覺得不好，劍尖下滑，指著對方的胸膛，也感覺太殘忍，劍尖再下滑，指著對方的小腹，他的眼神閃爍：「……不要動……」他帶着神經質的語氣很神經質的說道。
四大金剛看着哈利學士哈哈大笑。
呯！
一個人影從房間里被扔了出來。
轟轟轟！
魔山如巨獸從房間里走出，手裏的巨劍拔出，地面被砸得幾乎暈厥的傢伙立即就認出了他是誰：「克里岡大人！」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
十多個抓着劍衝出房門的守備隊士兵一下子就停了下來。排排房舍裏面，亂紛紛找鞋子找衣服找劍帶找武器的營團士兵都聽見了阿爾瓦·沙略特的那聲慘嚎：克里岡大人！
所有的人都是一震！
「我的女兒朱莉在哪裏？」魔山怒吼，驚起遠遠近近的樹鳥驚叫飛走。
格雷果巨腳踏在阿爾瓦的胸膛上，巨劍指向他的腦袋。
猝不及防，一陣屎尿臭氣飄出。
泰格最鍾愛的第七子——神箭手阿爾瓦·沙略特被嚇出了屎尿。從此，他的騎士榮譽，將如流水東去，一去不返。
人在極端的恐懼中，身體肌肉就會失去控制，如果某些關鍵的肌肉群失去控制，就會發生屎尿齊流的生理現象。
「……大人……大人……」阿爾瓦的腦袋一片空白，胸膛被魔山的巨腳踏着，如巨石壓頂，喉嚨無法呼吸，「……朱莉……誰是朱莉……」他的聲音微弱。
魔山大人有女兒？
誰都沒有聽說過。
四大金剛，學士哈利，都不知道魔山有個女兒叫做朱莉。
但是馬兵托馬斯曼知道了，魔山以朱莉是他女兒為名，討伐沙略特家族就名正言順。因為朱莉成了貴族。
格雷果出發前就想好了，朱莉是他女兒，至於是什麼性質的女兒，他還沒想好，總之朱莉不是普通窮人家的女兒。這就是不講道理中的講道理，俗稱碰瓷。
七國盛行養女和私生女，總之不管是什麼女，現在朱莉的身份就是魔山大人的女兒了，有貴族血統。這個世界裏沒有驗DNA技術，更方便碰瓷。
穿越前的華國文明裏隨便拿來一點小東西用用，就夠這個沙略特貴族喝一壺的了。那些街頭『不敢扶老人』們的訛人手段：血口噴人、無中生有、胡攪蠻纏、死乞白賴加武力撒潑，隨便一招拿來用，看你丫的怎麼招架。
「十天前，你的守備隊路過我克里岡堡，在罌粟地里抓走的那個女孩，她叫朱莉，是我女兒。」格雷果爆喝。